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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5 瘋長的青籐 文 / 一溪明月

    方越見她們四個高矮胖瘦一致,口齒清晰,伶俐之極,似乎不輸吉祥和如意那兩丫頭,不禁暗暗稱奇。

    短短兩天時間,也不知夜梟上哪裡弄來這麼些人?

    還是說,這晉王府雖然沒有主子住著,但王府的架子,卻一直端在這裡?懶

    這麼大一座宅子,一年到頭得多少人打點著?

    花費巨大的人力物力,維持的卻只是一個虛名,真是無法理解。

    「起來吧。」方越從懷裡掏出些碎銀,每人賞了一錠。

    「謝過王妃。」琴棋書畫四個小丫頭齊聲彎腰道謝,大大方方地接過賞銀,退到一邊候著。

    這還是臨行時方萌把她初入昭王府的事當做一個笑話講,點醒了她。

    她的身上才一直備著散碎銀子,留著打點下人。

    用方萌的話說,就當是她們提供服務,她給小費罷了。

    問題是,她在現代也只知道部隊和學校,給小費這種事情,只是耳聞,未曾親歷,實在是不太習慣無緣無故給人錢。

    所以,那銀子拿出手,別人還沒啥反映,她自己卻先紅了臉。

    那種感覺,彷彿,她是在刻意討好什麼一樣?

    果然,見到這種情形,南宮澈立刻靠到她身邊,似笑非笑地睨著她,低聲調侃:「呵呵,還以為你除了打仗,別的什麼也不會,原來你也懂恩威並施之理。怎麼,怕在晉王府被人排擠,想要籠絡人心?放心吧,憑你的實力,不用這一套也沒人敢輕視於你。」蟲

    「哪這麼多廢話?」方越白了他一眼,把他從身邊推開,臉紅過耳,微微氣惱地吩咐:「前面帶路,我要回房休息了。」

    早知如此,索性不聽方萌的話,被丫頭們笑摳門,也總比被他諷刺意有所圖的好!

    「是。」四丫頭齊聲回答,兩前兩後,簇擁著方越,挑著四盞宮燈,猶似風擺荷葉,裊裊亭亭在曲榭迴廊之間迤邐前行。

    「哈哈哈!」南宮澈縱聲朗笑,目送著她走出後堂,向玉粹軒走去。

    她臉紅了,就是心虛了。

    難道,他無心的一句戲言竟然說中她的心事?

    這些日子以來在方越手裡吃的癟,總算在此時扳回一城。

    象方越這麼一個優秀,冷靜,淡漠的女子,他並沒有奢望她一下子就接受他,喜歡他,從而愛上他。

    但起碼,上天給了他機會,讓他接近她,守護她,從而才有可能進一步征服她,不是嗎?

    一路上她總有各種理由與借口跟他保持距離,現在回了京,在眾人的虎視眈眈之下,就算是為了堵悠悠眾口,她也不能再拒他於千里之外了吧?

    想到這個將要來臨的幸福的夜晚,他一陣激動,怦怦怦,胸腔裡的心臟劇烈地跳動了起來。

    方越被四個丫環簇擁著,很快地從內堂走到玉粹軒。

    穿過一個內花園,過了幾道拱門,總算是進到了主臥室。

    她環顧了一下,臥室裡外共分三進,迴廊左邊緊挨著一間耳房,估計是給近身的婢女們住的。

    外面是間起居室,中間是廂房,隔著一道珠簾,是位於最裡面的主臥室。

    掀簾而入,淡淡的白煙裊裊飄浮,香氣瀰漫,地上鋪著厚厚的長毛地氈,踏在上面,聲音幾乎完全被吸去。

    靠牆擺著一張巨大的紅木雕花大床,維幕低垂,雪白的紗帳在微風的吹拂下翩翩飛舞,一塊白玉的屏風擺在右側。

    左邊立著一排紅木衣櫃,右邊一溜排開四隻樟木箱子;窗下擺著兩張太師椅,房間正中是一張圓形的桌子,桌上是一隻描金灑花的青漆托盤,盤中一把白瓷青花茶壺,周邊扣著幾隻同色的茶杯,幾隻鼓形圓凳均勻地分佈在桌子四周。

    還好,房間佈置得大氣雍容,沒有那種富貴逼人,教人喘不過氣的堂皇。

    走進臥室,繞過屏風,才發現裡面別有洞天。

    除了有一個極盡華麗之能事的梳妝台,上面立著一面堪稱精緻的銅鏡。

    另外,角落上有道邊門,旁邊有個小隔間,擺著一隻半人高的木桶,此刻煙霧繚繞,房裡的那些香氣與白煙就是從那裡出來的。

    「請王妃入浴。」侍琴說著上前便要伸手替方越寬衣。

    「不用了,我自己來。」方越尷尬地捉住伸到頸下的纖纖玉手:「你們可以下去了。」

    「是!」誰知那四個人齊聲應了一聲,卻並不出去,直直地立在門邊,似乎隨時打算推門而入,侍候她穿衣。

    方越走進去,反手把門栓上,自嘲地笑了。

    想不到進京第一天,就被四個小丫頭嚇住。

    她舒舒服服地泡了一個澡,把身體放到最輕鬆,這才心滿意足地踏出了浴桶。

    四面一瞧,不禁尷尬了,她只想著擺脫那幾個丫頭,匆忙之下,倒忘了拿衣服了。

    難怪她說不用侍候,她們都不動,靜靜地守在門外,原來在這裡等著她呢。

    「侍劍,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把衣服遞進來?」方越貼著門,小心地詢問。

    不多會,門板上輕敲了兩聲。

    方越小心地把手拉開一條縫,伸出一隻手臂,一套雪白的中衣遞到了她的手上。

    「謝謝。」她輕聲道謝,匆匆擦拭了身體,穿上衣服,打開門踏出去。

    「你洗好了?」南宮澈一身清爽,站在門口含笑望著她匆匆地從浴室裡走出來,正低著頭繫腰帶。

    初見時那頭削短的黑髮,此時正濕漉漉地披在肩上,身上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他什麼時候進來的?

    聽到他說話,方越呆住,抬起頭匆匆拿眼一掃,才發現那四個小丫環不知什麼時候已離開了。

    暈了,剛才的衣服不是他拿給她的吧?

    「你什麼時候來的?」

    「剛來。」南宮澈退後一步,靠在牆上,細細地欣賞著她難得一見的慌亂與羞澀。

    「哦。」方越很快整理好情緒,繞過他,坐到妝台前,拿起疊在妝台上的絲帕準備擦拭還在滴水的秀髮。

    「我來吧。」南宮澈從容地按住她的肩,從她手裡接過絲帕。

    他微微彎著腰,笨拙卻固執地挑起她的秀髮,一絡絡細心地擦拭著,那認真的神態,似乎在做一件很了不起的大事。

    她張了張嘴,想要提醒他:不是這樣弄的,太浪費時間。

    可是,銅鏡裡他那溫柔的舉動,那專注的神情,那掛在唇邊的一抹淺笑……都在讓她堅強冷硬的心臟逐漸柔軟,豎得高高的心牆,似乎正慢慢的一點一點地剝落。

    「你不累嗎?」方越拗他不過,歎一口氣,只得隨他去了。

    「累,所以決定早點休息。」他黑眸閃亮,從銅鏡裡笑覷著她。

    剛健婀娜的身姿,高挑勻稱的身材,蜜色的肌膚在燈下閃著誘人的光澤,白色的中衣,濕透的秀髮,沖淡了她的冷漠,讓她整個人都柔和了起來。

    近看方越,真是越看越有女人味。

    「你的意思,從今天我們要住到一起?」長期的相處,已足夠讓她瞭解他的言外之意。方越沒有回頭,在鏡子裡與他對視。

    「是,京裡不比隘州,多少雙眼睛看著呢。」南宮澈嘴角噙著一抹淡定的微笑,並沒有多費口舌去向她解說形勢的複雜。

    相信,以她的聰慧,不難理解這句話背後的意思。

    果然,方越並沒有過多的追問,很爽快地答應了:「ok,如果這是你的要求,我可以配合。」

    想不到她這麼輕易就答應了,他雙眸一亮,幾乎是衝口而出做出了保證:「放心,除非你同意,我絕不會碰你一根頭髮。」

    態度那麼急切,顯然在他看似輕鬆的外表下,其實是擔足了心。也肯定準備了一大堆的話,想來說服她。

    方越低頭,抿唇一笑:「諒你也不敢!」

    並躺在寬大的床上,各自擁著自己的棉被,聆聽著枕邊人傳來的略略紊亂的呼吸,方越不禁莞爾。

    真奇怪,他居然比她還要緊張!

    方越翻了一個身,逸出輕笑。

    「還敢笑?也不想想我是為了誰?」南宮澈咬牙低咒。

    他後悔了,真的後悔了。

    他幹嘛一時嘴快,把話說得那麼滿?

    這下好了,明明她近在咫尺,他卻無法碰觸。

    就算是只抓著她的手,也是好的啊。

    「閉上眼睛,睡吧。」方越忍住笑,伸出手象拍嬰兒似的拍了拍他的頭。

    沒有用,他都試過了。

    睜開眼睛看到的是她姣好的身體曲線,閉上眼睛卻聞到她身上淡淡的幽香。離遠了捨不得,隔得近了,又無法控制的胡思亂想。

    「別管我,睡你的。」南宮澈仰望著雪白的帳底,甕聲甕氣地低語。

    他真是沒用,自己給自己下了個套,鑽在裡面出不來。即痛苦又快樂地受著煎熬,像個初出毛廬的小伙子,輕易被她左右了情緒。

    他說得輕巧,旁邊突然睡了一個大男人,而且不停地碾轉反側,就算是換了方萌那粗線條的丫頭也不見得睡得著,更何況是向來淺眠的她?

    方越沒有吭聲,閉上眼睛,身體的其他器官突然變得敏銳了起來。

    聽到他紊亂的氣息,聞到他身散發出的熟悉的體香,甚至感覺到他呼出的熱氣,噴吐到她的敏感的耳垂……

    她的心跳猛然亂了節拍,忽快忽慢,身體漸漸的熱了起來。

    沉默半晌,南宮澈倏地翻身坐了起來,掀開被子躍下了床。

    「你幹嘛?」她嚇了一跳,睜開眼睛,已瞧見他抄起了擺到桌上的長劍。

    「去練幾招,你要不要來?」南宮澈朝她亮了亮手中的劍。

    「不要。」剛洗完澡,才不要弄得一身汗涔涔的。

    「隨便你了。」他雙足輕點,從開著的窗戶裡輕盈地躍了出去。

    方越想了想,披衣下了床,倒了一杯茶,斜倚在窗下欣賞他舞劍。

    窗外,是一大片盛開的桃林,燦若雲霞的花朵在月光下顯得隔外的嬌柔。

    南宮澈身著白衫,手提長劍,靜靜地站在花間。

    他笑睇了方越一眼,長嘯了一聲,便在溶溶月色下舞將起來。剛開始她還能分清劍光與人影,漸漸的他越舞越快,越舞越急,就只看到一片森森的劍氣了。

    劍氣舞動,風聲大作,樹影搖動,花瓣紛紛落下,跌在他的頭上、肩上,在月光的映照下,更顯得衣袂翩然,玉樹臨風,恍如天上謫仙。

    她正看得目眩神馳,南宮澈大喝一聲,使了個白鶴亮翅,忽地單腿直立,身子前傾,寒氣撲面而至,長劍已倏地伸到她的鼻下,一枝桃花平平粘在劍尖,竟是紋絲不動。

    方越伸手拈下桃枝,閉目深深嗅了嗅花香,拍手喝彩:「好劍法!」

    南宮澈收劍入懷,退入桃林倚在樹下朝她微笑。

    「怎麼不練了?繼續啊。」正看得精彩呢,怎麼也得舞完全套吧?

    「想得美,你怎麼不露兩手?」

    方越笑吟吟地趴到窗台上,望著朦朧的花影,轉了話題:「這裡的桃花開得倒好,我還以為早該謝了呢!」

    來的時候,隘州桃花已開至尾聲,想不到這裡居然還是這麼艷麗,更難得的是這麼一大片,又是月夜,自是美不勝收了。

    「有什麼稀奇,這邊氣溫低,花期晚了一個月。」南宮澈不以為意地答。

    「我明白了!」方越倏地跳了起來,驚喜地大叫。

    她真笨!答案原來如此簡單,她居然沒有想到?

    「什麼?你明白什麼了?」南宮澈被她嚇了一跳,緊張地靠了過來。

    「磨鏡台的破綻!我找到了,也明白原因了!」方越激動得在房裡轉圈圈。

    「破綻?什麼破綻?」南宮澈跳進房,訝然地看著她。

    「破綻就是那些瘋長的青籐!」方越握緊了拳頭。

    「青籐?青籐怎麼了?」

    「一般植物尤其是這種籐類植物遇到低溫生長速度就會慢許多。我們常見的爬山虎之類也是在夏季才進入旺盛期。磨鏡台處在雪線之上,湖邊的青籐肆無忌憚地生長,涵蓋了整個山谷,以至獵人都無法進山打獵。而山下的青籐卻明顯緩慢了許多。原因在哪裡?」

    「也許那種籐本來就是在低溫下生長的。」南宮澈挑了挑眉,不覺得這是什麼重大的發現。

    「不是,沒聽劉氏說嗎?以前是可以上山的,近年才突然瘋長。而且,山下的籐與山上的明明是同科同屬,顯見它們不是外來品種,只是經過了改良,注入了抗低溫的基因!」方越一臉激動。

    「什麼是同科同屬?什麼是基因?」南宮澈有聽沒有懂,霧煞煞地看著方越。

    她這個亂蹦新名詞的毛病,今天又發作了?為什麼她說的話,每一個字分開來聽得懂,組在一起,反而聽不懂了?

    「科和屬都是人類對生物的一種大的區分單位。如果引進另外的物種極易破壞生態平衡,當地的物種會發生變化,那樣很快會引起別人的注意!這個人很聰明,只改變某些基因,使它產生變易,當地人就算覺得奇怪,也以為是人跡罕至才導至的自然現象,不會深究。」

    又是基因,基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基因是指攜帶遺傳信息的dna或rna序列,也稱為遺傳因子,是控制性狀的基本遺傳單位。它有兩個特點,一個是複製自己,另一個就是發生突變。我們在磨鏡台看到的,就是基因發生了突變的青籐。」方越盡量簡短地解說。

    很好,才解說完了基因,又來個dna和rna……這麼說下去,估計她的新詞會層出不窮了。

    「你的意思是不是想說,這種現象是你的同鄉造成的,目的在於阻止別人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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