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對,他堂堂一個男人,難道還會怕她一個弱女子不成?況且,白天他已嚴辭地拒絕了她,他就不信,她還敢再提?怎麼說,她也是當今的貴妃吧?
「言哥……」進門之後的蕭若水化成春水,忽然軟倒在他的懷裡,不顧一切地摟住他,瞳眸微閉,嬌羞萬狀地獻上了她的香吻。懶
「若水!」他錯愕萬分,偏頭躲過她的偷襲,伸手將她推出懷抱,淡著嗓子冷聲道:「請自重。」
顯然,他高估了若水的清高。
歲月的流逝,婚姻的錯亂,年華的老去,流言的中傷,情勢的逼迫,權力的吸引……這種種相加起來,竟然使那個風華絕代,傲慢高貴的女人拋棄了尊嚴,匍匐在了他的腳下。
這其實是他幻想了無數次的場景,可為什麼當它真的成為事實,擺到他的面前時,他卻絲毫也快樂不起來呢?他的心裡除了憐憫,竟再也沒有任何感覺。
原來,復仇的滋味並沒有想像中那麼甜美——在閃電般迅速消失的快*感過後,餘下的只是無盡的空虛與寂寞。
「你放心,只要玉哥不管,就絕對沒有人會追究。」若水忍著羞恥,顫抖著手輕解羅衫,含著珠淚,固執地偎了上來,:「事到如今,我也不求名份,只要你給我一個孩子。言哥,我拋開臉面,不顧羞恥地求你,難道你真的要這麼絕情?」蟲
「我以為,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他深吸口氣,輕輕推開她,別開眼睛,不去瞧眼前的春色。強按住怒氣,冷冷地道:「當初既然絕決地棄我而去,就應該活得快樂幸福給我看。怎麼弄到今天,居然連尊嚴都沒有了,讓我覺得輸得好不值!」
說完,他拋下羞得無地自容的蕭若水,轉身大踏步地離開,怒沖沖地朝華清宮走去。
他真的無法把眼前這個卑微怯弱,曲意承歡的蕭若水跟那個清雅如淡淡春山,嫵媚似盈盈秋水,嬌弱似纖纖楊柳的女子聯繫起來。歲月催人,不如命運弄人,眼前的蕭若水宛如一朵未及盛放,便已凋謝的空谷幽蘭。
真人讓人可歎可憐可恨可悲復可哀!
該死的君懷玉,到底在做什麼?如果不能珍惜,當年為什麼要橫刀奪愛,攪亂一池春水?瞧瞧他把一個優雅淡然,清麗脫俗的少女變成什麼樣子了?這難道是身為一個丈夫,堂堂的一國之君該做的事嗎?
假如當年的他,對於感情的認識有今天這麼深刻,假如當年的他對若水有今天對小雪十分之一的珍惜,他還會任她跳入火坑嗎?
身後,蕭若水幽幽的哭泣,被凜冽的北風吹散,漸漸微弱,終於消失……
華清宮裡,君懷玉與群臣大宴,正喝得熱火朝天,見到君懷彥進去,大笑著走過來挽住他的臂:「二哥,你來晚了,罰酒三杯。」
君懷彥一言不發,接過三杯酒,一飲而盡,隨手拋掉杯子,漠然直視著他,冷冷地道:「四弟,敢不敢與我拚個高下,大家一醉方休?」
「好啊!」眾臣鼓躁,轟然叫好。
「咦,二哥今天心情好哦?」君懷玉微笑著調侃:「不怕喝醉了回去,讓二嫂責罵?」
君懷彥冷冷地瞅著他,淡淡地嘲諷:「那麼四弟是不是擔心蕭貴妃不讓你進房呢?」
聽出他話裡挑釁的味道極濃,君懷玉微微一怔,淡淡地笑了笑,拍了拍手,岔開話題:「來人哪,換大碗!朕要跟二哥拼拼酒量!」
「請!」君懷彥也不多話,深深地望了君懷玉一眼,摔了杯子,捧起酒罈狂飲。清冽的酒順著他的剛毅的面頰流下來,紛紛墜落到地上,跌成無數的珍珠。
「好!二哥好酒量!」君懷玉鼓掌讚歎,不甘示弱,依葫蘆畫瓢,捧起酒罈狂飲。
「好啊!」群臣歡呼鼓躁,幾乎把屋頂掀翻,一時間華清宮的氣氛飆到了最高點。
「不行了,我認輸。」君懷玉醉眼朦朧,俊逸白皙的面容染滿了紅暈,苦笑著拱手認輸,踉蹌著退出了華清宮:「朕回去了,諸位愛卿請繼續……」
他跌跌撞撞走出宮門,打發了身邊的太監,朦朧的眼睛倏地轉為清明,左右張望了片刻,頎長的身影,機警地沒入了御花園的深處……
君懷彥滿腹惆悵,對於當年輕易放手的自責,對若水不堪的遭遇的痛惜;對懷玉不知憐取眼前人的怨恨……這種種情緒交織混合著,撞擊著他,撕扯著他……
「干!不幹的是王八!」君懷彥很快喝得酩酊大醉,掙扎著被宮女太監扶回了永安宮。
長夜寂寂,他悠然醒轉,睜開眼睛,便瞧見小雪那一頭柔滑的青絲,纏*綿而曖*昧地披了一枕,散發著淡淡的幽香。她平穩而輕淺的呼吸,忽然就平復了他心中的騷動。
他忍不住伸指,輕輕繞弄著她的青絲,胸中掠過陣陣悸痛——假如換成是小雪離開,他還會那麼瀟灑的飄然遠走,絕然放棄嗎?
不!他要跟小雪一生一世,誰也休想把她從他懷裡搶走!他暗暗地發誓,按捺不住滿腔柔情,傾身想要在她唇上偷一個香吻。
她輕輕地翻了一個身,雪白的皓腕橫放到了他的胸前,緊緊地攀住他的身體,低低地咕噥了一句:「劍哥,你真好……」
這一瞬,宛如一道巨雷在他耳邊轟然炸響,炸掉了他滿腹的柔情,炸毀了他滿腦的綺念,炸飛了他滿懷的甜蜜……
小雪愛著別的男人。
這個名字他不是第一次從她嘴裡聽到。但那次卻絕沒有這回帶給他的震憾強烈——她怎麼可以窩在他的懷裡,抱著他的身體,呼喚別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