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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君懷彥沉聲低喝,轉過頭來,微皺了眉頭看著我:「你笑什麼?」
「沒什麼。」我笑吟吟地睨了他一眼:「相請不如偶遇,既然碰到了,也是一種緣份,不如大家坐下來一起喝杯酒,如何?」
「不要!我才不想跟她一起喝酒呢!」不等君懷彥表態,傅紫冰已搶先一口拒絕,像只高傲的孔雀。懶
「冰兒。」季雲濤滿臉黑線,無奈地瞧著我,顯然拿她完全沒轍。
「既然不肯賞臉,就請幾位離開,別妨礙我們的酒興。」我收起笑容,沒了跟她周旋下去的耐心。
「又打算喝得爛醉?」沒想到君懷彥黑眸一瞇,目含慍怒,語帶揶揄:「這次又想找誰哭訴?」
「怎麼見得我醉了一定會哭?」未及深思,冷笑著回望他。
「是,這次也許會笑,誰知道呢?」君懷彥凝視了我片刻後,忽然冷冷地拋下一個嘲諷的笑:「你好自為之吧。」說完,竟誰也不理,掉轉身形揚長而去。
「懷彥……」季雲濤兄妹面面相覷,急急追了出去。
雅室裡又恢復了寧靜。
可是,我卻再也無法回到原來的單純愉悅——君懷彥剛才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聽他的口氣,莫非上次我喝醉酒,讓雲書桐背回來的事,他已經知道了?
可是,就算讓他看到雲書桐送我回來,那時我已發完酒瘋,進入沉睡狀態,他怎麼知道我哭過了?蟲
除非……那天送我回來的人……是他?
想到這個可能,我「啊!」地一聲大叫,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像一節失控的火車頭,往外面疾衝——不行,得找雲書桐問清楚!
「小雪,什麼事?」江子楓被我嚇了一跳,神情緊張地追出來拉住我的手。
「突然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沒做,抱歉,我得先回去,不能陪你們喝酒了!」胡亂編了個借口,匆匆辭別了他們。
慘了慘了!雖然記憶已是一片模糊,卻依然依稀記得,那天我又哭又鬧,還抱著他的脖子,把眼淚鼻涕全擦到他身上……
天哪!我的形象啊!我不活了,嗚嗚!
希望小學大門緊閉,一片寂然,雲書桐今天不在學校——對了,今天週末。按習慣,他是到國子監辦公去了。
我嗒然若失,像洩了氣的皮球,垂著頭,漫無目的地在街頭亂逛。
「王妃。」
抬起頭,目光觸到那對熟悉的石獅子,臉上露出自嘲的微笑——習慣真的是個很可怕的東西,才兩個月不到,我已被它制約,竟在不知不覺中,又走回了王府大門前。
對,除了報館和學校,我根本無處可去。
不想讓喜兒她們三個丫頭看到我,又來東問西問,現在我可沒心情同她們玩鬧。更不想回書房去面對君懷彥那張波瀾不興的死人臉。
我懊惱鬱悶到死,腦子裡亂轟轟的。腳底不小心踩到一塊碎石,痛得呲牙咧嘴——拷,連昭王府的石頭也來欺侮我?
我一腳踩住它,把它想像成君懷彥那張冰塊臉,恨恨地蹂躪著,最後才飛起一腳,倏地一聲把它踢出去老遠:「看你還得意?」
「哎呀!是哪個缺德的傢伙,用石頭扔老娘?給老娘滾出來!」尖銳的嗓子伴著一個碩大的身形,從拐角處怒氣沖沖地闖了過來。
呃……這張臉看上去有些熟悉,對了,她是織綿樓的繡娘阿桃!肖想君懷彥的那個。
「呃,阿桃是吧?對不起,打到你了。」我一臉歉意地瞧著她——她一手摀住額角,不知道有沒有打破她的頭?
「呃……王妃。」阿桃抬眼見是我,高漲的氣焰頓時熄了大半。摀住額頭的手,移下來按住那張闖禍的大嘴巴。露出一個腫成核桃似的青紫色的大疙瘩。她一臉尷尬地向我彎腰行禮,訥訥地道:「瞧奴才這張臭嘴……不礙事,不礙事的。」
「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在織綿樓嗎?怎麼跑這裡來了?」我不好意思地衝她笑了笑,隨口搭訕,想轉開話題。
說完才暗自後悔,這個話題找得並不好——聽起來像是要找她的碴。
果然,阿桃一臉緊張地扭著衣角,瞪大了眼睛,急急地分辯:「小的不是偷懶,是家裡捎信來,有急事,讓我回去一趟。」
「哦,出什麼事了?」我放柔了語氣,關切地問了一句。
「唉!我苦命的春紅……」哪知道阿桃就像突然打開了的水籠頭,一下子捶胸頓足地哭了起來。
「春紅怎麼了?」我心中訝然,小心地詢問——好像曾聽她說過,她有一個內侄女春紅以前是侍候過雲書雁的?不知道她說的是不是這個人?
「嗚嗚,春紅從小在王妃身邊侍候,承蒙雲大人和王妃看得起,給她許了個好人家。本以為一生有了依靠,誰知道這孩子福薄,前些日子突然染了疾病,手不能動,口不能言的……這不,剛才家裡捎了口信來,說是歿了!」阿桃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好不傷心。
「死了?」我茫然地重複了一句——這麼年輕?
「是啊,可憐他大伯白髮人送黑髮人!嗚嗚老天不長眼啊,怎麼不讓我去死呢……?」阿桃又是一陣呼天搶地。
「阿桃,別哭了,不是送信來讓你回家的嗎?你快回去吧。」我搖了搖頭,摸出一張銀票,也沒看多少,隨手遞了過去:「春紅跟了我多年,這些銀子,算我的一點心意,你拿著吧。」
「謝謝王妃,春紅總算沒白侍候王妃啊。她早說了王妃面冷心善,是個不可多得的好主子……」阿桃喜出望外,接了銀票,千恩萬謝,絮絮叨叨地訴說著,一溜煙地消失在蜿蜒的小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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