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9、瞭解
兒子躺在自家媳婦懷裡享受,雅爾哈齊看得眼氣,咬了咬牙,眼珠一轉,「弘芝,去,給你阿瑪倒杯茶。」
玉兒沖丈夫翻了個白眼,揚聲喊道:「綠櫻,進來給王爺沏茶。」
一個十四五歲的圓臉丫頭走了進來,手腳輕快地把茶沖泡好放在郡王爺身側的小几上,目不斜視地又退了出去,至於二阿哥像小孩子一樣趴在福晉懷裡的事兒,綠櫻表示,那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兒嗎!
雅爾哈齊無奈地看一眼護崽兒的妻子,認命地放棄找兒子的碴兒,端起茶,喝了一口,清咳一聲:「方纔我和阿瑪說了,這一兩個月就把弘芝弘英的婚事辦了,阿瑪也同意了,還說,婚事就在親王府辦,不用回郡王府了。」
玉兒點了點頭:「芝兒方才說了。」
雅爾哈齊衝二兒子又瞪了一眼,臭小子,他這嘴倒快。
看一眼妻子,雅爾哈齊又道:「富察家和阿顏覺羅家由弘芝和弘英自己去說,你就別操心了,只等著兒媳婦敬茶就成。」
玉兒想了想:「跟皇上說不?」
雅爾哈齊想了想:「皇上的孫子上百,侄孫更不知凡幾……」抬頭看到妻子取笑的眼神,方無奈道:「行了,我會去說的。」說完這話,似乎還有些不樂意,又嘀咕,「反正,禮部自會報上去,那時,他不就知道了。」
看著丈夫難得的彆扭樣,玉兒覺得很可樂,知道身世後,丈夫的心態到底不一樣了,以前的戒慎驚惕如今都放了下來,對待皇帝的也不再如以前那般想著事事圓滑,這會兒還使上小性子了。
玉兒知道皇帝把丈夫的職位都留下來的事兒,之前丈夫還琢磨著裝病,打那天從她這兒聽了原委,丈夫也不再誠惶誠恐。以前還擔心皇帝恩寵太過,雖不至於卸磨殺驢但萬一行事稍有差池,被打落雲端落得太子一般的下場,也不是不可能,不過,現在,卻是再不擔心的。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皇帝可以放心送給他權利,又不虞他如旁的宗室一般不忠心、甚至威臨皇室之上的。
玉兒有時會想,皇帝是不是故意讓丈夫知道自己身世的……
弘芝奇怪地看一眼自家阿瑪,阿瑪方纔這話,和他素日對待汗瑪法極有分寸的模樣可不太一樣呀?怎麼感覺有點像大哥彆扭著跟額娘撒嬌一樣?
弘芝因為自己的想法打了個哆嗦,搖了搖頭,自己一定是多想了。阿瑪說過,他們幾兄弟,
平日雖被恩准叫著「汗瑪法」,卻不可一日一時忘了本分。在朝堂上,他們自稱是奴才,那就只會是奴才,不是皇孫們自稱的孫兒。阿瑪說,平日,他自己經常跟皇帝貧嘴自稱「侄兒」,又稱「皇上堂叔」,可到了朝上,他自稱的從來只會是奴才,而皇子們自稱的卻一定是「兒臣」。說出這樣話的阿瑪,會跟皇帝鬧彆扭?
雅爾哈齊也不理會二兒子的疑惑,只訓斥道:「成了親,就是大人了,以後,不能天天像現在這樣在額娘懷裡撒嬌了,若不然,讓你媳婦看見,成個什麼樣子。」
弘芝撇嘴,天天?他哪有天天滾額娘懷裡撒嬌?分明是阿瑪自己吃醋,卻說得這般冠冕堂皇。阿瑪不許,他便偏要搶額娘,不但自己搶,還要鼓動兄弟們一起搶,反正,有額娘在,阿瑪也不敢真的把他們怎麼的。
當然,弘芝自認和三弟不一樣,這些心思,他卻不會嚷嚷出來的,悶聲發大財,才是他弘芝一貫的行事準則。
說到兒媳婦,玉兒停了給兒子揉頭的手,「我這醒了也一個月了,事趕事的天天忙亂,居然一直沒抽出空問問芝兒媳婦、英兒媳婦的事兒,芝兒,你跟額娘說說,你岳家和英兒岳家是什麼人家?兩個兒媳婦人品性情如何?」
弘芝坐在地毯上靠在額娘懷裡,懶洋洋道:「額娘,這還值當你花心思呢?管她們什麼性子,您全不用在意的,娶回來,她們自會上趕著討您的好,您只管等著享受兒媳婦的侍候就成。不論她們先前娘家如何都沒什麼關係,嫁入咱們王府,卻是咱家的人,他們娘家家勢卻是一點不影響咱家過日子,再如何,都是奴才,那家勢,還能比得上咱家?」
玉兒伸出一隻手揪住二兒子耳朵,一擰一轉:「小子,這心氣兒,高啊!」
弘芝裝模作樣狠命吸氣,「額娘,額娘,您手下留情,您別擰,您聽兒子跟您說。」
玉兒被弘芝一張苦臉逗得笑出了聲,笑哼一聲,放開手,末了又不捨地揉了揉兒子被擰的耳朵,「額娘知道你們打小聰明絕倫,只是,一人計短,眾人計長,便是他們身份地位才智皆不如你們,也不好這樣看低人家的。三人行,必有我師,他們家的女兒能被指婚給你們,他們必也有自家的優勢,你素來謹慎,以後待那位低之人,也不可倨傲,人呀,一驕傲,便易生輕忽之心,一輕忽,就要吃虧的。」
弘芝蹭了蹭額娘的手:「嗯,兒子知道了,額娘。兒子也犯了宗室子弟們常犯的錯了。兒子
會把額娘今兒的話記得牢牢的,再不會忘的。」
玉兒欣慰道:「我的兒子,是天下間最聰明的兒子,又聽話,又孝順,還知錯就改,唉呀,額娘怎麼這麼好命呢,嗯麼,額娘的乖兒子。」
雅爾哈齊看著抱著兒子在兒子臉上額上親個不停和兒子膩成一團的妻子,心裡有些吃味,輕咳一聲,「老二,和你額娘好好說說你當初怎麼挑中富察家的女兒的。」
玉兒兩手抱著兒子圓乎乎的大腦袋,正親得樂呵呢,聽著丈夫這話,看著臉紅紅的二兒子,驚訝道:「芝兒,這富察家,是你自己挑的?」
弘芝暈乎乎點點頭:「兒子是自己挑的,三弟也是自己挑的,大哥把上屆秀女的資料都備好了,把看中的人家查了一遍,給了兒子和三弟十幾個秀女的資料,兒子和三弟又去看了真人,就把看中的挑了出來。
富察氏隸屬滿洲鑲黃旗,世襲職位拖沙喇哈番,她阿瑪現今在戶部任著侍郎,她是嫡出最小的女兒,富察家的老來女,性情天真率直,是個簡單的。
三弟妹阿顏覺羅氏是滿洲正藍旗人,世職也是拖沙喇哈番,曾祖科爾昆早年不附鰲拜,因此,他祖父巢可託得了汗瑪法看重,官至盛京刑部侍郎。三弟說,三弟妹性情溫婉,像咱郡王府花園子裡的銀桂,猛一看並不覺驚艷,不過很耐看,久了也不煩厭,還彷彿有暗香在身畔環繞。」
想著弘英當日見過阿顏覺羅氏後的神情,弘芝嘿嘿笑了兩聲。
玉兒衝著取笑弟弟的不良哥哥背上拍了一巴掌:「你三弟的阿顏覺羅氏像銀桂,你的富察氏像什麼?」
弘芝也不扭尼,笑道:「富察氏像甜杏兒。」
玉兒聽了這話,大致便弄明白了兩個兒媳婦的性情,笑著囑咐道:「既是你們自己選的,成婚後,就要好好對人家。」
弘芝輕哼道:「她要是好好孝順額娘,萬事都好說,若侍候得額娘不妥當……」
玉兒又一巴掌拍在兒子身上,輕斥道:「那是要陪你一輩子的女人,自該以你為重,至於額娘嘛……既都是出身世家,家教想也差不到那兒去,這孝道,自也不會差的,你們也不必操心。」
這是一個孝大於天的時代,不孝的,到底還是少數。但凡頭腦清明的,都不會讓人傳出不孝的名聲的。
想了想,大兒子大女兒的婚事沒趕上,這二兒子三兒子的婚事自己居
然也不用費什麼心思,人選已定了,婚儀自有禮部打理,自己居然還真就只剩下等著喝媳婦茶的事兒了。
晚上,等著兒子們都回來了,玉兒又把弘芝弘英要提前成親的事兒說了,弘普聽了後說道:「額娘不用操心,有事兒只吩咐那拉氏就成。」
站在弘普身後的那拉氏趕緊點頭。
玉兒無奈,好吧,她只管當米蟲就成。再想想,這樣也不錯,沒事兒了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兒,看看書,再給兒子丈夫做做衣裳,閒了就去女婿家看看女兒,嗯,還得把女兒身子調理好,估摸著這外孫也該來了,想著,目光不自禁往大兒媳婦肚子上飄,孫子,也該不遠了,大兒媳婦的身子,也要調理調理,健康的母體,才有利於孩子的茁狀成長。
那拉氏看到婆婆的目光,袖中的手忍不住緊了緊,又想著比自己家勢更好的兩個弟媳婦,心臟抽了抽。
看著大兒媳婦的神情,玉兒在心裡搖了搖頭,好強是沒錯的,只是,還是量力而行最好,若不然,只會累著自己,且等大兒媳婦再想想吧,以後再看時機開導她便是。
之後,玉兒婆媳倆在莊親王府繼續侍候莊親王兩口,六個男人辦差的接著辦差,上學的還是天天上學,生活沒什麼變化,唯有禮部的人開始奔忙著替兩位忠勇郡王的阿哥婚事操勞,好在,宗室子弟成婚的事兒都有章可循,這段時間皇室宗室成親的也沒幾家,禮部的人工作量倒也不大,加之忠勇郡王素來不是個慳吝的,辦了事兒,總有賞拿,因此,禮部的人倒是個個都忙得樂呵呵的。
因是去年指婚的,該走的儀程也都走過了,如今只剩定婚、送妝和大婚了,辦起來也快。
農曆八月十六,便是欽天監替弘芝、弘英擇的成婚日,二人生辰八字一樣,卻是擇的同一日成婚。
前一日,兩個新嫁娘的妝奩便都送到了。莊親王府很大,人口卻少,弘芝弘英在自家大哥的院子後面各得了自己的一進院子,都極寬敞明亮,對於搬出自家額娘的院子極不情願的兩人,也都只能認命地被自家阿瑪趕了出來,成親了,不能再和額娘住一個院子,他們倒是想賴著不走呢,可不說那早就想趕他們的阿瑪不允許,便是那個眼紅了幾個月的大哥也不會樂意。
戀戀不捨的二人,昨兒愣是在自家額娘房裡賴到半夜才走,把他們阿瑪氣得差點兒衝他們揮棍子。弘吉弘寶則得瑟得不行,他們至少還能守著額娘好幾年呢。有了兩個哥哥的
前車之鑒,兩小都暗自打定主意,將來他們成婚的日子一定要越晚越好。現在額娘天天來給他們蓋被子,成了婚了,額娘肯定不管他們啦,就像現在單獨住一個院子的大哥一樣。一個陌生的女人,又怎及額娘貼心,只住在額娘的院子裡,他們就覺得舒服,何況,他們稍有不舒服,額娘立馬就能知道。若搬了院子,跟大哥似的,什麼事兒,都是大嫂張羅,額娘再沒插手過的。大哥雖不說,可那眉眼間對他們的羨慕,卻是想藏也藏不住的,何況,大哥似乎也沒想過要藏。
兄弟倆這一打定主意倒好,卻讓雅爾哈齊鬱悶了多年,直到二人二十歲時,再拖不了,才把那等了幾年的兩個女子娶了回去。
弘芝弘英大婚這日,玉兒坐在莊親王府的內堂陪著宗室皇家的貴婦人們說笑吃宴,想起自己當年的婚禮,卻是比今兒人還多的。那時,皇帝特旨是按皇子娶嫡室的禮,動靜卻比現在的大,弘芝弘英的婚禮皇帝卻無此恩旨,不過,看看周圍坐的人,玉兒想,至少,這質應該是不比自己的婚禮差的,雖也有貧寒宗室,可這來的,丈夫大多都姓愛新覺羅呢。
皇子們的嫡室,倒也沒有人人都來,畢竟是兩個小輩兒的婚禮,不來,也說得過去,禮倒是都送了的。宗室來的都是常來往的,還有老輩兒處得好的,卻也不老少,只內堂,便能坐幾十桌。
看著遠處和惠容一起招呼來客的那拉氏,坐在玉兒身畔的烏喇那拉氏道:「你這個大兒媳婦還不錯,招呼人很是周到。」
玉兒笑道:「你的大兒媳婦不也很能幹?」
烏喇那拉氏歎道:「別的,也就罷了,只是我那孫子,卻被她養得五病三災不斷。」
玉兒想了想:「我這一直也忙個沒完,今兒老二老三成婚了,近段日子便也沒什麼事了,你把你孫子抱來我看看,這都好幾歲了,我還一面兒沒見過呢。我打小帶著幾個孩子,都少病少災,經驗倒有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