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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346、驚聞 文 / 香胡胡

    346、驚聞

    走進莊親王的寢殿,一眼便看到親王服飾的四阿哥站在莊親王寢殿內室的門口,玉兒呆了呆,四顧殿內左右,居然沒一個人侍候!

    玉兒眨了眨眼,剛要張口詢問,四阿哥卻做了個讓玉兒噤聲的手勢,又揮退了跟著的嬤嬤們。

    跟著玉兒的高嬤嬤林嬤嬤把手上端著的給莊親王備的飯食放在殿內的一張桌上,無聲而靜默的退了出去,她們已聽到內室裡皇帝的說話聲了,又看著貴為親王的四阿哥親自守門,都是宮裡出來的,最是知機不過的,知道必然是皇帝與莊親王說機密事,她們這些奴才自該躲得遠遠的。

    嬤嬤們聽到了,玉兒的聽力有多好,自也是聽到了。只是,四阿哥讓嬤嬤們退,為什麼不讓她也退下去?想著,玉兒便準備跟上嬤嬤們的步伐,可是,四阿哥卻指了指放在桌上的飯食,玉兒明白,他的意思是一會便讓她把飯奉進去,如此,只能在這兒等了。

    按說,玉兒的靈覺放出來,整個莊親王府內一切的響動她都能知道,不過,平日她也沒那個窺探的愛好,除非有事兒,她都是斂著靈覺的。先前在殿外她心裡想著兒子們的事兒也沒注意,此時進了殿,卻發現自己似乎不該進來。

    莊親王的聲音有些虛軟,帶著病中才有的乏力:「……要了她以後,我才知道,她原是你喜歡的,只是,那時,已經晚了,便是知道中了堂兄弟的圈套,又有什麼用?」

    皇帝的聲音很沉穩,「不過一個女人,堂兄居然記掛這麼多年。」

    莊親王道:「奴才這些年,身子越發老邁不堪,此次一病,更覺時日無多,臨去之前,皇上,奴才就想知道,劉氏生的孩兒,是您的嗎?」

    皇帝明顯有些慍怒,輕哼道:「朕是那般無德之人?那女人生的,自是你的血脈。」

    莊親王輕噓一口氣,如釋重負:「原是奴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奴才原也是不信的,只是這些年,奴才見您百般寵信雅爾哈齊,只當您是心裡歉疚補償他,卻原來不是。皇上,奴才這廂跟您賠個不是,奴才素來愚昧,您別往心上去。」

    房內靜默半晌,皇帝方道:「原來,你放縱著府內的人在他幼年時欺辱他,在玉兒被陷害時包庇那木都魯氏,前幾年容忍著繼室毒害弘寶而不追究繼室的罪責,根子全在這裡嗎?」

    莊親王有些羞愧道:「皇上,不是因為疑忌他是您的骨血,奴才才這樣不堪,若因為是您的血脈,奴才

    平日只會更小心護著他才是,實在是,奴才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若他真是龍子,奴才肯定事事謹慎,不敢有一點怠慢;如果確定不是,奴才也能如平常的父親想怎麼責打就怎麼責打,想怎麼管教就怎麼管教。可就因為拿不準,因此,奴才才會這般無所適從,慈愛也不是,嚴厲也不是,只能疏遠。」

    皇帝輕歎:「如果真是自己的女人生了別的男人的孩子,這心裡,誰也過不去那道坎的,不怪你。」

    「謝皇上。」

    莊親王的話音剛落,皇帝卻又道:「你別謝朕,因為,雅爾哈齊確實不是你的血脈。」

    「什麼?」一句話,莊親王的心情無異於打天堂跌入地獄,一時連聲音都變得尖利了。

    皇帝的聲音卻很穩定,「他是朕的骨血。」

    「方纔,皇上……」

    「朕說了,朕從不曾碰過那個女人。」

    「皇上?」

    皇帝輕歎一聲:「堂兄,你呀,你這輩子的子嗣,全壞在自己的女人手裡呀。」

    此前,也不知道莊親王與皇帝說了多久,不過,現在,聽著房內兩人的一對一答,聽著這樣的驚世秘辛,玉兒簡直不知道該怎麼應對了,一雙鳳眼因為驚異睜得大大的,倒變成了杏眼,呆愣愣地看著幾步外的四阿哥,卻見四阿哥正用一種深沉的目光看著她,玉兒回過神來,使勁兒衝他瞪眼,卻只換來四阿哥更加莫名的眼神。

    算了,估計四阿哥自己也沒料到會暴出這樣的猛料的,玉兒決定大度地原諒他。想了想,又覺無聊,這樣狗血的事兒,居然真的存在,皇室血脈流落到了宮外,以皇帝的能力,居然也會出這樣的事兒?

    果然,藝術來源於生活呀,宋朝會出狸貓換太子的事兒,現在,自也能出皇子變宗室子的事兒,再說,皇帝還賺了不是,沒聲沒息,把莊親王一脈變成了自己的後代。

    只是,如果皇帝真是這樣打算的,為什麼還告訴莊親王實情呢?

    四阿哥突然沖玉兒翹起了唇角,這個始終純淨不曾沾染上半點污穢的女子,聽了這些話,她當如何?

    看看四阿哥臉上那個招人恨的笑容,玉兒咬牙,想著自己現在這進退兩難的局面,全因為他把自己留才來才造成的,遷怒之下,走過去逮著四阿哥的胳膊就狠狠地擰了一爪,都是他的錯,若是他方才通稟一聲,自己奉上飯食,皇帝

    怎會與莊親王說這樣的秘辛,自己又怎會聽到這樣的事兒?不聽到,萬事太平,聽到了,這該怎麼辦?

    四阿哥被玉兒意料之外的一爪揪得狠狠打了個哆嗦,這個女人,這下手,怎麼這麼狠?

    他可是她兄長,長幼有序,男女有別,她怎麼能做出這樣不莊重的事兒來?

    再說,他也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想著一會讓她進去侍候,就不讓她出去等了,明明是體恤她嘛,誰知道自家皇阿瑪會暴出這樣的□呀。他也很意外好不好。

    四阿哥絕對不承認是想讓這個始終不染一點兒塵埃的女子聽點兒黑暗的事兒,讓她那雙明澈的眸子裡,也留些世俗的東西,這樣,她應該就會留在塵世,不會再一次沉睡不知去處了。

    果然,對著她不能使心眼兒呀,看吧,這報應,立馬就來了。咬著牙,四阿哥無聲地狠狠抽著氣,他活了四十幾年,還從沒哪個女人敢在他身上動手的,這個女人,這個女人,膽兒也太肥了!看著那個噘著嘴拿一雙圓睜的鳳眼使勁兒瞪自己的女人,四阿哥左手非常沒風度地使勁揉著被擰的胳膊,平日八風不動的沉穩與鎮定也因這無措的舉動淡了幾分,那張面癱臉也維持不住了,扭曲了好幾下,直到房內又響起說話聲,這才又豎起耳朵接著偷聽,——不對,他是按照皇阿瑪的吩咐在守門兒,所以,絕不是偷聽。

    「那個女人誕下你的長子,可惜,被你府裡的女人下手給弄死了,那女人不忿,著她哥哥在外尋了一個差不多大的帶回府,那就是雅爾哈齊。這事兒,也不能說完全是意外,因為,她哥哥是朕身邊的暗衛,朕著他守著一個傻女人,那女人在宮裡做了十來年宮女,到了出宮的年齡,她不願意留在宮裡,當時,朕一生氣,就放她出宮了,誰知,她卻是早已有身孕了。」

    皇帝歎口氣:「朕說你壞在自己的女人手裡,其實,朕也沒比你好到哪兒去,當時掌著宮務的妃子,明知她有孕,卻仍放了她出宮,讓朕的兒子流落在外。

    好在朕一直著暗衛跟著那個傻女人,護著她,才知道她已有孕在身,後來,暗衛更是每日把她的情況報給朕,朕本以為她會回來,誰知道,她寧願挺著個大肚子在外替人做工,也不願意回到朕的身邊,朕忙了幾個月後,才知道,她難產生下一個兒子,孩子生下沒兩個月,她就挺不住,沒了。」

    估計是因說起當年憾事,皇帝的聲音沉痛而蒼鬱:「她不喜歡皇宮,總說皇宮是天下名利最盛之處,

    卻也是天下最黑暗之處,她說的沒錯,即使朕自認待自己的女人們不薄,可是,後宮中仍有許多齷齦事,攔也攔不住,止也止不了,直到朕年紀漸長,手段越發厲害,那些女人才都收斂了一些。

    咱皇家宗室的後嗣,出生兩三天,就要備案,那個孩子,在宮外出生,再想要入皇室玉碟也難,正逢你的女人要找孩子李代桃僵,那個暗衛稟了朕後,朕便同意把那孩子送到你府上。雖是在一個沒名份的侍妾名下,可到底還是姓著愛新覺羅,總比流落民間的好。朕當時想著,你總有其它的兒子的,這個孩子,只要活著就好。只是,朕卻沒想到,他卻成了你唯一活著的兒子。」

    皇帝歇了口氣:「那年你的繼室報出有孕,你把雅爾哈齊一家遷出了府,當時,朕就想著,搬出來也好,你有了嫡子繼承王位,朕這個孩子也活下來了,又娶了妻,出了王府也好,兩全其美了。雅爾哈齊自己也爭氣,也沒想過和你的嫡子相爭,你一句話,他就那樣老老實實帶著身懷六甲的媳婦出了王府。堂兄,你那時還奇怪朕為何賞他一個貝勒府吧,其實,朕便是想著,朕這個兒子朕自能給他一切,貝勒、郡王、親王,朕都能給他,朕當初准了暗衛送他進王府,心底確實只是想給他一個姓氏。

    只是,沒想到,你到他十歲上,才帶他去宗人府上玉碟,堂兄啊,你不是不知道上玉碟的規矩的,若非宗人府的宗正早知道你那個侍妾確實替你產下一子,朕又早著人安排好了一切,這個孩子,你怎麼可能入得了宗室玉碟!

    這事兒裡,朕什麼都算到了,唯獨沒算到,你護得那般嚴實,最後,嫡子居然還是一下地就沒了。」

    屋內又靜默了一會兒,莊親王方嘶啞道:「以前,有相士算奴才無子無嗣,原來,是真的。」

    皇帝斥道:「什麼相士算出來的,相士還能左右你一介親王的子嗣?朕賞了你許多女人?雅爾哈齊出生前,你也曾有兒子,只是,你沒護住,雅爾哈齊成婚後,你不也有了個嫡子?雖說一落地就沒了,可也是有子的吧,怎麼倒把相士的話記得這般清楚?你這十來年,突然喜歡上了孌童,朕真是氣壞了,你說你,朕說了你多少回,讓你多留點兒血脈,多留點兒血脈,你說,你聽了嗎?你若聽了,這十年,又怎會無一子降生?」

    莊親王此時如同吃了黃蓮的啞子,明明苦得膽汁都出來了,偏說不出一句話來。

    過了半天,莊親王才沙啞著嗓子道:「著實是那木都魯氏生產時

    ,嚇著了。」

    嫡子?那木都魯氏生下的,哪是個人嗎?他把那日的事兒捂得嚴實無人知道,可他自己知道呀,自打那以後,他便不敢再碰女人,怕別的女人也和繼室一樣產下妖孽,他喜歡孌童,全是由此而來。只是,這話,卻是無法跟皇帝說的。

    「一個女人生產,你嚇著什麼?那各家府裡女人因難產而死的,你又不是沒聽說過,而且,你繼室不是活得好好的?朕看你是上了年紀,糊塗了,多少嬌美的女人不要,偏成日把精神都用在了年輕男孩兒的身上。若不然,有了別的兒子,何用朕現在這般負疚?雅爾哈齊現在有了郡王位,你再生的兒子自可繼承你的親王位,你高興,朕也高興。就為你的任性,現在倒弄得彷彿朕虧欠你似的。」

    「皇上不曾虧欠奴才,這些年,皇上每回見著奴才,總會著太醫替奴才診脈讓奴才好生養著,又總勸奴才少碰孌童,是奴才自己不爭氣。」

    皇帝歎了口氣:「你再好好養養,人家鈕鈷祿家六十多歲那個叫費倫的,還又生了一個兒子不是,你這年紀,比他還小點兒,沒準也能再生一個。朕許你,若你能再生個兒子,這莊親王府便由你的親子繼承。當然,若是你百年之後,還是沒有子嗣誕生,便由你養了幾十年的雅爾哈齊承親王位。此前三十幾年雅爾哈齊是你的兒子,以後他也還是你的兒子,必竟養恩大於生恩啊。朕出了這個屋子,自此也再不提這事兒的。

    雅爾哈齊自己如今是郡王,以後,朕的兒子繼位,必會升其為親王,你也不用憂心他與你的親子相爭莊親王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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