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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332傷痛 文 / 香胡胡

    332傷痛

    在妻子愣神間,雅爾哈齊已輕手輕腳把她收拾妥當,裹上巾子包好,抱到外面的炕上。

    玉兒紅著眼眶,「這十年,都是你替我淨身嗎?」

    雅爾哈齊看著妻子泫然欲泣的模樣,不知為何,露出一絲笑容,「這十年,我不曾替你淨身。

    眼,不等她開口,又道:「我也從不讓任何人替你淨身。」

    玉兒傻了,難道,她十年不曾洗浴?

    看著妻子呆呆的模樣,雅爾哈齊瞇著眼:「若不如此,我又怎麼能知道你是否異於常人,我又從哪兒去尋找支撐自己精神的依憑?十年不洗,你不塵不垢,被褥半月不換便會落上一層灰塵,可你身上卻從來不沾一絲塵

    即使如此,我仍然恐懼,我不能忍受放你在那兒半個月不碰,抱著你柔軟的身體,每日把手放在你胸前感受心臟的跳動,可是,我仍然擔心你會如那個烏木赤一樣,隨著靈魂破滅,身體也隨之消亡……若非一次無意中牽動同心珠,我幾乎以為你只是被做出來的假人……」

    玉兒的淚又一串串落了下來,看著妻子梨花帶雨的模樣,雅爾哈齊卻笑道:「你哭什麼呢?不過,你這樣哭,我真喜歡,這十年,你都不理我,有一次,我傷得很重,快死了,你也不理我,我就想著,正好,咱倆死一起吧,就讓人把我放在你身邊。」

    誰知道,放在她身邊,自己卻好得快,那樣重的傷,養了不過一個月就全好了……

    看著丈夫笑容滿面,玉兒的心一陣一陣絞痛,這十年,面對不言不動的自己,他到底是怎麼撐過來的?

    由著妻子解開身上的衣裳,由著妻子查看身上的道道傷痕,感受著妻子的手輕撫過那些傷疤,雅爾哈齊深深地呼出一口氣,那明明已經癒合多年卻日日疼痛的傷疤,在妻子來回的撫觸中,那些別人不知道的疼痛正在減弱。

    「疼嗎?」

    雅爾哈齊點頭:「很痛,痛了好些年了。」

    玉兒滿眼淚花,丈夫受傷時,她不曾照顧他,沒有她的傷藥,丈夫不知受了多少罪……俯身在每條傷疤上親了親:「還痛嗎?」

    「還痛……不過,比先前好些了。」

    玉兒在每一條傷疤上細密地落下無數的吻,直到連最細小的傷痕也過了一遍,方帶淚笑問:「還痛嗎?」

    從始至終,雅爾哈齊一直看

    著妻子,看著她的淚落在自己的身上,看著她小心翼翼唯恐碰痛他一般地輕撫,看著她細細地親吻他身上的每一處傷痕。

    「今天不痛了。」明兒說不准還痛不痛。

    玉兒眼中帶淚卻忍不住笑,這男人,三十多歲了,還撒嬌!

    靠在枕上躺好,一隻手在丈夫身上道道猙獰的傷口上流連,輕聲問著是什麼時候傷的,為什麼傷的,那時天氣如何,是否出汗醃得傷口難受,用了什麼藥,多久傷口才癒合的……

    聽著妻子紊紊叨叨地問,雅爾哈齊邊回憶邊細細地回,隨著妻子的撫慰與因為心疼而顆顆掉掉落的眼淚落下,傷口的疼痛,慢慢消減著,消減著……

    不知說了多久,玉兒突然起身,想要下炕。

    「你做什麼去?」

    玉兒眨眨酸澀的眼,看著丈夫:「我渴。」

    因為妻子溫柔的撫摸,雅爾哈齊本舒適得一動不想動,此時聽說妻子渴了,卻仍起身下炕替妻子倒了一盞茶,玉兒伸手要接,他卻又縮回了手,示意要親自餵她,玉兒無法,傾身過去,他笑著站在炕邊,端著茶盞,放到妻子唇邊,看她含住杯壁,微傾杯身,細細地喂妻子喝茶。

    玉兒被喂得直翻白眼,倒不是雅爾哈齊動作粗魯,實則是他的動作太過小心,每一次,只讓她浸濕櫻唇,他便又彷彿怕她嗆著似的放平茶盞,如是十餘次。

    玉兒直起身,瞪著丈夫:「還讓不讓人喝水了?」

    看著妻子目中燃起的怒火,雅爾哈齊卻愉快地笑出了聲:「怎麼,為夫的服侍得不好?」

    玉兒翻了個白眼兒:「你是替我洗嘴唇還是餵我喝水?」

    雅爾哈齊端著茶,站在炕前,看著惱怒的妻子,呵呵地笑著,眼見妻子的眉毛要立起來了,他方坐到妻子身邊,一手環著妻子的肩背,一手將茶盞舉至妻子唇邊,這次,玉兒也不等他餵了,伸出一隻手捉住丈夫端茶的大手,微一用力,茶水傾進檀口,這才真正喝著了盼了半天的茶。

    感受著施加在手背上的力道,愉快地看著妻子彷彿怕他反悔似的大口喝著茶,直到杯中茶水見底方才放開手,看著妻子唇畔沾上的水漬,雅爾哈齊伸出手指輕輕擦拭乾淨。

    「還要嗎?」

    玉兒搖頭。

    雅爾哈齊將茶盞放到一邊的小几上,上了炕。

    「雅爾哈齊,你變壞了。」

    雅爾哈齊笑瞇瞇聽著妻子控訴,見她噘著小嘴,橫眉立目一副準備找他算帳的惱怒模樣,微一轉眼珠,「想知道普兒娶的哪家的姑娘不?」

    玉兒呆了呆,撲上去,一把抓住丈夫的衣襟:「誰家的?性情好不好?對普兒好不好?是他自己看中的,還是皇上給他選的?容容呢,容容的夫婿是哪家的,是在京中嗎?容容的公婆可好相處,是否刁難過她,容容的嫁妝呢,誰備辦的,還有陪嫁的下人丫頭……」

    聽著妻子聲聲急切追問,雅爾哈齊卻老神在在看著她,由著她把他的衣裳扯得不成形狀,由著她在不自覺間趴到他懷裡,伏在他胸前,盯著他的眼睛。

    玉兒問了半天,卻見丈夫只是看著她,眨了眨眼,疑惑道:「怎麼啦?」

    雅爾哈齊看一眼妻子,躺平在炕上,舉目望著房頂,一聲不吭。

    玉兒急了,莫非普兒與容容的婚事有不妥?爬過去,壓在丈夫身上,「雅爾哈齊,怎麼啦,普兒和容容的婚事有什麼不妥嗎?」

    雅爾哈齊看一眼妻子焦急的神情,轉開目光,「他們都很好。」

    「那你為什麼不說話?」

    雅爾哈齊閉上眼:「你怎麼不問問我這些年有沒有別的女人,納沒納妾,有沒有逛青樓?」

    玉兒趴在丈夫胸前,皺著眉看著他,丈夫似乎變了,好吧,十年,肯定會變的,只是,變得這樣捉摸不定卻著實讓她有些頭痛,這一會兒高興了,一會兒又生氣了,這會兒又是怎麼了?

    半天沒聽到妻子回話,雅爾哈齊睜開眼,卻見妻子正微蹙雙眉瞪著眼看他。

    輕翹唇角:「怎麼啦?」

    玉兒軟□子,「你在鬧彆扭?」

    「沒有。」

    「有,你就是在鬧彆扭。」

    雅爾哈齊輕佻眉:「為什麼這麼說?」

    玉兒乾脆整個身子都爬到了丈夫身上,面對面趴好,嗯,很好,這人肉墊子軟硬舒度,溫度也合適,再舒服沒有的了。

    雅爾哈齊由著妻子在自己身上折騰,還配合著把自己放得更平。

    上臂撐在丈夫的鎖骨邊,玉兒看著只幾厘米遠的丈夫的臉,嗯,臉上的皮膚雖沒以前好了,不過,倒也沒變得很糟,摸了摸,有些乾澀,

    以後要好好養養。

    「咱們是有同心珠的,你有沒有碰別的女人,我一下就知道的,你有沒有變心,我也知道的,還有,只要我沒死,你就死不了,而只要你活著,我也死不了。」

    雅爾哈齊臉上的表情似哭似笑,「我若是變心了如何?碰了別的女人又會如何?」

    玉兒蹙緊雙眉:「會痛。」

    看一眼不知為何閉上眼的丈夫,玉兒有些不忿,抻了抻他的眼皮,雅爾哈齊無奈,好吧,妻子的心智,還停留在十年前,睜開眼,看著她。

    玉兒很嚴肅地看著丈夫:「你自己也會痛。」

    雅爾哈齊歎息一聲:「我知道。」

    玉兒張著嘴,忘了自己接下來本打算說什麼,只看著丈夫深幽的眸子,傻傻的反問:「你知道?」

    雅爾哈齊看著妻子,邪佞一笑:「為了喚醒你,我什麼法子都試過……」看著妻子,雅爾哈齊一字一句道:「後來,我發現,當我趴在別的女人身上,當我心生與別的女人交/合的念頭,你的身體就會顫抖,彷彿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玉兒的心揪成一團,又痛又恨,又嫉又妒,臉頰被不知是怒火還是忌火燒得通紅:「你居然趴到別的女人身上,你……」

    雅爾哈齊眼疾手快,一把按住要從他身上滾落的妻子:「我自己也很痛!

    玉兒的怒吼與掙扎彷彿一下被誰掐斷了,保持著撐離雅爾哈齊懷抱的姿式,呆愣地看著丈夫臉上愛恨交加的神情。

    「自打知道這個法子後,每年,我都會試一次。」雅爾哈齊的目光緊盯著妻子,「我需要通過這種方式來確認你確實還活著,我需要那痛來提醒自己同心珠確實如你說的一般神奇。看著你的身體因為我一念而顫抖,因為我的心念而痛苦,我很高興,那至少證明,即使在你神智不醒時,你仍然在乎我。」

    玉兒的心揪扯著,一邊替丈夫心疼,一邊又覺得委屈,癟著嘴,過了半天,哇哇大哭,「我不管,你又碰了別的女人,你還每年一次,年年都碰,我,我,你給我洗澡去。」

    雅爾哈齊本以為妻子要惱得怎麼收拾他,誰知道居然是讓他洗澡,一時哭笑不得,還未等他辯解自己什麼也沒幹時,眼前已瞬間變了一副場景。

    看著這十年未見的大湖,雅爾哈齊輕歎一聲,正想說湖水一如既往的清澈時,抽噎著的玉兒已拉著

    他走進了水裡:「洗澡,嗝,洗乾淨。」

    無奈地任由哭得打嗝的妻子扒下他身上的衣物圍著他前胸後背地涮洗,雅爾哈齊舉目望天,他根本沒碰到別的女人的皮膚好不好,他一直穿著衣服的呀,可是……

    看看嘟著嘴賣力替他洗澡的玉兒,雅爾哈齊唇畔泛起一個愉悅的笑容,好吧,現在這樣挺好。看著湖邊那些藥田里的各色藥草,雅爾哈齊瞇了瞇眼,只是,那個綠櫻卻是留不得了,一個奴才,不過借她來確認沉睡的妻子的反應,她倒真以為自己拿她當回事兒了,自己盼了十年盼著妻子醒來,可她見著主母醒來,不喜反妒,心生不滿,是不是她其實是盼著妻子最好一輩子都不要醒?雅爾哈齊的眼瞇成了一條縫,牙關狠咬,其心可誅,著實該殺,哼,明兒就殺了!

    回頭看看衣衫俱濕的妻子,不能讓妻子知道,一則她素來心軟,肯定不同意自己無故殺人,二則,那個奴才本是阿瑪安排給他做侍妾的,被他弄了當丫頭,這幾年倒是給阿瑪傳了不少消息回去,哼,若不是那是他阿瑪,若不是她傳的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消息,他早把她殺了,不過,現在妻子醒了,他不能讓妻子心裡留下疙瘩。嗯,這事兒,明兒避著她辦。

    玉兒一通忙活,把丈夫上上下下洗了個乾淨,未了,想了想,又把丈夫的髮辮也打散開來,抹上皂角液,拿梳子邊梳邊洗。

    雅爾哈齊被妻子把頭按了下來,老老實實彎腰低頭由著玉兒揉搓,一邊又想,妻子手上的皂角液與先前替自己洗澡的膏子是打哪兒來的,還有這梳子,方才與自己一同進來時,妻子手上明明什麼也沒有的。

    一群七彩魚圍了上來,吞食著洗下的皮脂,雅爾哈齊忍不住讚歎,唯有這樣的洞府,方能養這樣神奇的魚,長得美麗還能清潔湖水。

    當玉兒手裡又憑空出現兩條大巾子時,雅爾哈齊終於忍不住了:「這巾子哪兒來的?」

    玉兒一面給丈夫在身上圍上一塊兒,在腰上紮緊,一面拿另一塊給他擦拭頭髮,一邊擦一邊道:「以前放在木屋裡的,你忘了?那時不是把所有會用到的東西都備了好些放在這裡面嗎?」

    雅爾哈齊的頭被掩在巾子裡,悶聲悶氣道:「我是說,怎麼出現在你手上的。」

    「哦,你說這個呀,我睡著這些時候,可一刻也沒閒著呢,被困在意識海,哪兒也去不了,就學了這麼一手,但凡是我知道放在哪兒的東西,都能憑空攝來,若不然,也雅爾哈齊散著發,側著頭,看著妻子不高興的模樣,想了想:「若你早點兒醒,我至於這樣?」

    玉兒的小嘴兒噘得更高了:「我不管,又不是我自己不想醒的,反正,扣五年的份。」

    聽著自己一下少了五年的福利,雅爾哈齊煩惱地撓撓頭,看一眼妻子:「沒得商量?」

    玉兒很堅定地搖頭。

    雅爾哈齊惋惜道:「本來打算告訴你普兒和容容找了什麼人家的……」

    玉兒腦袋一別,「明兒我就知道了,反正,兒女大了總要成家的,成婚了就是大人了,他們自己會把日子過好的,便是萬一不好,做父母的再想法兒幫他們就成。」

    想用兒女的事兒作為籌碼討價還價,門兒都沒有。

    雅爾哈齊的心縮成一團,緊張道:「怎麼,不心心唸唸的全是兒女了?」

    玉兒說不清楚心裡什麼滋味,在她心裡,明明還是九歲模樣的兒女,現在居然都已成婚了!只是……

    「兒女們最重要的,已經是他們的伴侶了!」那才是會陪他們一輩子的人呀!

    聽著妻子的歎息,雅爾哈齊卻喜得眉飛色舞,「沒事兒,兒女們雖各自都有了自己的家,我總會一直陪著你的。」

    啊呀,這十年過去

    了,也不儘是壞事兒,兒子們都娶妻了,以後,妻子就是他一個人的了,以後,可沒人來搶他媳婦兒了。

    玉兒聽了這話,卻並不高興,拿眼角撩他一眼:「哼,你壓別的女人了。」

    雅爾哈齊搓搓手:「你看,我什麼都沒幹不是,而且,你都扣了我五年的福利了,我這澡也洗乾淨了不是。對了,咳,那個,弘芝弘英也大了,也該成婚了。」

    「弘芝,弘英?」玉兒一下被轉移了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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