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1巨坑
毓慶宮內,因為四阿哥拂袖而去,皇太子在地上煩躁地轉著圈兒,轉了半晌,一屁股坐在炕上。
「葛柱兒,你素來機靈,你說,爺欠國庫的銀子應該去哪兒弄?老四現在說要照章辦事,不替爺瞞著了,爺這是想拖都沒法兒拖了。」
一個三十歲左右的中年太監躬身道:「太子爺,您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奴才看得著急壞了,奴才自打知道您是為了銀子發愁,奴才這些日子也想了許多法子,您別說,還真讓奴才想著個點子。
奴才聽下面人說,伊拉哩格格與雅貝勒爺的夫人是親姐妹,上回雅貝勒爺的夫人與八爺的夫人打賭,奴才還跟著下注了呢,嘿嘿,奴才還贏了幾百兩銀子使。奴才聽說,這位雅貝勒爺的夫人是個不太看重錢的,若是她自己的姐姐開了口,她又知道這銀子是給太子爺您的,她不得二話不說就送上來?」
皇太子想了想,搖頭道:「五十萬銀子,她便是有,也未必願意拿出來,她若和伊拉哩氏姐妹情深,為何這些年只見送禮人卻從不來?再則,她一個女人,便是再輕財,可她還得顧著她的兒女不是?」
葛柱道:「太子爺,實在不行,咱就暫時借用吧,是她自己的姐姐開口,那又是她自己的嫁妝,也無須知會別人,讓伊拉哩格格好好和她說,她許是允了呢?等熬過這個關口,咱以後再還她就是,救救急,她總不會推辭的。」
皇太子皺著眉頭想了想:「伊拉哩氏還在坐月子,就讓雅爾哈齊家的來看她吧,就說伊拉哩氏想她了。你這會去和伊拉哩氏說,就說這兩天爺允許她見見她妹妹。」
「庶!」
皇太子靠著想了一會兒心事,葛柱就去把差事辦完了回來覆命了。
皇太子看一眼葛柱:「葛柱兒,你說是誰把爺下面幾個使喚人借銀子的事兒捅出去的?老四性子雖然刻板,但從來說到做到,他說替我把這事兒掩了就會掩了,今兒他說是別人捅出去的,那指定就是別人捅出去的。你今兒也見了,爺問老四為何不幫著瞞緊了那幾個借款人時老四那樣子,委屈得很,還沖爺吼呢……唉,他是不高興爺薦他做這個差事吧,可爺總不能讓老八他們的人把差事接了吧,老八和老大關係親近,若是老八接了差事,他不得把爺的事兒宣揚出去?那爺這個太子的顏面豈不要掃地?」
葛柱聽著太子發牢騷卻不敢吭聲,他自小跟著太子長大,太子是個什麼習性,他自是知道的,這會兒,只管聽著就是。
皇太子往後仰在炕上,接著發牢騷。
「爺這個太子,做得窩囊,連使個銀子,都沒來處,身家連一個女人都頂不上。唉,爺那些門人連個女人也不如,人家那撈銀子的本事,嘿,你說,爺門下要有這麼個人,爺的日子豈不過得自在!虧爺在大江南北撒了不少人,沒一個成才的,都是廢物。」
葛柱的頭低了低,呼吸都變輕了好些。
「雅爾哈齊也真他娘的好命,居然娶了這麼個財神爺回去,都不用花什麼心思,那錢自己就往她口袋裡鑽呀,哈,老八家那個,上趕著給人家送錢,五十萬呀,葛柱,你說,老八家的怎麼就有那麼多錢?」
「太子爺,八爺九爺在南邊兒也有人。」
「狗/日/的老八,不聲不響,攢了這麼多,爺這個太子都比不上他了。可惜,他卻是替他人做了嫁衣,攢下的銀子,都送給雅爾哈齊了。哈哈……哼,他老八在朝上素有賢名?他有什麼賢的?不過會賣好罷了,和他那個低賤的娘一樣,就會低聲下四哄人,連老九老十也被他哄在身邊聽他使喚。爺的好些事,都壞在老大和老八的手裡,等爺上了位,看爺怎麼治他們。」
葛柱的身子又彎了彎。
太子又嘀咕了好半晌時間,不停地咒罵那些給他添堵的人,葛柱見他終於歇了嘴,趕緊遞上沏好的茶。
皇太子接過茶一口灌了,之後長出了一口氣:「葛柱兒,還是你最貼心。」
葛柱笑道:「奴才打小兒跟著爺,這貼心不都是奴才該的?奴才這命都是太子爺的不是!奴才說句逾矩的話,奴才打心眼兒裡把爺當最親的人,奴才要不把主子侍候好了,奴才這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皇太子滿意道:「葛柱兒,你小子放心,你將來,一准比李德全還威風。」
「威風不威風奴才也沒去想,反正,奴才只要能一直跟著太子爺,就是奴才這輩子最大的造化了。」
主僕二人正說著,一個俊秀的小太監進來輕聲通稟道:「太子爺,幾位常來的大人說找著來銀子的法子了,正在外面等您召見呢。」
皇太子一下坐起來,「有法子了?快,把他們叫進來,嘿,這幾個奴才,還真有法子?」
皇太子興致高昂地坐在毓慶宮的前殿聽著幾個親近人回稟,越聽,那臉色越不好。
「你們讓本太子賣官鬻爵?」
「太子爺,現在四爺催得緊,這幾個官位總共收銀五十萬,這就能把錢馬上還上了。」
「是呀,太子爺,這些個茶道鹽道的缺,奴才們找的人,都是自己人,以後管著點他們,不會鬧出什麼亂子的。」
「太子爺,您看,這一批候補的,馬上就要把名單遞上去了,到時皇上批復了,人馬上就會走,皇上也不會詳細追查,咱們這兒的銀錢缺口也能馬上補上了。」
「太子爺,要是您欠國庫銀子的事兒鬧出去,這以後,還怎麼服眾呢?大爺他們可還都等著抓您的不是呢!」
皇太子來回踱著步子,一揮手:「你們讓爺好好想想。」
三個頂戴花翎的官員眼巴巴看著皇太子在殿內來迴繞圈兒,想開口再勸,卻又不敢,太子說要想,就等著吧。
皇太子繞了足有一盞茶時間,猛地站住身子:「那幾個拿錢換官的,學識如何?」
「太子您放心吧,都是世家出身,能差到哪兒去。」
「是呀,總比那些個一朝魚躍龍門的窮酸強不是,奴才們問了,都是知茶事鹽事的。」
皇太子又繞了幾圈,一屁股坐在座上:「行了,爺信你們,你們既說是有學識,又知事的,那爺也就放心了。那些個只會八股文的,未必能理好事,這幾個出身世家,耳濡目染,能耐總能比那些個草民出身的強。就把這幾人的名字加上去吧,萬一到時皇上召見,想來,他們也能對付過去的。」
「是,太子爺。爺,現在,您就把心放到肚子裡吧,這個坎兒咱們就算過去了。」
「是呀,看太子爺您這些天吃不好睡不好,奴才們也覺著心焦。」
「太子爺,奴才們這就下去把銀子收上來,然後去四爺那兒把那幾張欠條拿回來了?」
皇太子揮手:「行了,你們忙去吧,爺晚上也睡個好覺。」
皇太子領著葛柱回到後殿,一下躺在炕上:「爺終於可以睡個安生覺了。」
「太子爺,那雅貝勒爺夫人那兒就不用了?」
皇太子翻個身:「算了,就讓伊拉哩氏見見她妹妹吧,銀子咱既然找著法子了,就不用再找她借了,借了總歸還得還。現在,連還的事兒,爺也省下了,不用再愁了。」
葛柱見太子很快便睡著了,輕手輕腳上前給他搭上塊兒毯子,又輕手輕腳退到了房外,坐在一張椅子上打盹兒,等著皇太子下一次召喚……
晚上,八阿哥府裡,九阿哥扯開了嗓子哈哈大笑,笑了好半晌都停不下來。
「八哥,吏部這次外派的名單擬出來了,咱們找的那幾個人,太子還真用了。哈哈,八哥,您說皇阿瑪要是知道太子賣官鬻爵,他老人家會怎麼想?嘿嘿,果然,太子真沒出八哥所料,病急亂投醫,這事兒還真成了。哈哈!」
八阿哥坐在書桌後,臉上浮起一絲笑容。
九阿哥在他八哥的書桌前來來回回走了好幾個來回。
「八哥,咱們得想法子,讓皇阿瑪見見那幾個人,哈哈,皇阿瑪要是見著太子薦的是這樣的酒囊飯袋,八哥,你說,皇阿瑪會不會失望?會不會對太子冷了心?八哥,一個把大清的官位賣錢的太子,一個不為國不為家的儲君,八哥,你說,這樣自私的太子,這樣昏庸的儲君,皇阿瑪要怎麼辦?嘿嘿嘿,八哥,你說,會不會廢了太子……哈哈,爺等這一天,等了多少年了!爺讓他欺負爺,看不起爺……落架的鳳凰不如雞,廢了的太子,到時連爺也比不上。哈哈……」
八阿哥看著興奮過頭的老九搖了搖頭:「行了,你樂一陣兒也就夠了。」
九阿哥聽了八阿哥這話,坐回了椅子,但是,卻還是止不住地在嘿嘿地笑。
八阿哥翹著嘴角想了想:「我著人壓了這些天,皇阿瑪早就在催了,那個名單明兒就得送到皇阿瑪手上……明兒是大哥值守,有這麼個漏洞,大哥肯定會捅穿了給皇阿瑪看的,咱們在一邊看戲吧。」
九阿哥臉上的笑容怎麼也收不回來:「八哥,這回,老四把人都得罪光了,連老十三也不跟著他了,太子這兒出這麼大簍子,嘿嘿,這一下,熱鬧了。到時,再讓老十一鬧,嘿嘿,這次追欠的事兒,還怎麼收場?追欠追出的最大的借款人是太子,嘿嘿,八哥,這下,有樂子了!」
八阿哥端起茶盞,又放下,唇角帶笑:「太子的鐵桿兒老四追債追到太子身上,這事兒,確實有意思!」
兄弟二人心照不宣,相視一笑……
玉兒回府把鄔先生需要用的草藥備好,往裡面混了幾株碎成粉末的空間倉庫內的藥,外敷、內服都備註明白後,著人送到了四阿哥府上,便不再操心,照舊過自己的小日子。對於鄔先生通過丈夫隨身帶的藥袋知道自己一些底細的事兒,玉兒也沒放在心上,鄔先生是四阿哥的心腹,便是現在不知道,以後也總會知道一些的,無須在意,至於保密一事,有四阿哥在,玉兒放心得很。
過了兩天,太子宮裡來了個小太監,說是伊拉哩庶福晉請雅貝勒爺夫人進宮敘話。
雅爾哈齊道:「如果是兩天前,我估計會以為是太子授意你這個二姐來找你要銀子,但現在聽四兄說,太子的欠款還上了,那就應該不是這個。」
玉兒想了想:「二姐姐還在坐月子?那是不是孩子有些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