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坐在椅上,閉著速地轉動手裡的佛珠。十阿哥看了四哥一眼,接著在屋子裡來回地轉圈兒,他坐不住!叔瑫轉身就要往外走。
四阿哥睜眼問道:「你去哪兒?」
叔瑫不會怒火攻心做出什麼不可收拾的事來吧!
叔瑫步子頓了頓:「奴才去和兩個哥哥說說,奴才這腦子不太好使!」
四阿哥閉目轉佛珠,叔瑫快步走了出去。
「四哥,現在怎麼辦?」
四阿哥睜眼看看十阿哥焦躁的樣子:「如果是死士,估計不會有線索。」
十阿哥腳步頓了頓,是啊,死士怎麼會留下線索!那都是一些沒名、沒姓、沒來歷、沒身份、沒過去、更沒有將來的人;他們是活著的「死人」;是前一刻還活著,一下刻就會變成屍體的人……
「那丫頭一向也沒得罪誰,怎麼會有人連死士都派出來了?」
四阿哥手裡的佛珠已經轉得很慢了:「她那脾氣,會不得罪人?」
十阿哥哽了一下,那丫頭那直脾氣,沒點子胸襟,還真未必受得了她。
「便是得罪了人,那也不至於想著要她命吧!」
四阿哥又道:「這婆子是不是死士還兩說!
十阿哥眼睛亮了一下,只要不是死士,就有線索可查,他倒要看看,是誰要動他十爺守著的人!只要被他找了出來,哼哼……
四阿哥囑咐了一句:「這事兒不宜大肆張揚,那於玉兒無益,且暗地裡查吧。」
十阿哥道:「四哥,我知道,放心!」
其實十阿哥本來打算去找八哥九哥幫忙的。不過,四哥既然這樣說了,那還是自己讓下面人暗暗查吧。反正,四哥、雅爾哈齊、叔瑫幾兄弟誰也不會就這樣算了的!
因為這事兒一出,十阿哥倒不像先前那樣急切地盯著產房那邊的消息了,坐回座位上開始吃東西。他一直覺得還是玉兒這裡的點心好吃。
阿霸垓博爾濟吉特氏看看閉目轉動佛珠的四哥,再看看大嚼的丈夫,扭著手絹子,跟草原上不一樣——在京城裡生孩子好可怕……
高嬤嬤幾人早已退了出去,那婆子的屍首也被人拖了下去,總不能一直放在大廳裡礙著兩位爺的眼不是。
又過了一個時辰左右……
「生了,生了,兩個阿哥!」
四阿哥手上的佛珠停了下來。十阿哥從椅子竄了出去,一把扯住報信的叔瑫,「真的?兩個帶把兒的?哈,那笨丫頭生孩子還是滿厲害的!這一下,就三個爺們兒啦!」
叔瑫有些不樂意:「妹妹別的也不賴!」
十阿哥不在意地揮手:「知道,知道,聽說了,在你眼裡,你妹妹就沒不好的!」
四阿哥看叔瑫被十阿哥嚥住的樣子,翹了翹嘴角。
「孩子呢?」他們這又是舅舅又是堂叔的,為這倆孩子提心吊膽這半天,總該抱出來讓他們看看吧?
叔瑫道:「這孩子抱出來,不是曬著了?」
「把太陽遮著就是了……」十阿哥也有些心急,他等了這半天,連孩子面兒也見不上?
又看看外面:「再說,這太陽,也快落山了不是。」怎麼就曬著了?
叔瑫看看那明顯想見孩子的兩個皇阿哥,有些躊躇,其實他自己也想看看,可又不想傷著自己個兒的外甥,這剛生下來的孩子,可柔弱著呢。
「那,奴才去問問?」
過了不久,烏喇那拉氏與高嬤嬤一人手裡抱著一個襁褓走了進來。十阿哥一個箭步竄了過去。
「四嫂,現在孩子能抱出來了?」
烏喇那拉氏笑道:「能,這會兒不冷不熱,只是也不能在外面放太久,你們看一眼就得把他們送回去。」
十阿哥伸頭去看那嬤嬤懷裡的,「咦,不像小老頭嘛!」十阿哥對於自己前兩個孩子剛生出來的樣子還是記憶深刻的。
烏喇那拉氏抱著孩子給自己家爺也看了看:「聽說她家的孩子慣是這樣的!」
四阿哥看看嫡妻,她羨慕的口氣太明顯了。又看了看襁褓,這孩子,跟弘暉剛落地的時候確實不一樣,那臉雖然紅紅的,卻並不皺巴……
叔瑫三兄弟好不容易等這皇家的人把兩個孩子都看過了嬤嬤抱過來,皆伸長了脖子仔細打量。
「兩個孩子像不像?別人不是說雙胞很像?」叔瑫問兩個哥哥。
「估計滿月的時候就能分出來了!」他家妹妹的孩子,滿月就能長得很壯實了。
「趕緊抱回去,別在外面放久了!」這是大哥。
看著嬤嬤護著兩個襁褓退了出去。四阿哥指指一邊的座位讓叔瑫三兄弟坐下。問站在身旁的嫡妻:「怎麼把那婆子剔出來的?」
烏喇那拉氏道:「也是老天保佑,是一個奴才發現不妥,壯著膽子來找玉兒跟前的嬤嬤。」
十阿哥急問道:「那奴才呢,四嫂帶來沒有?」
烏喇那拉氏道:「帶來了,在外面呢,讓人傳進來吧。」
看著跪在地上直哆嗦的僕婦,十阿哥心急地問:「是你發現那個接生嬤嬤不妥當?」
地上的僕婦哆嗦著磕頭。
眾人面面相覷。
四阿哥道:「抬起頭來!」
那僕婦打著顫抬了抬頭,過了片刻,叔瑫想起來了:「你不是那個妹妹賞了的奴才?」
眾人都轉頭看叔瑫,叔瑫想了想,把當日的事兒說了。
烏喇那拉氏聽完了合什道:「真是行善積德有福報!」
四阿哥問地上的僕婦:「你叫什麼?」
地上的僕婦牙齒打顫,「奴才,六丫!」
「這名兒,不像那笨丫頭的手筆呀!」十阿哥看看地上那婆子,坐了回去。
「奴才,夫人說……還叫,奴才嫁人前的……名兒。」
十阿哥聽著有些煩:「爺說你能不能不哆嗦,這聽著真讓人著急!」
地上的六丫抖得更厲害了。
四阿哥看看十阿哥:「十弟,別急,她本來就是個膽小的,你這一嚇,她更不會說話了。」
十阿哥喪氣地轉過頭:「沒用的奴才,回個話都不會回!」
四阿哥想了想,對身畔的烏喇那拉氏道:「你來問!」
過了足有半個時辰,眾人才明白,六丫因為玉兒看花園子死角的眼神,知道玉兒嫌棄那兒不乾淨,她就死心眼兒地記住了,今兒忙完了別的地兒,就又拿了桶與布趴在死角的地上擦,既是死角,便很容易被人忽略,何況她又是趴在地上的,那接生婆子跟著一群人從花園子那口子上過,人走在最後,嘴裡念著:今日要捨出命去。
六丫當時聽過也就罷了,等她擦完了地回去自己也洗漱完了,猛然想起來以前聽府裡下人說,上次夫人生產有人要害夫人,現在夫人也正在產房,這婆子卻說要捨出命去?這不是又要害夫人?
廳裡弄明白的人都覺得這事兒真是……
這六丫分明是誤打誤撞!
讓那已經嚇軟了身子的六丫趕緊滾下去,十阿哥坐在座上想了想,大笑道:「這事兒,太可笑了!」
一個死士,就因為一個什麼也不懂的僕婦聽到的隻言片語就這麼把命送了!
「這事兒,太荒謬了,哈哈,那婆子,死得真冤!」十阿哥坐在座位上樂。「捨出命去?也可能是捨出命去為主子辦事兒呢?」
四阿哥翹著嘴角,就因為一個頭腦簡單的僕婦,就把命送了。這死得,也太不值了!四阿哥想,這該是死得最不值錢的一個死士!
大哥伯鑫道:「這事兒,說巧也真巧,六丫什麼也不懂,那死士做賊心虛,又見四爺夫人話也不問直接送到四爺、十爺面前,只當被拿了確鑿證據,形跡已敗露,害怕被嚴刑逼供,走投無路便自盡了!」
二哥仲暟點頭:「缺了任何一環,這事兒也得變個結果。」
見沒自己什麼事兒,烏喇那拉氏便拉了阿霸垓博爾濟吉特氏去了內院。五個男人則坐在廳裡商量怎麼追查今兒這事兒。
玉兒從沉睡中醒了過來,看看枕畔的兩個小襁褓,舒心地笑了。也許是因為有過一次經驗了,她也懂得怎麼讓自己受最少的苦,怎麼用力才能把孩子生下來,這次生產花的時間便不長。
奶完孩子,又從高嬤嬤那兒知道了事情始末。事情既已結束,玉兒也沒放在心上,該睡覺睡覺,該吃東西吃東西。
第二天,高嬤嬤又送來消息。王府的繼福晉進了產房了!
玉兒想了想,「不是沒到時間?」
高嬤嬤道:「今兒奴才去報喜信,說夫人生了一對兒阿哥,當時王爺聽了很高興,繼福晉卻笑著問兩個孩子什麼樣,奴才就都一一說了,繼福晉再三追問孩子有沒有異常,奴才說沒有,還說四阿哥,十阿哥並三位舅爺當時都在府裡,繼福晉不知道怎麼的,就忽然動了胎氣,就進了產房!」
玉兒笑著把孩子放好,這天氣,還有點兒餘熱。
「聽著消息就成,繼福晉什麼時候生了,你再來報與我知道吧。」
又過了三天,王府傳來消息,繼福晉產下的阿哥,因為在娘肚子裡憋了太久,生下來沒多久就死了,產房裡的接生嬤嬤因為接生不力,害死了莊親王的嫡子,也都畏罪自盡了。
「產房裡的人,一個活的也沒有?」除了接生嬤嬤,應該還有別的一些侍候的人吧?
高嬤嬤回道:「是,一個也沒活的!」張了張嘴,到底什麼也沒說。
玉兒點頭:「知道了,你忙去吧!」
看著身畔兩個睡得像小豬似的兒子,玉兒翹起嘴角,這便是害人害己吧!
四十一年大年三十,繼福晉找借口讓玉兒吃餃子,當時玉兒看似吃了,實則仍如以前一樣,收到了空間裡,之後移花接木換到了繼福晉的碗裡,事情就這麼簡單。
玉兒不知道那餃子裡面有什麼玄虛,只是她身上的生氣,對於一切於生命有害的都會覺得違和,玉兒自然便回饋了繼福晉。
南巡迴來第一次給繼福晉請安時,她的靈覺感覺到繼福晉的胎有些奇怪,不過,當時她忙著顧著自己肚子裡的孩子,也沒心思去管她,直到七月、八月按例去請安,她才發現,繼福晉挺著的肚子裡然沒有靈魂波動。這還是繼福晉拉著她手的時候,玉兒發現的!按照繼福晉的月份,這胎兒的靈魂波動早該出現了。於是,玉兒知道,這胎生出來的,要嘛只是個軀殼,要嘛,是死胎!所以,她才讓林嬤嬤去警告雅爾哈齊的人,讓他們安分守己。
只是,產房裡然沒一個活的!
玉兒閉著眼躺在床上,手輕撫著襁褓。估計繼福晉生下來的孩子問題不小!要不然,也不用全滅了口!
到底繼福晉生的什麼?玉兒想了想,撂開了手,有機會,總會知道的,現在,也沒必要去探聽!
只是,繼福晉在產房裡折騰了兩天多,這命,估計也快折騰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