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兒回頭看看阿山,枕著瓜爾佳氏的肩膀,悄悄在她耳邊道:「額娘,你發現沒,站在池塘邊和屋子裡,感覺不一樣!」
瓜爾佳氏莫名地看著這個素來有點古靈精怪的女兒,這說著去遠門,怎麼問起自己的感覺來了?
「玉兒,你想說什麼?」
「額娘,你看,我練那個腦子裡的姿式後,你不也跟著練了嗎?」
「你這孩子,不是說好了,是古大娘留下的,怎麼又說是自己腦子裡的!」瓜爾佳氏看女兒又說漏了,趕緊嗔道,「以後可不能說錯了!」
「額娘,我記得呢,我只說從你那學來的就行了!」
瓜爾佳氏點頭。覺得這樣更好!
「嗯,怎麼說起那個了?」
「額娘,你和太太阿瑪他們總說我五感異於常人,其實,我自己也知道是有點啦!」玉兒拈住瓜爾佳氏衣服上的一個鈕子撥拉。
「像別人聞不到的,我能聞到,別人感覺不到的,我能發現。」
瓜爾佳氏點頭:「不錯!所以額娘就按你說的,這幾年把身邊那些讓人感覺不舒服的都清了呀?」
「額娘,在水邊的時候的感覺,和在屋子裡的感覺也不一樣!你也練古大娘的姿式和吐納心法,你感覺到沒?」
瓜爾佳氏想了想,自從跟著女兒開始練習,又照著女兒的要求吐納,自己的身子倒有越來越輕盈的感覺。她當然不知道,還有女兒平日偷偷加的一些少量的丹藥也在起作用,否則,她一個過了中年的女人,怎麼能這麼快取得這樣好的修煉效果。不過,瓜爾佳氏自己知道,自己這皮膚本來已經日漸枯黃乾澀,因為生了幾個孩子,肚皮,胸部,臀部都已經開始鬆弛下垂,也越來越缺少彈性。可後來每日與女兒一起修煉,這皮膚變得越來越好,原本越來越老化的身體又有恢復青春的跡象。這平日家人都在一直不覺得,那猛一下幾年沒見的親友見到了都說自己越活越年輕了!身體感覺自然也越來越靈敏,不再遲鈍。
只是女兒說在水邊和屋子裡的感覺,還真沒太注意……
「寶貝,有什麼不一樣?額娘沒太在意!」
「嗯,就是水邊感覺濕濕的,屋子裡幹幹的!這麼明顯的感覺,額娘你沒注意嗎?」
有嗎?
瓜爾佳氏不太確定。
玉兒又接著說:「阿瑪剛才說,那邊缺水,所以有旱災。玉兒想著,玉兒肯定能幫上忙。這樣阿瑪就不會那麼辛苦到處找水。」
「可是,那在地面上的水,誰都知道,不用你阿瑪去找呀!」
玉兒很無奈,這人長得太慢呀!如果自己現在已經長大了,那說話行事就方便多了!也不用什麼都要考慮自己是否應該知道了!
「額娘,我看了阿瑪的遊記,那些書裡面也有寫旱災的,有的說,旱災時還有蝗蟲,有的寫旱災了,就沒水種莊稼,還說地面沒水了,不過打井可以找到水!又因為那個能找到水源的人很少,所以經常打很多井也找不到水。」玉兒喘一口氣,「玉兒可以找到呀!」
瓜爾佳氏一愣:「玉兒,你能感覺到地下的水?不只是地面的水?」
玉兒想了想,搖搖頭,「要走近一點才知道!」
這個,難道讓老爺抱著孩子到處找水?這個……
「賑災不只是找水!」阿山在一邊早聽到母女倆的嘀咕聲了!很是無奈。這小女兒還跟她額娘悄悄說,以為自己不知道?
「咦,不是缺水才旱災的嗎?」
阿山見女兒理自己了,高興了,把她從媳婦懷裡抱過來。想想她再聰慧現在也只有六歲,這兩年雖也讀了幾本書,到底還小,就慢慢說給她聽:「這賑災要做的事兒很多,像要修渠,要發放明年種地的種子,還要發放糧食,以免百姓餓死,皇上素來重視農耕……」阿山越說聲音越小。他想起康熙十一年時,十九歲的康熙帝,親自到先農壇祀神耤田。還命王公重臣親下地耕種,其後基本上每年都會特意派官祭祀先農之神。
皇上以自己親臨先農壇行禮和其後多次派遣大臣到先農壇行禮的實際行動,彰示了自己敬重農神、重視農業、以農為本的思想。
前年,皇上第二次南巡,有江南人向他進獻了一部《耕織圖》。回京後,皇上命宮廷畫師焦秉貞重繪《耕織圖》。並親自作序,還為每一幅圖配詩一首……
阿山越想越有點不安。本來,此次賑災,自己還沒太放在心上,只想著放了賑這差事也就做得差不多了,可是,皇上先遣一個大學士,現在又派自己一個戶部侍郎再加一個內閣學士,這陣容,可不小啊……
自己管著戶部,這次責任可有點重啊。
阿山只覺背心處發涼,這要不是玉兒說到找水,自己是不是放完賑就不再操心別的事兒了?
實際上,歷史上的阿山確實在此次賑災不力後被降職。
低頭再看看乖乖呆在自己懷裡的女兒,這個女兒,是真的能趨吉避凶吧!
見阿山低頭看自己,玉兒衝著阿瑪甜甜一笑:「阿瑪,以前有旱災了都怎麼辦呀?我在書上就看到有旱災,不過沒看到後來怎麼樣的!」
阿山眼一亮。對呀,還有時間,自己再找找以往的賑災資料,戶部必有記錄的。
舉起女兒衝著小臉叭唧親了一口。
看看外面天色,自己跑個來回,再找資料時間也夠了。於是把女兒放到她額娘懷裡,急急的起身出門。
瓜爾佳氏見他火上頭似的,抱著女兒問:「爺,你要做什麼?讓下人去呀!」
阿山一揮手,「爺要回部裡去!你別管!」
「那你也把衣服換了呀!」
阿山看看回家後就換上的寬大襖子,點了點頭。
瓜爾佳氏放下女兒,喚人取來衣服,又親自服侍他換好,玉兒也在一邊幫忙:「把額娘新做的那件織錦大氅給阿瑪披外面。」
又說:「把那鹿皮的長靴拿進來。」一時屋子裡的下人忙得團團轉。阿山見寶貝女兒為自己張羅的樣子愛得不行,又抱著親了幾口,才急急出門去了!後面瓜爾佳氏還在喊:「慢點,別急!」
又急急在後面追:「今天跟著的是誰呀?不是趙牛?是常柱!叫他跟好了,別讓老爺有什麼閃失!看這天色,這回來估計又得天黑了,珊瑚,你把我剛放上炭的暖爐給你們老爺帶上,免得這大雪天的,一來一回凍壞了!……」
看著丈夫出了門了,瓜爾佳氏才回了房,對著坐在炕上的女兒抱怨:「也不知道又想起什麼,神神道道的,好不容易早回來了,又去衙門。有什麼事不能明日再去嗎?這不是自己找罪受?」
玉兒想起自己在現代工作時,也免不了會這樣,有時半夜加班的也不少。沒辦法,當上司跟你要東西時,他可不管你時間是否充裕,說什麼時候要就得什麼時候要,催得你跟風車似的轉也未必能在他要求的時間內趕出來。不加班,怎麼辦呢?
阿瑪必是想起什麼了,才會這樣著急的在這麼凍的天氣又出門的,他一個工作了多年的老人兒了,有什麼不放心的!
雖然他管的是國家大事,自己做的是公司的小事,不過,理都是那個理不是。
聽著額娘的嘀咕,也不當回事,只問額娘:「您真沒感覺有水沒水的差別?要不咱讓下人端幾盆水進來放屋子,你試試?那肯定和現在的感覺不一樣!」
瓜爾佳氏想了想:「你五感本就異於常人的,所以才有這感覺吧,額娘怎麼會有?」
「可是額娘,我總覺得練了古大娘姿式以後,感覺更清楚了!」又扒在瓜爾佳氏耳邊悄悄說:「既然是我腦子裡一起的,是不是練了五感就更靈?」
瓜爾佳氏一想,是啊,這孩子說得有理啊!不由讚賞地看女兒一看,看得玉兒小臉上露出一幅得意的表情來。
瓜爾佳氏便叫下人抬了好幾大盆水放在屋子裡,然後讓她們下去。
瓜爾佳氏按照起式坐好,放鬆身心。沒多大會兒功夫,她睜開了眼,有些不確定:「女兒,好像是有點不一樣!像多了點濕氣,又像多了點涼氣!」
「是涼氣嗎?嗯,在屋子裡為什麼是涼的?我在外面覺得是熱的呀!」玉兒當然知道為什麼,這室內外溫差大呀。不過一個六歲的孩子可不會知道。
瓜爾佳氏從屋裡到屋外走了好幾個來回,一拍手:「女兒,外面比屋裡冷很多!這水在屋子外面,是比空氣暖和!」
「額娘,你看我現在能和阿瑪去了吧?」
玉兒趴在瓜爾佳氏身上:「女兒很有用的!」
瓜爾佳氏被她的小謅媚樣逗樂了,一捏她的小鼻樑:「額娘知道你有用!只是這事呀,還得再想想!」
瓜爾佳氏抱著嘟著嘴不樂意的女兒:「寶貝啊,一來,你還太小了,這出門,服侍的人不能少吧?」
「要不,我帶著春蘭姐去唄,有她就夠了!」
「你還不改口?還叫春蘭姐?她都成婚了!」
「額娘,這有時叫順嘴了,就忘了,好了,李忠家的!」好好的一個女人,要叫成誰家的!唉!入境隨俗吧!
瓜爾佳氏也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只接著說:「二來呢,你阿瑪是去幹正經的差事呀,也不知道能不能帶著家人,三來,這麼遠,這路上可苦了!這不是從咱內城到城外的莊子,這可是幾千里路呀!你知道要在路上走多久?這一路車馬勞頓的,就算你自幼身體底子好,可也經不得這樣累呀!」
瓜爾佳氏看看女兒不動彈了,接著說:「咱們八旗的女兒家,雖不像漢人那樣鎖在深閨,可也不好到處亂跑的。若有家里長輩陪著,也還可以,可你阿瑪這一去,哪有時間顧著你,到時,身邊就一個嬤嬤,這能行?」
玉兒這會兒徹底媳火了!啊,本來想著幫忙的,現在,好像自己還是什麼也做不了呀!不由有些委屈:「額娘呀,你看,這小的時候,身子弱不能出遠門,這大了,怕影響閨譽,不能出遠門,那我這一輩子,就頂多在京外的莊子轉轉了?」
瓜爾佳氏一聽笑了:「你這孩子,你還想跑多遠?像你阿瑪一樣一次就走好幾個省?累得跟那牛馬似的?幹啥去糟那個罪?」
玉兒有氣無力地趴在瓜爾佳氏懷裡,這能出門而自己不願意出去,和出不去而不出門是兩碼事兒呀。這後者完全沒有主動權嘛!
雖然,剛才聽額娘一說一路車馬勞頓幾個字,她就有點打退堂鼓了,但是,想想還是有點喪氣呀!想當年,這從北京到西安,那坐火車是朝發夕至呀。那坐飛機的話,就兩小時的事兒呀!
忍不住再次搖頭,這交通不方便的古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