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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4.聖意 文 / 冬雪傲梅

    月十五中秋宴,皇帝樓輕鴻有意要大辦一場。

    前些日子樓展鴻略感風寒,覺得有些身體不適,精力大不如前,便將大半事務都交由太子樓展鴻處理,而樓輕鴻也重新監管工禮二部,原先兵部也是由他一同監理,不過新提拔的兵部尚書有大才,便沒有提及兵部。

    皇子監管六部中的某一部門算不上稀奇事,但一人監理三部卻是古來少有的。皇帝這番撤去一部,表面上並無不妥,榮寵也未失,卻是在告訴樓輕鴻,他不會再插手。

    太子處事穩妥,大小適宜安排得當。初期樓庭瀚還會略略插手一些,臨近中秋時期便好似徹底放手了。有時看樓展鴻樓輕鴻兄弟二人在御書房商議,竟也不介入,而是乾脆到後殿休息,養精蓄銳。

    樓朝安穩,番外之國無敢來犯。樓庭瀚對樓輕鴻悠閒愜意的生活隱隱生出一分羨慕之情,竟似生出了退位之意。皇后收了心思,便放手治理後宮,就連麗妃也被她拿捏的安安分分。

    這一次中秋宴,便有預示之意。

    提早退位並不算特殊,以往君主退位當太上皇的不再少數。而且樓庭瀚少年登基,年輕時還曾戎馬退敵,雖是意氣風發不負少年志氣,卻落了一些病根。當了幾十年皇帝,從未過上如二兒子一般愜意自在的生活,於是退位的念頭一起,便有些一發不可收拾的兆頭。

    因為中秋要赴宴,於是樓輕鴻和夏蘇蘇帶著早早就準備好的禮物便提早了一日去夏府慶祝。在皇宮裡度過佳節雖然熱鬧,卻不如和家人一同度過親切。中秋中秋,一家團圓才見歡喜。

    於霜霜見了夏蘇蘇自是歡喜,小悠然也是喜歡這個親切又疼愛自己的外婆,對外公夏學文是一樣的不親近——誰叫他也留了長鬍鬚呢?兩對母女共三人便離開了客廳到後堂去閒話,夾著小悠然稚嫩的聲音聽著很是溫馨,夏學文同樓輕鴻一直目送她們直至背影消失,這才對視一眼,彼此的眸中都透出一股意味深長來。()

    夏學文對樓輕鴻的瞭解其實並不多,一來他身為二皇子,難得才會到夏府,倒是蘇蘇去樓輕鴻地皇子府去的比較多,二來也是顧忌身份,在樓輕鴻面前始終有著一份忌憚。

    但夏蘇蘇嫁給二皇子之後情況明顯就不同了。他是翁。樓輕鴻是婿。岳父也是父親。那些忌憚也就少了許多。再者。樓輕鴻對夏蘇蘇地始終如一也讓他想到自己——他自認心中只有於霜霜一人。即便有三房妾侍。但那都是處於無奈。

    於霜霜身為名門閨秀。能嫁給當時還是一個進士地他。這份深情。又怎能讓他不感動?

    二姨娘是於霜霜懷孕之時使計為他納下地。為此二人還冷淡過一段時間。終究因為夏學文鍾愛於霜霜頗深。逐漸便和好如初。且二姨娘本分老實。本就是於霜霜喜愛地貼身丫鬟。從未有越過自家小姐地念頭。夏學文喜她忠誠。便也就認了。

    三姨娘……自不用多說。夏學文出生貧寒。年輕時極想出人頭地光宗耀祖。得皇帝賞識。賜下這一位姨娘。雖然可以推卻。卻對他地仕途有礙。

    夏學文很現實。他知道自己無根無基。皇帝是怕他攀附權貴才出此下策。於是便無奈受了。三姨娘一直就不安分。後來受了於霜霜教訓才消停。其實於霜霜出生要比她好多了。無非也就是仗著皇帝所賜。想多爭些寵愛罷了。

    至於四姨娘慕容文靜。表面上看他似乎受人陷害。在酒中下了催情之物才與之有了男女之事。後來慕容文靜腹中孽根深重。這才無奈接受了她地。但夏學文心裡清楚。當時舒府勢大。就連皇帝也要忌憚三分。他身為皇帝所親近地臣子。舒明玉自然是要拉攏地。只是這手段頗為低劣。叫人拒絕不得。

    其實他大可以堅決不認,畢竟他醉酒頗深,記憶混亂不堪,幾乎等於一片空白,說是嫁禍也未嘗不可。只是後來慕容文靜身懷有孕,憐她是一個不相干地女子,又因為有她在府裡,他做起事來也就不必太過束手束腳,這才一襲小轎讓她進了後門。

    他的確深愛自己的髮妻於霜霜,這一點毫無問。但他和樓輕鴻的區別就在於,樓輕鴻把夏蘇蘇看的高於一切,有她剩餘地一切才有意義,否則就算擁有天下又能如何?而夏學文胸懷抱過之志,一心想在官場做出一番成就,所以只好委屈了於霜霜。

    在夏學文看來,樓輕鴻是有能力當好皇帝的。他只是略出小策便將三部治理的井井有條,文治武功都是上佳,可是這樣的帝王架子,偏

    於天下。

    原先,夏學文不想夏蘇蘇嫁入皇家,因為知道她不喜勾心鬥角。而現在,夏學文忽然發覺,原來自己的女兒比自己要看的更透徹。她早早就知道樓輕鴻沒有那個爭位的心思,十年伴讀,並不僅僅是敷衍了事。

    只是當年年僅十五歲稚齡地夏蘇蘇,是如何看透一個十五歲的少年的?

    夏學文不解,但卻欣喜女兒的眼光。樓展鴻未嘗就不能成為一個好君主,只要有良臣賢相,再加上樓展鴻如今所表現出來的知人善用,未必不能將樓朝江山經營地更上層樓。

    「岳父大人小心些。」樓輕鴻一把拽住夏學文,他愕然回神,卻發現自己差點撞上柱子,隨即尷尬一笑。

    「年紀大了,總是容易走神。」

    吃罷午飯,呂印帶著妻兒並五兒前來。

    五兒跟著呂印也有快一年多的時間,原先地稚氣已經退的一乾二淨。他原本就長相清秀,如今更是透出一股英氣,夏蘇蘇看了也很高興。

    她不曾將五兒當做下人看待,他地戶籍是單獨落的,就算自立門戶也未嘗不可。只是五兒敦厚,一直感念樓輕鴻和夏蘇蘇,所以從未有脫出夏府地念頭,一向以下人自居。

    五兒識字懂武,夏學文見了,覺得他是一塊可塑之才,心下倒也很是喜歡,家中也無外人,竟是不自覺的脫口而出:「蘇蘇,我想認子衿做養子,如何?」

    夏蘇蘇一愣,想了想,覺得這主意不錯,便點頭道:「爹爹喜歡他,自是行的。」

    夏學文見夏蘇蘇不反對,便對五兒道:「子衿以為如何?」

    五兒有些發懵,身旁花惜惜推了他一把,便回身跪下:「五兒受公子小姐大恩,未曾得報。蒙老爺賞識,卻是不敢逾矩。」

    夏學文聽了,也不勉強,都是自家人,認不認五兒都是他家的人,所以也覺得掃興,便說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強,不過既然開了這個口,你便也不要總是老爺老爺的叫著,喚我一聲伯父如何?」

    五兒漲紅了臉,輕聲叫了聲:「子衿見過伯父。」

    夏學文很是開心,晚上便讓下人加了座。五兒也扭捏,他隨呂印習武一年,頗受感染,身上透著一股乾脆利落,謝過夏學文之後便落座。

    呂印告訴夏蘇蘇,五兒已經出師。就學武而言,五兒的根基都是樓輕鴻所教,自然不會極差,且他上進又努力,根骨也好,學的快,一年出師也不算特別。雖然不及夏蘇蘇樓輕鴻,但和一般虎衛也相差無幾,只要他自己努力,跟不跟在身邊也無所謂。

    夏蘇蘇想了想,乾脆讓五兒留在夏府。夏府裡從前呂印居住的小院一直都有人打掃,便直接讓五兒住在那裡,下人也改了稱呼,叫五兒做陸公子。

    中秋宴至,夏學文一併帶上了五兒。

    皇帝臣子齊聚,便一定會談論一些政事,女眷自是被邀到後宮皇后處閒談,幾個年輕小輩卻是被趕了出來,到御花園散步聊天。這些官員的子女都自有一個小圈子,幾位交好的皇子在一處,樓輕鴻和夏蘇蘇五兒一處,莫莫郡主只與他們相熟,自然也在一起。

    倒是三皇子,最近一直無人搭理,悶悶的一個人在魚池小亭裡喝悶酒。

    幾位小皇子領著他們的好友過來與他們的二皇兄和皇嫂打招呼,言語之中頗為敬仰。好在樓輕鴻一向都比較冷淡,幾位小皇子也不曾久擾,說了幾句就高高興興的一同蹴鞠去了。

    四人閒庭信步的走到魚池,見了一個人獨酌的三皇子,也沒有刻意避開,而是一同走了過去。

    「三皇弟,飲酒不可過量。」三皇子見了禮,樓輕鴻見他滿身酒氣,淡淡的說了句。三皇子愣了愣,眼圈卻好似有些泛紅。

    他此番受冷落,從前的狐朋狗友都轉而去巴結他的弟弟們。太子懶得理他,他也不敢見太子,弟弟們怕受他連累,也不敢和他太過交往,竟忽然成了孤家寡人。

    而一向冷淡甚至是有嫌隙的二皇兄,卻還會在這個時候關心於他,雖然只是一句,卻叫他覺得內心一暖。

    他雖然有些狠,但實際上頗為崇拜樓輕鴻。若樓輕鴻是太子,他斷然不會生起那奪嗣的念頭,或許甘心為臣。但樓輕鴻顯然對那個位置沒有興趣,又甚是瞧不上感情用事的太子,加上一些人的慫恿,於是做錯了事。

    一失足,於是成千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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