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領主大人?」
「艾德領主大人好!」兩個雙胞胎像燕子一樣蹁躚的貴族少女故意走到他身前攔住,雙手輕輕提起長裙屈膝下蹲,做了一個淑女禮節,然後看看他的表情,鼻子上的雀斑因為忍著笑意變得一動一動的,捂著嘴銀鈴一樣地笑著跑開了。
他聳聳肩,無奈地撇撇嘴,從鐵甲皇子冊封他成為『曼陀羅區大領主』之後,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波貴族少女少年的『問候』了,那些爵爺命婦們也都帶著玩笑一樣的語氣和他打官腔,真的像對待貴族一樣寒暄,彷彿艾德忽然變成了一個新生的大貴族名流一樣。
但他們眼中的調笑和戲謔豈能瞞過艾德的眼睛。
一直在偷看艾德的那個美貌妖嬈的貴婦婀娜身姿搖曳著走來,她矜持地斂裙致意,眼眸中帶著優雅的微笑。
她並沒有像其他的貴族一樣把他當成一個新的樂子,而是很認真並且誠懇。
「希望艾德騎士能夠讓鼠區真正變成曼陀羅區,讓那些可憐人能夠吃上飽飯。」
「謝謝你,夫人。」
「叫我溫莎伯爵便好,我的丈夫已經死了很久了,我不喜歡別人叫我夫人。」她眨眨嫵媚的桃花眼,忽然眼睫毛顫動,輕輕一笑,帶著一陣香風轉身走開了。
她身後跟著一個面容木訥的中年男子,看了艾德一眼,木訥的臉上只有那雙眼睛是活的,木頭一樣的臉皮上卻有著一雙利刃般的眸子,好像能夠穿透十層皮盾,艾德彷彿被那雙利刃一樣的目光刺傷,就像是一雙毒蛇盯著路人,他一失神不由一愣,等他回過神來那個男人已經跟在溫莎身後離開了。
「真是個高手!」他怔怔想到。
宮殿例行廳會結束後,皇帝要和一些機要大臣們商討前線和夏暮帝國的戰事,具作為斥候的獅鷲騎士說,大皇子殿下率領的遠征軍已經攻破了藍焰谷中部夏暮帝國的防禦工事,很快就能將那些虛偽的夏暮人趕出帝國的領土。
所以老皇帝也分外高興,不再陰沉著一張老臉。
艾德還沒有資格和他們商討大事,根據帝國領主冊封儀式,成為領主後先要向領地內的子民通告統治權力,然後建造領主城堡,招募軍隊,領主有權力冊封自己的騎士,騎士則再向下認命騎士扈從僕人一類,在聖古大陸這是中很常見的體制,叫做『采邑制』。
老皇帝只給他一道令旗,上面繡著血曼陀羅家族的徽記,白骨山上的曼陀羅,然後隨手寫了一道任命書,交給和艾德關係不錯的小個子騎士布萊爾,讓他跟著艾德去宣告統治權。
正要上馬回鼠區時,艾德心中忽然一動,就覺得心臟抽動一下,他又從馬山下來,對布萊爾說了一句。
「你先替我去鼠區著急那裡的居民吧,我一會兒再回去。」
布萊爾比自己成為領主還要興奮,點點頭「好,那你快些,艾德大哥。」
艾德笑著拍拍他的肩膀,做了個鼓勵的笑容。
穿過皇宮中心的大花園兒,裡面正在採集鮮花和露水的宮女們都知道了今天早上皇帝陛下冊封了一個『老鼠領主』,紛紛悄悄湊到他身邊,一邊裝作打理面前的鮮花一邊偷偷瞧著艾德,當時聽到有人稱為了鼠區那些君臨最低等賤民的領主時,就算是這些宮女也都覺得荒唐和好玩兒,本來還想著調笑一下那個騎士,可看到他高大英俊,這麼年輕,最讓人著迷的是那雙黑色的眸子,真是黑夜一樣的色彩。
這些長期得不到愛情滋潤的宮女們不由紅了臉頰,取笑之心全都被羞意和愛慕替代了,老鼠領主他也是領主呀,而且。血曼陀羅!,天呀,那是人類世界永遠的英雄姓氏,淡然傑宙暴君除外,宮女們悄悄跟著他不由自主的出了花園,卻是來到了公主居住的宮殿外面。
那些宮女頓時都苦澀地搖頭,心中懊惱失望。「莫非是哪位公主身邊的宮女看上了這個『老鼠領主』?,哎,那自己肯定是沒有機會當當領主夫人了。」
失落的宮女們回到花園揪著花瓣詛咒那個『幸運的宮女』,艾德沒有理會這些半是玩笑半是挑逗的年輕女孩子,他心中的那種感覺越發強烈了,好像有一條無形的鎖鏈纏在自己的心,不斷收緊收緊,勒的他喘不過氣來。
一老遠就看到一些夜幕游騎兵的黑甲騎士和守衛公主居住區的女騎士對著他指指點點。
當然冷嘲熱諷的主要是那些男性騎士,不屑的語氣裡總能感到淡淡的嫉妒,雖然是貧民窟的領主,但怎麼說也是領主老爺,比起這些除了一匹馬就是一身甲的騎士來說強上百倍。
於是便有一些大膽的女騎士偷偷流出公主居住區的守衛營地,跑到艾德面前和他『不經意邂逅』。一個身材高挑胸部豐滿的女騎士若無其事地從艾德身邊走過,眼睛偷偷一瞄,頭盔忽然就『不小心』掉了下來,一頭銀白色長髮突破頭盔的束縛紛紛揚揚起來,她輕輕哼了一聲,搖著頭將長髮捋順。
艾德順手將她的頭盔抄起,然後遞給她,那個女騎士靦腆一笑,輕輕頷首微笑說道,「謝謝艾德騎士。」
艾德點點頭,也沒多作答,那個女騎士哎了一聲,眼神有些羞惱,很明顯對於自己這種大美女這樣的示好這個黑眼男人居然當做沒看見,她眼神微微惱怒,從後面趕上來,伸手攔住他。
「艾德騎士。」她也不裝羞澀了。開門見山說道。
「今晚我沒有事,你願意來和我共度晚餐嗎?」
「對不起,我還要安排鼠區的事宜。這位騎士。」
高挑美女輕佻地一笑,「安排事情也要吃飯吧,而且。」她上前一步,伸出修長的手指在他胸口處盔甲上畫著圈兒,舔舔嘴唇低聲說道。
「當了領主也要解決一些男人無法自己解決的事情吧,嗯?。艾德騎士?」
抬頭一看發現艾德表情有些糾結,捂著胸口緊緊抿著嘴角,好像有些痛苦,那女騎士不由大怒。一把推開他冷聲說道。
「我就這麼討人厭?你到底還要我怎麼暗示你才吻我!「
艾德張張嘴剛要說什麼,就聽身後一個輕輕的嘲弄笑聲傳來。
「露娜騎士,怎麼,剛剛被努蘭騎士甩了就開始勾引新人了嗎?,怎麼什麼時候你又喜歡上這種奶油小公雞了。」
那個女人走過前來抬頭一看,「呦,真是不好意思,這不是老鼠領主大人嗎?,失禮失禮,剛剛的話還請你不要往心裡去,你不是奶油小公雞,而是。」她眼睛一轉,咬著嘴唇,忽然拍手道,「是奶油小老鼠,哈哈,呵呵.」
「說得好說得好,靜靜,你真是越來越聰明了,今晚就去和我共進晚餐吧。」
努蘭晃著壯碩的身材走過來,看了一眼那個叫露娜的女騎士,不屑一笑,然後皮笑肉不笑地對艾德說道,「努蘭見過艾德領主大人,不知道鼠區的子民們能有多少賦稅,要是多的話艾德騎士一定要借努蘭一些,不然實在是應付不了這些熱情的女騎士呀。」
他玩味笑著看看露娜,然後語氣凶厲嘲諷道。「不過沒有你的份?」
「努蘭,你不要太過分。」露娜實在受不了他的侮辱和冷嘲熱諷,她的確曾經是努蘭的女人,可努蘭有了眼前這個叫靜靜的女妖精後便將她甩了,當初艾德出入皇宮時,露娜還跟著努蘭羞辱艾德來著,可現在得知了艾德成為領主,便想要重新攀起一個可以借助力量的人。
女騎士們看似忠貞聖潔,騎士內部的競爭矛盾比夜幕游騎兵更加激烈。
噌的一聲露娜拔出騎士長劍,咬著牙衝上一步。劍還沒抬起就被一隻手壓下了。
他一揮手就將露娜拉到身後,露娜雖然是個女人,但她可不是弱不禁風的貴族小姐,當年也是床上大戰三百回合雌威猶在的武技高手,可在艾德戰士之血的蠻力下連抵抗的力氣都沒有就被拉了回來。
「你想借錢?,我覺得你現在最應該借的是命,你的命我已經借你很久了,記住,我隨時可能向你討要回來。」
努蘭收斂笑容,冷冷看著他,大手緩緩握住巨劍的劍柄。
艾德就站在那裡,仰頭看著努蘭高大的身影上那張粗獷的面孔。氣氛緊張起來。
靜靜玩味地看著艾德兩人,她可不信艾德敢動手,努蘭是二皇子殿下的人這誰都知道,不然以他這種沒有腦子的傻大個能得到那麼多女騎士青睞?
「你們當這裡是決鬥場嗎?」
一個淡淡如同冰雪的聲音傳了過來。
艾德心口一疼,他摀住心臟,又開始了。努蘭和露娜三人一聽到這個聲音立刻露出惶恐的表情,收起武器全都單膝跪在地上,低頭敢喘大氣。
「滾!」艾可兒冷冷說道。
努蘭和靜靜二話不說,起身行了一個騎士禮節轉身便走,目不斜視,根本不敢忤逆艾可兒公主絲毫。
艾可兒看到露娜還在那裡,皺起眉來。「你還有事?」
露娜覺得自己的雙手在發抖,全身都冷汗淋漓,好像墜入萬丈寒冰深淵一樣。
魔導士的精神威壓對不懂精神力的人來說就像神威。露娜極力控制著自己不跪下去,對艾德輕聲說道。
「謝謝你,艾德騎士。」
艾德微微一笑,還了一禮。
「看來他們都很怕你呀。」艾德又恢復那副嬉皮笑臉的表情,笑嘻嘻跟在艾可兒身後說道。艾可兒轉身盯著他,臉上唯一的表情就是冷漠。
艾德不自然地撓撓頭,發覺她還是那麼像看著一隻對主人搖尾的貓狗一樣的眼神。無奈說道,「我也很怕你。」
「因為我是公主嗎?」
「不是,因為你是藍精靈。」他坦白說道。
艾可兒冷笑一聲,「是因為你心中的愧疚吧,不過你也不用想太多,萬年前的契約是滄痕和卡爾薩斯皇帝定下的,我們不是那些虛偽總將錯誤推給別人的高精靈,滄痕的毒計能夠成功何嘗不是卡爾薩斯皇帝太蠢。」
艾德不喜歡這個話題,便問道。「你用靈魂鎖鏈找我來有事嗎?」
艾可兒似笑非笑看著他,「其實我一直都在這裡等著你,只不過我想看看什麼時候你和那個女騎士親熱完再叫你罷了,不過看來在勾引女人這方面你和你的祖先不是一個檔次的。」
艾德啞口無言,忽然覺得這話怎麼有些酸,於是他便嘿嘿傻笑兩聲,艾可兒哼了一聲,對他耍的小聰明沒有理會。
說道,「以後我該叫你領主大人了呢。那個叫露娜的騎士雖然很漂亮,不過風騷的很,給你當個情人也就罷了,要是當領主夫人就算了。」她帶著嘲笑的語氣說道。
「只是個鼠區的領主,怎麼你也取笑我。」艾德撓撓頭。
「取笑?」她搖搖頭。「這沒什麼可取笑的,你不要以為鼠區僅僅是個貧民窟,難道你不知道貧民窟裡出奇才嗎,鼠區裡面最多的是什麼?」
「老鼠。」艾德脫口回答道。然後就覺得空氣冷了下來,艾可兒眼睛裡的溫度在急速下降,他趕緊舉手說道。
「是小偷,屠戶,乞丐,賣花女,妓。妓女。」
「小偷用的好就是高明刺探情報的人員,屠戶用的好便是好的戰士,至於乞丐,賣花女和妓女,還有什麼比這類人更好去當內線嗎?」
艾德不由肅然起敬,真沒想到,冷冰冰的魔導士艾可兒這麼有料,不光身材有料,更是內秀呀,艾可兒察覺到他眼神的變化,冷笑說道。「這些都是藍精靈和你祖先們學到的,學好不易,學壞還不容易。」
「呵呵,呵呵。」艾德咳嗽一聲,掩飾尷尬。
「不管怎麼說。你總算在君臨城有了自己的勢力了,雖然還很弱小,但這是你進入塔瑪瑞爾帝國權力上層的一個開始,這座城市本來就該是你的不是嗎?」
艾德驀然一驚,對她的誅心之論詫異而驚訝。等著眼睛看著她,心中的慌亂和懷疑順著靈魂鎖鏈傳到艾可兒心裡,就見艾可兒轉過頭冷冰冰說道。
「你別想太多,如果你有了一定的力量後,對藍精靈,對我都不是壞事。」
「至少在接受戰爭召喚時能多一些選擇。」
艾德低下頭,落寞地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