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離在研究室的時候,歷來不喜歡被人打擾,所以很少會與人進來。
韓離聽到她的聲音,從顯微鏡下抬起頭,「慕慕,」
神慕不會沒事跑到他的研究室裡來,韓離放下手裡的東西,然後走到水龍頭下仔細的沖洗了自己的手指。
「你先坐,我等下就過來。」
神慕懂她的意思,點點頭找張沙發坐了下來,然後耐心的等他忙完,大概等了十分鐘左右,韓離脫了他身上原本的白大褂走了過來,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他先是細細的端詳了神慕的臉,神慕淡淡的笑,「我暫時沒事。」
「有沒有事,可能連你自己都不知道,」韓離收回檢查的視線,「聽說你取消了跟東方祁的訂婚宴,現在跟西澤爾在一起,是這樣的嗎?」
神慕微不可絕的點了點頭,她輕聲的問道,「我不知道,我這麼做……是對還是不對。」
她是真的,從來就不確定。
韓離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話鋒一轉,「慕慕,你的身體最近有不舒服嗎?」
「我不知道,好像……還好的樣子。」
還好……那就好,他一直都沒有放棄對她的研究,不管怎麼樣,她畢竟還這麼年輕。
「你來找我是為了什麼?」她回來這裡,應該是為了什麼事情才特意來的。
神慕抿唇,「韓離叔叔,我哥的身體怎麼樣了?真的沒有辦法讓他恢復清醒嗎?」
韓離瞇著眼睛,他當然知道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讓子翊恢復清醒,他的身上背負了整個葉門的安危,他一天像現在這樣,葉門就一天沒有辦法真正的穩定下來。
時間拖得越久,就也是不安全。
一個子翊,一個墨白,葉門一直都是命途多舛,他也從來沒覺得自己這麼無能過。
沒有辦法幫神慕就算了,就連子翊跟墨白他也沒辦法讓他們醒過來。
神慕幾乎是立刻注意到了韓離神色的變化,她柔聲道,「韓離叔叔,這不怪你,墨白醒不來是她自己不願意醒過來,我哥只是意外,至於我的事,就更不能怪您了。」
「慕慕,」韓離眸瞇著,看著女孩兒安靜淺笑著的臉龐,沉聲問道,「你在想什麼?你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讓你哥跟墨白醒過來,給我一種……你覺得自己隨時會死的感覺。」
神慕臉上的笑容徒然一僵,半響沒有說話。
韓離的神色更難看了,「神慕,當初你說你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我答應你了,但是如今,你連我都不願意告訴了嗎?你要我以後怎麼跟你爹地媽咪交代?」
她如今的樣子,分明就是不對勁。
神慕沉默了一會兒,才抬著笑臉,靜靜的笑容淌了一臉,「韓離叔叔,你也知道,我可以活下來就已經是變數,也許我維持現狀跟西澤爾保持距離,還可以勉強苟延殘喘到24歲,但是我跟他在一起,就會出現新的變數。」
「就像之前,他開始恨我,我的身體就像是被凌遲,我只是想做好準備,才不會至於到時候會茫然無措,」她停了一會兒,才繼續道,「當年墨白受了重傷,到現在都還沒醒過來,血脈裡的宿命,我沒有辦法改變,他們從一開始就知道的話,只會從一開始就難過,那又何必。」
至少,如果墨白可以醒過來,爹地媽咪才不會覺得自己連著失去了兩個女兒。
「神慕,」韓離說不出話來,他對著神慕,總是說不出話來,她永遠可以找出你無法反駁的理由讓你只能聽她的,就像當初,就像現在,「那西澤爾呢?你準備,到死的那一刻,都不讓他知道嗎?」
西澤爾,她閉上眼睛就可以看到他的臉,從小一起長大,他從小便喜歡她。
她甚至不知道是該怨他她這麼多年掏心掏肺的愛他,但是他卻渾然不覺,甚至會相信她會殺他,還是該心疼即便他這麼以為,即便他以為她從來沒有愛過他,甚至要嫁給別人,要殺她。
他也仍舊,說想要她。
「他說……」神慕看著自己的手,「愛我是他十年如一日的不開心,我不希望,我只能給他這樣的感覺。」
其實還是不甘心的,哪裡有這麼容易甘心,誰能做到那麼偉大,可以真的一輩子不聲不響愛一個人一輩子,奉上自己的身體跟靈魂,可是在他的眼裡,你從來沒有愛過他,你從來沒讓他開心過。
這樣的結果,幾乎讓她窒息。
所以才會,順著他的算計,如自己所願,在他的身邊。
她認真的看著韓離,「叔叔,從那一個晚上開始,我就過得很累很累,現在午夜夢迴的時候,只覺得自己真的很失敗,常年離家,不是好女兒,當初顏顏落在風絕的手裡,過了那麼長的時間才發現,不是好的朋友,我以為我愛他,可他從未這麼覺得,也不是好戀人。」
整番話,她都說得很平靜,連眉目間都是一片安寧的靜篤,唇上甚至帶著淺淺的笑意。
韓離無話可說。
她甚至比夏堇當年,更隱忍,承受得更多,夏堇一邊愛人,一邊保護自己,但是她要平衡的,卻是所有人的期望。
「慕慕,」韓離低低的歎息了一口,「你哥是被比我厲害的用毒高手下了的藥,如果你想讓研究的進度加快的話,就讓蘇顏回來幫我,這種藥很複雜,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還是在試驗的階段。」
「還是試驗的階段?」神慕失聲問出,她雖然不懂醫學也不怎麼懂毒藥,但是她也知道,這種沒有完全研究出來,只是湊巧出來的藥效,比最後的成藥更難把握。
難怪,他到現在都沒有研究出來。
「是的,」韓離皺著眉,表情並不樂觀,「蘇顏跟子翊實際上都是中了一種藥,準確的說,是為了同一個目的研究而失敗的兩種試驗品。」
沒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