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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一百章 計入狼穴 文 / 唐風

    翌日午後,肖振山在廢棄的天主教堂召集地下黨開會。大屠殺之後,南京地下黨組織遭受了嚴重破壞,有一多半同志在戰鬥中犧牲。肖振山想著那些犧牲的同志,心疼得渾身哆嗦。墨子風以前屬於卦師領導的小組,與這些地下黨成員沒有橫向交叉,大多數同志他都不認識。

    肖振山原想組織這些同志參與明天的掩護工作,墨子風見這些同志大多上了年紀,腿腳不利索,對老肖說:「早知如此,不如從上海帶些人來,你看這些同志大多上了年紀,難道南京沒有年輕同志?」肖振山望了墨子風一眼,目光裡混雜著傷心和惋惜,說:「年輕些的同志在大屠殺時犧牲了,你別看這些同志年紀大,他們參加革命時間長,戰鬥經驗豐富,之所以從鬼子的刺刀下得以生存,足以說明了這一點。」

    墨子風揶揄道:「你不會想帶著他們攻打飯店吧?」肖振山說:「你千萬不要小看他們,別看他們貌不驚人,關鍵時候能起到大作用,起碼當你突圍的時候,有人能夠掩護你!」墨子風笑道:「你就對我那麼沒有信心,我現在還沒進去呢,你就安排暴露之後的事情。」

    肖振山拍拍墨子風的肩膀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從好處著眼,從壞處入手,這是不會錯的!」墨子風說:「好!你給這些老頭兒們開會吧,我出去看看。」肖振山說:「你要是不願聽,在門口替我們放哨。」

    墨子風走了幾步回頭看了看,自言自語道:「在這個破爛教堂裡,有一群身穿破爛的老頭兒,還要放什麼哨?日本人到這裡看看也不會有什興趣,一看就是一群叫花子!」話雖這樣說,他還是快速爬上了教堂的鐘樓,俯瞰著眼下戰火焚燒過的破爛城市。

    肖振山坐在老頭兒們中間,凝思片刻,說:「同志們,代價是慘痛的。我們犧牲了三十多個同志,但是沒有一個向敵人投降,他們都是在反抗中犧牲的,他是我們的英雄……」

    老頭兒們聽著肖振山的話,一個個抬起了頭,眸子裡射出了憤怒的光。一個老同志說道:「老肖,你有什麼話就直說,不要上政治課了,需要我們幹什麼?」肖振山說:「本來要從上海帶一批戰鬥骨幹進入南京,完成一項刺殺任務。可是,敵人守衛森嚴,大隊人馬進不來,只能讓你們這些老同志出馬了。」

    幾個老頭兒站起來說:「你說吧,只要是殺鬼子,我們什麼都干!」肖振山說:「其實很簡單,明天有一個同志潛入敵人會場,我們在外圍做好掩護工作,如果他順利出來,我們也按時撤退,盡量不和敵人發生正面衝突。但是,如果發生不測事件,我們必須在外圍要掩護他撤離。這次行動變數很大,也許會有同志們犧牲,大家要有心理準備。」

    一個老頭兒說:「我的兒子、兒媳婦、孫子都被鬼子殺害了,我活著就是為了報仇。這次行動就是死了,到了九泉之下,我也能給孩子們說,我給他們報仇了!沒說的,算我一個,我以前在軍閥隊伍當過機槍手,雖然現在腿瘸了,我的槍法沒有丟,照樣能殺鬼子。」聽了老頭兒的話,其餘的同志紛紛請戰,要求參加戰鬥。肖振山挑了六個同志擔任槍手,一個同志擔任司機,大家準備明晚行動。

    墨子風見肖振山開完會,便從鐘樓爬了下來,說:「老肖,還是兵分兩路吧。你帶他們去取武器,我到飯店附近找個機會混進去。明天中午咱們按照預定計劃開始行動!」肖振山說:「你一切小心,進入飯店和羅浩商量好再行動。」墨子風說:「知道了!你們也保重。」

    墨子風乘著一輛黃包車來到萬國飯店,幾個月沒來,飯店的牆壁看上去破舊了許多。此時,幾個日軍士兵手持三八大蓋,押著幾個市民清掃飯店前的垃圾,沙包工事和鐵絲網也在拆除,似乎在營造和平氣氛。飯店外圍守衛士兵很多,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將整個萬國飯店團團包圍起來。飯店入口處,有一隊頭戴鋼盔的憲兵盤查進出飯店的人員,一些身著便服的漢子在不停游動,墨子風打眼一瞧就知道,這是日本人的特務人員,估計大樓內的特工更多,級別也更高,應該也更狡猾。

    墨子風讓黃包車停在飯店對面的電話亭,一看電話機已經被拽了,只留下兩個線頭耷拉在那裡。墨子風沿著街道往前走,眼睛的餘光在飯店四周掃來掃去,沒有發現一點可以利用的漏洞。

    這時,一個中佐軍官從飯店出來,他在路邊喊了一輛黃包車,跨上車後向趕牲口一聲吆喝道:「鼓樓區二馬路。」車伕連忙拉著中佐向二馬路跑去。

    墨子風知道二馬路有一片日僑區,那裡住著很多日本人,估計這個中佐也住在那裡。墨子風當即喊了一輛黃包車,對黃包車伕說:「去二馬路!」車伕便拉起車跟著前面那輛黃包車往二馬路跑去。

    一刻鐘之後,前面那輛車子停在了一個帶門樓的小院前面,中佐敲了門,一個身著和服的女人從裡面迎了出來,接過中佐的皮包,隨即進去關上了院門。

    墨子風下了車,給車伕付完錢,看到附近有一家日本人開的便利店,便大模大樣的走了過去。店掌櫃是一個身著和服的中年男人,笑瞇瞇地迎上來說:「先生,請問你想要些什麼?」墨子風看著店舖裡的雜七雜八商品,說:「有青芥末嗎?」店老闆望了望墨子風說:「先生是日本人嗎?」墨子風笑道:「你也是日本人?」店老闆訕笑道:「我不是日本人,這家店的老闆是日本人,我是掌櫃!」

    墨子風說:「你穿了一身和服,我還以為你是日本人呢!」店掌櫃笑道:「這一片住的都是日本人,我穿了這身衣服他們高興。這是老闆特意安排的?」墨子風笑道:「這麼說你是中國人,我還以為你是日本人呢!」

    店掌櫃說:「要不是老闆交代,誰願意穿這身衣服!」墨子風說:「對了,青芥末有沒有?」店掌櫃說:「這倒是沒有,有芥末油。」墨子風奇道:「不是說日本人都吃這玩意嗎?」店掌櫃說:「有人吃,也有人不吃,像辣椒一樣,中國人有的吃,也有的不吃!」墨子風說:「哦!原來是這樣?」

    這時,一個日本女人來到便利店買了一瓶醋,接著快速返回了院子。

    墨子風見她進入的院子正是中佐進入的院子,便嬉皮笑臉地說:「你說這日本娘們,真他娘的水靈啊!」店掌櫃急忙說道:「唉!在這裡千萬不敢胡說,這娘們可不簡單,她男人叫南田,是日軍司令部的長官,好像是什麼參謀,厲害得很,你這話要是讓他聽見了,他敢拿刀砍死你。」

    墨子風故作害怕的樣子說:「哎呀,多虧你是中國人啊,要是給日本人聽去了,那可就慘了!」說著摸出一塊大洋買了一盒煙,也不讓店掌櫃找錢,撕開煙盒給店掌櫃遞了一根,兩人點著火吸了起來。

    店掌櫃十個愛說話的主兒,此時佔了便宜,話也多了起來,賣弄道:「說起這日本娘們,哪都好,就他娘的腿太短,就說剛才南田的老婆花子,她平時老穿和服,看不出來腿長腿短,有一次我去他們家送大米,她正赤著腿洗衣服,我一看那腿,乖乖,像根大白蘿蔔,粗短粗短的!」說罷,嘿嘿笑了笑。

    墨子風說:「你現在不怕他們聽到了殺你?」店掌櫃說:「你不說誰知道?況且我和他們熟悉了。我算看明白了,什麼日本人啊,都他娘和中國人一樣。他們也吵架,也嫌錢少不夠花,也嫌孩子不聽話,都他娘的一樣一樣的。這片住的日本人也不是什麼貴族,就拿南田來說,聽說他當兵前就是一個教書先生,穿上軍裝來到中國就他娘的殺人放火,還有的日本兵在家就是一個鄉巴佬,這些狗日的,來中國就橫行霸道!」

    墨子風說:「聽你說的話挺有骨氣,怎麼還給日本人賣東西?」店掌櫃歎口氣說:「我給他們賣東西時間長了,那時候日本人還沒有打進南京。要不是因為這,我全家都被日本人殺了。就這樣,我媳婦還被日本人糟蹋了,這些狗日的!」

    墨子風見店掌櫃的眼珠泛紅,不像說瞎話的樣子,說:「這一說起話來,就剎不住車,我還以為日本人都吃青芥末呢,哈哈,聽你這麼一說,還真不是那樣,看來我不能光買青芥末,也要買一些別的禮物。你這裡的酒水怎麼樣?」店掌櫃說:「這是真正的日本清酒,你要是找日本人串門,這禮物拿得出手!」說罷搬出一箱日本清酒。墨子風付了錢,說:「酒先放你這裡存著,我看看人家回來了就過來掂。」

    店掌櫃說:「感情你是給日本人送禮的,我還以為你很清高呢!」墨子風訕笑道:「彼此彼此,亂世當頭,咱也就是混一口飯吃。」店掌櫃說:「話雖這樣講,這日本人的飯也不是那麼好吃的,這些狗日的,沒他娘一個好東西!」

    墨子風和店掌櫃東扯西拉聊了一會兒,收集了一些消息,眼見天色漸黑,這才往胡同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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