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風醒來已是半夜,四周寂靜,瓊斯竟然沒有鑽進房間騷擾,這讓他頗感詫異又略微有點遺憾。想起與瓊斯的約會,墨子風在黑暗中笑了笑,深覺此事太過離譜,如若真的出軌越矩,莫說駱家紅,恐怕肖振山也不會放過他。
剛剛睡起喉嚨乾渴,墨子風喝了一杯水,趴在柔軟的床鋪想重新入睡。剛閉上眼睛,忽聽走廊裡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和開門聲,緊接著響起了一聲吆喝:「威廉、維斯芬,你們快起來,瓊斯不見了——」
墨子風迅速竄出房間,見喬恩滿臉驚慌,急忙上前問道:「喬恩,怎麼回事?」
喬恩粗壯的大手一把抓住墨子風的胸襟氣咻咻地說:「都是你這個中國人在搞鬼,瓊斯在哪裡?」墨子風一把推開喬恩說:「你他娘的神經病啊,瓊斯到底怎麼了?」
這時,威廉、維斯芬和一眾侍從、職員慌忙從各自房間跑了出來,一個個面帶驚訝和恐懼。
喬恩指著墨子風氣憤地說:「都是這個中國人,他勾引了瓊斯,現在又綁架了她——瓊斯失蹤了!」眾人聞訊,目光一起投向墨子風,眼光中帶著譴責和忿怒的情緒。
墨子風說:「瓊斯會不會自己跑出去了?」
喬恩急道:「瓊斯從不會單獨跑出去,每次都由我和威廉陪伴。現在已經是半夜了,她更不可能單獨外出。墨,你不是和瓊斯約好夜裡游泳嗎,她在哪裡?」
真是百口莫辯!面對這群自以為是的美國佬,墨子風氣也不是,怒也不是,便撥開眾人去了986房間。
客廳亮著燈光,家居擺設井井有條。臥室被褥凌亂,枕頭上有幾根金色髮絲,沒有搏鬥、廝打的痕跡,被窩沒有溫度——看來人已經離開很久了。
忽然,墨子風嗅到一股淡淡的幽香,這幽香與房間其它香氣混合著瀰漫在臥室空間。若非熟悉的人,根本難以辨認。
這種幽香墨子風並不陌生,藍衣社的特工身上經常配備,俗稱「百步迷香」。它有藥丸大小,平時放在小瓶裡,用時磕出一丸拋在房間角落,藥丸遇到空氣便自動揮發,直至消失得無影無形。百步之內,不管是誰置身這種香氣之中都會全身酥軟,漸漸失去知覺,任人擺佈而渾然不覺。
既然瓊斯的臥室有這種迷香,那就說明有人進了她的臥室,並且是熟識的人,若不然瓊斯肯定會發出叫喊或掙扎、搏鬥。
這個放迷香的人會是誰?他想幹什麼?墨子風首先想到了喬恩。
喬恩是瓊斯的秘密情人,他有機會和時間輕易進出瓊斯的臥室。墨子風猜測,一定是喬恩看到瓊斯移情別戀,怒火攻心,這才下了迷香阻止瓊斯和自己約會。既然已經阻止了,為什麼還要綁架呢?難道喬恩出手太重殺死了瓊斯進而嫁禍於人?
墨子風心思急轉,臉色猶豫不定,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他,像觀看一個殺人犯,威廉甚至已經拔槍在手。
墨子風忽然叫道:「維斯芬,你過來一下好嗎?」滿臉狐疑的維斯芬慢慢走近墨子風說:「墨,瓊斯小姐對你不錯,你可千萬不要傷害她?」
墨子風奇道:「維斯芬,你怎麼會認為是我綁架了瓊斯?」維斯芬聳聳肩膀,攤開雙手說:「喬恩這樣說了,他是經驗出眾的保鏢,對瓊斯忠心耿耿,我們都相信他!」
墨子風笑道:「如果一個殺人犯栽贓給別人,你也相信他嗎?」喬恩衝上前怒道:「你說什麼?小心我的……」接下來的兩個字應該是「拳頭」,可是在墨子風面前,喬恩還是及時閉上了嘴巴。
墨子風眉頭緊鎖,心忖片刻,低聲對維斯芬說:「別人可以懷疑我,你一定要相信我。別忘了,我們剛剛簽署了一份協議,這份協議只有你、我和瓊斯知道。如果瓊斯失蹤或死亡,受損失最大的是我!」
維斯芬聽了這話,覺得墨子風說的極有道理,她眨巴著眼睛想了一會兒說:「我覺得你說的也有道理,可是喬恩……」
墨子風說:「現在,瓊斯不在,誰是這裡的主管?」維斯芬說:「是我!」墨子風說:「你要按照我說的,讓所有人呆在自己房間,我要調查這件事情。」
維斯芬為難地說:「可是喬恩和威廉不會受我的約束!」墨子風說:「放心吧,我會讓他們受到約束!」
墨子風當場打電話向張群匯報了瓊斯失蹤事件。張群驚詫之餘詢問墨子風有什麼發現,墨子風用南京方言將事情的詭異之處向張群做了介紹,請求張群協調憲兵司令部派人前來。張群答應讓董秘書連夜帶兵前來協助。
墨子風之所以請求張群協調憲兵司令部而不是藍衣社派人協助,首先是擔心藍衣社特務鼻尖耳靈,從中嗅到軍火交易的秘密。憲兵卻不一樣,他們是純粹的職業軍人,只管執行命令對別的事情極少關心。
半小時之後,董秘書帶領一排憲兵將九樓團團包圍,要求所有人員全部回到自己房間。墨子風這才開始一個個審問、檢查。
墨子風把喬恩帶到自己房間審問。在兩個持槍憲兵的監視下,喬恩很配合墨子風的審訊。
墨子風問道:「喬恩,請問你最後見到瓊斯是什麼時間?」喬恩說:「傍晚時分,我們在一起吃的晚餐!隨後瓊斯說她有些感冒便回到房間休息——我知道她在等你約會!」
墨子風說:「你沒有陪她?」喬恩說:「瓊斯讓我離開她的房間,我只能走了。」墨子風說:「你沒有在他的房間放什麼東西?比如藥丸什麼東西?」
喬恩氣憤地說:「墨,你不要冤枉我,我從沒有這樣做過!」墨子風從喬恩青筋暴露的脖頸上看到了他的憤怒,不過他還是覺得喬恩有最大嫌疑。
這時,董秘書推門而入,附在墨子風耳邊說了一句話。在墨子風審訊喬恩的時間,董秘書帶著幾個憲兵搜查了喬恩的房間,沒有絲毫發現。
墨子風讓喬恩回到自己房間,憲兵接著帶來了威廉。威廉沉默寡言,似乎對眼前的事情並不關心。
墨子風盯著威廉的眼睛看了一會兒,忽然說道:「威廉,你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威廉聳聳肩膀說:「瓊斯失蹤了,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墨子風說:「你認為誰最有可能綁架瓊斯?」
威廉笑道:「喬恩說是你,我認為不可能,因為你和瓊斯有軍火交易。」墨子風一驚,抬頭看了看憲兵,好在他們都不懂英語。
墨子風說:「你怎麼知道了這件事情?」威廉說:「喬恩告訴我的,他偷聽了你和瓊斯的談話。我認為他最有可能綁架瓊斯,因為他非常嫉妒你,還想除掉你,也對瓊斯的變心氣憤不已。」
墨子風笑道:「這是喬恩對你說的?」威廉說:「是的,喬恩對我說他想殺死你!」說著,威廉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水。
但是在威廉仰臉喝水的一瞬間,墨子風看到他眼光發虛,試圖躲避墨子風懷疑的目光——這時做賊心虛的表現。
墨子風盯著威廉看了一會兒,發現威廉穿了一雙嶄新的皮鞋,不時俯身擦拭一下。這時,董秘書進屋附在墨子風身邊說:「威廉的房間有一個裝衣服的皮箱,上面是衣服,下面裝了很多美金。」墨子風輕聲說:「你看看他的房間裡有沒有舊皮鞋,在走廊垃圾桶裡也看一看!」
墨子風繼續問道:「威廉,你的意思是說喬恩最有嫌疑,對不對?」威廉聳聳肩膀說:「是的!我覺得喬恩因情生恨,綁架了瓊斯,或者已經殺死了她。」
墨子風說:「你對瓊斯的失蹤難過嗎?」威廉說:「當然!我對瓊斯小姐的失蹤很難過,畢竟我是他的保鏢。這是一件丟人的事情!」但是,墨子風從威廉的臉上一點也看不出難過的表情,甚至還有點幸災落禍的意味。
這時,董秘書在門口向墨子風招手。墨子風笑了笑說:「威廉,你稍等一會兒。」說著走出了房間。
在走廊裡,董秘書拿著一雙被水浸濕的舊皮鞋說:「這是在走廊垃圾桶裡發現的!」墨子風仔細翻看了這雙舊皮鞋,發現鞋底溝槽裡有很多黃泥。看了看鞋子號碼,應該和威廉腳上的一般大。
墨子風返回房間,看了看一臉沉思的威廉,說:「威廉,白天的時候,你離開過飯店嗎?」威廉的臉色登時有些緊張,吞吞吐吐地說:「沒有,我一直在飯店,這是保鏢的職責!」墨子風從威廉的眼神中再次看到了一絲不安。
墨子風說:「瓊斯對你怎麼樣?」威廉說:「還可以!」
墨子風突然厲聲喝道:「那你為什麼還要綁架瓊斯?」威廉一愣,隨即伸出雙手叫道:「我沒有綁架瓊斯,你不能冤枉好人!」
墨子風笑道:「威廉,你是一個誠實的人,不善於撒謊,你的眼神早就出賣了你。本來我懷疑喬恩,可是你一直在用語言挑唆、暗示兇手是喬恩,這倒讓我懷疑你用心不良。你和喬恩不是好朋友嗎,你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要知道,喬恩的懷疑對象是我,我開始以為是喬恩賊喊捉賊,現在看來真正的嫌犯是你!」
威廉站起身氣憤地說:「你有什麼證據?」
墨子風喊了一聲「進來——」兩個憲兵帶著皮箱和舊皮鞋進了房間。威廉一看到皮箱,上前一把搶到手中說:「這是我的,你們沒有經過允許,怎能動我的私人物品?」
墨子風笑道:「威廉,這是在中國,別說一個皮箱,就是你這個人蒸發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你覺得奇怪嗎?那你打開皮箱,這麼多美金從哪裡來的?還有你這雙鞋,上面那麼多泥巴,你敢說沒有出過萬國飯店?」
這時,董秘書帶著喬恩和維斯芬進了房間,他們看見皮箱裡的美金驚詫不已。喬恩衝上去喝問:「威廉,是你綁架了瓊斯?你為什麼這樣做?」隨即一拳打在了威廉的胸口。
威廉突然站起身氣憤地說:「瓊斯不公平,同樣是保鏢,為什麼你的工資三千美金,我的只有一千五百美金,可是我幹的活卻是你的兩倍,這公平嗎?」此語一出,喬恩和維斯芬一時啞口無言。
威廉繼續說道:「我沒有綁架瓊斯,我只是將一顆藥丸放在了瓊斯的臥室!他們向我保證,絕對不會傷害瓊斯。」
墨子風急道:「他們是誰?」
威廉說:「我的師兄伊籐健太。」
墨子風忽然感覺這裡面已經滲進了日本人的陰謀,便催促威廉盡快說出實情。
威廉說:「伊籐健太是我的師兄,他的父親在洛杉磯開了一家武館,我們很多年前就認識了。前幾天,我突然接到伊籐的電話,他約我出來敘舊,我們就在一家日本料理店見了面。他聽我說了工資待遇,為我鳴不平,讓我設法把一枚藥丸按照約定時間扔進瓊斯的房間,答應給我十萬美金。我當時覺得這件事有違保鏢的職業道德,所以沒有答應!」
墨子風急道:「後來怎麼樣?」
威廉說:「可是前天晚上,喬恩喝醉了,說出了他的工資標準,竟然是是我的兩倍,我覺得很不公平。昨天下午我找到伊籐,答應了他的要求。昨天晚上,我趁大家吃晚餐的時候,把藥丸放進了瓊斯的臥室,半夜醒來才知道瓊斯失蹤了!不過,伊籐健太親口答應我,不會難為瓊斯小姐。我也只是想讓她受到懲罰……」
墨子風明白了,這是日本人針對軍火交易進行的綁架暗殺行動,他們試圖阻止藍深公司將先進武器賣給中國,這樣一來日本軍隊就可以憑借先進武器侵略中國,而中**隊只能憑借落後武器抵抗。
看來,這個陰謀深謀遠慮,計劃周全。只是這樣一來,自己的計劃也將受到影響。不管從哪方面來說,營救瓊斯都是眼前當務之急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