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你怎麼樣,沒事吧?」陸無雙跑到香草的身邊,先扯下她塞在嘴中的手帕,然後繞到背後,一邊幫香草解開綁手的繩索,一邊關心地問。
「我沒事。」香草搖搖頭,看到陸無雙後,擔驚受怕了一下午的她,眼淚流得更凶了。
「沒事就好,別哭了,都怪我,要不是我帶著你來七里香吃飯,我們也不著了別人的道,害得你被綁在椅子上綁了這麼久。」
解開繩索後,陸無雙一面抬手擦拭著香草眼角的淚水,一面安慰著她。
這時,車伕走進了梅室,看著陸無雙恭敬而有禮地說:「陸姑娘,王爺在下面大堂坐著,他已經讓掌櫃請出了七里香所有的夥計,讓你下去認人。」
「我馬上就下去。」陸無雙朝著車伕點點頭後,又轉頭看著香草,伸手扶住她,嗓音溫軟地詢問著香草,「能走嗎?」
「坐了這麼久一直沒有動過,腿有點麻。要不,姐姐先下去吧。」香草說。
「這裡連盞燈都沒有,這麼黑,放你一個人在這裡,我不放心。」陸無雙說完,蹲下來,替香草捏著腳。
「姐姐,這使不得。」香草連忙推開陸無雙的手。雖然說她與陸無雙結拜了姐妹,可是她終究還是個下人,怎麼能夠讓身為主子的她給自己捏腳。
「你是我認下的妹妹,有什麼使不得的。」陸無雙手下的動作未停,一番話令香草感動得熱淚盈眶。
一旁的車伕看到陸無雙這樣對待自己的丫鬟,也是感動不已。
「陸姑娘,要不讓奴才背著香草姑娘下去吧。」車伕說。
陸無雙有些猶豫,畢竟男女授受不親。倒是一旁的香草比較爽快。
「姐姐,就讓這位大哥背我下去吧。我想快一點認出那個給我們下迷藥的夥計,再好好懲治他一下。」說話的時候,一向單純善良的香草,烏黑的眼睛中浮現出從未有過的恨意與憤怒。
「聽你的。」陸無雙朝著車伕點了點頭。
車伕彎下腰呈半蹲的姿勢站在香草的面前。在陸無雙的幫助下,香草勉強站起來,趴到車伕的背上,三人藉著微弱的月光,往樓梯口走去。
樓下大堂,燈火通明,一室凝重。
北棠燁坐在靠椅之上。七里香的掌櫃站在他的身後,頭上冷汗直冒,卻不敢抬手去擦拭額頭的冷汗。其餘一干夥計、廚子分列兩排,站在距離北棠燁九尺之外的地方。
這些夥計和廚子有的人睡眼惺忪,一副茫然無知的表情,有的人面對北棠燁強大的氣場,身體一直顫抖不止,有的人強作鎮定,眼中流露出來的恐懼卻恰恰洩漏了他的心虛。
「許掌櫃,七里香所有的夥計和廚子都在這裡了嗎?」北棠燁森厲的寒瞳掃過站在眼前的那些人,冰冷無溫的聲音這在寂靜的夜裡,愈加的令人膽戰心驚。
「回齊王爺,在七里香做事的人全部都在這裡了。」許掌櫃壯著膽子,嗓子微顫,試探地問道:「不知道齊王爺半夜光臨本店,召集大家到底是什麼事情?」他有些納悶,今天一直站在櫃檯,來吃飯的客人當中,絕對沒有齊王爺。
北棠燁扭頭,冷冷地掃了一眼許掌櫃,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恰時,車伕背著香草和陸無雙下樓走到了北棠燁身邊。看到香草憔悴的容顏,紅腫的雙手,許掌櫃身子一顫,看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七里香發生了一件他不知道的事情。
完了完了,得罪了齊王爺,這下子七里香真的是要完蛋了。
而站立的那群夥計當中,其中一人看到陸無雙出現的時候,頓時感到頭頂一片黑雲壓來。他的眼中流露出極致的恐懼,雙腿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早知道這二位姑娘與當今的齊王爺關係匪淺,他就不貪那十兩銀子。這下好了,有可能連命都保不了了。
「雙丫頭,香草怎麼樣了?」
在陸無雙走到大堂的時候,北棠燁站起身,看到香草連路都走不了,還需要人背下來,他自認為香草肯定傷得很重,遂關心地問。
「她沒事,只是腿有些麻,過一會就好了。」陸無雙面容陰沉,回答完後,她銳利如箭的眸子朝著那群十幾個跑堂的夥計與廚子們掃過去。當她的眼睛掃到白天給她們送湯的那名夥計的時候,她目光一凜,迸射出絲絲森冷駭人的寒意。
陸無雙邁著腳步,一步一步朝著那名夥計走過去。
隨著她腳步的逼近,那名做了壞事的夥計身子抖得愈加的厲害。
「你,出來。」
陸無雙站在那群夥計的面前,她手指抬起,指向那名抖若篩糠的夥計,冰冷的聲音好似雪山之巔凜冽的寒風刮過,凍得人瑟瑟發抖。
「小的一時鬼迷心竅,收了另兩位姑娘的銀子,縱容她們在你們所點的桂魚湯裡下迷藥,求姑娘饒了小的命。小的願意把收到的十兩銀子都交出來。」那名夥計顫著雙腿走到陸無雙的面前,不等陸無雙嚴加逼問,他兩腿一軟,跪在地上,主動招認之後,將藏在身上的十兩銀子雙手捧過頭頂,呈到陸無雙的面前。雖然不捨得,可是命更重要。
「另兩位姑娘,她們是誰,你可認得?」陸無雙陰沉的臉龐好似罩著一層黑沉沉的烏雲,深若寒潭般的冰眸居高臨下地射向跪在身前的夥計,聲音冰冷如雪。
「回姑娘,小的不認識那兩位姑娘,只記得其中一名衣飾華麗的女子臉形消瘦,氣色也不是很好,看起來好像大病初癒的樣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病中只能吃素的緣故,那兩位姑娘在梅室對面的包間點了滿滿一桌子的葷菜吃。」那名夥計低頭回憶了一下,將自己所想起的一五一十說出,不敢有半絲隱瞞。
聽夥計這樣一說,陸無雙心中隱約知道是誰害的她?
放眼整個眺城,男人除外的話,與她有仇的女人除了陸婉清,她再也想不到第二人選。
「我需要紙墨。」
冷冷地吐出幾個字,許掌櫃機靈地跑到櫃檯邊,親自端起筆墨紙硯送到陸無雙的面前。
陸無雙沒有接,而是走到大堂的一張桌子前優雅落坐,許掌櫃屁顛屁顛地端著筆墨紙硯跟在身後,將文房四寶放在桌上。
只見陸無雙手握狼毫,醮上濃墨,草草幾筆,在宣紙上勾畫出一張女人的臉部輪廓。再細緻地勾畫出眉、眼、唇、鼻、耳等。
前後最多也不過兩盞茶的時間,一張女人的面孔躍然紙上。
「是不是這個女人?」陸無雙拿著墨跡未乾的畫作走到那名仍然跪在地上的夥計面前,讓他確認。
那名夥計抬起頭,仔細認真地看了看,他時而點頭,時而搖頭,「的確有七分相像,不過今日給我銀子的那位姑娘臉形還要更加消瘦一些,眼睛也更加的黑而大。」
陸無雙畫得是半個月前陸婉清的樣子,至於拉了半個月肚子後,模樣清減的陸婉清,雖然住在一個屋簷下,她還真的沒有見過。
於是,陸無雙又走回桌邊,腦海中想像著陸婉清清減後的模樣,重新畫了一張她的畫像。她拿著畫像再一次走到那名夥計的面前,將畫像攤在他的面前,「你給我再仔細確認一下,是不是這個女人在我的魚湯裡下了迷藥?」
「對對對,就是她,就是她。」那名夥計連連點頭。
「該死的陸婉清,讓你拉了半個月稀,你都還沒有記住教訓,還要試圖挑畔我。看來這一次得來一點狠的,讓你牢牢記住,我陸無雙不是任何都能夠挑畔,都有資格挑畔的。」陸無雙漆黑的眼瞳迸射絲絲冷冽的寒芒。她扔掉手中的畫作,週身散發出濃烈駭人的殺氣,大步往七里香外邊走去。
「雙丫頭,你去哪裡?」北棠燁急追出去,攔住殺氣滔天的陸無雙,問道。
「還能去哪裡,當然是找那個不知死活的女人算帳。」陸無雙黑瞳冷若寒潭,冰冷的聲音好似數九寒天的冷風在這寂靜的夜裡刮過。
「雙丫頭,不要衝動。聽我說,這子時都已經過了,就算要報仇也要等到明日。何況,你也得替香草想一想,她被綁在椅子上,動彈不得地坐了那麼久,現在肯定是又累又餓又困,怎麼也得讓香草先休息一下。」知道陸無雙心疼香草,北棠燁聰明地在勸陸無雙的時候提起香草。
北棠燁的話果然奏效,陸無雙頓住腳步,回頭看了看香草,短短半日不見,小臉兒神色疲倦,看起來好像瘦了一圈,兩隻眼睛哭得也跟兩個大核桃似的。那雙靈巧的手又紅又腫,必須得快點塗上藥膏才行。
「你說得對,香草的確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今晚可能要打擾你一晚上了。」這麼晚,藥鋪都關門了,陸無雙相信齊王府定有大夫。
「說什麼打擾,這麼見外的話。你肯去齊王府住上一晚,我高興都來不及。」北棠燁唇角微勾,笑得好像開在陽光下的迎春花,燦爛無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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