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此次行事過於凶險,若是其中一個環節沒有銜結上,可能就害了公主或者聖上的性命。」劉無庸擦拭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道。
「劉總管過慮了,本宮是推算過才行此著的,況且不是還有蘇御醫嗎?」皇甫子衿沒有血色的唇角漾起一抹笑。自從懷疑上榮貴妃的身份後,她就一直擔心她會加害父皇,更何況端王已為太子,只要父皇一駕崩,那麼端王就可以登基,陳國就會落入榮貴妃之手。只因手中還沒有握有她實質的證據,不敢貿然行事,惟有通過在宮裡的人脈安排下這場中毒之戲,希望父皇可以加強警惕,也希望榮貴妃暫時可以收斂一下,給她一點緩衝的時間去找尋證據,更為了讓哥哥可以順理成章的回京,而不顯得突兀。
「公主太抬舉臣了,臣這次手心也是捏了一把汗。」蘇御醫謙遜的道。他原本就是太后的人,太后死後,原以為可以借此告老還鄉,不用在這深宮裡如履薄冰,誰知半路還殺出了這個公主?他有把柄在太后的手中,現在自然在這公主手中,走不得啊。
「蘇御醫過於謙虛了,況且這次蘇御醫配的藥恰到好處,本宮雖然昏迷著,但意識仍有一分清醒,蘇御醫不愧為用藥高手啊。對了,提起這用藥,本宮尚有疑問?」
「公主請講?」蘇御醫抱拳道。
「那碗湯裡除了我們下的藥以外,還有別的藥嗎?」對於這點她其實很懷疑。
「因為我們之前下的藥過於兇猛,反把原先可能有的證據給掩過去了,依臣之見,湯中就算原先下有藥,那份量也是很輕的。」蘇御醫思索了一下答到。
聽了蘇御醫的回答,她心中已經有答案了,榮貴妃並不想一次就毒死父皇,而是想要慢慢的讓父皇一步一步的步向死亡,這個女人好毒啊。「蘇御醫,世上有沒有一種藥可以讓人瞬間就瘋顛?」既然藥物可以達到殺人於無形的地步,那麼昔日的容嬪突然得了失心瘋也就可以得到解答了。
蘇御醫皺了一下眉,「回公主,是有的,不過我們陳國不出產這種草藥,那種草藥產在離國江南水鄉之中,不過其藥效不能持久,只有短暫的一個時辰而已。」
離國?她心下一驚,沒想到又與這個國家有關,榮貴妃真與這離國脫不了關係,「蘇御醫今晚辛苦了,就下去歇息一會兒吧。」
蘇御醫行了一個告退禮之後,看了看劉無庸,就退了出去。劉無庸仍是那樣彎腰恭敬的站著。
「劉總管,關於下藥之人已經妥善安排了嗎?」
「公主勿用擔心,這次我們安排得很隱秘,諒榮貴妃也查不出來,況且現在皇上讓奴才去查下藥之事,奴才現在正傳宣章宮的人問話,不知公主打算如何處理?是要他們屈打成招嗎?還是用來指責榮貴妃?」劉無庸一想到榮貴妃看著他提走宣章宮奴僕之時那個臉色就心情舒暢,那個女人從來都當他沒有到,常常是斜著眼睛看他,他心裡不滿已經很多年了。
她沉吟了一會兒後,才輕啟嘴唇道:「暫時不用,這招對付不了榮貴妃的,她是父皇恩寵了二十年的女人,早已根深蒂固,就憑這些把戲是扳不倒她的,就一直反覆的審問就可以了,現在本宮只是要震攝她而已。」逼得太急不會是好事,就是要她寢食難安。
劉無庸想了一下也是這個理,對這公主更是尊敬,比昔日的太后還要老謀深算,「公主英明,奴才慚愧啊。」
「此事沒有了劉總管,單憑本宮一人也難行事。」她笑道,很多細節的問題都是這個老太監安排的,看來太后在扶持他的過程中也下了不少功夫。
與劉無庸說了一會兒話後,即示意他出去,月嬤嬤走進來,端來了一碗藥,道:「公主,該喝藥了。」
她接過藥一口飲盡後,看了看天色,現在已是拂曉之際,道:「月嬤嬤,段玉祺有消息傳來嗎?」
「看奴婢都糊塗了,看到公主醒來,都忘了這事。」遂從懷裡掏出書信遞給了公主,「這信是昨兒個傳進來的。」
她迫不及待的打開來看,隨即笑了出來,這段玉祺行事果然迅速,居然能在榮貴妃的手下搶走那個為端王妃診脈之人,不過那人嘴倒硬,沒有吐露出消息來。把信遞回給了月嬤嬤,示意她放在燭火上燒掉,「你給段公子傳個口信,就說不要逼得太急,一定要那人活著。」
月嬤嬤點頭稱是。
藥效開始發揮,她覺得頭有點暈,沒有多時又睡了過去,月嬤嬤上前給她蓋好被子。把碗拿出去,守在了門外,看了看升起的朝陽,成王終於可以回來了。
昭陽公主中毒事件在後宮傳得沸沸揚揚,都說好險呀,要不然就是皇上遭遇不測了。榮貴妃做為當事人,雖明面上沒有受此事牽連,可是威望卻下跌了不少,背後的議論聲越來越多。現在反而是皇后的鳳儀宮熱鬧不少。
「昭陽能平安無事,朕也可以放心了。」皇帝坐在床邊上的凳子道。
「都是兒臣的不是,讓父皇擔憂了。」皇甫子衿歉意道,「兒臣一想起此事也是後怕,如果父皇當時喝了下去,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父皇,兒臣有個建議不知當講不當講?」
「昭陽儘管說,相信皇上是不會怪罪的。」皇后滿面春風的道,近日來她得到的好處不少,皇帝對她開始和顏悅色了,而且榮貴妃現在的氣焰消了不少。
「皇后說的是,你是朕的女兒,父女之間有什麼不能講的?」皇帝笑著說。
「兒臣希望父皇能加強龍吟宮的守衛,這次下毒之人至今仍沒有察到,就怕他還會再次下手,父皇應該當心為是,尤其是在飲食與生活起居之上。就連榮貴妃娘娘也成了被利用之人,看來此人必定還會有後著。」
望著女兒一臉的擔憂,皇帝卻爽朗的笑了,「昭陽不用擔心,現在無論是誰送來的食物都會事先由御醫檢察,再讓人試吃,之後才會送到朕這裡。」
一聽到父皇的話,她心裡也可以放心了,榮貴妃想通過食物來下毒,看來已是不可行了。
帝后看到她精神不振,叮囑她好好的養身子,即離去。
看著那偕伴離去的身影,她輕打了個哈欠,躺下卻睡不著,要想的事太多了。容嬪得罪之人看來是榮貴妃了,可是榮貴妃為什麼要殺她?不由得想起了中秋之夜,那夜惟一進宮表演的就是德雲班,莫非這德雲班是離國安插在陳國的奸細?他們那晚有人秘密與榮貴妃接觸,被倒霉的容嬪撞見了?所以才會遭至殺身之禍?這麼一想,彷彿所有的事都可以連貫起來。翻了一個身,看來得好好查一下德雲班。
威遠候府。
韓雪泠看了一下跪在地上的兩個男孩,輕撥了一下茶葉,一旁的三姨娘卻哭了出來:「夫人,你可要稟公處理啊,雖然大少爺年紀稍大一點,可是二少爺目無尊長卻也是事實。」自己的兒子被人欺負了,她這個做娘的自然要為兒子出頭。
五姨娘卻冷笑了一下道:「做哥哥的讓一讓弟弟也是應該的,大少爺就沒有動手?他年紀稍長,還搶弟弟的東西,這就是不對,哦,難道我兒子也是可以任意欺負的?」她從很早以前就不滿三姨娘,現在看了就更討厭,候爺現在專寵夫人,府裡誰不知道,還在那拿著雞毛當令箭,笑死人了。夫人要是生了個嫡子,她那長子就得靠邊站。
韓雪泠一直沒有發言,看了看邊上的兩個女人互相瞪著,又看了看地下跪著的兩個小的你不服我,我不服你的也在瞪著,其實這又算得了什麼事,不就是兩個孩子爭搶玩具。「好了,都別鬧了。」把茶杯重重的放在桌案上。
那四個人才回過神來,大的端坐好,小的低頭跪好。
「大少爺與二少爺都還是孩子,哪家兄弟沒有一點爭吵的?你們當大人的也跟著鬧?知不知羞?現在府裡的孩子也開始大了,本夫人已讓人去請了西席,從明兒個開始就讓他們都去讀聖賢書。就算學不來兄友弟恭,那也要知書識禮,莫丟了候府的面子。」韓雪泠冷著聲音道。
三姨娘與五姨娘都低頭稱是,以往這夫人沒有候爺寵愛的時候就已經夠讓人畏懼了,更何況現在?為了自己還能在候府裡立足,兩人都聰明的見好就收。
揮了揮手讓她們帶著自個的兒子離開,看到二姨娘欲言又止的站著,她道:「二姨娘,還有事嗎?」
「夫人,不知丫頭們是否也可以去旁聽,識得一些字也好。」自己的女兒都十二了還目不識丁,都怪自己又不識字,看到夫人學識又好,可能這樣才能投得候爺的緣吧?希望將來女兒也能有夫人這樣的福氣,莫要學她一般夜夜獨守空閨。
「本夫人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雖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但會讀書識字對她的將來也好些。明兒個,就讓府裡的小姐也跟少爺般一塊兒唸書吧。」她含笑的應允了二姨娘。
喜得二姨娘連連道謝的出去了。
等到眾人都退了出去,她有點疲憊的起身躺在貴妃塌上,眉間輕攏,對於沈思敬的那幾房妾侍以及孩子,說不介意是騙人的,一想到他曾與那些女人在床上翻雲覆雨,她就好氣憤,也對自己說過無數遍不要去吃那些陳年舊醋,可惜自己的修養沒有到家。
沈思敬回來時正看到愛妻躺在貴妃塌上睡著的畫面,輕輕的走了上去,看到她的秀眉微攏,就知道定是下午那些女人與孩子讓她心煩了。彎腰抱起她,想讓她睡在床上可能會舒服一些,誰知卻把她吵醒了。
她睜開仍帶睡意的眼睛,看清了是自己的丈夫,放心的躺在他的懷裡,任由他抱著她躺在床上,「你回來了?」
「把你吵醒了?如果困了就回床上睡著,睡在那兒很容易著涼的。」他輕輕的幫她按摩著僵硬的身子。
她舒服的輕哼一聲,下次真是不要在貴妃塌上睡了,腰酸背痛,不過轉而一想他會這麼溫柔,必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伸手輕按住他的大手,盯著他的眼睛道:「說,你故意討好我,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
「你想到哪裡去了?」他哭笑不得,低頭親吻她的紅唇,她也沒有拒絕,兩人熱烈的糾纏了一會兒後,他才離開她的唇,低語道:「雪泠,相信我,如果當年我知道我會愛上你,就不會有那麼多的女人出現在我們的生活當中。」他的那些妾侍一直以來都是妻子心中的刺,平日裡他也精明的絕口不提,可是這並不能掩蓋了她們的存在。
「你聽青鸞那聒噪的丫頭說了?」就知道青鸞那丫頭看不得她受委屈。
「雪泠,我不想你傷心,但是她們已經存在了,並且和我也有孩子,如果趕走她們很不厚道,我能做到的就是不去找她們,你,就別放在心上了。」他伸手把她緊緊的摟在懷裡,就怕她又會再拒絕他的親近。
沒有想到他會不安,她出乎他意料的輕笑了出來,在丈夫的懷裡尋求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思敬,其實我也有錯,這並不是你一個的債。無論是婚前還是婚後,我都沒有嘗試去瞭解你,只是聽別人說的,想當然爾,從沒有在你身上用過心思。那些女人的出現固然與你的**分不開,可是我卻是幫兇。不否認我心裡不舒服,但是不會要你趕她們走,那些孩子也是你的,我會善待他們的。」起身趴在丈夫的身上,在他的錯愕之下親吻了一下他的薄唇,「我會和你一起背負起這個我們聯手欠下的債務。」就在他感動之際,她又狠狠的說:「不過,我做不到和她們分享你。」她很自私,明知道要人家守空房是件很殘忍的事,可她不會大度到把丈夫趕到別的女人床上。
「雪泠。」他翻身壓她在身下,「你放心,從今以後我心裡只有你一個。」低頭與她在傍晚時分糾纏在一塊。
激情過後,她靠在他的胸前輕喘,「前些時候昭陽公主中毒了,我進宮看望她,順便把你之前寫的出征記錄交給了她。」
他輕撫她的雪背,「真不想讓你再進宮廷裡去,那個地方太凶險,現在宮廷裡因為中毒事件盤查得比往日任何時候都要嚴密。」
她斜睨他一眼,「往日你可不是這樣說的?」
看到她準備翻舊賬,他討好的親吻她,「我以前是渾了頭,不知道娘子的好,你就別計較了。」
她不滿的輕哼一聲,作勢輕捶了他的胸膛一下,他也配合的「啊」的叫一聲,惹來她的訕笑不已。
「成王就快回到京城裡來了,公主這毒中的還真是時候。」她又趴回他的胸前道。
「下毒之人還沒有查出,夫人倒好像已經知道是誰下的毒,告訴為夫,好讓我在聖上面前也出一回風頭。」他開玩笑的道。
她抬高頭,一臉神密的道:「我沒有本事未卜先知,不過就我猜,不外乎是?」她賣起了關子,看到丈夫皺眉思索,於是又湊到他的耳旁輕語了幾句。他一聽,連撫摸愛妻美背的手都停了下來,瞠目道:「娘子可別亂猜。」
「只要從中抽絲剝繭不難猜中,可是如果身陷迷局當中就會被誤導,榮貴妃與太子遲早會敗在她的手中。」
「這個小公主當真有那麼厲害?」雖然見識過一次有深刻的印象,可沒想到卻是心機如此深沉。
「所以說你可別小看女人。」她輕笑道。
被她的笑容迷惑住,他低頭埋在她的胸前一陣親吻,惹來她的輕喘吟哦,「思敬,現在正是關鍵時刻,在朝中可要當心。」她仍不忘叮囑一聲,也許風雲變換的那一天就快到了。
「我知道,你別擔心。看來我還不夠努力,你還有心思去想別的。」最後又壞壞的一笑。
初夏來臨之際,皇甫子皓急急忙忙的返回了泛京,未來得及回府梳洗,即趕緊進宮去看望妹妹。當他聽聞了她在宮裡中毒之後,就一刻也不停的趕了回來。
他馬不停蹄的到了明宸宮,問了幾個侍女,才知道妹妹們都在小花園裡喝茶。趕緊往小花園裡去。皇甫子佩是最先見到他的,早已狂喜的衝上去一把抱住了風塵僕僕的兄長,喜悅的淚水流了出來,「哥哥,佩兒想死你了。」
輕撫小妹妹的臉,「哥哥也想你們。」抬頭看到皇甫子衿一臉笑意的站著,忙摟著小妹妹走到她的身前,擔憂的問:「身體怎麼樣了?好端端的怎麼就中毒了?」
雖然是初夏,可是自那次中毒之後,她似乎怕冷了許多,拉了拉身上的厚衣道:「早就沒事了,讓哥擔憂了,看到哥一身完好的回來,衿兒高興著呢。」
「你呀,從小到大就是這樣,穩重到叫我都不知道說什麼是好?沒事就好,都怪哥不能守在你們的身邊。」在回來的路上他都無比的自責。
「我和姐姐都好著呢,哥哥放心好了。」皇甫子佩拍著胸脯道。
「你呀,不惹麻煩我就謝天謝地了。」皇甫子衿取笑她道。
「姐姐,壞。」她噘著嘴說,不過仍是細心的拿起桌上的藥遞給姐姐,看到姐姐喝下藥後,才放心的把碗放下。
「我聽聞三弟回來了,就猜到了你是在這裡。」太子爽朗的笑聲打破了兄妹三人的小天地。
「皇兄。」皇甫子皓站起和兄長打招呼,不過眼神越過兄長,卻見到他身後的應如梅正臉色蒼白的看著他。如梅怎麼會和太子一起來明宸宮,是路上遇到的嗎?
皇甫子衿看了一下兄長疑惑的表情,本想著今兒個找個時機與他說應姐姐已嫁給太子的事,可誰知這太子卻選在這時候來了,正yu說話之際,妹妹卻搶先說了:「皇兄,皇嫂,你們來了。」
皇甫子皓回過頭來看著小妹妹,皇嫂是誰?又轉頭看到應如梅彷彿站不住要昏倒了,太子忙順手扶住她,「如梅,你怎麼了?來時還好好的。」
應如梅沒有回答,而是雙眼看向皇甫子皓疑惑的臉。
皇嫂指的是如梅嗎?他在心裡猜疑,她怎麼就成了皇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