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看著眼前越來越美麗的少女,記憶回到了那天——
深夜正要入眠之時,她的心腹宮女來報說是昭陽公主來訪,她還皺眉,這個公主半夜不睡覺,跑來幹什麼?不過還是讓侍女傳她進來。
皇甫子衿一進來,也是像今晚一樣脫下斗篷,笑道:「參見皇后娘娘。」
「半夜不睡,昭陽來鳳儀宮有何事?」她的聲音很冷淡,沒有讓她坐下,對於她告密者的形象,到現在仍難以忘懷,若不是她,姑姑不會死,她也不會落魄至此,那未出世的小外孫也就不會沒有了,一切都是這個女孩的錯。
「娘娘,還在因為太后之事記恨昭陽?太后娘娘殯天了,娘娘不為自己將來打算一下嗎?」皇甫子衿微笑道。
那個微笑讓她覺得很刺眼,「本宮的將來還輪不到你一個小娃娃來管,既然你有本事耍手段害我姑姑,還是多想想自己的事為妥。」
皇甫子衿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雙眼緊盯著她的臉瞧,隨後笑了出來,「昭陽的事又何嘗與娘娘無關呢?娘娘憎恨之人,恰恰是昭陽的敵人,正所謂——」皇甫子衿停頓片刻,「敵人的敵人就是我的朋友,對吧?娘娘。」
「你來就是和本宮說些不著邊的話?」她怒道,她在諷刺她嗎?一個毛都未長齊的丫頭片子也敢來嘲諷她?
「如果娘娘一直是這樣的態度,那昭陽敢說,他日娘娘必然只會老死在這皇宮的某一處,壽安宮只會是榮貴妃佔據著,或者娘娘想看榮貴妃的臉色過日子?」
她又怎麼能不在意?以往有姑姑撐著,可以依靠,現在姑姑沒了,一想起那天的侮辱,她就渾身要發抖,更何況要看榮貴妃的臉色過日子?「即使是那樣,你一個小娃娃又能幫本宮什麼忙?」聲音有所和緩。
「娘娘並不是一無所有,至少還有一個強大的娘家,難道娘娘就不能用娘家的力量讓另一個合自己心意的人成為太子?」
「你想說成王?」她不笨,自然知道她想說的是誰?
「娘娘難道認為我的兄長沒有資格問鼎皇位?」皇甫子衿依然站著道。
「本宮也就直言相告,廢妃田氏會是你們最大的阻礙,那個皇室醜聞,相信你應該聽聞過,試問這樣的身世可以成為太子嗎?昭陽,這個白日夢做做即可。」她諷刺著她的自大,就憑成王難以成為太子。不過出乎她的預料,她並未著惱,而是笑了出來,「你在笑什麼?」這話說了出來,她就想咬舌頭,明明是自己佔上風,一句話又落於下風。
「如果昭陽兄妹羽翼*,還需要與娘娘談嗎?」
「那你究竟想說什麼?」她重新穩定了呼息,又淡淡的問道。
「正因為昭陽的母妃犯了事,我們兄妹才會處處艱難,但這又何嘗不是娘娘的機會呢?中宮無子,娘娘完全可以讓我哥哥過繼給你當孩兒。」皇甫子衿走近皇后的身邊道。
一聽聞這句話,她的雙眼就瞪大了,讓成王成為她的孩子?
「這種事也並不是沒有先例可尋,昔日太宗皇帝還是皇子時就是過繼給了中宮皇后才成為太子的,娘娘難道沒有想過嗎?況且再說太子的地位看似很穩,不過仍然還是有隙可尋,娘娘,你說是不是?」皇甫子衿又步步進逼道。
她真的很想上前打散掉她那笑容,怎麼看怎麼礙眼,不過該死的她說得沒錯,這樣也確實可行,深呼息一口氣,「本宮姑且聽你說說你是怎麼想的?」
那天的事造就了今天的會面,皇后道:「昭陽,坐下吧。」
「謝皇后娘娘賜坐。」皇甫子衿行了一個禮後端莊的坐下了。
靖遠候夫人繃著一張臉,皇后為什麼會與這個害了她們家族的女孩走到一塊?太后因何而死,難道皇后都忘記了嗎?
「靖遠候夫人臉色很壞,要不要明兒個宣御醫來瞧瞧?」皇甫子衿笑道。
「謝過公主的關心,妾身的身子一向健朗。」靖遠候夫人哼了一聲道。
「嬸母,本宮打算過繼成王,你看如何?」
靖遠候夫人被這個消息震住了,皇后動了收養子的心思,這樣也好啊,老來有個依靠,不過收誰都行,怎麼可能會是那成王?「娘娘,不妥,妾身以為成王已過了成為繼子的年齡。」
「怎麼不行?本宮的兄長排行僅次於太子,皇后娘娘如果讓本宮的兄長成為養子,那麼可以說是中宮嫡子,要與太子一爭也是可行的。於靖遠候府那可是百利而無一害。」皇甫子衿笑道。
「什麼叫百利而無一害?先不說能不能****太子,僅憑一句養子就要確定一切關係,公主想得太簡單了。」養子說好聽跟兒子一樣,可是那種關係並不固定,隨時可以翻口,如果靖遠候府花大力氣扶成王坐上寶座,成王他日反口,她們又能落得什麼好處?靖遠候夫人有點鄙夷的看著對面那個小公主。
皇后倒先笑了出來,「嬸母之顧慮也是本宮的顧慮,要真正結盟又豈是一個養子的名分就可定的。」
靖遠候夫人倒犯糊塗了,難不成還有什麼後著?
「誠如皇后娘娘所言,並不是一個養子的問題。靖遠候夫人也知道,太子尚未登基,就已經頻頻的挑三大候府的刺,如果他日太子稱帝,本宮可確信三大候府必定會落得抄家滅族的下場。至於本宮的兄長那就不同了,如果本宮的兄長成為太子,皇后娘娘自然是壽安宮的主人,靖遠候依然還是外戚,不過為了讓靖遠候放心的與本宮兄妹合作,本宮倒是有一計可行,令我們大家都安心。」皇甫子衿停了下來,看了看靖遠候夫人疑惑的臉色,站起,眼光在鳳儀宮裡轉了一圈,「靖遠候夫人覺得這鳳儀宮如何?**還想再出一位鳳儀宮的女主人嗎?」最後的話已是緊盯著對面女人的眼睛道。
「成王妃?」靖遠候夫人心一驚的道,她在暗示聯姻。
「靖遠候夫人沒有說錯,確是空虛已久的成王正妃的寶座,如果成為本宮的親嫂子,他日本宮的兄長稱帝,不就是皇后娘娘了嗎?」皇甫子衿坐下道。
這麼一說又不同了,沒有什麼的同盟能與聯姻相比,榮貴妃為了拉攏游移派,先是嫁女兒給司徒宰相的兒子,後又娶應太師的孫女兒為太子妃,現在這公主準備以成王正妃的位子為條件來談,確是可行,靖遠候夫人想到,不過轉而一想,她家並沒有與成王年齡適中的女子可以聯姻,於是又冷聲道:「公主說得不錯,不過公主要行此計策之前,不先去查清楚,**沒有適婚的女子。」她的女兒都已出嫁,孫女都還小不適宜成婚。
「嬸母錯了,昭陽的意思並不是**直系血統的女孩。」良久沒有做聲的皇后此刻又發言:「**樹大招風,如果讓**直系血統的女兒成為成王正妃,那並不是在幫成王,而是在害他,皇上的忌憚大家有目共睹。」**連出三個皇后,除了那個早逝的大姑姑外,她與姑姑都淒苦一生。
「皇后娘娘沒有說錯,要的只是有**血統的女子即可,例如——」皇甫子衿故意賣了一個關子。
「誰?」靖遠候夫人接口道。
「夫人的外孫女,謝婉琪小姐,不就是最適合的人選嗎?」皇甫子衿打開了今晚的葫蘆。
婉琪?原來她打的是外孫女的主意?靖遠候夫人低頭一沉思,其實這也不錯,婉琪身上有**的血統,成王娶她確實不會引起朝野的側目,「不過此事妾身還須與我家候爺相談。」她仍保留住底線。
「夫人盡可以與靖遠候相談,不過如果我們兩家成為了姻親,昭陽會送一份大禮給靖遠候以解此燃眉之急。」皇甫子衿倒不著急,但還是擺出了自己的誠意。
靖遠候夫人不否認自己心動了,往日有何舊怨不重要,在家族存亡的關鍵時刻,還是得分清何謂輕?何謂重?「妾身會盡快給公主答覆的。」
皇后端起茶杯呷了一口,這茶水香甜可口,瞄了另一邊泰然自若的皇甫子衿,很沉穩的一個女孩,看不出會是那個單純的田芳的女兒,不由得又想起了田芳夢陽而生她的那段往事。
皇甫子衿倒不在乎那些打量的目光,現在的她們是同一條船的人,「昭陽會靜待夫人的佳音。」靖遠候府最終會同意與她合作的。
商談結束後,悄然踏出鳳儀宮,往自己的寢宮邁進,為了不引人注目,她沒有帶上月嬤嬤等人,手無意識的數著路過的竹子,在月夜下漫步著。
哥哥,對不起,她不但沒有守住兄長的愛人,還得以他的終身大事來談條件,心底又歎了一聲,等到他從邊關回來之時,如何說服他已成為她最為頭疼的事。她不喜歡謝婉琪,可是除了她之外,確實沒有合適的人選。這皇權之路就像這chun夜一樣寒涼。
威遠候府。
韓雪泠一邊磨著墨,一邊打量正在書寫著的丈夫,放下墨錠,起身走到他身旁看著他寫的字,一字一字的看著,手不禁漸漸的撫上胸口,呼息都變得急促起來,想起他出征那會兒她做的夢,就更難心安。
彷彿感覺妻子的不對,沈思敬放下毛筆,轉頭拉著站著的她坐到自己的懷裡,雙手圈著她的腰,關心的問:「怎麼了?」
她回頭捧著他的頭道:「思敬,我很慶幸你活著回來了。」一想到那個夢中他全身中箭的情形,她就心一驚,如果真那樣,他們就錯過了彼此。
沈思敬恍然大悟,原來是剛才寫的內容令她受到了驚嚇,安撫般的啄了一下她的唇:「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我現在不就好好的活著,再說,我們還沒有製造出孩子呢?我怎麼會捨得先死?」說著說著,手又不安分的伸進她的肚兜內揉捏起來。
她的臉一紅,這人就沒得正經的時候?忙按住他的大手:「別鬧了,大白天的,還在書房裡也不怕人家笑話?」作勢要站起來,「你還沒有寫完呢?」末了,又補了一句。
他瞄瞄書案上的紙張,「等會兒再寫也不遲。」說完,嘴往她的脖子處吻去,手卻扯開了她的腰帶,外衣一把就被他扯了下來。
她沒有想到他的臉皮那麼厚,忙掙扎著要站起來,早知道就不陪他在書房,離他遠點,他就算想耍無賴也尋不著機會,「思敬,我要回去了,你寫好就送來給我,公主還急著要呢。」忙扯回自己的外衣,雖然在床笫之事上她雖然大膽,可也沒有與夫婿在書房就歡愛的經歷,這太讓人難為情了,他不要臉她還要臉呢?
他卻竊笑著輕放開了手,在她以為就要擺脫他的時候,突然拉她重重的背坐在他的身上,她嚶嚀一聲,這小人,耍卑鄙的手段,難怪他任由她拿回自己的外衣,原來他早已趁機——
「沈思敬。」她吟哦了一聲,但仍咬牙喊了一句。
「娘子,你好香。」他耍無賴的動得越來越快,手與嘴也沒閒著,在她的身上點火,她的身子很像一個寶藏,讓他沉迷而不想清醒。
她無暇去想這裡是書房還是臥室,感官取代了理智,在這個午後與他纏綿在一起,等到意識清醒之時,已經是傍晚時分了,兩人衣衫不整的喘息著。她這回終於可以脫離他的鉗制,忙站起來整理自己的衣物,朝他不滿的一瞟。
他卻皮皮的笑著,整理好自己身上的衣物。
她忙推開窗讓晚風吹進來好吹散這一室歡愛的味道,他卻笑著上前抱著她又吻了一會兒,「好了,別鬧了。」她推他坐回椅子,臉有點紅的掀簾讓下人進來點燈。
那些下人不敢取笑候府的主子們,中規中矩的把燈點上,再退出去,其實候爺與夫人在房裡歡愛的事他們在外面又怎麼會聽不到?沒想到候爺與夫人的感情那麼好,看來夫人遲早會生下嫡子。
她把筆塞到他的手裡:「快寫。」給墨硯注上一汪清水,又拿起墨錠開始磨墨,都怪他,又浪費掉了一下午的時光。
這回他可不敢再耍無賴,別看他的妻子時常順著他,當真惹毛了她,只有吃不了兜著走,心裡不禁有點鬱悶,啥時候他居然成了懼內一族。
「你還不快寫。」
「是,小的這就快寫。」他小生怕怕的回了一句。真是想什麼來什麼,河東邊的獅子還是異常令人畏懼的。
她聽到後只是掩唇輕笑一聲。
「公主要當年與離國征戰的記錄是幹什麼?現在朝中我們的處境越來越不好,你爹與那趙尚書想的好計策啊。」他感慨一句,在朝中發難他們的偏偏是自己親親愛妻的老爹。
「爹自然是不滿我們三大候府獨大,不過那是他老人家的想法,我們有我們的立場,道不同不相為謀,更何況各司其主。思敬,你會生氣我爹不念這親情嗎?」她有點不安的問了一句,怕這個問題會造成他們之間的分岐,還是早點提出來得到解決為妥。
「瞎想什麼?你是你,你爹是你爹,我還不至於渾頭到兩者分不清,有空想這些不相干的,還是多想想怎麼伺候我吧?」朝她開懷一笑,還不忘消遣她。
「臭美吧你,怎麼就不是你伺候我?」她有點感動他的豁達。
「那也行,為夫伺候娘子是應該的。」他見風使舵。
她沒有回答,但是微笑掛在她的唇邊,他一看失了神,傾身上前偷得一個香吻。
直到月亮升起之時,他才放下筆,整個記錄終於寫完了。她上前拿起紙張看了過去,輕吹幾下,讓墨快點幹。「公主的來信只說要這記錄,倒沒說要幹什麼?思敬,我看當年這場戰爭有問題,不客氣的說一句軍中必有奸細。」放下紙,回頭與夫婿道。
「盧將軍死得有點冤,那次我們進了敵人的埋伏,他們連我們運輸的線路、進軍的線路都一清二楚,就連盧將軍與我的性格也瞭如指掌,彷彿有一隻看不見的手操縱著這一切。所以回京那會兒,一路上我都是心裡極度不安的,就怕聖上猜疑我,果然回來後就有了一場牢獄之災。」那幾天的大牢讓人印象深刻。事後自己也有秘密的調查過,卻毫無收穫,此事也就成了無解之題。
「好在現在都沒事了,那時我也是夜夜都睡不著,如果你死了,這府裡的一大家子人都不知道該何去何從了?」她有點後怕的道。
輕攬妻子入懷,「所以說我們都很幸運。」低頭親吻她柔軟的雙唇,真是百嘗不厭,「雪泠,我餓了。」
「你又想要了?」她不禁真要瞪大眼了,這人的精力會旺盛到這程度?
他卻咧開嘴笑道:「你想到哪裡去了?我是想說我們還沒有用晚膳。還是娘子你想要?那敢情好,為夫奉陪。」說完還一把抱起她yu往貴妃塌走去。
她的臉一紅,是她會錯意了,忙道:「是我想歪了還不行?快叫人傳膳吧。」
看著妻子的難為情,他見好就收,放她在桌子旁坐下,讓下人上菜。不過他仍壞心的湊在妻子的耳邊道:「等用完晚膳後我一定會滿足娘子的需要。」
她作勢輕捶了他一下,按下自己的害羞,悄聲道:「那你到時可得好好表現了,如果讓本夫人不滿意,那你就準備睡書房吧。」並不是只有他一個人會使壞。
這女人真是一點也不服輸,不過,他喜歡。
寧遠候府。
進入春季,兒子的病越發的嚴重,寧遠候夫婦守在兒子的床邊都愁眉不展。
「夫人,去睡一會兒吧。」寧遠候朝自己的妻子道。
「候爺,復兒的病真的好不了了嗎?」寧遠候夫人哭泣道。子嗣一直是夫妻倆的頭等大事,成婚許多年她都無法生下一男半女,為了繼後香燈,硬是給丈夫納了幾房妾,但也無動靜,就在快要絕望的時候,快四十歲的她卻意外的懷上了。每天燒香拜佛的就希望能生下一個男兒,皇天不負有心人,讓她如願以償。可誰知兒子卻先天不足,一生下來就體弱多病,都不知瞧過多少大夫就是毫無起色,都說要一株千年雪蓮做藥引才能續命。於是夫妻倆花費了千金,硬是尋不來,十多年了,兒子的病幾乎就是心頭大事。
寧遠候安慰著愛妻:「你別太難過了,上天要我們老李家絕後,我們也只得聽天命。」十多年了,該做的他們都做了,為此就算朝廷發生了什麼大事他也甚少理會。看了看躺在床上面如白紙一息尚存的兒子,又道:「如果復兒熬不過這一關,我們就認命吧。」
就在夫妻倆絕望的時候,下人急著來報:「候爺、夫人,府外來了兩人,說他們有千年雪蓮可以救世子爺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