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怨歸埋怨,隔膜歸隔膜,至少現在祥和還存在著,不管苦笑還是傻笑,言語之間的那分悲傷也一直存在著。
言語之間,兩朵花飄落,女王看見了,幽幽歎息,此花如此薄命,多系暗月的悲傷所至啊!
她口中所言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絕非大話,精靈的心從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和自然緊密地聯繫在了一起,她們的一切和自然是想通的,他們的力量來自自然,她們的生活來自自然,甚至在她們漫長的的生命歲月裡,在還沒有徹底明白情為何物之前,和自然溝通,和自然並肩作戰,感觸自然的脈搏就是她們生存的支柱,如今殘花飛落,明顯地可以感覺到她們的哀傷,這不是自己一族的責任又是誰的原因呢?
不忍其就此墜入泥土而被浸染,伸出玉指一夾,截下一枚在手;風微微吹過,另一朵旋轉飄忽不定,不善武功的女王反應不及,一時捏空,而她的魔法又不是隨意的可以隔空取物,登時呆在原地,獨自憂傷不止;張嘯天一笑,大袖一揮,微風幾許盡入,乾坤翻轉而出,於青草之畔,如托玉荷般將那花朵托起少許,如此一頓,手掌已至草尖,輕巧接下,捧於掌心,觀其眉宇,笑道:「你看,可是完好?」
精靈女王好生驚歎,不由言道:「好俊的身手,只是……」
不覺抿嘴一笑,努力忍住,不想眼睛不爭氣,又多看了一眼,終於憋不住了,笑出聲來,擺手道:「失禮了……若不嫌棄,不若小女子送你一件衣服如何?」
張嘯天自是知道她為何發笑,這身衣服卻是太過破損,月湖之畔,也曾縫補,只是缺針少線,而自己和火靈小丫頭哪幾把刷子又確實上不了檯面,而方才事出突然,賣弄過了頭,一隻袖子竟然離家出走,實在臉上無光,遮掩不已,無可奈何,聽聞贈衣,哪裡還會推辭,急忙點頭,就算不合身,也總比到處被指指點點的好!
女王稍一猶豫,站起身來,繞到張嘯天的背後,一隻玉手隔著衣服在其背上比劃,看嘯天好像不是很配合的樣子,突然一絲少有的少女般心思在心底復活,竟然伸手在其腰間的嫩肉上狠狠一掐,看著那傢伙終於忍不住站起身來,這才放開手腳在其前胸後背上下其手量取了一個大致的尺寸,往後退上幾步,另一隻玉手平放在胸前,口中念著什麼,一抹綠色從周圍黑漆漆的一片裡被抽出來湧至,富集於嘯天身上,瞬間便將他身上的那些個破洞斷口全部補齊,缺失的地方或是實在太過於破損的地方則按照自己心中的尺寸重新織就,一眼望去,竟如新的一般。
「可好嗎?我這門手藝可算說得過去?莫誤解了黑森林的一草一木啊,她們一眼望去是黑色的,可是她們的心卻永遠都是綠色!」女王兩隻眼睛異常明亮,儼然一大儒模樣,好像真有那麼一點點的意思。
張嘯天不知怎麼的突然之間也是心思一動,對著腰間那一掐總是念念不忘,這下終於有了機會扳回一城,也是神色一緊,鄭重其實一揖到地,連聲稱謝,又看了一遍四野,道:「女王所言甚是,我甚至覺得,女王不去做那廟裡的僧侶實在是我佛的損失!」
精靈女王嘿然一笑,她可不明白什麼佛不佛的,但是看著那傢伙的表情就知道肯定不是什麼好角色,撇撇嘴,斜著眼睛幽然道:「人家才不做那什麼僧侶呢!」
不過說歸說,這時候再抬頭看四周的森林之時,驀然地竟感覺到與以往好像又那麼一點點的不同,心下驚歎不已,不由道:「自然是最公平的,永遠都真誠的對待著每一個善良的人,放眼仔細看一看,是不是另有一番風味呢?」
張嘯天聞言也是感覺了許久,確實,雖然一抹黑猛然看去有一種單調的感覺,可是時間久了,用心去體會一番之後,就會發現這一抹黑之中竟然是分出層次的,她們是活的,她們是有靈魂的,也是不由歎道:「如此良辰美景,可惜無酒,否則暢飲一番,必是人生一大樂趣!」
女王呵呵直笑,眉宇間多了一份調皮和反叛,整個人都容光煥發起來,言道;「誰說無酒?雖說我們精靈的酒禁不住你們人類的暢飲,但是酒意卻是在的;更何況我們精靈的瓊漿玉液那可是大大的有名,在你們世人的口中乃是無上佳品!不僅如此,今天你還有機會親自嘗試一下精靈一族別出心裁的酒杯呢!」
一拍手,如鼓點敲在人的心頭,桌上兩枚花朵在音中翩翩起舞,轉眼長成巴掌大;再一彈指,好似雨點敲醒夢中的雨荷,兩朵花花瓣舒展開來,一分為二,再分為四,密密匝匝,往復不停,竟成一雙花杯;樹洞、小屋、葉下、花間的小精靈飛出數個,雙手捧著片綠葉將數滴瓊漿玉露倒入花杯,如此往復,立刻而就兩杯美酒!
女王看著這杯酒,有意無意道:「萬物都有一死,今日悲,明日悲,日日悲,還是要死;姐妹既死,不可復生,又何必終日傷痛呢?」
明顯地,嘯天感應到這裡的氣氛不對,他也清楚的知道精靈女王這句話所說的對象,也同樣知道女王為何而傷心,心下不免同樣感慨:原來你們精靈也是會傷心的,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難道這黑白森林,除了你們自己,其他的人都不允許在這裡生存了嗎?
然而聰明人,哪怕是在非常必要下,也不會在別人的傷口上撒鹽,這樣子沒有一點的好處,而且又會給沒有足夠力量保護的自己平添很多的不確定因素,沉吟道:「其實這些事情不需強求的,一切順其自然就好,她們傷痛一下,發洩出來,總比日日於心中煎熬的好!」
女王稱是,二人四目相對,舉杯而飲,卻不知在不知不覺間,兩人眼中的他和她已經有了那麼一點點的不同,一些說不清的東西,慢慢在心中滋生了出來。
遠處兩個影子過來了。嘰嘰喳喳,交談甚密,如閨中密友,似形影不離,細看來,竟是火靈小幽二女!女孩子的心,海底的針,還真是捉摸不清楚,不久前還是橫眉立目,一副情敵見面,分外眼紅,不死不休的模樣,誰料到事情竟是如此的戲劇性,難道還真是不大不相識?
張嘯天可沒這麼好心去想好的事情,他心頭只有一個年頭如何也無法抹殺揮去:有——yin——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