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特別靜寂的深夜,幾個從頭至尾包裹在披風裡的人在空無一人的冷宮中碰面,許久之後才散開,不知道,都談了些什麼。
「皇上,午膳準備好了,娘娘請您到院中用膳。」小喜子輕聲來到主子身後,提醒主子用餐的時間到了。今天好不容易奏章少了些,皇上才得以在楊柳宮得到了一上午的閒暇,自從毓秀被測封為貴妃之後,似乎一切都很平靜,皇上也一直很開心。
只是,這種平靜,總讓他感覺有一絲隱藏的不安,卻又稍縱即逝讓他無法捉摸。
「好,走吧!」龍天麟站起身來,小小地伸了個懶腰,臉上的表情很閒適,在楊柳宮,他可以放下一切的重負,讓自己回復到最輕鬆的狀態。
主僕倆一前一後走到小院,沒有一句對話。
「皇上吉祥!」正在擺菜的小綠和小源見到皇上的到來,趕緊福身見禮,在皇上點頭示意過後,便繼續做自己的事,在楊柳宮,那些嚴謹的規矩也不那麼適用了。
「皇上,在院裡用膳,您會不會覺得涼?」毓秀是看到今天的天氣有些陽光的影子,不似前幾日都有涼風吹拂,老是悶在屋子裡用膳是會影響心情的,皇上終日為國事操勞,最需要的就是輕鬆的環境,她自然是樂意為皇上創造這樣的輕鬆環境。
「愛妃會覺得涼嗎?」皇上不答反問,笑得很溫柔。
「不會呀!」要是自己都覺得涼,那怎麼可能把午膳擺在外頭。
「愛妃都不覺得涼,朕是個強壯的男人,當然更不會覺得涼了,來,愛妃快坐下,辛苦愛妃為朕忙碌了整整一個時辰了,先喝口茶潤潤喉!」皇上將毓秀拉到自己身旁的石凳上坐下,體貼地為她倒上一杯香茶,還送到她的唇邊,非要看著她馬上喝下。
「謝皇上!」毓秀含笑喝下,舉過杯子放回桌面,開始為皇上盛湯。
「皇上,這是臣妾特意為您燉的紅棗雞湯,清淡不上火,您先喝一碗!」這雞湯她一早就用小火燉在灶上,剛剛才端下灶來,她每天都要變著花樣為皇上燉不同的湯來補身子,因為她是真的很心疼他每日為國事辛勞,而且,可能會一輩子都得不到真正的休息。
當皇帝真的很辛苦呢!
「嗯……香!」小廚娘的手藝就是妙,這雞湯的味道跟御膳房的一比,一下子就升到天上去了,這怎麼能怪他選擇小廚娘而不要御膳房的大廚呢?這才是他應該吃的東西嘛!
「皇上,味道怎麼樣?」雖然,她對自己的廚藝很有信心,但是,她每天都會不厭其煩地詢問皇上的感覺,想要親耳聽到他以自己的肯定,對自己的讚美。因為,皇上從一開始就不停地誇她,讓她都養成這個壞習慣了。
「嗯……非常好吃,朕的小廚娘,從來都沒有讓朕失望過呢!」皇上也十分給面子,句句稱心,讓毓秀笑逐顏開。
「那皇上多喝兩碗!」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毓秀滿足地笑了,雙手又開始驚擾為皇上夾其他的菜,每一樣都是她精心為皇上烹製的,也是最符合他胃口的。
「那當然,愛妃做的菜,朕會全部吃掉的!」雖然……好像有點多……
「呵呵……皇上,這麼多菜,您要吃完?那不是想要撐壞自己嗎?」小綠也忍不住調侃起皇上來,在楊柳宮,她們的膽子也大了不少,在外面,她們可沒這個膽子,敢看皇上的笑話。
「那倒也是……」本來還想繼續笑著說,可是,龍天麟突然感覺到一陣胸悶,有一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自己這是怎麼了?生病了嗎?
「皇上?」毓秀敏感地發現了愛人的不對勁,趕緊轉頭詢問,這一看不得了,皇上的臉色突然變得蒼白起來,而且還有愈演愈烈之勢。
「沒事,朕突然感覺不太舒服……」可是,這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越來越重,他幾乎要接不上氣了,這到底是怎麼了?
「皇上,您怎麼了?奴才宣太醫過來吧!」小喜子也覺得不太對勁了,主子的臉色已經過於異常,皇上平日並無固疾,最近的身體狀態也很好,不大可能會突得急病。
「朕沒……」話還沒說完,龍天麟突然從石凳上摔下,臉色蒼白中帶著幾絲青色,氣息微弱到幾乎察覺不到,這可嚇壞了所有人,全都跪在地上呼喊著『皇上』。
「皇上!皇上您怎麼了……」毓秀抱著龍天麟,急得淚流滿面,不知該如何是好。
「皇上!娘娘,您照顧好皇上,奴才馬上去找太醫過來。」小喜子是現場最冷靜的人,急急地跑出楊柳宮去找太醫,心裡還不斷回想著到底是哪裡不對勁,皇上可能突然暈倒?而且,皇上看起來根本不像是急病,而像是中毒……
中毒?皇上怎麼可能會中毒?難道……是那碗雞湯嗎?
不可能呀!貴妃娘娘那麼善良,怎麼可能會害皇上呢?
小喜子心中驚懼不已,卻還是迅速跑到了太醫院,才剛進門便撞上了老太醫,一看清來人的面孔,他什麼都沒說,拉著老太醫就跑。
「唉……喜公公……這是要拉老夫去哪兒呀……唉喲,我這把老骨頭喲……」雖然喊得淒慘,卻沒能阻止小喜子的瘋狂舉動,老太醫只能任由小喜子拉著繼續往前跑,天知道他要帶自己去哪兒!
「快,太醫,皇上……皇上……」一口氣拉著老太醫跑到了楊柳宮門口,小喜子這才開口吐出幾個不太清晰的字,他實在是太累了。
「……」老太醫更可憐,年紀一大把了,還要讓人拖老牛一般狂奔,皇上怎麼樣他不知道,可是,他可能就要不行了。
不對,皇上?小喜子剛剛說皇上!
「喜公公,你說皇上怎麼了?」老太醫一下子醒過神來,小喜子急成這樣,皇上一定出了大事。
「是,皇上剛剛在院中用膳時突然不省人事了,老太醫,您快點去看看吧……」小喜子忍著急喘說出了重點,一睜開眼睛卻找不見老太醫了。
原來,老太醫早就跑到裡面去了。
院中的場面依舊混亂,奴才們跪了一地,全都在驚慌地低聲哭著,貴妃娘娘則抱著皇上不斷地呼喚著。
「娘娘,請讓老奴為皇上把脈!」老太醫跪在地上為皇上把脈,閉上眼睛仔細地疹斷,想找出原因。
「太醫,皇上究竟怎麼了?」剛剛還好好地在喝雞湯,還在跟她開玩笑,怎麼突然就暈過去了?
「皇上是中毒了!」沒錯,就是中毒,這是一種無色無味的劇毒,不會馬上致人於死地,卻能麻痺心臟,阻斷血液流動,讓中毒的人一直處於昏迷狀態,直到服下解藥為止。而且,就算馬上服下解藥,也要半個月時間才能恢復意識,清醒過來。
貴妃娘娘看起來溫柔善良,怎麼可能會害皇上呢?
可是,現在他已經管不了這許多了,還是趕緊將皇上帶回太醫院治療。
「喜公公,馬上送皇上到太醫院,老夫需要配製解藥為皇上解毒。」老太醫深深地看了毓秀一眼,想說什麼卻最終沒有說出口,輕歎一聲急匆匆離去,小喜子也背上皇上跟在太醫後面離開,顧不上其他。
看來,這短暫的平靜馬上就要結束了。
楊柳宮的劫難看來還沒有結束,這一次,真不知道誰能救得了他們了。
毓秀完全傻了,她怎麼也想不明白,皇上怎麼可能會中毒呢?中毒?老太醫那個眼神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懷疑是她下的毒嗎?
皇上剛剛只是喝了一碗雞湯呀!莫非……是這雞湯有毒嗎?
怎麼可能!那雞湯從頭至尾全都是她親手製作,沒有其他人插過手,就連小綠也只是幫她掌掌灶火呀!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她已經急糊塗了,完全想不出個頭緒來。
現在,最重要的是,皇上究竟怎麼樣了?那毒能不能解?皇上到底會不會有事呀?
不!皇上不會有事,一定不會有事的!
毓秀癱坐在地上,甚至不敢跟到太醫院去陪伴皇上,害怕看到或是聽到任何自己不願意知道的消息,只是一個勁兒地在心裡安慰自己,皇上一定不會有事。
小喜子一路背著皇上跑到太醫院,不到一刻鐘,整個皇宮都知道了皇上暈倒的事情,甚至驚動了太后的鳳駕。太后聽聞此事,雖然力持鎮定,卻仍是有些腳步不穩,若是沒有香梅和小林子的攙扶她恐怕已經摔倒在地。
「老佛爺,您不要著急,太醫院裡並沒有其他消息傳來,皇上肯定沒事兒的。」香梅心裡雖然也急,卻還是輕聲安慰著太后,怕老人家急血攻心,再病倒也可就大不妙了,現在皇上昏迷不醒,還得靠太后撐住大局呢!
等太后一行人趕到太醫院時,玲瓏也正好趕到,那一臉的急切不比太后的弱,沒有多餘的禮數,兩人都急匆匆地往裡走去。
「叩見太后娘娘,淑妃娘娘……」一屋子奴才都跪倒在地,太后卻不加理會直接走到皇帝身邊,「皇上怎麼樣了?」看到皇上安然地躺在床上之後,太后心中稍稍寬慰了一些,語氣也平靜下來。
「回老佛爺,皇上中了一種奇毒,老臣正在配製解藥,此毒並不難解,只是需要時間,請老佛爺寬心。」老太醫的回答,讓太后放下心來,這才正色面對滿屋子奴才。
「都平身吧,記住,此事不可張揚,否則,哀家絕不輕饒!」太后嚴厲的神情讓奴才們都心驚膽顫,唯有諾聲。
「小喜子,本宮想知道,皇上為什麼會中毒?在哪裡中的毒?」玲瓏突然的問話,讓小喜子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只能呆呆地看著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皇上為什麼中毒?在哪裡中毒?他要怎麼說?說皇上是因為了喝了雞湯中毒,而那雞湯是貴妃娘娘親手燉制的嗎?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讓他根本沒有時間考慮,可是,現下這種情況,只怕貴妃娘娘的牢獄之災又免不了了。
「小喜子,為什麼不說話?」玲瓏的語氣咄咄逼人,讓小喜子愈加覺得不能說,可是,現下這種情況,他怎麼可能不說?就算他不說,老太醫也不可能隱瞞呀!
「小喜子,說!」太后也覺得有蹊蹺,比玲瓏更想知道事情的經過。
「回稟太后,皇上……是在楊柳宮,喝了貴妃娘娘燉的雞湯之後中毒,可是,奴才敢以性命擔保,貴妃娘娘絕對不可能會下毒害皇上,這其中一定另有隱情,請太后明查!」現在,皇上處於昏迷之中,更糟糕的是,老太醫說過,就算馬上服下解藥,皇上也要十五天後才能清醒,到那時候,只怕一切都為不及了,現在,唯一能救貴妃娘娘娘的人,就只有太后了。
「大膽,現在皇上危在旦夕,你居然還敢為別人求情,太后娘娘,不論怎樣,貴妃的嫌疑最大,必須先將楊柳宮的人都控制起來,請太后下旨,將貴妃一行人押入大牢。」玲瓏跪下請命,態度堅決到讓太后不知該如何拒絕,而且,此事關係到皇上的安危,她不得不慎重。
毓秀丫頭啊,怎麼什麼事情都與你有關呢!
「臣妾懇請太后下旨!」玲瓏再次振聲請命,大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勢頭。
「來人,將楊柳宮控制起來,沒有哀家的命令不准任何人出入。」儘管如此,太后還是不忍心讓毓秀再受牢獄之災,僅是下令將楊柳宮控制起來,而玲瓏只是看了太后一眼,便不再言語。
罷了,就讓那個賤女人在楊柳宮多待幾天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