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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章 廣陵散(上) 文 / 易刀

    每夢廣陵,就有一種淡淡哀傷燃起,自謝長風心間。謝長風是揚州人,只是在很小的時候,他已經是個孤兒。

    五歲那年,巧遇菊齋淡如菊,從此,他的一生開始了轉變。

    終南山習劍七年,是謝長風近二十年生命中一段愉快的時光。那個時候,他是淡如菊的關門弟子,什麼都不用管,每天只是看書,習劍。虞倚霞如他的母親,無微不至的關懷,每每念及,謝長風都覺有一股暖流在全身流淌,舒適而自然。淡如菊雖然淡泊,對誰都是冷淡,但其內心深處依然對他很好。三位師姐,實可說是謝長風整個生命中有限幾個重要人中的三位。大師兄雖然常年雲遊在外,但每次歸來,無不給他許多好東西。大家最寵愛的其實就是他。

    這是怎樣的七年啊!挑燈夜補衣,小軒輕言笑,劍閣細授劍,黃昏數黃花,夏夜涼風漫天星,無數快樂,無數無憂無慮的年少時光。便是如此的七年!

    十三歲的時候,謝長風毅然出走江湖。在揚州,一呆就是五年。五年之後的某個清晨,他一夢醒來,似覺自己少了點什麼,於是接受真水仙閣委託,只劍南下。

    在洞庭,他遇到了秦昭佳——今生最重要的一個人。那個時候,他們共和一曲《廣陵散》。——一場悲歡離合!

    曾幾何時,謝長風說:「昭佳,我會帶你去廣陵。」其時,秦昭佳微笑點頭。秦昭佳終於還是到了廣陵,卻不是謝長風帶來,是蕭也。謝長風也終於到了廣陵,卻是死別。二十四橋明月夜,花落人亡兩不知。

    《廣陵散》是謝長風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輕如鴻羽,卻壓得他喘息不能。——幸好,秦昭佳死而復生。這兩人,實在是經歷了太多的生離死別。因為他們知道生命無常,才更加珍惜來之不易的相聚。是以,當日謝長風說自己將再到塵世走一遭,解決些未了之緣,秦昭佳只是笑了笑,道:「我等你。」亦只有昭佳這樣的奇女子,才能夠舉重若輕,於不經意間化解了謝長風的出塵之念。謝長風後來曾說:「如果不是昭佳,謝長風也不過是段無情的枯木。」雖是言過其實,秦昭佳於他心中份量,可見一斑。是以,廣陵實是他生命中一重要之地。

    此時刻,長江之上,一葉輕舟滿載星輝,徐徐飄來,如夢似幻。有人輕撫絃琴,吟唱著一首舊時的歌。琴聲不高,歌聲很低,但奇的卻是每個人都聽見了,如在耳畔。沒有人聽得懂那人唱的是什麼,謝長風卻聽明白了他彈的是什麼。正是《廣陵散》。遠遠地,他看見了那個人,正是龍羿。他苦笑起來:龍大俠,你倒看得起我。

    千萬人中,龍羿似乎依然一眼就看見了他,衝他微笑。謝長風幾步走到了江邊,亦自微笑看他。

    近了,江上、江畔的人都歡呼起來:「龍大俠來了。」

    吳飛鴻與陸遊走了過來,輕聲道:「長風,我們去了。」謝長風看了他們一眼,點了點頭。吳陸二人什麼也沒再說,掉頭而去。有的時候,話語實是多餘。

    厲鷹想過來說什麼,想了想,卻又放棄了,只是對黃袖說:「申蘭看著他二人遠去,輕輕揮了揮手。吳飛鴻再未回顧。黃袖拍了拍她的肩膀,拉著她朝謝長風走去。

    ※※※

    古劍派大門遙遙在望。

    「無機子、單夕剛才已經被張九虛領進去了。」蕭也對姬鳳鳴道,「事成之後,以紅色煙花為號。我們率人殺入。」姬鳳鳴點了點頭,一切正按她的計劃進行。

    蕭也繼續道:「知愚領著少林派的人,一直駐紮在閒雲客棧。流光的人已經出動。一旦知愚遇刺,左右二供奉就領著我教之人全力殺入。」

    姬鳳鳴微微皺了皺眉:「少林派的人,一直沒和其他六派住在一起。孤懸於外,會不會是引我等入伏的陰謀?」

    蕭也道:「這個問題,我也想過。所以才決定用流光的人。無論成敗,我等皆無損失。」

    姬鳳鳴看了他一眼,緩緩點頭。

    「至於古劍池之西天機閣的六大派的人,已在天網密切監視之中,若有異動,弓箭伺候著。絕對可以壓制他們一個時辰。同時**上的許多傑出高手,我都派到那邊去了,相持之下,必然形成牽制。如此一來,足夠我們攻下古劍池。」蕭也眼裡儘是寒光。

    「如此看來。今夜之戰,似乎勝負早定?」姬鳳鳴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妥,「真水仙閣與菊齋要是出手,怎麼辦?」

    「呵呵!鳳鳴,你是糊塗了。真水仙閣的人,早混入六大派了,不然就憑六大派留在揚州總部這些人,那裡需要天網出動精英相抗?凌若雨與凌步虛二人,也早就到古劍池去了。」蕭也笑道,「至於菊齋嘛!交戰三年來,他們有弟子在外面參戰嗎?現在謝長風雖然死而復生,卻已被龍羿牽制住了。哦!說起龍羿,你到底是怎麼說服他戰謝長風的?」

    「哦!這個……他欠我一個人情。」姬鳳鳴似乎不願意再提起這件事,搪塞而過。

    「如果我沒有猜錯,吳飛鴻極有可能有防備。」姬鳳鳴想了想,終於想到什麼地方不妥。

    「這個……也有可能。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流光的刺殺,與張九虛這一子,就決非他所能想到的。」蕭也最後到。

    「那麼,說起來,成敗的關鍵,就在流光能否刺殺知愚與張九虛是不是能夠順利地帶無機子等人找到秋無痕了?」姬鳳鳴最後理清了思路。

    「正是如此。此二者,若能成其一。此仗,我們都該可以勝了。」蕭也笑道,「何況雙管齊下,焉有不成?」

    姬鳳鳴卻搖了搖頭,道:「這還不夠。這一仗,無論如何輸不起。」

    蕭也道:「莫非……你還有法子?」

    姬鳳鳴嫣然一笑,道:「天機不可洩露。」

    ※※※

    「爹!最後的時刻,就要來了。」天機閣裡凌若雨輕佻油燈,若有所思。

    凌步虛點了點頭,笑道:「三年了!以姬鳳鳴等人的才具,早佈置了一大串的針對行動。此刻,該是對正道總部發起一次決定性的攻擊了。」

    「你說,以吳飛鴻的智慧,會不會猜得到?」凌若雨道。

    「呵呵!怎麼?又擔心了?」凌步虛笑道。

    「爹!你怎麼又來笑話人家嘛!」凌若雨不依。

    這樣的女兒家心事,凌步虛自是懂得,笑道:「呵,看我這老糊塗。這一戰後,卻該為你們抄辦婚事了。」

    「爹還說不笑話人家,現在又來了!」凌若雨不知為何一提到吳飛鴻,就有些亂。

    這三年,共事已久,更是瞭解吳飛鴻的為人。先前凌若雨還只道他是個無賴,雖有一二分喜歡,卻並不相信李扮仙所說的「既見君子,雲胡不喜」之句的君子就是他,但三年間,此人謀略盡出,指揮若定,大小幾十丈下來,實是看得出是位絕世的英雄。二人相處既久,互相傾慕,難免情愫早生。只是凌若雨礙於面子,一直不願面對這個問題。

    此刻,凌步虛舊事重提,她自然是心中漣漪不定。

    「算了。人家不和你說了。我去佈置一下今夜之戰。」凌若雨轉身離去。

    看著她的背影遠去,凌步虛幽幽歎了口氣:「女大不中留啊!」

    有風吹過,油燈一閃而滅。

    ※※※

    謝長風衝霄而起,如一羽鶴。斜斜飛掠出十丈,一點水面,又向前掠出十丈,下一刻,他的人已經站在龍羿的舟上。江上所有的小舟大船,紛紛退到二十丈外,遠遠地注視這將名動千秋的一戰。江畔的人群,也都齊齊到了江邊。如此,龍謝二人,距江邊眾人是二十丈,距江上眾人,也是方圓二十丈。

    謝長風懶懶坐下,卻不說話,直接抓了龍羿面前的酒壺便飲。龍羿看他微笑,兀自撫琴低歌。

    一曲既罷,謝長風卻已將一壺酒喝光,兀自將壺嘴下豎,似是尋找其中未盡酒滴。

    這個動作,直將他胸口空門大露,實是乘機相攻的良機。但龍羿卻沒有出手,只是歎息道:「沒了就是沒了,怎麼找也沒了。」言中似是另有所指。

    謝長風聞言身軀微震,卻笑道:「龍大俠,當日月滿樓一別,匆匆已是三載。別來無恙?」言中亦是別有所指。

    「哈哈!無恙?」龍羿大笑道。附近人眾大多此時方第一次聽得所言,卻是如此一句怪話,都不禁面面相覷。

    「江湖兒女,萍水相逢,杯酒之後,鶴雁東西,又問什麼姓甚名誰?哈哈!龍大俠當時言語,如猶在耳,今日卻又可以與龍大俠舉杯言歡,實不知今夕何夕!」謝長風感慨道。

    龍羿大笑:「難得你還記得。」卻頓了一頓,又道:「今夜,看來,不需此行。」此話謝長風聽得明白,頷首道:「小子亦有同感。」二人相視大笑。

    原來二人自一見面,便在試探對方弱點,尋機出手。謝長風抓酒壺之舉,旁人看來寫意自在,實不知其間凶險異常。而謝長風喝酒之時,二人無一刻不在尋找出手之機,但二人動靜皆宜,均無破綻。謝長風空門大露之著,雖看上去凶險異常,卻實暗藏玄機,龍羿卻也看破,依然沒有動手。

    此刻,謝長風方知龍羿武功,比當日刺秦之時,實已大進。想以他天刀之能,居然能百尺竿頭,大進數尺,實是駭然。龍羿震驚更甚,此刻謝長風武功實已深不可測,似已與天地同體,以造化為身。這才說出「不虛此行」之言。

    二人大笑一陣,還是龍羿道:「罷了!人生能得如此對手,實是上蒼待我不薄。咱們這便動手吧!」說時將絃琴一拍,那琴立時落入水去。謝長風道好,將酒壺隨手一拋。二人同時縱身而起,飄入水去。

    眾人看時,二人已於空中交了幾招。

    沒有人看清楚,只感到眼前一亮,刀劍第一次相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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