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著星光月影,謝長風回到月滿樓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長街之上,人影如織。這樣一個虛假的太平盛世,似乎所有的繁華都籠罩在臨安的上空。此時華燈初上,涼風習習,連謝長風都有些迷失。
秦昭佳在樓上看著他的歸來,面上並無表情,但謝長風看到她的眼光明顯地亮了許多。她還是擔心自己的。見到謝長風上得樓來,秦昭佳立時迎了上來,卻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握住了他的手。謝長風看了她一眼,對她笑了笑,也什麼也沒有說。——有時候,一個眼神,甚至勝過千言萬語。
二人推開房門進去的時候,吳飛泓正與陸游海闊天空的聊得火熱,而申蘭正纏著姬鳳鳴問長問短的,倒是風疏影停止了與秦昭佳的私語後,和柳凝絮談得甚是投機。從天山下來,風疏影似乎變了個人,比以前熱情而開放多了,也許過一段時間,她就是另一個申蘭了。
這些人中多了一個風度翩翩的年輕人,正在傾聽陸游與吳飛泓的對話,不時的插上兩句。
吳飛泓見到謝長風立時大笑道:「長風,你這傢伙太不給老子面子了。***!什麼也不說就跑了,是不是怕老子來偷看你會美女啊?」這話立時引得在座的人一陣哄笑。只不過,笑聲未落,某人已經開始慘叫了:「哎呀!小蘭,我不跟著去還不行嗎?」一聽這話,誰都知道是怎麼回事,笑聲比剛才又大了好多。
謝長風看得又好氣又好笑,這個吳飛泓簡直什麼時候都沒個正經,倒是這位申大小姐,簡直就是他命裡的剋星。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看到朋友受難——不落井下石怎麼對得起這天賜良機?於是大家聽到謝長風的聲音道:「小蘭啊!其實你誤會飛泓了。他並不是要跟著我去偷看美女。」
這話暫時免除了吳飛泓的痛楚,這傢伙在申蘭背後對謝長風挑了個大拇指,那意思是:兄弟,以德報怨,夠意思。但接下來,他心裡只把謝長風大罵了一頓,因為謝長風下面的話是這樣的:「飛泓曾對我說,要是只娶小蘭一個人,小蘭一定會很寂寞的。所以呢,一定要我平時幫你多物色幾個姐妹,免得你孤單……他去並不只是偷看,而是有可能再娶回幾個來……」話說到這裡就止住了,因為某人已經疼得在向他討饒了。
一屋子的人又都大笑起來。
陸游在眾人笑過之後道:「和你們這些小鬼在一起,老夫都要年輕十幾歲了。」
這話立時有嗤之以鼻:「小陸啊!你剛過四十,按孔聖人說的也不過是『不惑之年』,怎麼就成老夫了?真是沒讀過書啊?」
沒讀過書?當然是玩笑了,陸游才名滿天下,這點如何不知道?但這傢伙剛才倚老賣老,被人這麼一說,立時有些不知所措,倒是秦昭佳道:「陸先生憂國憂民,華發早生,當是心老了。」眾人聞得此語,都停止嬉笑,點頭稱是。
只有吳飛泓笑道:「老陸頭上烏黑一片,那有什麼華發了?」陸游卻不理他,只顧大讚特贊昭佳,只把昭佳搞得有點面紅為止。一時凝重的氣氛又活躍起來。姬鳳鳴一直微笑看著這幫人言笑,什麼也沒說。
此時那個年輕人過來與謝長風見禮道:「在下人稱玉樹臨風賽潘安,風流瀟灑勝宋玉,神掌開天,一劍無雙,內功天下第%¥的天山神鷹厲鷹見過謝大俠。」
這番話立時又引來眾人一陣哄笑,估計這傢伙已經是第n次與人這樣說了。
……謝長風回禮的時候覺得這段話好像有些熟悉,正自納悶,卻見夜未央自推門進來,立時大悟,忙對夜未央說:「未央!你什麼時候收了徒弟?」
夜未央莫名其妙:「長風,我好像沒有徒弟啊?」聽過當日夜未央長街相試謝長風的某些人已經開始大笑起來。到事情終於弄明白的時候,夜未央自己也笑了起來。自此,夜未央與厲鷹二人竟親近了不少,實在也算是個異數。
眾人嬉鬧之時,門口有個柔媚的女腔大聲笑道:「諸位這麼熱鬧啊!看來小妹是來遲了。」眾人心想:是誰這麼放肆?只有吳飛泓聞得這聲音忍不住心頭慘叫,想將頭埋到自己懷裡去,再不見這女子。申蘭卻一聽這聲音大喜,叫道:「是若雨姐姐!」看眾人迷惑,忙道:「是凌若雨姐姐。」她說這話時,綠衣羅扇的凌若雨已經推門進來了。若是普通人家這樣未經許可就進推門而入,乃是失禮之極,但在座的都是江湖兒女,於禮數方面看得很淡,只要對方沒有做什麼不敬自己之事,也就揭過,更何況現在進來的竟是真水仙閣新格主,隱然是武林的新領袖凌若雨。
這一來,自然免不了又是一陣寒暄。無非是「久仰久仰,失敬失敬」「不知閣主駕凌,未曾遠迎」之類的廢話鬧了一盞茶的工夫。凌若雨與眾人一一見禮,對誰都是和和氣氣,笑臉相迎。眾人之中,她對姬鳳鳴,陸游,夜未央又自不同。每個人都是深施一禮,極盡禮數。三人心中明白這是對自己看重,或多或少的領了她的情。
謝長風與凌若雨於上次刺秦之前,原是見過一面的,對對方都甚是敬佩,兩人反而話不多,只是相視一笑而已。
只有吳飛泓黑著個臉坐在一角,並不上前搭理。
凌若雨終是眼尖,發現這個無賴坐在角落,心中莫名的一喜,就上前來道:「喲!這不是吳少俠嗎?怎麼見了小女子連理都不理啊?」
吳飛泓未見到凌若雨前,對她此次讓自己遠赴未可知的天池取什麼見鬼的玉鯨膽,頗有微詞。特別是剛才聽到陸遊說那玉鯨何其恐怖,若不是自己運氣實在太好,現在能不能活在此處還是個大問題呢。他心中大大的不爽,但他卻怕凌若雨得厲害。是以凌若雨進來,他忙將頭低下,獨自坐到角落去了。
現在,凌若雨與他一說話,軟語香詞,立時卻又將他的不滿化解,什麼幸苦不滿恐懼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當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越是大英雄,越是會被大美女降服。這話一點不錯。
這無恥的傢伙立時喜笑顏開道:「凌閣主說哪裡話來?小弟見凌閣主大駕光臨,直當仙女凌凡,深怕褻瀆了仙子,忙遠避,以恐不便。」
這話先前還極清楚,後面一句,怎麼就不便了?這話是很多人想問的,但最後當然還是凌若雨自己問了出來。
「呵呵!小弟生平最是見不得美女的女子,一旦見到美女,就會迷失本性,特別是遇到凌閣主這樣的大美女,自然就更加的情難自禁,若做出什麼事來,自然不便……」吳大俠一本正經地侃侃而談。
話音一落,立時引得滿屋的人大笑不止。申蘭等三位准吳夫人自然是杏眼圓翻,柳眉倒豎地看著這無恥的傢伙。但這樣的架勢沒有維持到一息,她們自己也笑了起來。謝長風笑著無情的揭穿道:「我聽說上次吳大俠於棲霞山,好像已經會過凌閣主一面了吧!按照吳兄的說法,是不是已經做出什麼不軌的事情來了?」
啊!某人萬不料有人抖出這件事情來,答是也不是,答不是也不是,立時搞得無言以對。屋裡人見他如此窘態,那笑聲自然是不吝惜地多給了。
陸游甚至在旁邊幫腔道:「吳小兄,人不風流枉少年!看來老夫實在是小看了你,樓外樓中的三個姑娘,實在是多餘的準備了。」
「這個……老陸啊!……多多益善是不?……」吳飛泓立時正色道,「那個……咱們商量一下……哎呀!饒命啊……」大家不用看也知道是發生了什麼。笑聲似乎再也停不下來了。
月滿樓中本多江湖豪客,一聽這屋裡有吳大俠的慘叫聲和眾人的哄笑聲,立時胡加猜測,說是吳飛泓大俠於某年月ri於月滿樓中如何如何,然後有人道聽途說傳到江湖,又有人添油加醋的一番註解,最後街邊的丐幫弟子口沫橫飛地話語已經如下:特大新聞,大俠吳飛泓昨日於月滿樓,受人嚴刑逼供,交代少年時偷看隔壁張二嫂洗澡,**……
一時搞得雞飛狗跳,聞得此事的當事人吳飛泓自然是莫名其妙,就連當時的圍觀者也是感慨連連,最後只好說了聲:唉!現在的江湖!
但深具斥候本性的陸游立時想到,這不會是秦府的陰謀中傷吧?立時又殺死他可憐的腦細胞無數。末了的結論是:此事乃天大迷案——待查!
於是《鐵馬冰河錄》上後來就又多了一個十大不惑的素材。
當時,眾人笑夠之後,凌若雨笑道:「吳大俠天山之行,想必已達成小女子委託之事?」
申蘭忙從包裹中拿出那個珍珠樣大的東西來,遞過去道:「若雨姐姐,你看這個如何?」
「啊!比我原先估計的大太多了。」凌若雨驚喜道,「我原本以為只有沙子般大小呢!」
聽到這話的吳飛泓差點沒跌倒,心中大罵道:「辣塊媽媽!沙子那麼大一點,叫老子如何取來給你?」轉念大歎自己運氣太好,真要是取那只有巴掌大的雛鯨,有沒有沙子那麼大的鯨膽,還真是個問題。
該交代的交代得差不多了,凌若雨道:「魔教蕭野已經住在太白樓多日,希望明日來此與大家商議一下刺秦的詳細步驟。希望你們好好準備一下。」
聽得此言的眾人立時摩拳擦掌,恨不得現在就攻進秦府。
末了,凌若雨告辭而去,眾人商議了一陣,各自回房安息。
謝長風卻與吳飛泓二人坐在月滿樓的房頂上,各自拿著個酒瓶胡飲。
「長風,上次的事……對不起。」吳飛泓想說這句話已經很久了,現在終於有機會說出來。
「呵呵!大家兄弟,你還說這個幹什麼?而且當日你也不知情。」謝長風微笑道。
「話是這麼說,但……直到聽到你平安的消息,我才安下心來……要是你死了,我這一輩子都不能原諒自己。」這個時候的吳飛泓似乎換了一個人,再不是剛才那個沒半點正經的傢伙。
謝長風看了看他,笑道:「事情都過去了,你別再放在心上。其實當日,也許是我自己想下去的也不一定呢!」這話聽到吳飛泓耳裡,只道他是在為自己開脫,心下更加感動。
謝長風知道解釋起來很難說清楚,就一笑而過,最後道:「這事不要再提了。後來你為我做的事情,我聽未央提過。……大家兄弟,這事就這麼揭過去了。」
「好兄弟。我欠你一次人情。」吳飛泓感動道。
「***!既然欠我的人情,就讓老子把你從這打下去。」謝長風笑罵道。然後……某人終於領悟到自己的成名絕技的效果。
「啊!謝長風!***!你還真狠啊!」空中只剩下某人的慘叫。
紹興二十五年四月十五,月色如水,謝長風duli月滿樓頂,有出塵之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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