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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章 斷情 文 / 易刀

    曉月當簾掛玉弓,有風吹動屋外已開始凋謝的花紅。秦昭佳輕輕地撫弄自己的如瀑長髮,這是一種優雅的姿態,既輕且柔,細膩地表現著一個江南女子特有的溫柔與美麗。ri晚倦梳頭,望江樓,這不是秦昭佳。按夜夢書所說「淡雅如秦昭佳者,定是雪野寒梅,有暗香盈袖,卻無與百花爭chun之意。……」。她的是如此之人。

    她內心急切的盼望著謝長風出現在她面前,輕輕地擁她入懷,恣意溫存。可謝長風不在身邊,她也可以很自在的處理自己的一切。思念並不意味著心思裡都是想念。她正如雪野寒梅,有種duli的傲慢。當然,這樣的傲慢,在謝長風如chun陽的笑容裡會融化,卻也在沒有chun陽的日子裡保留著暗香盈袖。這就是秦昭佳。

    謝長風正在窗外靜靜地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子,有種哀傷在心頭一點點的生起,慢慢地向河流一樣匯聚,如烈焰一樣無情,燃燒著他的靈魂。屋裡那個女子,正思念著她的愛人,她的愛人正在屋外,卻不願意進去。

    誰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秦昭佳將她的青絲慢慢盤起,梳成了一個婦人的裝束。她還沒與謝長風正式的成親,所以她的秀髮一直依然是少女形狀。但是,現在……她盤了起來。

    謝長風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總以這樣的姿態,這樣的髮型,思念遠方的自己。江湖上的傳說是謝長風已經死了。很乾淨地死了,甚至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但秦昭佳不會這麼認為,這世間有一種很特殊的感覺,叫心有靈犀,不知道是不是幸運,她和謝長風之間,就有這樣的感覺。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秦昭佳慢慢走到窗口,輕輕地吟唱著一首詞。謝長風此時的武功勝過昭佳實在太多,在她到窗口前,他已經飛身上了房頂。她沒有察覺,他自然不希望她察覺。

    忽聞這句詞的謝長風有種肝腸寸斷的感覺,蘇東坡的《江城子。悼亡妻》已不知道被他讀了多少遍。不思量,已是自難忘,更何況昭佳日夜思念自己?

    不!謝長風,你不能如此沉湎下去,你……難道忘了你來的目的嗎?我沒忘,我只是想再多看她一眼而已。謝長風的內心正激烈的交戰。

    秦昭佳沒有覺察自己的頭頂有一個人,她輕輕地歎息了一聲。謝長風不知道,不知道她這聲歎息裡到底是幽怨多些,還是思念多些。

    「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秦昭佳幽幽續道,「長風,蘇學士尚知道千里之外有座孤墳,但……我呢?」

    屋頂的謝長風拚命地遏制自己的思緒,他想鎮定,但他鎮定不了。西湖一別,已近一月,對熱戀中的年輕男女,這是怎樣的一月啊!他忽然想哭,卻終於忍住。

    「……我連你的衣冠也沒找到……」秦昭佳語音似帶哭腔,卻又有種誰也不明白的堅強,「……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謝長風舉手輕輕地撫了撫,耳間的頭髮,難道他真的害怕自己已是兩鬢斑白?

    「不!謝長風,你怎麼可以繼續沉淪於兒女情長?……你的心裡,心裡,還有天下嗎?」他痛苦地問自己,只恨為什麼雙足無力,不可跳下去,一番慷慨陳詞,然後一刀兩斷。說辭他已想了無數次,這不需要夜未央教。負心容易癡心難,自古男兒多薄倖,更何況他確實有無數的借口。……但,謝長風,你為什麼還不跳下去?跳下去!

    整個天下就是你的。

    謝長風沒有下去,因為秦昭佳依然以一種輕輕的聲調吟唱那首斷腸的歌:「……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秦昭佳剛梳洗過的青絲在淡淡月色下,散發著清幽的芳香,一點點隨著清風明月鑽入謝長風的鼻中,淡沁心脾。

    秦昭佳沒有繼續向下念,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唉!他明明已經去了,屍骨無存,我為什麼還要這樣癡心的等待呢?十幾天了,如果他還活著,早該來找你了!昭佳,你為什麼那麼傻呢?

    ※※

    三月的天山,依然大雪紛飛,如梨花忽放,裝點了世界一片素潔。

    但吳飛泓大俠沒心思欣賞,因為他要接受申蘭的抱怨。「這鬼天氣!怎麼還下雪啊?

    早知道我該多帶點衣服來。」其實她身上已經多穿了一件貂裘和披風。但這也是有道理的,吳飛泓與柳凝絮均有高深的內功,而吳飛泓更是早達寒暑不侵之境,那柳凝絮雖然差點,卻也不多。俠客島弟子豈是浪得虛名之輩?申女俠這名字雖然好聽,但實際上她只會一點點粗淺的「天外飛仙」。哦!說錯了,「天外飛仙」並不是粗淺的武功,是申女俠實在是只學到了點皮毛。

    這樣的時刻,柳凝絮就很知趣的在背後偷笑去了。這……實在不是什麼好兆頭!自己平時實在是把申蘭慣壞了,這樣下去,夫綱何振?所以,一定要……

    於是天山上采雪蓮的牧民們就看到一個白衣披風的女子,趴在一個年輕男子背上吹氣,而那個男子居然笑語聲聲,似乎其樂融融。後面的柳凝絮,實在是有些搞不清楚這位吳大哥,剛才還似乎要吃人的樣子,一轉眼遇到小蘭語笑嫣然,就立時變得比隻兔子還聽話?

    也許……也許有一天,我會明白。她這樣想著的時候,臉忽然有些燙,她不知道為什麼。

    雪蓮很好找,申蘭只花了一兩銀子,就從哈薩克人手裡買了一大堆。只把吳飛泓看得目瞪口呆,因為江湖傳說天山雪蓮吃了有活氣養血,治療各種疑難雜症之效,而上了年歲的雪蓮,甚至可以增加練武之人的功力。在中原,即使是一小朵,也能賣到百兩銀子以上。現在居然可以如此便宜?

    他見識過人,知道不是假的,卻正因如此才更加疑惑。莫非真的物以稀為貴?

    於是,申蘭的包袱裡就有了一大堆這東西,只讓吳飛泓哭笑不得:女人似乎總是見了便宜貨就想多買啊!他這樣抱怨的理由是,那堆東西最後的重量通過申蘭還是壓在了他的身上。

    至於玉鯨,沿途遇到的哈薩克和維吾爾人都說不知道。這是件傷腦筋地事情。可見天下的事情,總不可能是一一帆風順。

    沒有法子了,只有先到天池再說。

    等到了天池的時候,他們本以為可以見識到這號稱王母娘娘洗腳盆的天池是什麼個樣,但很明顯他們忽略了一個問題。江南草長鶯飛的時候,北國依然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由於他們剛從那幾乎是屬於奇地的北溟俠客島回來,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俠客島雖然在極北之地,卻已溫暖如春。這是個異數,卻誤導了他們的思維。

    天池的上面結了一層厚厚的冰。玉鯨也許就在這冰的下面。

    老天!這樣的情形下,老子縱有屠龍刀,也無龍可屠啊?吳飛泓只想哭。這一趟,會不會白跑了?

    吳飛泓在冰上蹦了蹦,最後說:「我得出了一個結論。」

    新來的柳凝絮很配合地問:「什麼結論?」

    「如果我們只在冰上找,三天三夜也找不到玉鯨。」吳飛泓很正經地說。

    「廢話!」二女同時大罵。

    這其實不是廢話,接下來吳飛泓人已經以一個很酷的姿態飛到了空中。在二女迷醉的眼神中,他飛上飛下,左右遊走,唰唰唰地揮出了幾劍,然後,他就掉了下來。

    「吳大哥,你剛剛做什麼了?」申蘭迷惑道。

    「哦!沒什麼,我看這冰太厚,就用劍氣將這十丈之內都切了下去。」吳飛泓很努力抑制自己的得意之情。他心內暗笑:「嘿嘿嘿!被老子的絕世武功和超群的智慧嚇著了吧?」

    「可是……吳大哥,我們現在站的地方會不會也在……」柳凝絮的話還沒完,辟里啪啦的聲音就一陣亂響。

    「媽呀!快扯。」吳飛泓大俠立時悟道了什麼。會不會有那麼點遲?可憐的申蘭。——可憐的吳飛泓。

    此後的三個時辰,由於撤退太慢而被冰水傷了腳的申大小姐,陷入了痛苦之中。當然了,最痛苦的肯定是始作俑者和護花不力的某某某了。

    ……

    ※※※一道白影,如玉樹臨風,輕輕地出現在眼前。秦昭佳看著那熟悉的背影,有種想哭的感覺,但她沒有哭。謝長風緩緩轉過身來,對她笑了笑。曾記小築輕言笑,良人,當時模樣。恍如隔世。秦昭佳癡癡看著那個白衣男子,她沒有哭。

    相顧無言,卻無淚千行。

    謝長風隔著軒窗,輕輕攬她入懷,親吻她如絲秀髮。「昭佳。沒有我,原來你可以這麼堅強。」他柔聲道,「那以後我就放心了。」

    「不!我不要什麼堅強,在你面前,我只希望自己永遠的軟弱,接受你的呵護。」昭佳的雙眸裡終於有珍珠光芒閃動。

    「以後。我們再也不會分開。」謝長風堅定地說。當時人年少。許多年後,飽經世情的男女才知道,少年時那些如夢囈的話語是多麼的可笑,但是當時,至少是當時,那分情是何等的真摯。

    如果沒有了昭佳,我有了天下又如何?去***家國天下,去***王霸雄圖,去***蒼生。到底什麼是天下?將那個女子輕擁入懷,說那情語綿綿,就已經是天下。

    擁有了幸福,就擁有了天下。這是屋頂的謝長風最後一個念頭。

    明月夜,沒有短松岡。那一夜,謝長風與秦昭佳緊緊相擁,癡想一生一世。

    一天後。蕪湖。

    「未央!這是我妻子昭佳。」謝長風笑著對夜未央說,「我放棄了,我斷不了情。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卻不料,夜未央竟點了點頭,笑道:「不。長風,你錯了。無情未必真豪傑。真正的英雄,不會斷情。如果你真的能將昭佳忘了,你不過是個獨夫,不配做天下沉浮之主。」

    所以,謝長風是夜未央要找的人。以萬物為芻狗之態,卻又對他們心懷真情,這才是天下需要的主人。

    謝長風想了想,笑了,旁邊的昭佳也笑了。

    也許,斷情的意思,只是要判斷自己的感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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