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瑞齊長劍一擺,道:「你聽說過我師父,也不奇怪,但他老人家俠蹤少現,你未必便見過我的劍法,今日就叫你見識一下!來吧!」
雷獄不動,只道:「呵呵,『俠劍』梁鋒的確向來與世無爭,這套『活心劍法』當世只有他一人能得其要領,不過看你小小年紀,竟也練至『活心』這一層,實在不易,不知梁大俠如今是否已練成赦罪劍」
莫瑞齊聽他說著,心裡暗驚。活心劍法共分三層,初學者若潛心鑽研,可練成第一層「有理劍」,資質不凡者,耗盡精力可練成「活心劍」,之後,若得天賜機緣,可領悟最高層「赦罪劍」。若說第一層人人都可練成,那第二層便是一道坎,昔日江湖上活心派的成名高手都只練至活心一層便不再進境,因此,江湖上將這一劍法稱為活心劍法。眾多高手死時尚對這第三層耿耿於懷,鑽研來鑽研去,只得一句話:得天賜機緣者,可練成赦罪劍。
隨著活心派中人先後逝去,此派人漸少,有慕名投師者,也再找不到地方,活心派退出江湖三十餘載,只剩些武林前輩還依稀記得。此時莫瑞齊聽得雷獄言語,竟是對這一劍法頗為瞭解,打出意料。
「看少俠殺人的手段,只怕這活心一層也是初窺門徑,不如指點小徒幾招如何?」
莫瑞齊拿到了欺師令牌,又看出雷獄是個高手,暗忖這狼牙劍今日憑我一人之力怕是毀不掉了,走為上策吧。當下抱拳一笑:「那就獻醜了。」
見心忙全身戒備,卻見莫瑞齊轉身跑出了密室,雷獄一閃便跟了上去,兩人動作奇快,見心半天才回過神來,忙也追了上去。
出了密室,見心發現那扇門竟是一堵牆,再看如今的地方,是一件正經的臥室,見心出了這間屋,才算進入真正的無義堂。見心不知兩人跑到哪裡去了,便自己摸索著往外走,不時地看到地上橫著幾具屍體,皆衣冠不整,想是讓莫瑞齊翻過了。終於走到了正堂,滿地都是死人,見心暗歎那小孩下手忒無情了些,也暗歎他果然身手不凡。
見心走出正堂,見這是一出樹木茂密所在,不敢亂走,呆在當地。突然又看看手中的狼劍,暗想:與趙鄔二人打鬥時,使得都是那幾本要訣上的功夫,那那四本秘籍是真的沒錯了,只是自己練不純熟,不得要領而已。見心下地窖時將四本秘籍揣了起來,此時忍不住又拿出劍訣看了起來,此時再看,便立刻明白:狼劍派功夫是先把自己置於死地,若不想殺對手,那自己不被對手所害也會死在自己手裡,這種風格真是野性十足,看看劍訣,幾乎每招每式都旨在一招斃敵。
見心放下狼劍,見了根樹枝比劃了起來,有多次勁力不到位,便一樹枝打在自己身上,若是拿狼劍練習,早上西天了。
才練一會兒,便聽見腳步聲朝這邊走來,見心忙揣起秘籍,提起狼劍看著走來的身影。
雷獄左手提劍,右手提著莫瑞齊走了過來。見心見莫瑞齊已被擒獲,放下了心。
雷獄把莫瑞齊扔到地上,道:「你們有幾路人馬到了無智堂?」
莫瑞齊被點**道,嘴還能說話,卻不回答問題,哼起了山東地方小曲。雷獄把劍插到地上,問道:「這柄劍是誰鑄的?」莫瑞齊打了個哈欠,閉上了眼。
雷獄厲聲道:「再不說,我點你啞**,再讓你零碎受苦!」
見心暗道:師父出手殘忍,這小子只怕不得好死了,說不定又讓我去剝他的皮,得想辦法推托才好。
雷獄見莫瑞齊不理,冷笑道:「小子,看來你還不知我的手段!」
莫瑞齊眼睛睜開一條縫,道:「看閣下手段,便是最近江湖上的『玉面血狼』雷獄了,小爺我見過被你殺死的人的樣子。今日倒想看看你怎麼對付我!」
雷獄大出意料,見心也是一驚,還沒見過這般找死的人,對方還是個孩子。
雷獄一伸手,在他脖頸處戳破一個小血口,有一絲鮮血流了出來,接著右手搭上他的肩。只見一道小血柱,從血孔激出,這一絲細流竟片刻便將他身前的衣襟染紅,莫瑞齊睜著眼看著這一絲血流自自己身**射出,竟是臉無懼色,笑道:「我早知自己一腔熱血時常沸騰,卻不知如此激烈,哈」
雷獄手下加勁,血柱開始變粗,對見心道:「你看好了,這是『嗜血掌』,功力夠的話,擊中敵人,可立即使他**血液猛漲,內力不濟者,必被這掌打得血管爆裂。yu使此掌,須將全身真氣聚於掌心,自人**道處灌入。瞬間運氣可斃敵當場,緩慢運氣便是這樣了」
此時血柱更粗,見心幾乎不忍再看,雷獄冷笑道:「莫少俠,年紀輕輕便要命喪於此,不覺可惜麼?你有何心願,說來聽聽。」
莫瑞齊的小臉已然發白,但神色仍是自若,歎了口氣說:「陸放翁有言,死去元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小爺我雖然自認一生行事光明磊落,無怨無悔,只是仍存一絲遺憾。哎,我說姓雷的,你若好心,便等韃子被趕走後,別忘了這一天給我燒點紙錢,告訴我一聲吧。」
見心見他此時還敢出戲言,竟忍不住替他擔心。見心自認自己早沒了是非之心,但此時見莫瑞齊如此,竟隱隱有些敬佩。
雷獄yin著臉道:「雷某佩服!你越是硬,我越是痛快!」
見心見那血柱猛地加粗幾倍,莫瑞齊沐浴鮮血,仍不求饒,心底猛地湧上一聲:「住手!」
雷獄轉頭看著見心,道:「你要我饒他?哼!」
見心驚覺自己失言,只得道:「師父,我們不是要他帶路去找無智堂嗎?」
雷獄道:「小子,你還是撇不下那些所謂的正道情誼阿!那在你在生死之間,看來是選擇自己死了。如此,你走吧,我教不了你了!」
見心一股自暴自棄夾雜著爭強好勝的念頭霎時佔據了全身,狠狠道:「弟子只想領教他的活心劍法!我不信這個和我一般大的小子能比我厲害!」
雷獄冷笑道:「如此甚好!你記著,你對別人使嗜血掌而緩慢運氣時,一定等一波真氣走完再收掌,不然反受其害!」
見心心道:連內力也是這般傷人傷己!
莫瑞齊渾身是血,卻還沒死。雷獄收掌,血流立刻減緩,轉身對見心道:「小子!我看你是該自己去體驗一下江湖險惡,過一段時間若你還存婦人之仁!不用我下手,你也會死於他人之手!」
見心咬牙道:「未必!」
雷獄收了狼劍轉身便走,道:「果真如此,咱師徒下次見面,我要看到這個莫瑞齊的人頭,否則」說著,手一揮,一件暗器飛向見心,身影早消失在林中。
見心伸手接住,見是楊放頭上的鐵簪,知道自己若不殺了莫瑞齊,自己便會死。他轉身見莫瑞齊正在閉目調息,暗想:這小子功夫遠在我之上,雖然失血很多,我未必便勝得了他,正好趁此功夫,我臨陣磨磨槍。想著,便又翻開劍訣練起來。
又是半晌,直累得滿頭是汗,坐到地上歇息。忽然一個聲音道:「多謝小師父不殺之恩。」
見心嚇了一跳,跳起身站定。見莫瑞齊站了起來,手提長劍,正作揖行禮。
見心知他立時就要動手,欺他體力未復,運十成勁打了過去,口中大叫:「拿命來!」
莫瑞齊一愣,見心早已攻到,忙擺劍相迎。見心一心想取對手性命,下手也不容情,狼牙劍派的招數也傷不到自己了,雖然偶爾仍是不到位,總算跟莫瑞齊扯個平手。怎奈這飢餓問題再現,見心剛才又手舞足蹈的練了半天,先沒力氣的竟是自己。
見心一腳「千狼舞」踢向莫瑞齊下yin,莫瑞齊原本可以挺劍橫削,卻閃身避開。連過幾招,見心便發現似乎對手的招數攻擊性不強,只是阻止自己進攻罷了,心道:如此甚好,待我拿上一把劍,你這小子就死定了!
見心邊打邊退,退回了無義堂,撇眼見到地上一柄劍,一把抄在手中,退了幾步,道:「臭小子!你的頭我是要定了!」說著使劍訣攻上。莫瑞齊只覺見心劍上所帶內力不凡,不敢輕敵,一揮劍便要將他的兵刃削斷,心中轉了個念頭,又避開了。見心更加大膽,頻頻進攻,幾次力道使不好,險些砍中自己之際,總被莫瑞齊干擾而得救,不由得大喜,心道:哈,這活心劍法果然名副其實,連對手都能救。這般與人動手怎麼會勝。這時,莫瑞齊邊打邊退,一直退回密室。
見心一劍刺來,莫瑞齊終於與他兵刃相交,噹的一聲,見心手中劍剩了半截。見心氣餒,知道不是對手,道:「好劍!你動手吧。」
「多謝小師父活命之恩。莫瑞齊感恩帶德!」
見心詫異地看著說話之人,不知是何用意,道:「小僧栽在你手,要殺便殺,耍什麼花樣!」
莫瑞齊道:「此處是密室,無人能來,小師父也不必隱瞞了。」
見心不知所云。
莫瑞齊歎道:「小師父如此高義,再下年紀雖幼,卻是識大體之人。適才雷獄取我性命之時,多虧小師父出言相救。」
見心道:「原來你說這個。我沒什麼好心,只是想領教以下施主的活心劍法而已。」
「在下運氣沖**之際,心無旁騖,小師父卻不趁機下手,可見是光明磊落之人。小弟佩服。」
見心一拍腦袋道:「原來你在沖**啊!還以為你在調息。哼!早知道那時就一劍殺了你了!」
見心惡狠狠的話好像莫瑞齊都沒聽見,道:「小師父假裝與在下動手,卻不使全力,卻將我引到這裡,伺機放我走」
見心只道他出言譏諷,打斷他道:「小僧功夫不到家,卻也容不得你這般嘲諷!」
莫瑞齊忙作揖賠罪道:「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小師父內力深厚,我怎會看不出來。而且劍法多變,小弟初窺活心劍門徑,怎是小師父的對手。小師傅故意將勁力使得看上去剛猛,卻沒什麼實勁,小師父若有心殺我,那刺我百匯**,腰間,咽喉幾劍早要了我的性命。而小師父卻宅心仁厚,故意使不到位,而且小師父不想佔我便宜,故意練劍消耗自己體力」
見心見他說的誠懇,顯然不是有意嘲諷,暗歎造化弄人,世上竟還有「冤枉壞人」的事發生,好人做不了了,連壞人已不能做麼?見心又湧起一股怨氣,盯著莫瑞齊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越看越是不順眼,突然指著他道:「你!你!你怎麼能這麼自作聰明!」
莫瑞齊被他罵得一愣,又看看自己,隨即「明白」了,脫下外衣不好意思道:「嘿我殺那個楊放時,只是看他這件衣服很好,可從沒想過要扮他的樣。小師父教訓的是,小弟下次不會這麼魯莽了。」
見心手停在當處,說不出話來。
莫瑞齊道:「小師父怎會叫那個玉面血狼師父。他的行徑可和你不配啊。」
「他就是我師父!」見心沒好氣道。
莫瑞齊忙道:「對不起,小弟沒有責怪之意。嗯,看小師父剛才視死如歸,決不是狼牙劍派中人那麼貪生怕死,定是和我師祖一樣,假裝拜他人為師」
見心心道:今日算是「跳進黃河洗不清了」,懶得再解釋,轉身便要離去。莫瑞齊趕上幾步道:「小師父,還沒請教法號,哦,我叫莫瑞齊,泰安人,我是活心劍派的小輩哎,小師父別走這麼快,你我一見如故哎呀,小師父,你真是好腳力」
莫瑞齊失血不少,又與見心纏鬥許久,此時一身大汗,漸漸不支,見心走地快,莫瑞齊趕得幾步,便覺眼前一黑暈倒在地,見心停住腳步,走到他身邊暗想:師父說拿不到他人頭,便不認我這個徒弟,只怕還饒不了我,我功夫不及他,若不此時動手,便沒了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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