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蒙面人知道自己的行蹤立時便要**,不如先下手為強,聽到那僧人腳一著地,忽地從黑影中閃出,急出一指點中那僧人,那僧人大驚而呼:「你!」已被點倒。蒙面人見終於行蹤難蔽,躍身下房。房下見心與另一名僧人聽見叫聲,知道不妙,卻不知轉眼蒙面人已到跟前,手指又出,點倒另一名僧人。見心見那蒙面人出手便制住兩位師兄,嚇得連呼喊都忘了,還好沒忘了逃跑。蒙面人幾步趕上挺劍便刺向他後心,見心聽得風響,情急之下一下爬到地上,這一躲完全不是什麼招式,蒙面人也未料到這個孩子躲得倒也靈巧。一劍不中,回身再刺。見心明白跑是跑不了的,先保命要緊,就地滾到被點倒的師兄身邊,抄起他手中的棍去擋蒙面人。蒙面見他跑得不快,這幾滾倒是滾得很像樣,自己竟沒刺中,心想若讓他開口喊叫,便難以脫身了。手上劍加速,直逼得見心難以開口。
過得幾招,蒙面人發現這個小僧竟是頗有功底,只怕還不在他那兩個師兄之下。見心隨師學藝五年,一來名師出高徒,二來自己很下功夫,如今功夫也是不差,只是從未臨戰對敵,少了經驗。再過幾招,身上已有了劍傷。蒙面人見奈何不了一個小僧,心中焦躁,如此丁丁當當地打下去,遲早會被包圍,下手不再客氣,把見心當成了高手來對付。見心見他刺向自己天靈,舉棍格擋之際,腿上卻中了一劍,看他劍削左肋,卻是右邊中劍。見心暗罵,這劍使得邪裡邪氣。忽然身子一矮,整個人縮成一團,背靠一棵樹,抵擋來劍。見心本來人小,這一縮更小,蒙面人還想聲東擊西,但這回東和西也差不遠了,再加上見心只護住要害,別的攻擊管他是實是虛,不受影響。蒙面人見他又出奇招,更加煩躁,收劍抬腿,使足了勁道,向縮在地上的見心踢去,見心如何擋得了,大叫一聲,身體橫飛開去,長棍脫手,爬到地上大口吐血。
蒙面人照準見心一劍刺去,「噹」的一聲脆響,手中劍被一棍搗中,脫手飛出幾丈遠。蒙面人只覺手腕發麻,暗叫不好,一把挾起地上的見心,以解腕尖刀抵住他喉嚨,看著長棍飛來的方向,一臉警覺。黑暗中,兩個老僧走出,見心叫道:「師父救我。」
來人正是覺xing與覺玄,覺xing道:「陰陽劍,背信棄義之徒,還認得我麼?」
蒙面人道:「認得你媽,她跟我上過床。」
覺玄道:「你佯作中毒混入我少林,意欲何為?」
蒙面人不答,挾著見心慢慢後退,覺亭已帶棍僧趕到,對蒙面人道:「快束手就擒,還有生路!」劉龍冷笑一聲道:「想他活命就別過來!」這時見心肚中又一陣折騰,張嘴嘔血,暈了過去,適才那一腳已把他踢成內傷。
覺玄見見心突然昏暈,只道劉龍對他做了什麼手腳,果然不敢上前。劉龍心想如著小僧一離手,我定要被擒。緊緊夾著見心,不停步地向外挪,眾僧眼看著劉龍退出山門,卻不敢動。
劉龍出得山門,突然轉身向上下飛奔。覺亭馬上吩咐弟子跟上他,但不能過分緊逼,幾名弟子依言追了上去。覺亭道:「師兄,這次劉龍到底為何而來,我們尚且不知,但還當防他的調虎離山之記。這件事只交給覺亭就好。」覺xing覺玄並不反對,覺亭帶上幾人連夜也下山而去。
見心早已神志不清,不知過了多久,被胸口的劇痛痛醒,眼前一片模糊,耳邊儘是些女子聲音,見心覺得自己被人提來提去,再加上腹中如翻江倒海般地不得安寧,實在是痛不堪言。好容易感覺自己躺在了什麼地方,便漸漸睡去。
手臂處的又一陣疼痛讓見心再次醒來,見心努力睜眼,當眼前景物終於清晰時,見一小女孩在給他包紮傷口。那女孩與他一般年紀,鵝蛋小臉,大眼小嘴十分可愛,只是滿身塵灰,衣服也破破爛爛,她見見心一動,問道:「小師父,你醒了。」
見心慢慢神智也清醒過來,警覺地問:「你是誰?這是哪裡?」
「這裡是紅袖院,我叫小草,你呢?」
「紅袖院是什麼地方?」
見心見小草不答,環視這間房子,周圍很陰暗,勉強認得出這裡是柴房。見心習武幾年,內力也是小有成就,自己暗暗運氣,只覺胸口被劉龍踢到之處周邊脈絡始終血行不暢,但好在現在並不十分要緊。見心轉了個念頭,趁小草不注意,突然起身跑向門外,這一跑便覺又一陣作嘔,見心憋氣咬牙衝出門外。誰知門外還有兩人把門,冷不防見心衝了出去,兩人拔腳便追,見心身帶內傷,不能提氣猛跑,只得東繞西繞,讓他們暫時跟不上,但無奈不知這是何處,怎麼繞也找不到門。兩個大漢邊追邊喊:「站住!」見心擔心他們這一喊,不知要引過多少人來,正著急,忽見前方一座樓似乎燈火通明,便不顧一切的衝了過去。
轉過樓角,眼前立時明亮起來,耳邊霎時間混雜著人語,笑聲與樂曲。一個個的姑娘,打扮的花枝招展,或被男人摟著,或扶醉醺醺的人出門,耳邊儘是些**聲浪語,所見之處皆是不堪入目的勾當。
見心呆立當場,他幾時見過這等場面。見心隨年幼便入少林,但他的家鄉青樓遍地,隨母親出門時也曾見過,在寺內看閒書時也曾接觸些許這方面的事,如今漸通人事,也知世間還有煙花女子這一行當。只是耳聞不如一見,見心驟見這等事,頗不適應,竟忘了自己還在逃命。
後面的兩人敢上,拖著見心就往回走。到了柴房,把見心往裡一推便關上了門,見心一跤爬倒,聽見身後卡嚓一聲,門上了鎖。見心此時才從剛才的「大場面」中回過神來,跑到門前大捶大擂:「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只叫了幾聲便沒勁了,轉身喘氣,黑暗中竟見那小草還留在柴房中。見心一肚子氣沒處發,走到她面前,手一伸把小草重重地推倒在地,狠狠地說:「小妓女!快叫他們開門!不然要你好看!」嘴裡說著,走上兩步,抬手便要在給她一巴掌。
卻見小草嚶嚶地抽泣起來,見心的手半空剎住,也打不下去了。小草哭得細聲細氣,卻讓人聽得無限悲慼,見心心也軟了下來。
「喂,你別哭了。小小草是吧,摔疼沒有?」
「我我不是小妓女」
「好,好,你不是。你放我出去好不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你明白了?」
小草抹著眼淚傻呆呆地搖了搖頭。見心問:「你認識劉龍這個人嗎」小草又搖了搖頭。見心連問幾個問題,小草都報以搖頭,再問下去,連頭也不搖了,只是瞪著一雙大眼睛看著見心。見心見她不像作偽的樣子,只感洩氣,心道這個小草傻得竟是與見明師兄有的一拼。
「小師父你叫什麼?」
「小僧法號見心。」
「心哥哥,你餓了吧,我的飯省給你吃。」她轉身拿過一碗飯地給他,又點燃一支蠟燭放在旁邊為他照亮。
見心接過碗,心裡感激,卻發現碗裡沒有筷子,見心竟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孤疑地打量了一下小草,見她的眉目頗為熟悉,也看見她手上滿是傷痕。小草見他看自己,忽道:「哎呀,我忘了拿筷子了。你用手抓吧。」
見心難耐飢餓,無奈就用上手了,嘴裡吃著,心裡想起一人,忍不住問道:「小草,你是在這這裡生的嗎?」
「不是,我被爹娘賣到這裡。之後一年,他們便死了。」見心聽說她也是孤兒,很有同病相憐之感。
小草默默地看著見心吃完,問道:「心哥哥,你」
「你叫我見心就好。」
「見心哥哥,你爹娘呢?」
見心神色黯淡,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岔開話題道:「我是孤兒。小草,你的傷是怎麼弄的?」
「是老媽媽打的,我幹活不好他們就打我。」
「阿彌陀佛」
正說著,聽到門外一個老女人氣憤憤的聲音,門被打開了,一個胖大的婦女走了進來,一見小草就大叫:「你個小雜種!躲再這裡偷懶不幹活。看我不打死你!」
小草便似見了瘟神一般嚇得跪倒道:「老媽媽,我是被鎖在這裡了,我沒有偷懶」
「少廢話,讓你來拿柴火用很長時間嗎?還不是想呆在這裡才被鎖的,敢找這借口!」說著一巴掌打過去,小草捂著臉小聲抽泣,竟是不敢放聲大哭。那婦女揪住小草的耳朵便往外拖,小草連叫痛也是細聲細氣地。
見心一把抓住老婦女的手腕,也沒覺得怎麼**,那婦女已痛得吱哇怪叫,聲音尖細,竟是刺得見心耳膜生疼,但老婦女的手也鬆開了小草。見心把小草扯到身後,心裡忽然想起母親,每次父親要責打他時,母親也是這般把自己藏在身後護著,無奈如今父母雙亡,自己卻連仇人都不知為何人,心中傷感轉為憤怒,看著那個老婦女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喝道:「老妓女!你別碰她!」
「哎呀!小兔崽子!」說著又一巴掌打向見心,見心見這一巴掌竟是有些套路,心裡暗暗驚訝,但也難不倒他,低頭閃過,順勢狠狠頂向老婦女。這一頭將她撞倒在地,外面兩個大漢早聽出裡面動靜不對,近來按住了見心。那潑婦扯開尖細的嗓門大叫:「小**!以為有小禿驢撐腰,老娘就怕了你了!把他倆拉下去打!」小草嚇得臉如白紙,又跪到老婦女面前求道:「媽媽求求您,他身上有傷,我去幹活,不偷懶了,您放了他吧」話音未落,又挨了一巴掌,小草卻捂著臉繼續哭求。
見心內傷外傷未癒,知道再掙扎也只是連累小草,開口大叫道:「我錯了我錯了!老ji老媽媽,我替她幹活,你們別打她了!」
老婦女坐在地上揉著肚子,說道:「這才像個奴才。看你力氣也不小,去廚房幹活就不打你們。敢偷懶逃跑就是這下場!」說著抬手又給了小草一個耳光,小草哭著道:「謝謝媽媽。」
見心憤恨,卻也無奈被帶走了,那老婦女見他們走出,一下站起身,揪起小草的耳朵也出了門。
見心巴巴地指望師父來救,結果時過一月,竟毫無動靜,自己外傷雖多,好在身強力壯,也都好了,內傷雖輕,此時卻是漸漸惡化。每天粗重的雜活一件接一件,似乎怎麼也做不完,自己的作完了,還要幫小草,只要稍有差池,老潑婦的巴掌全往小草臉上招呼。每入夜,見心連運功的力氣也沒有了,如此勞累於內傷十分不利。一ri背柴,剛把木柴扛上肩,立時牽動內息,胸口一陣氣悶更摻雜著疼痛。見心腿一軟,趴倒在地,幾欲嘔血。小草聞聲趕到,含淚扶起見心,就要替他背柴,偏巧讓那老婦女看到,立刻過來道:「死丫頭!又在這裡說情話不幹活!」見心氣憤,但知道自己保護不了小草,無奈擋在她身前道:「老媽媽,是我的錯,我一時不小心,我這就背過去,您別責怪她了。」那老婦女倒是不敢和見心單挑,只說了聲:「快點!」
入夜,見心只感氣血不通,苦不堪言,在柴房翻來滾去睡不著。見心擔心如此下去,不等師父來救,便要去西天了,可恨大仇難報。見心越想越恨,突然聽到柴房門開鎖的聲音,心下詫異,卻見外面一小身影進入,進了房輕聲問:「見心哥哥,我給你拿藥來了。」居然是小草。
「小小草,你怎麼有鑰匙?」
「我偷的。」
「你偷的?」見心大出意料,唯命是從的小草也會偷東西。
「見心哥哥你身上有病,怎麼還替我幹那麼多活?」小草淚汪汪的問。
「阿彌陀佛。佛曰」
「為什麼你每次都說佛曰?」
「小僧是出家人,我」
「為什麼出家人都這麼好?」
「因為」
「見心哥哥,你」
「好了好了我沒事小草你快回去別讓人發現了。」這次見心一口氣說完,生怕她再打岔。
「那你先把這藥吃了。」
「什麼藥?」
「靈丹妙藥。可以治病的。」說小手一伸,遞給見心一顆棗核。
見心苦笑了一聲,心道,這小草呆得只怕還在我見明師兄之上,道:「好好,你先回去吧,我一會就吃。」
小草大急道:「不行,你現在就要吃。一會讓田姐姐發現,就要搶回去了。」見心問:「小草,這這藥到底從哪裡來的?」小草道:「今天我給田姐姐送茶時,聽見她與水姑姑說『那個什麼劉龍身上全是好藥,那天順手摸來了幾顆,也不知是不是真可以提升功力』。我不知她們說什麼,但一說到藥,我就想到你身上的病,或許可以治好你。我走進去放下茶水,偷眼看到田姐姐把一小盒塞入床板。今天晚上,一個客人在田姐姐房裡吐得亂七八糟,田姐姐吩咐我全弄乾淨了再叫她,我趁房裡沒人,便摸到床板下,偷出一顆來,又放了顆棗核回去」
見心不知道什麼「水姑姑」「田姐姐」是誰,但估計也就是兩個風塵女子,心道:這藥是劉龍的了,我的傷既是劉龍所致,他的藥說不定真可救我一命。但隨即覺得這個理由十分牽強。又想:我被劉龍抓住後就被帶到了這裡,不知這個紅袖院和他是什麼關係,幾個妓女怎麼對提升功力的藥這麼感興趣?
小草見他呆著,那叫著急,好像「田姐姐」立刻就會出現一般,她突然從見心手裡拿過藥,趁他不備,一下塞入他口中,見心一愣之間,已將「棗核」吞下,隨即感到渾身冰涼,說不出的清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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