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閣下如何稱呼?」柴廣文抬起頭望著他問。
年輕人見柴廣文一雙炯目直視著他,雖然自下而上瞧來,心裡仍有些打怵,不由自主地答道:「在下姓雷,單名一個獄字,字無間。」話一出口,頗為後悔,怎的連名帶姓都說了,這老傢伙果然氣勢逼人。
柴廣文仰天大笑道:「好名字!似汝等輩,當墜無間地獄,永世不得超生!」突然身形一縱,便似巨鷹展翅般地撲向牆頭,右手伸出抓向雷獄,雷獄知他這一抓厲害,剛才便是這一手把陳慧從他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覺地救走。雷獄心知躲得慢了,勢必為對手生擒,不等柴廣文一招使老,便疾步後撤,身子尚在半空,忽覺一陣勁風將他身體吸了回去。雷獄大驚,驚歎對手內力竟如此之強,急使千斤墜定住身體。柴廣文沒有抓到雷獄,順勢一掌拍到牆頭上,只聽嘩啦啦一陣響,厚實的土牆竟被拍塌出一個缺口。雷獄很不幸地就站在那缺口邊,正努力想站穩腳跟之際,被這一掌之力震的又立足不穩,腳下踉蹌摔下高牆,好在輕功不賴,輕飄飄地落地,但仍是十分狼狽。
柴廣文見一抓不成,也是佩服這小子確有能耐,更不打話,出掌又上。雷獄再不敢拖大,連出三劍,直逼柴廣文咽喉,心窩與下yin。柴廣文見招數狠毒,手出一掌,硬是以內力將他逼退。
柴銳見父親以內力取勝,而雷獄行動敏捷,二十餘合內竟看不出優劣。柴銳暗忖:父親年紀跟雷獄比不了,如此下去,倘若雷獄這麼靠下去,父親早晚會敗。想著,將陳慧交給他人抱入房中,提起一柄刀走近二人道:「爹,你那招『砍山式』使錯了吧,如此太沒力道了」
柴廣文道:「你懂什麼?此招雖名為『砍山』,卻不應以力道取勝!」口中說著,手下仍不遲緩。
柴銳知道父親好勝心不減,本來此次與小輩過招已是迫不得已,再讓他拿上兵刃他斷然不肯接,要旁人相助,還不如要他直接認輸,但似此耗下去早晚體力不支,雷獄功夫不差,下手又狠,柴銳只擔心父親會有意外,倒不如趁現在父親精力不減,尚游刃有餘之際,哄得他拿上刀。
「你看好了!為父這次以掌化刀,再演示一遍」說著,柴廣文又一掌劈下,「之後應當上撩,再劈下」老爺子與雷獄生死相搏之時,竟教起兒子武功來。雷獄暗暗納罕,聽柴廣文明明說出自己的招數,自己仍是感到吃力,遂嚴守門戶,攻少守多,伺機逃脫。
柴銳不知雷獄已有退心,只見他守得密不透風,真當他是在打體力戰,大聲道:「爹,孩兒看不明白。雖說掌可化刀,掌卻是借力發招,但真持刀時,這掌法的一些威力反而使不出了,單刀看手,大刀看口,空手的作用甚至重於持刀手」
「廢物!你練夢刀刀法也有十幾年了,怎麼還想著那些庸俗的刀訣。那都是練刀入門功夫,怎及得夢刀法」柴廣文越打越快,越說越是激動,眾豪傑中有不少使刀的好手,柴廣文正打得上癮,不覺把他們都罵上了,好在眾人也知柴家家傳刀法的確與眾不同,況且見雷獄被逼得全無還手之力,心裡只有痛快而已。
柴銳見是時候了,道:「爹,可惜咱家刀法必須一路使下來,若半截刀被人奪走或毀掉,這掌法只怕難以與刀法連貫起來,如碰上高手」
「胡說!你給我拿把刀來!」
柴銳就等這句話,手一揚道:「爹,接刀。」
雷獄一驚,心知若讓柴廣文拿上刀,那便今日無幸了。陡然劍尖轉向,向飛過來的刀攻去,看架勢,竟是將那柄刀當成一高手來對付。柴廣文也向刀抓去,行動竟是不下於雷獄,便在這奪刀的一瞬間,兩人又拆了數招,終究雷獄先到,一劍將刀遠遠搪開。柴廣文叫聲好,不怒反喜,立刻來了興致,道:「你看我拿不拿的到!」說著作勢又要去搶刀。其實周圍帶刀人不少,柴廣文只需虛晃一招,隨手便可再拿一把,但習武之人若牛勁來了,那是沒治,說什麼也要拿到雷獄擋開的那一把。
柴銳無奈地搖頭,雷獄卻是暗暗叫苦,這下好了,一邊要接對手的招,一邊還要看好不能拿他搶得兵刃。雷獄心生一計,看準時機將刀踢向牆角,柴廣文果然向牆角逼去,雷獄假意抵擋不住,順勢退到牆角。見柴廣文發出一掌,表面攻己,實則搶刀之際,猛躍起幾丈,身影消失在牆頭,這招實出柴廣文的意料,忙縱身上牆,只見雷獄的背影越來越小。
柴廣文無奈跳下,看著地上的刀,心裡一陣沮喪。群雄目睹這一場比試,各人心中都對北盟主佩服得五體投地,紛紛讚歎,而柴廣文卻對刀長歎,搖頭自語:老了,老了
卻說雷獄一場奔跑,遠離武聖莊之後,連夜騎快馬出了山東,於驛站幾經換馬,次日天亮便到得一鎮。雷獄進了一家客棧,也不讓掌櫃招呼,自行到了一間房外,正yu敲門,卻聽得裡面傳出一個人粗重的喘息和女子**的**聲。那女子一口嬌媚的嗓音,斷斷續續發出令人耳熱心跳的叫聲,可偏偏雷獄臉不紅心不跳,眉頭一皺,伸出的手縮了回來,雙膝一蜷,坐在地上等著。
房中的那人果然威猛,足足折騰了一個時辰,那女子幾次「求饒」,終於沒了動靜,雷獄凝神細聽,仍聽不到穿衣的聲音。再等片刻,兩人打情罵俏起來。雷獄耳聽得兩人勢必就要再來一次,耐不住性子起身在房門上輕敲了幾下。
「誰呀!不是說不准打擾嗎!」
「師父,是徒弟我回來了。」
「進來!」
雷獄猶豫了一下,還是推門走進。進門便問到一股濃香,床邊坐著一位身著內衣,近四十的男人,身後被窩中躺著一個赤身的姑娘,一臉媚笑,看著雷獄走進。雷獄向二人施禮道:「弟子見過師父,見過水幫主。」嘴裡說著「見過」,卻是連頭也不抬。
那人沉聲問道:「行事如何?」
雷獄道:「這」
「這什麼?我問你殺了幾個人?」
「徒兒未得手。」
那師父臉上立刻顯出鄙夷之色,道:「哼,你當初說什麼來?不是自認本領高強嗎?我看你苦苦哀求著接下這個任務,便給了你機會。結果就是給我個『零人斬』!?」
雷獄道:「我傷得一人。」
「誰呀?柴老匹夫還是張家堡堡主?」
「不不是,是泰山派的陳慧」
「哈哈哈哈哈」那人身後的女子發出一串嬌笑,她戴上一個白肚兜,起身伸雪白的臂膀摟住那人的脖子道:「你聽哪。他傷了個姑娘呢!說不定又是雄哥的相好哦。」這女子天生一副勾人魂魄的容貌,雖是淡妝散發,仍是無限嬌媚。
雷獄恨不得一劍割了她的舌頭。
那師父也是冷哼一聲:「好功夫啊好功夫!
「師父,徒兒輕敵,請再給我一次機會!」
「敗陣之卒,還想逞能。明日你便回臨安,給我看好那邊的丐幫,有什麼風吹草動,別打草驚蛇,立刻傳消息給我。」
雷獄一愣,道:「丐幫不是早在湖北集合了嗎。臨安那邊會有什麼動靜?」
「少廢話!叫你去就去,這前邊的事你別插手了。」
雷獄不滿,卻不敢反對,辭別出門。
那人看看他身後的女子,道:「你老看他幹什麼?看上他了?」
那女子拽腔道:「真可惜是個繡花枕頭。唉,你說少林和尚會不會也去襄陽?」
「不會。只怕他們自己的事還管不過來呢。」
「雄哥啊,主子不會讓我們這些女子也去殺人吧。」
「不會,早派別人去截殺多事的人了。你們嗎留著還另有用處。」那人笑著,一手又摸進了被窩。
少林寺山門前,兩個小和尚在打掃,一胖一瘦,掃得一會,那個小胖和尚道:「師弟,昨日師叔把那套什麼如來掃葉交給你了是不?」
小瘦和尚道:「是如來千葉手。我還沒練,只記了記口訣。」
「那我們今天還用昨天的拳打好不?」
「好啊。」
兩人掉掃帚,在山門前對打起來,那小胖和尚拳法緩慢,邊打邊叫:「慢點,再慢點。」開始還認真的拆招,過得一會兩人打鬧起來。這時一個十五六歲的僧人過來叫道:「見心,見明,又想被師父罵了是不是?」
兩人站定,見明道:「師兄,我們練功呢。」
「練功?練的什麼功啊?」見聰突然瞪著見明見心的身後皺了皺眉,兩人奇怪地回頭一看,見自山下踉踉蹌蹌地走上一人,那人步履不穩,走得很是吃力,像是受了什麼傷。
見聰見人走近,上去扶助道:「施主如何?」
那人抬頭道:「救我」
見聰見此人相貌甚是兇惡,不禁一凜,轉頭道:「快去叫師父來!」
兩人跑入少林,見聰yu扶他進少林,走了兩步,那人兩腿一軟,趴到地上嘔出一灘黑血,見聰知是中毒,不知如何是好。覺性急匆匆趕到,見聰道:「師父,他不知中了什麼毒」覺xing看了看地上的血,又替他搭了搭脈,伸指封了他的「合谷「十宣」幾處**道,對見聰道:「扶他進去。」見聰與奔來的見心見明一起扶那人往裡去,覺xing卻還在原地撚鬚沉思,低語道:「此人好生面熟」
了無大師看著那人緩緩睜眼,道:「施主現在感覺如何?」
那人輕聲道:「仍覺嘔逆,只怕不ri便死。」
了無大師道:「還沒請教施主尊姓。」
「在下崑崙派弟子劉龍,本是隨一好友yu往襄陽一行,不料半路莫名其妙出現殺手攔路,我那好友護我逃得性命,自己卻」
了無大師問:「劉施主可知殺手是何門路,用的是什麼毒?」
「大師有所不知,此時襄陽已是是非之地,不斷有江湖中人斃命於左近,只是誰也不知殺手是何來頭,只聽人言是元人的殺手。」
了無大師道:「如此施主便在少林多留幾日。你中毒不深,我將你**餘毒逼出,再配以少林的解毒靈藥,過個十幾日便可除盡。不必擔憂。」
「劉龍銘記大師救命之恩。」
了無大師回到禪房,覺xing已在等候。見禮後覺xing道:「方丈,崑崙逆徒劉龍當年殺師盜藥,只有幾人知曉,如今也死得差不多了。他隱匿身形十年,為何突然在此地出現,此人陰險,當年便被人稱作陰陽劍,不可不防。」
了無大師道:「是何等藥物?值得用這般手段去取?」
「聽說是自西域異獸之體提煉製出,有提升功力之效。」
「無稽之談!任你妙藥靈丹能起死回生,又怎能提得了功力,既是習武之人,當知內功修習之道,可歎世人無知,只想尋求蹺徑,豈不知練武蹺徑亦絕路也!」
覺xing道:「方丈,現下該當如何?」
了無大師道:「我見他確實中毒不假,只怕解毒之前有何企圖也不會有所行動,我等只小心在意便是。」
過了幾日,劉龍**之毒竟是沒什麼起色,本來運功逼毒之後,雖不能全部解清,卻也差不多少,豈知過的一ri,**剩下的零星之毒,又會漲滿全身。了無大師甚是不解,天下竟還有這麼厲害的毒,只怕真要搶得解藥才可徹底清除。
這日深夜,一條黑影靠近了藏經閣,一黑衣蒙面人手中握劍高抬腳輕落地,轉眼到了門口。那人見無僧人守夜,大膽起來,懷中掏出不知什麼東西,就要撬鎖。忽聽腳步聲響,那蒙面人嚇了一跳,毫無聲息地翻身上了房。聽底下一人問道:「誰?」
蒙面人正不知該跑還是該不動時,卻聽一個孩子的聲音答道:「是是我。」
有人道:「你不是見心師弟嗎?這麼晚了,在這裡幹什麼?」
「我我出來撒尿,聽見有動靜,就跟過來了。」
「有什麼動靜?」
「這個不知道現在想想,可能是隻貓吧,兩位師兄今日守夜啊,那辛苦了,你們上房上瞧瞧,有沒有貓?有的話」
只聽一聲音笑道:「有的話就給你逮下來對不對?怎麼還這麼頑皮?」
那男孩笑了一聲沒有說話,蒙面人心裡暗道:多事的小和尚,壞了大爺的事,但願他們不要上來!正想著,只聽一聲風響,已有一僧人縱躍上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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