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雲星距離首都星七十光年,她嚴格來說不能叫星,由於這個行星只有公轉沒有自轉,因此星球的受光和背光面是固定的。這裡沒有天的概念,首都時刻在這裡也能被接受,計時方式以雲娜星公轉恆星一周劃分為若干單位刻度,幸好是十進位制,否則休斯更加痛苦。
背光面積佔到星球面積七成,這裡一年全部處在黑夜當中,黑夜是以休斯的認識來理解,對於不存在黑夜概念的當地人來說,這個名詞都顯得多餘。
以這種邏輯來推斷這裡同樣不存在白天,星球上所有建築設施絕大部分建立在受光面部分,從外層空間來看,星球的外形就像一彎銀勾,上方馱著一片巨大的陰影,各種大小功能不一的航空港和高聳的建築就像這彎銀勾邊緣的鈍口,雖然略為破壞了幾何體的簡單和諧,但也向外表現出她的活力。
休斯兩人在娜雲星較偏僻處的三級航空港降落,航空港人員獲悉一艘跨越級飛船要在本港降落頓時忙碌重視起來。為了避免出什麼亂子,在共和國裡對恆星級以上飛船就實行了軍方管制(恆星級的意思就是續航能力可在不同恆星間穿梭),需要專門的申請手續;而星系級跳躍飛船就等於是軍隊的專利,現在傳聞中的跨越級飛船居然來到自己這小小的三級民用航空港,眾工作人員在興奮等待之時同時心頭揣揣:「不會是娜雲星發生了什麼大事情吧?」
雖然一千多個領土星球共處在共和國一個名號之下,但這個國號涵蓋範圍內的種族超過了兩千種,休斯看起來還算是沒有低等種族痕跡已進化到較為高等的那種,眾人對沙列夫身邊的他倒沒覺得有何特別,畢竟是乘坐這種等級飛船來的乘客,心裡的期望值和現實裡的結果沒太大落差,而沙列夫一出現在艙門口,底下專門安排的接送人員立馬轟然。在沙托蘭普的進化和審美眼光中,眼睛的大小決定著地位和實力高低,有了地位和實力自然也就能把一個人送上審美的最高層次。
沙列夫大咧咧的交代幾句,講的估計是一種通用語——精神感應這種高級技巧並不是所有公民都會的,眾人馬上應諾,甚至還有個書記官在旁記錄。休斯在一旁虛榮心又得到大大滿足,他覺得自己總是如此走運,身旁的人動輒非富即貴,看來事先擔心缺乏盤纏的問題已是多餘,他將這個疑慮告訴了沙列夫,傳來的感應裡是他模仿著人類的哈哈大笑:「像我這樣地位的貴族,是不需要進行交換就能得到所需要的的物資和服務的。」
休斯好奇的道:「空間體在你們國家裡很少嗎?」
沙列夫道:「也不算很少,兩千多億的人口裡一共十七個。」
休斯道:「那我豈不是也該混個官來做做?」
沙列夫道:「我就是這麼打算的,我們先去給你弄個公民身份,然後去拜會我這裡的一個老朋友,他叫米西塔,大議院的議長。」
休斯道:「想不到一直對從政沒興趣的我,居然跑這麼遠來混官做。」
沙列夫從航空港徵用了一台近陸飛船,然後朝著聯合貿易委員會駐娜雲分會出發,在路上他對休斯交代了一些話後道:「你不會講共和國語是個麻煩,一會你就站在一邊好了,記住什麼都別講,我來替你處理。」
區別於門外的冷清景象,走進了委員會的大門是一片的熙熙攘攘,在所有可見的視野幾乎都懸浮著各個角度的全息景象,沙列夫跟他解釋說這是同步更新的國內各種物資的最新行情。他們的目的不是為此,從中央天井飛上了十層以後聲浪漸小直到不可聞,到達了九十五層的時候他們跨進了旁邊建築,直接走上一條最寬的走道到底,在一處佈滿探頭的金屬門前停下,經過身份咨詢審核後他們走進了一個純白色的寬大房間,在房間不遠處一名坐在能量成型桌椅上的官員正快步走來。
那名官員稍微走近後用共和國語對沙列夫道:「沙列夫大人,請問有什麼能幫忙您的,請吩咐。」
沙列夫道:「我準備替他擔保共和國公民身份,同時直接保薦他為完美體二級身份。」
官員邊聽他說邊在手上的小型儀器上記錄道:「好的,我來替您申請,請問出身資料、保薦理由?」
沙列夫覺得休斯這個名字聽起來不大像是共和國一般使用的名字,於是道:「休斯圖,原我屬下聯盟貿易戰爭物資特別船隊指揮,因空間戰爭歷史原因在亂星系帶迷航,之前由我屬下搜救,經過長時間過時低溫保存技術對機體影響,暫時喪失語言能力,精神交流能力仍在,其他能證明身份資料因超過失蹤人員資料保存期限,共和國資料中心已經刪除,保薦理由也是這些。」
官員原先有些為難,畢竟直接保薦到完美體二級貴族的例子太少,不是有功一方的人員就是眾所周知的著名人物,這個「戰爭物資特別船隊」到底是什麼他也搞不清楚,況且他自己本身也是一名完美體而已,一聽到有人直接從無公民身份一躍成為和自己身份相當的特權人物心裡自然也有所不滿。當一聽到沙列夫大人說他「精神交流能力仍在」時,看來對方確實有思考體以上的能力,不妨試他一試,他面向休斯感應道:「能收到我的感應麼?」
沙列夫對休斯道:「回應他,他在測試你是否有感應能力。」
休斯對那名官員感應道:「是的,可以收到。」
官員繼續感應道:「請回答我幾個問題,你的稱呼,經歷,年齡,簡單介紹一下。」
沙列夫連忙將自己替他編好的資料告訴休斯。
休斯對官員回應道:「休斯圖,共和國歷九五零五屆星際競技排名思考體中一百一十二名,之後任沙列夫大人麾下第一艦隊偵測官、副指揮、指揮官、副總指揮,九五三四年擔任「聯盟貿易委員會戰爭物資特別船隊總指揮」,之後在亂星系帶飛船故障失去動力進入低溫系統等待救援至今。生存歷史五百零一首都年。」
那名官員聽後釋然,人家四百年前已經是在星際競技排名到前列,經過這麼長時間,就算最普通的熬年資現在完美體也算是委屈他了,確認過他確實有思考體實力才具有的精神交流能力後他將申請發送出去,然後記錄下自己作為委員會會長的贊成意見。
最後他向沙列夫道:「沒問題了沙列夫大人,應該在兩個首都時後結果就可以出來,由您親自出面保薦我想結果是肯定的,請允許我提醒您,第一萬屆的星際競技排位即將開始,這位休斯圖大人可以參加。非常榮幸為您服務。」
沙列夫道:「嗯,我會讓他參加的,麻煩你了,我們還有其他事情。」
官員道:「祝您愉快,再見。」
沙列夫帶著休斯離開了委員會。
休斯道:「這樣就算結束了?如此簡單?」
沙列夫道:「一般不會這麼簡單,但是我親自保薦你,哈哈!再過兩個首都時候你應該就是完美體休斯圖大人了,你必須參加過幾天在這裡舉行的實力競賽,贏了之後才有機會最後到首都星參加決賽。」
休斯道:「我同意,看來這裡沒有想像中的乏味,充滿挑戰。」
沙列夫道:「當然,最高特權階級也只能保薦屬下到達完美體,前提還是被推薦人本身具有和完美體相差不大的實力,接下來要靠你自己,共和國是講究實力代表一切的地方,你慢慢就能體會了。我對你充滿信心,你弄個議長來當當也不成問題。」
休斯道:「嗯,如果有必要的話我會的。」
沙列夫看他似乎在沉思,問道:「怎麼了?有什麼地方不明白的?」
休斯搖頭道:「不是,我剛才又發現上次那股奇怪的精神波窺探,對方就離娜雲星不遠,不知道是巧合碰上還是有意跟過來的。」
沙列夫想了一會沒結果,然後道:「你這身打扮和這裡格格不入,我們找個地方把你的裝束換一換。」
在一個熱鬧的貿易集市內,跟在休斯後方的沙列夫痛苦非常,因為這位夥伴已經轉了快半個小時,結果還是兩手空空,到底他是來買衣服還是來買飛船?!集市道上的人流見到他們紛紛側讓,他們從沒見過一位高等特權階級一路痛苦的跟在一位平民身後的奇特場景。
休斯走到一家普通的店面門口駐足流連,然後回頭笑道:「我找到了。」
沙列夫一看簡直無語,這是一套褐色的再普通不過的兩件套裝和一雙聚合物材料的靴子,上衣加上寬鬆的長褲,乏善可陳,沒一點值得形容之處,連鞋子也是平淡無奇。他考慮到休斯已經是完美體的身份,穿著方面應該講究一些,身份和著裝向來就是不分的,起碼在共和國裡來講是這樣,但是看到休斯已經在和店老闆比劃著手勢,沙列夫只好作罷。
店老闆年紀看來不小,講的是娜雲語,休斯聽得稀里糊塗,對方也以為休斯只會講共和國語,兩人的交易進行的很不順利,最後沙列夫只好從身側的包裡掏出一塊類似晶石的東西拋到店老闆手上,然後拉著休斯走人。
沙列夫道:「這套衣服實在不算太好看,讓你挑中真不簡單。」
休斯笑道:「這是有緣故的,我的老師就穿這一身,我總算找到了,說不定他就經常到這裡光顧。」
米西塔議長的府邸沒有休斯想像中的佔地廣闊和奢侈,沙列夫稱他為「共和國中溫和派裡的最溫和者」,他是他的摯友,也是半個老師。米西塔議長在大議院任職近四百年之久,連大議長希留對他的意見也必須顧及三分。這次沙列夫帶休斯來見他的目的除了替對方互相介紹認識一下之外,還有一個就是希望聯合米西塔為首的溫和派,在激進派還未有所舉動之前採取什麼措施來消滅這場早晚要面臨的內戰。
米西塔對他們道:「星際競技馬上要開始了,你們應該有所準備了?」
沙列夫道:「是的,休斯的實力可以輕鬆先拿下極致體的稱號,先當上大議院的議員再說。」
米西塔雖然利用感應,但還是保持著說話的姿態搖搖手道:「最近希留和托勒夫在忙著瓜分由洛比接替的老議長莫莫瓦的舊勢力,看起來鬧得不很愉快。」
沙列夫道:「你的意思是指?」
米西塔道:「分化他們,然後取代他們。」
休斯在一旁道:「您的意思是讓我假扮成激進派的身份接替其中一名議長?」
米西塔點頭道:「是這樣的。」
沙列夫道:「恐怕不行,休斯的身份是我保薦的,資料上都有。」
米西塔道:「休斯可以向洛比告密,說你玩忽職守從鄰空間跑回首都星,這對洛比是個好消息,你將獲罪逃亡。」看著他們兩人不解的神情他解釋道:「休斯接替下托勒夫位置後——由於沙列夫你已經獲罪失去候補資格,我將對洛比提出彈劾,控告他違反空間規則和大議院決議,派遣私人武裝到鄰空間進行侵略,到時候大議院將多數通過——休斯也可以還原來面目支持溫和派,洛比的罪狀會讓你洗清罪名接替洛比議長之位,剩下的希留就好應付了……。」
兩人都點頭支持,畢竟在政壇泡了四百年不是運氣,再溫和也是有著無窮手段。
米西塔對休斯道:「所以告密後緊接的星際競技裡,你起碼要表現出接近空間體的實力,讓洛比進一步籠絡你,因為你是新人,激進派對其他老牌的溫和派空間體不總是能夠放心。」
休斯敬佩的道:「明白了,我會盡力!」
米西塔道:「他們在大議院失勢,內戰就會很快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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