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重感冒了,發燒,醫生說至少要掛三天鹽水,嚇得我落荒而逃,我寧可吃藥好得慢一些,也好過打針。就是頭腦昏沉沉的,提不起勁來打字,大家別啊!大家請使勁砸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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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當場捉到真是太「走運」了,如言陰陽怪氣的還沒有來得及安撫,又緊接著撞上了丁維凌的滔天怒氣。維凌平時基本不會發怒,他那張冰凍臉足以讓神人退避三尺,再加上他金貴的身份,基本上也沒有什麼機會讓他發怒。但他一旦要和人小心眼,那絕對是死傷慘重。上次的事我還記憶猶新,得罪他的後果很嚴重啊!
這次我被罰整整半年的禁足。我本來還想抗議下,但看到丁維凌那恐怖的面色,我聰明地閉上嘴,二話不說立即抱頭竄回房。
倒霉的事接二連三地來,我居然病倒了。回到家裡不久,就高燒不退,在床上昏了一ri才好轉過來。病因我很清楚,就是因為這一次探險。雖說我對事情料得基本不差,但心中對鬼神的敬畏是天生的,即使我千般萬般的冷靜自持,也不過做到了在人前的面不改色。其實我著實是出了一身冷汗,汗透衣裳,後來被風一吹,就落了病。
高燒剛退,丁維凌就把我禁足的時間加到了一年。我目瞪口呆之餘,也只能認命。這個時候讓我去擼丁維凌虎鬚,借我個膽我也不敢。
不過病中算是摸清了西門家的底細。原來西門家是北方第一世家,百年來人才輩出,無論是在朝在野,都有傑出人才。像這一代的西門家,老二是丁卯年的榜眼,年紀輕輕就官至龍圖閣大學士,加少保銜,是當今天子的心腹大臣。但不知為了什麼,前年突然辭官歸鄉;老三是當朝威武將軍,目前正帶兵駐守北疆保衛國家;老四是經商天才,為西門家財源廣進立下汗馬功勞,只可惜在去年一場車禍中不慎傷了眼睛,失明了;老五是醫學奇才,跟著一代名醫葉榮學醫多年,頗有聲名,西門納雪能安然活到十六歲,離不開他的精心調養醫治;老七桃花娘子西門嘉,jing易容機關,善於用鞭,嫁給了老二西門岑為妻;老八善釀酒,西門家的「醉八仙」、「春風燒酒」名動八鄉,每年還要進貢皇室;老九長年走南闖北,俠名顯著,是北六省的武林盟主;老十西門笑與嫡子西門納雪年齡接近,是西門納雪的保鏢、玩伴,兩人關係最為親密。而西門納雪神秘非常,外人根本不能接近,只知其名而不知其人究竟如何。
在這些人中,我最關心的就是老六西門風了。他被送去武林中最神秘的玄天教拜教主座下二弟子為師,武功走陰柔一路。據說他資質頗高,已有乃師七八成功力,極受他師傅重視。西門風在西門家的存在很神秘,並沒有多少人知道他。我推測他就是專門執行一些其他人不方便拋頭露面的任務,舉凡殺人、刑求之類一定跑不了他。
而據我的幾番打探,如言稍微露了點口風。原來如言的師傅是玄天宮的首席大弟子,如言是他老人家的關門弟子,功夫應該很不錯,不過他比西門風小好幾歲,也許內力不一定能比得過西門風。至於兩人之間為何如此水火不容,不論我怎麼旁敲側擊,如言再也不肯多說一個字。
據說西門家平素行事非常低調,並不常出來走動,經商也不喜歡打西門的旗號,所以世人大多不知道西門家的名號。但他們在背後控制著北方大多數有名商號的股份,其有錢程度連丁家與不可與之比肩。
聽完西門家的背景,我不禁咋舌。難怪人家如此牛氣沖天,有這樣的身家自然不會擔心別人拒絕。西門家長夫人的位子確實是黃金打造、寶石鑲就的。即使我非常不喜歡西門家的行事,也不能不承認,只要他們點頭,天下成千上萬的女子願意為他們犧牲奉獻。
更不妙的是,這次的探險連老夫人也驚動了,特地把我叫去訓了半天,還拿了林扶悠和溫如柳作對比。有這兩個完美模範女人珠玉在前,我的優點完全都成了缺點。我很悲哀地意識到,這個時代並不需要像我這樣的女人,至少老夫人控制下的丁家是不需要的。三從四德,我一條也沾不上邊,不過我也從來沒準備沾上邊。
末了,老夫人搖著頭說:「丁丁,再這樣下去,還有哪戶好人家肯娶你?總不成就讓你去做填房甚至是小妾吧?」
我心叫,來了,胡蘿蔔+大棒,這就是一根帶有警示意識的棒子了。不過老夫人對我的容忍程度已經遠遠超出了我的預估,以我對她的瞭解,她其實應該早就忍不住了。也不知道丁維凌在她面前說了些什麼,才讓我逍遙至今。
二伯母在一邊拚命暗示我,讓我趕快道歉。我柔順地低頭受教,這事不用暗示我也知道,現在羽翼未豐,還不是展翅高飛的時候,我當然得忍。
我在府裡很是安耽地待了大半年,每日裡讀書、畫畫,閒了就和幾個年齡差不多的兄姐放放紙鳶、跳跳格子。所有人都說十二小姐改性子了,就連老夫人也發話誇許我。
不過我也不算閒著,我拜託丁維凌和溫如言安排認識了不少城內官員、富豪的家眷,時常趁著宴會之際和她們交際。以我肚裡的故事,比之一般的說書人自然更加精彩曲折,加上恰到好處的不時點評幾句,說出了她們想說卻不敢說的話,我成了內眷們最歡迎的嘉賓,有我在的地方就會笑聲連連,驚歎一片。
平常被關在府裡悶得要命,參加宴會是唯一可以出來放風的機會。雖然陪這些內眷們有些無聊,但一來我是存心結交,二來在家實在無聊透頂,還不如在這兒可以打發下時間。再說我私心裡也存了婦女解放起蒙教育的念頭,即使在這個完全的男主社會中,女人們也應該有自己的意識。天天圍著男人們轉,男人反而覺得女人不矜貴。學會正確的擺架子,男人們反而覺得新鮮。我明裡暗裡教她們這些道理,如果能幫到她們一點,也算是我對她們的一點微薄貢獻。
這日,接到了洛安知府最寵愛的二夫人的帖子,邀請我去賞荷。洛安城內無人不知知府大人老夫少妻,對二夫人言聽計從,人說寧可得罪大夫人也不能得罪二夫人,我自然也不能免俗。
既然是去賞荷花這水中君子,我便讓鳳郎幫我盤了一個垂花髻,臉上只薄施了一點腮紅,鼻翼戴一小粒粉紅色方形水晶鼻釘,額頭畫了一朵亭亭綻放的水蓮,細長的莖葉自額心曲折而下,淡入眉際。我拿一長串細金鏈子圍在發前,一隻黃水晶刻成的小蜜蜂正好自鏈上垂下探入花芯採蜜。這一年來,我身量竄了很多,長期練瑜珈和舞蹈的關係,身材雖然還沒有完全長成,但也修長有致、亭亭玉立。我選了一件淡粉色綢衣,外面披了一件煙霧紫色的紗衣。臨波而立,遠遠望來,直似凌波yu飛的仙子。
我坐著丁家的馬車直奔知府官邸。下人領著我穿堂越廊,一路上飛泉迭瀑,假山薛蘿,佈置得極具心思。我心歎,這位李知府府第的豪華程度遠遠超過了一個知府的俸碌,只怕比起靜王府也不遑多讓。這位大人算不上橫徵暴斂,對百姓還算不錯,但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何況洛安是江南富庶之城,遠的不說,光是從我身上撈到的銀子已經是筆驚人的數目了。
遠遠地,便聽到二夫人的聲音。「十二小姐盛名無虛,人皆稱十二小姐為仙子,今日一見,果然不錯。」一個二十多歲的美女分花拂柳走來。身材修長,比之一般的江南女子要高得多。
我忙施禮,謙道:「夫人過獎了。丁丁蒲柳之姿,哪及得上夫人萬一。」
她熱情地上來攬住我,拉我往花園走,邊走邊說:「妹妹這是往我臉上貼金了。我剛剛遠遠看到妹妹的風采,就想這般神仙樣的人兒,真不知道誰有這個福氣了。」
她脾性爽朗,和我頗為對味,我也放下戒慎,笑著說:「不過是靠打扮,哪像姐姐這般麗質天生,不用打扮也是光彩照人。」
但凡女人,聽到別人誇她漂亮沒有不開心的,即使是天仙只怕也不能免俗。二夫人喜道:「妹妹不僅心地好人漂亮,連話也說得動聽。以後有空時要多來走動走動,我看你的妝美得緊,姐姐看著真是喜歡。」
「姐姐要是不嫌棄,下次給姐姐也畫一個。」我知情識趣,自覺地說。
二夫人喜不自勝,大力拍我的肩膀,「就後天吧。我派轎子來接你。」
我被她拍得往地下陷了一公分,摸摸被拍麻了的肩膀,這位夫人的力氣還真不是普通的大。「丁丁謹遵姐姐吩咐。」
「那就一言為定。」我眼看著她又要用力拍來,連忙往前緊走幾步,穿過遊廊,向右一轉就到了荷花池了。
荷池邊衣香鬢影,三兩成群。奼紫嫣紅中,有兩抹白是最耀目的。一個是溫如柳,溫家兄妹都變態地喜歡白色,如言一年四季都是一身白,連他這個沒血緣的妹子也是,我從未見她穿過別的顏色。另一個則是林扶悠,她雖是一身的白,袖子卻別出心裁地用淺綠色雙絲陵製成,同se系的腰帶盈盈一握,益發顯得氣質高雅、清麗出塵。
二夫人走到我身邊笑著說:「天下的美女都和丁家有關,看這雙姐妹花,一個雍容華麗,一個清麗出塵,無論哪一個嫁了府上的凌少爺,都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我看凌少爺也到了適婚年齡了,府上只怕快辦喜事了。」
我胸口劇震,難受地喘了口氣。輕輕撫上胸口,我這是怎麼了?
「妹妹怎麼了?身子不舒服嗎?」二夫人關心地攙住我問道。
這兩朵解語花和丁維凌糾糾纏纏也不是一兩天了,誰都知道遲早有一天丁維凌會娶其中的一個。也許是因為時間太久了,我已經熟視無睹了。此刻突然聽到外人提起,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原來這事已經迫在眉睫了,不久以後我和凌哥哥之間就不能再像從前那樣親密了,將會有另一個人代替我在凌哥哥心中的地位。想到這裡,我心裡說不出的鬱悶。
我勉強帶笑說:「沒什麼,只是心口突然悶了下,想必是剛剛在馬車裡熱著了,歇會兒就好了。」
二夫人連忙讓僕人搬來椅子讓我坐,又讓人送上解暑的冰鎮酸梅湯。「好些了嗎?」她拿把扇子站在一邊為我扇風。
我垂眸平定呼吸,掩飾地對她說:「謝謝姐姐關心,我好多了。府上的酸梅湯味道真不錯,酸中略帶甜香,不像一般的湯那麼甜膩。」
二夫人得意一揚眉,說:「那可是我的獨門密方。」
我端起碗又喝了一口,舒服地吁口氣,說:「改天來找姐姐學學做這酸梅湯,妹妹此後也好多點口福。」
「不值什麼,妹妹喜歡,一會兒我讓人送兩罐我親自醃漬的梅子去府上。」二夫人笑著說:「只須記得蒸梅子的時候先用大火蒸,不能放糖,而是略調入一些蜂蜜,然後再用小火熬,最後還要加入在冰窖中鎮過的桂花,這樣做出來的酸梅湯才會完全發揮梅子的酸味,而不會被醃漬的糖味所掩飾。」
我承情道謝,在古代雖然生活富裕,畢竟不如現代方便,好些日常的簡單享受到了這裡便成了奢侈。像這冰鎮酸梅湯,一般老百姓便連想都不用想了。
正說笑間,我們的行蹤已被眾人發現,喧鬧起來,一起往這邊走過來。二夫人拉我站起來,「妹妹,得打起精神來,這些小姐太太們可不是好應付的。」
我慵懶地扶著椅子,瞇眼看著眼前這一幫娘子軍。當先而來的是正是城內絲綢大戶王家的二小姐王琳芝。她嬌笑著朝我奔來,一把拽住我,面對眾人說:「你們也不必急,我們就讓丁丁作證,看看到底是誰的眼光精準。」
我無可奈何地問她:「就是天大的事琳芝你也先放開我,讓我好好站著說話嘛!」
眾人哄笑,集珍軒的少奶奶掩嘴而笑,擠眉弄眼地說:「呵呵,王小姐也太過著急了,就算十二小姐知道得最多,這事最後不也得凌少爺做主嘛。你就算把十二小姐抓得再牢,也得凌少爺喜歡你啊!」
王琳芝臉一紅,訕笑著放開我,嘴裡卻不服輸,「你還不是嫉妒嘛,誰讓你早生了幾年!」
我心頭狂跳,又是和丁維凌有關?隱隱覺得不想聽,可還沒等我想出告退的法子,眾人就七嘴八舌地你一言我一句地把事情說了個清清楚楚。
原來這幫人閒極無聊,就拿城裡的貴公子們說事,風頭最健的自然就是我身邊那三人。與丁維凌最有可能的當然是林扶悠和溫如柳兩位表親,但一ri沒有下定,其他人也仍然有機會。不少姑娘一顆芳心就繫在丁維凌這個對外人極冷淡的冰人身上,王琳芝就是其中一位癡心人。
我淡淡說道:「你們都太盲目了,他性格冷淡,淡薄情愛,像他這樣的人並不是一個好丈夫。」
王琳芝激烈反駁說:「怎麼不是?他又英俊家世又好,從沒有風流韻事傳出,光看他對你這個妹子有多好就可以明白他將來會對妻子多好。」
我胸口一窒,是嗎?真的是我錯了,我的凌哥哥將來也會對別人一樣的溫柔、一樣的千依百順?突然想起當年他離家經年回來時,對林扶悠柔情款款的樣子,不由下意識地望了一眼林扶悠。只見她莫測高深地柔柔朝我笑笑,笑意中有說不出的自信。
我的臉色剎那間雪白,胸口傳來一陣陣絞痛,催人心肝,卻痛得我莫名其妙。心底空落落的,那種陌生的感覺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就像孤身站在空蕩蕩的井邊一般。極深處水se如墨,隱隱映出我的身影,風一起影子便曲折變形,讓人望不真切。
我的心事便在水光中一隱一現,我想探手撥去浮光看個真切,卻怎麼也觸不到水面。心底有個聲音不停地在警告我,於是我躊躇地站在井邊,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耳邊只聽到眾人不停地問:「丁丁,你說說看,凌少爺究竟喜歡哪家的姑娘?」
我神思昏昏,勉強堆起笑,「凌哥哥的心上人又不是我的心上人,這事自然該去問他,我怎麼會知道呢?」
王琳芝舉起粉拳敲我,嬌聲說:「丁丁你壞死了,知道人家心急,還吊我們胃口。」
我苦笑,我是真的不知道啊!其實,我也很想知道。這個念頭冒上來,我心神劇震,原來我不是不關心,原來我一直也是想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