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組四人在極其艱難的突破第二道伏擊線後,連夜向阿克塞老牧區奔去。擺在他們面前的就是一個時間問題。連續兩場鬥智鬥勇的突圍戰鬥讓他們身心疲憊。這與平時的訓練根本就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如此逼真的實戰除了讓他們增加戰鬥經驗外,更大程度上提高了他們的整體戰鬥素養。就像是沒有上過戰場的戰士永遠不能成為一個真正的戰士一般。戰士本就是在彈片橫飛、到處灑著鮮血的戰場上磨礪出來的,現在一連串的戰鬥,將裡面所有的殘酷性擺在了雷蕭四人面前。
四人越來越覺得這根本不是一場單純意義上的野外生存,因為在之前的生存訓練中,也僅僅是將他們拋在一個荒無人煙的地點,然後照著規定的路線,在規定的天數內憑借自身的能力抵達就算是完成了,並且還會根據地圖的指示尋找到事先放好的補給。
而這一次更像是一次全面的綜合實戰演練,路線給予了選擇性,可以自主的發揮單兵、協同作戰的機動性。一路上,伏兵不斷,一切的戰鬥都是那麼的真實。尤其在給養上的完全斷絕,只能依靠著以戰養戰,只有打到對方才能得到口糧、清水的補給。這讓雷蕭四人不得不收起了之前的判斷,他們之前想的還是有些單純了。明白過來的他們,必須明確戰鬥性質,才可以在接下來的過程中保存好自己,最終踏入集結地。
不錯,雷蕭他們現在做出來的猜測完全正確。這確實不是一次單純的生存考驗,這是規劃好的一次孤軍敵後實戰考核。這也是每一名擔負特種作戰任務的戰士所必須要面對的。因為擔負的特種作戰任務會隨時將隊員成小組或者單兵投入到敵的大後方,進行一系列的情報收集、刺殺、破壞等任務,而又必須在敵方發現自己的情況下進行逃生。這才是此次八百公里生存奔襲的真正意義所在。
第一次戰鬥是考驗突圍中面對狙擊手的作戰反應,第二次戰鬥是考驗狙擊手與小組戰團的整體配合戰術應用,那麼第三次又將是怎樣的戰鬥呢。
雷蕭在考慮這個問題,他們都在考慮這個問題。但是不管他們想出什麼,這後面的戰鬥還必須完成,否則等待他們的就是淘汰!
戈壁灘上除了被狂風吹的滾動起來的鵝卵石,就只有四雙戰靴奔踏在灘上的聲響。過了這一片將近四十公里的戈壁灘就會抵達老牧區了。四人依舊呈著三角陣型全速行進,在不清楚對方在己方背後設下的追兵情況下,他們必須保持前所未有的警惕,選擇閃電攻勢穿插而過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天際漸漸的泛起了魚肚白,啟明星早早掛了起來。黎明的黑暗已經過去,要不了多久天空就會放的白亮。這對雷蕭他們來說並不是一個很好的事實,一旦天空放亮,那麼他們就將要失去最好的庇護。這裡地形一片開闊,相對沙漠的地形並不會好上多少,身形將要完全從隱匿的黑暗中暴露出來,這會給他們的行動造成太多的不便,那意味著無法有效潛伏,無法有效隱匿,無法選擇更好的掩體。雷蕭開始懷念那無邊的黑暗了,他第一次覺得黑暗原來是那麼的可親、可愛。
經過一晚上不間歇的急行,他們終於在天際完全轉為白晝前趕至了牧場邊緣。雷蕭催促著三人繼續加快步伐,務必在最後一絲黑暗消失之際鑽入有半人多高牧草的牧區。只有這樣,己方才會擁有短暫的休整時間而不用擔心被對方第一時間發現蹤跡。半米多高的牧草可以完全將雷蕭他們的身形遮蓋住,如果在來一陣陣風的話,那麼他們在綠色的波浪中會更加的如魚得水。可惜的是,沙漠的風永遠是在早晨便會停歇,週而復始。
雷蕭帶領著三人鑽進了深密的老牧區草場深處,窩在一片窪地當中。這片窪地很難得的成一個階梯型,四周的牧草輕輕搖擺著,將四人的身形完全隱藏在內。隱匿在這裡,即使是窮一個中隊的兵力進行拉深搜索也很難將四人在短的時間給摸出來。暫時,四人是安全的。
「抓緊時間調整!」經過兩場艱苦戰鬥的四人小組基本上已經一天一夜沒有休息了,始終都是在精神高度警惕當中渡過的,每個人的眼睛裡都有著明顯的一條條血絲。但這對他們還造不成太大的困擾。就拿雷蕭來說吧,就曾經四天四夜沒有合眼,只是為了伺機刺殺一名假想敵。
「血狐」的訓練尤其側重於激發人本身的潛能以及耐力,一天一夜不休息根本就是家常便飯。只是他們在過去的一天裡,精神力和體力損耗有些過大,為了迎接下一輪的戰鬥,必須把身體調整到最佳狀態。
進食、飲水、休息、維護槍械四人在有條不紊的做著整理。或許只要突進了海孜草原,就可以徹底的調整一番。而現在只能簡短的進行。
一個小時後,雷蕭下達了繼續前行的命令。雷蕭在不經意間被默許的成為四人小組的指揮員。這讓他覺得身上的擔子更加重了,現在他想的更多的是,怎麼把這三個兄弟順利的帶到b點分基地。
終於行至了老牧場與當金山口的結合處了。上山的路只有彎曲的一條獨路,周圍儘是一座座險峻的高山。仰頭望上只有皚皚的白雪覆蓋住的山峰。海拔四千多米的當金山口當是飛鳥難越,這是一塊天然的險地,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山口的前方是一片淺淺的草地,此外別無路途可以通過。
虎子拿起望遠鏡尋找到一塊高地觀察後方老牧場的情況。此時他們最擔心的就是後方的追兵趕來,合著當金山口的伏兵將他們給包了餃子。如果追兵未至,那麼他們還是有希望強行突破的,否則,後果並不難想像。而若是追兵已至,那就更好,就先將追兵消滅,省的老是提心吊膽的。而且現在還有個實際情況:這個時候不能改道了,因為,時間不夠。
虎子觀察後沖雷蕭打了個手勢示意沒有敵特情,可以上山。
雷蕭伸出左手前三根手指成抓握狀,表示呈收縮狀三角前行。「血狐」的戰鬥手語與國際戰鬥手語並不通用,只是通用於「血狐」內部,以防止可能因為戰鬥手語而導致洩露戰鬥動機。
雷蕭隨著耿直在前,虎子、大磊右後兩翼,踏上這片淺草地,平穩矯健的向山上行進。
雷蕭不敢讓自己放鬆一點,腳步緩了下來,因為他聞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本來不該如此的輕鬆奪過老牧區挺近山口的,難道自己太過於敏感了?雷蕭瞧著前方的一坨牛糞,貿然出現的牛糞與周圍青嫩的牧草顯得格格不入。耿直沒有發現雷蕭的異常,一腳向前邁過去,眼看要踩到牛糞上。
「停下!!!」雷蕭情急之下,駭然的大聲叫著,讓耿直停下跨出去的步伐。
雷蕭終於找到了陰謀的味道在哪裡了,牛糞!通常在牧場總是遍佈這牛糞、羊糞和駱駝糞之類的家畜排泄物,而這片老牧場卻已經在退牧還林的政策下,早就不用來放牧了,而這扎眼的牛糞卻從何而來?
地雷!詭雷!雷蕭心中的驚懼清晰的浮現在他的臉上。他絕對沒想到對方竟然在這裡布上了地雷。
耿直已經來不及收回邁出的腳步,直直一腳落在了牛糞上。雷蕭一把拉住耿直的身體向後猛拖,直將耿直的身體拉的躍在空中劃過一條拋物線摔落在後,緊接著,雷蕭狠狠撲在耿直的身上,低頭按住耿直的腦袋。
「轟!」一聲巨響,草地上那坨牛糞詭雷爆炸開了。揚起的沙土與草屑鋪天蓋地的向四周濺射出去。撲刺刺灑落在雷蕭與耿直險險臥倒避開的身上。
「全體止步,前方雷區!」雷蕭大聲的呼喊著。虎子和大磊的身體有些緊繃,拔出軍刺,細細的觀察著腳下的草皮。
這是一發詭雷。所謂詭雷就是用一些如鋼筆、手錶、收音機、飲料等貌不起眼的常用物品製造出來的令人防不勝防的地雷。在具體運用中根據不同作戰對象的習慣行為以及貼合地形令人忽視的一切物質達到防不勝防的殺傷效果。二戰中,蘇軍根據德軍士兵喜愛書籍的習慣製造出書本詭雷,只要一翻開就會爆炸。蘇軍又在當年的阿富汗戰場上又將詭雷做成當地人喜愛的手錶、袖珍收音機等形式而屢屢奏效。所以詭雷的使用是讓人最難以提防的。而詭雷又分為誘喜型詭雷、激怒型詭雷、易動型詭雷、反排型詭雷。
而耿直踩上的就是隱藏在糞便下的反排型詭雷。
雷蕭扶起耿直,隨手拍了拍身上的沙土,臉色有些不一般的凝重。
「繼續前行,小組改突襲為排雷!」雷蕭示意全員直線跟隨。這個時候只能從雷區當中趟出一條道路來,兵力分散太容易引起連環跳雷等一雷多發的地雷被引爆的幾率了。他相信對方會在這必經之路上排滿各式地雷,來將他們不費吹灰之力的踢出局。
雷蕭走在最前,貓下身子,手中的軍刺閃著寒光,刺刀不時的探向草地的沙土。他的眼睛射出來的的視線猶如一道實質般,掃向淺草地,分辨著淺草當中的異樣。這一片50米的淺草灘上危機伏伏,稍不注意就會被精心偽裝的地雷宣告判定死亡。
雷蕭停住了腳步,緩緩的撥開眼前的一叢看似無恙的淺草。只見距離草皮五厘米的草腰處橫著一根小草的根莖。這是一顆絆雷,若是不細心觀察,必然會觸碰到形成引線的小草根莖。引線距離地面5厘米,這完全是根據制式戰靴而設下的。通常部隊所穿的戰靴在腳後跟以及腳的前跟都砸有厚厚的鋼片,以起到保護雙腳不受石頭、木刺、鐵器等鋒利物品的傷害。但是這卻讓腳尖的部位無法靈敏的感覺到外物的觸碰,從而喪失判斷。這顆絆雷引線高度剛剛到達戰靴腳尖感知能力最差的部位,若不是雷蕭足夠細心的話,那麼這發地雷就已經引爆開了。
雷蕭額頭上一滴汗水流了下來,趴在地上,拿出軍刺,小心翼翼的將這顆絆雷拆除,鎖上保險,放在背囊裡。他不敢從這顆絆雷旁邊繞過來,他怕,他怕周圍會有著不下十顆這樣的絆雷,能用堅韌的草莖做引線,這實在是太具欺詐性了,對於「血狐」那些隊員的陰險,雷蕭已經領教太深。他不敢保證自己的眼睛會一直判定正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