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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十三 深宮淺眠嬌慵處處 花間對話殺機重重 文 / 成至柔

    大理國。玉真宮。

    十幾名宮裝麗人散佈在宮內各處,分別正用小薰爐為宮室裡的每一個房間熏著香。

    段香持似是已經有些倦了,便斜倚在塌上懶懶散散地翻著書。只見榻上羅衾錦被,設著翡翠枕、瑪瑙屏,榻前懸著的鮫綃帳子此時正被微風吹得飄飄拂拂。

    杜鵑見段香持半日也不將書翻動一頁,便悄悄走到公主身旁一瞧,卻見她星眸半合,已是十分嬌慵睏倦。杜鵑以為公主要小睡片刻,便將帳子輕輕放下。誰知段香持卻闔著眼輕輕道:「不用放下,我一會兒還要出去。」

    杜鵑奇道:「公主這兩日在城裡逛得也夠了。昨日在那古董鋪子裡偏又生了會子氣,這會兒不好生歇歇還要出去做什麼?」

    段香持仍是輕輕闔著眼,半日才微微一笑道:「生氣的只怕是你罷?我可沒生氣。」

    杜鵑嘟著嘴又將帳子挽上,「那個高昇泰當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我不過是看不慣他那張狂樣子,誰認真和他生氣?」

    她一面自案上沏了茶來,一面又道:「說也奇怪……公主,你覺不覺得,這個高昇泰和鄯闡侯生得一點也不像?照理說來,父子至親,相貌上怎麼也應該有些相似之處……」

    她只是自顧自地說著,渾然不覺段香持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正凝視著自己。

    杜鵑正捧著茶過來,猛然間見段香持目不轉睛地凝視著自己,不由得嚇了一大跳,手中的茶幾乎也灑了一身。

    「公主,你怎麼醒了?」

    段香持自塌上坐起,將書放在一邊,「我告誡過你多少次,莫要在背後議論人家的長短。你自幼入宮,也早就該知道『空穴來風』的道理。怎麼說起話來還是這麼不知輕重?」

    杜鵑這幾日也不知道聽了公主多少訓斥,不由得委屈起來,「奴婢不過是和公主說說而已……換做是旁人……哪怕是皇后娘娘……杜鵑也不會和她說的。」

    段香持見她眼眶都紅了,又想到自昨日回宮之後便沒給過她多少好臉色看,心中早已軟了下來,只是面上仍是撐著不肯放鬆。

    只聽她道:「行了行了!才說了你幾句,就這麼著!也不知道是誰慣出來脾氣……真是……」她一面說著,一面搖頭歎氣。

    杜鵑知道這位公主嘴硬心軟,雖然嘴上這麼說,心裡早就饒恕自己了,不由得破涕為笑,「自然是公主殿下慣出來的,不然奴婢哪有這麼大膽子。」她一面玩笑,一面便將手中的茶盞奉給了段香持。

    段香持接過茶盞,剛抿了一口,門外卻有一名宮女輕聲稟報:「啟稟公主殿下,司空大人在宮外求見。」

    聽到「司空大人」這四個字,段香持拿著茶盞的手不禁一顫,這一次,盞中的茶水卻當真潑灑了出來。杜鵑見狀,伸手接過了茶盞,又招呼侍立兩側的宮女前來收拾地面,卻忍不住低聲向段香持問道:「公主說要出去,便是約了司空大人麼?」

    段香持點了點頭,站起身來,便要往宮外走去。杜鵑忙道:「公主的衣服染上了茶水,難道不換一件再去?」

    段香持這才醒悟,便由著她伺候更衣,卻又向宮女們道:「你們不用跟著我去,只杜鵑一個人跟去就行了。」

    二人到了宮外,果見應笑問已久候多時。一見段香持出來,便道:「公主千歲,下官有禮了。」

    段香持尚未說話,杜鵑卻故意繃著臉道:「司空大人好大架子,還要公主殿下親身出來見你!」

    應笑問早就料到這個刁蠻宮女會有此一言,當下向她笑道:「下官乃是一介外臣,不得陛下旨意,怎敢擅入宮闈?杜鵑姐姐這話可是冤枉我了。」

    「好罷!此事就算宮規難違。可是奴婢還有一件事要問問大人。」

    應笑問向段香持偷偷瞄了一眼,見她絲毫沒有阻止杜鵑說話的打算,不由得心中叫苦不迭,臉上卻只能做出一副微笑的模樣。

    「杜鵑姐姐請問。」

    「昨日在『攝雲齋』門口,大人為什麼要幫著高昇泰那小子說話?要不是你突然來了,我們早就好好教訓那小子了!看他以後還敢不將公主殿下放在眼裡!」

    應笑問搖頭苦笑道:「看來真是好人難做,下官昨日一面要在眾人面前隱瞞公主身份,一面又要讓高公子收斂些,真可說是做足了功夫……可惜還是要受埋怨。不過……」

    他忽然話鋒一轉,向段香持道:「下官昨日見公主殿下似乎很是不願意見到高昇泰?這卻是何故?當然,這原本是公主殿下的私事,倘若千歲覺得笑問唐突,盡可見怪。」

    段香持原本聽著杜鵑和應笑問你來我往唇槍舌劍甚是有趣,此時忽聽他向自己發問,倒也在意料之中,便輕輕向杜鵑吩咐道:「你去看著路邊有什麼人走動。」

    杜鵑當下依言去了。

    段香持見她去得遠了,便向應笑問道:「司空大人是否覺得今日之約出乎意料之外?」

    應笑問含笑道:「確是如此。」

    他二人一個是皇室公主,一個是朝廷重臣,平日裡雖然多有機會見面,但如這般私下相邀卻是破天荒頭一遭。應笑問赴約之前心中仍在揣測,莫非當真是因為昨日之事有些處置不當,得罪了這位公主殿下?可是嘉儀公主平日裡一向行事穩重,無論對待何人均不失皇家之風範體面,又怎會因為這麼一樁小事對自己懷恨?他心中暗想,看來惟有赴約,才能解開其中之疑團。

    段香持沉默了片刻,心中似乎是十分矛盾,應笑問見她神情莫測,卻也不好直接問她,只得靜候一側。

    只見段香持緩緩踱到了一叢山茶花旁邊,低下頭去整理那些花的葉子。此時,一陣清風拂過,她裙裾輕揚,說不出的輕靈飄逸,眉目如同墨畫,神容更勝秋水。

    應笑問雖然在大理國位列三公,原本卻是中原人氏,偶有閒暇之時,更是時常去往周邊諸國遊歷。因此年紀雖輕,卻已不知見過多少芳顏絕麗、艷媚入骨的女子。這位嘉儀公主的容貌在大理國中雖然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人材,但若與他以往見過的那些絕色麗人相較,卻也只是各擅勝場,不見得能夠拔得頭籌。

    但此時眼見她立在花叢之側,清麗秀雅,楚楚動人,彷彿是自山茶花中走出的仙子,那一股出塵脫俗之氣,竟然令應笑問心中一動。

    他忍不住想起了一個人來,那是一個風姿絕世的女子。

    ——太虛閣主翦橫波,或者說是昔日的宋家堡大小姐、乾坤堂地俊堂堂主宋詞。

    ——宋詞之美,是顛覆天下之美,足可以顛倒眾生。眼前的嘉儀公主縱是天姿國色,和宋詞比起來,仍是稍遜一籌。

    ——但像宋詞那樣的女子,古往今來,天下間又有幾個?

    正在應笑問忍不住心搖神馳,胡思亂想之際,段香持忽然說話了。

    「聽說司空大人在入朝為官之前,曾經在鄯闡侯府上為高公子充任西席?」

    應笑問不意她竟會問起此事,登時微微發怔,但隨即便笑道:「想不到公主竟也知道此事……這些都是陳年舊事了。」

    段香持抬頭看向他,緩緩道:「我一直很奇怪,司空大人的年紀與高昇泰相比不過大了兩歲而已……鄯闡侯為何會聘請大人來教授高公子?」

    似已料到她會有此一問,應笑問仍是從容道:「也許鄯闡侯是覺得下官和高公子年齡相仿,比較能夠談得來罷。」

    「是麼?我還以為,侯爺是賞識司空大人的武功呢……」

    應笑問聞言抬頭,正要說話,卻見段香持以手拈花,悠然向自己看了過來。應笑問忽然自心底生出了一種非同尋常的感覺,他知道,那是殺氣。

    ——來自於段香持的殺氣!

    他不禁為之一怔。

    但段香持卻並沒有給他出神的機會,只見她出手便是一掌。

    這一掌看似輕飄飄地毫無氣力,但是應笑問卻清清楚楚地知道,這一掌之中,融合了天南諸派掌法的精華,其中包含著幾十種變招。其中任意一招便足以置人於死地!

    ——更何況,發掌之人更是大理段氏的傳人!

    花叢之中不乏鳥蟲棲息,卻因為這一掌的殺氣而紛紛驚飛不止。

    掌風含著殺氣,向應笑問撲面而來,竟似意欲將其斃於一擊之下!

    應笑問驚訝之餘,只得提氣縱身向後急退,但那掌風竟然絲毫不減,仍是緊追不捨!

    應笑問再退!此時,他只能閃避,不能進攻!

    ——不僅因為對方是公主,更要命的是,這個公主的武功居然絲毫不在天南一帶任何一名武林高手之下!

    花飛如雨,皆為掌風所催!

    電光火石之間,段香持一連揮出了三掌,每一掌都帶著義無反顧的凌厲和凜冽,看不出她這麼一個溫柔嫻靜的皇家女子,竟然會蘊藏著如此剛猛霸道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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