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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十三 玄武湖日間動雷電 太虛閣月下舞橫波 文 / 成至柔

    太虛閣主的話音未落,秦仲昆卻已然動了。

    ——只見藍衣一閃,他已如閃電般出手,襲向太虛閣主。

    秦仲昆乃是天幽幫江南分堂之中的第一位高手,於江南一帶素有威名,眼見對方一掌拍來,那太虛閣主卻連動都未動,竟似對敵人的來襲視而不見。

    畫舫上的數人見狀,同時展動身形,向秦仲昆攔去。而與此同時,天幽幫那幾名幫眾也都紛紛亮出兵刃,片刻之間,眾人又纏鬥在一起。

    秦仲昆果然不愧是天幽幫中的翹楚人物,但見他未出十招,便已在本幫弟子的協助之下擺脫了太虛閣眾人,雙掌疾出,仍是向太虛閣主襲去。

    太虛閣主冷冷地睨著他,眼見排山倒海一般的掌風轉眼便到了身前,卻將身一閃,輕輕巧巧地避開了秦仲昆的來襲。

    她身法美妙至極,雖然是閃避,卻也如凌波微步一般,飄忽難測。揚眉轉袖之間,風神如醉,便如一個凌空步虛的仙子,又似是敦煌古洞之中壁畫上的天女一般,姿態曼妙,秦仲昆雖然正在進攻之際,卻不由得愣了一下神,隨即心中一陣暗惱。

    他那兩掌之中,蘊含了**成功力,更是疾如奔雷,原本打算出其不意,在對手未加防範之際,一擊即中,不料竟如此輕易地被避了過去,不由得心中暗暗惱怒……這惱怒卻不是為了失手之故,而由於自己竟然會震懾於面前這個女子的傾國之容。

    ——原來這秦仲昆雖然身在邪派天幽幫之中,但卻素來不愛女色。他久居江南煙花之地,何曾少見了絕色女子?但縱是滿園百花嬌艷,竟也入不得他的眼。今日乍見這風華絕代,容顏異美的太虛閣主,雖然初時也和眾人一般驚艷不已,但隨即卻在心中生出了「傾國妖物」、「紅顏禍水」等詞字。適才為這女子失了片刻的魂,在他自己看來已經是生平奇恥。

    秦仲昆當下將身形一收,卻只停頓了瞬間,下一刻卻又似流星一般襲向太虛閣主,近身之時,雙掌交替攻出,短短片刻之間,竟然已經拍出了七十多掌,每一掌的招式雖然都各不相同,但卻是掌風疾勁,震得畫舫上的珠簾紛紛斷落。

    宮綺筳的隱身之處與那畫舫相距二十餘丈,饒是如此,卻仍能感覺到秦仲昆的掌風掃過身周花木,花葉紛紛飄墜。

    然而太虛閣主卻只守不攻,就是不肯與秦仲昆正面交鋒。

    秦仲昆出掌的力道越來越大,速度也越來越快,待到最後,他整個人已經成為了一條淡淡的藍影,太虛閣主面不改色,只是隨著秦仲昆的掌速越避越快。

    她閃避的身法輕靈高妙,忽而在前,忽而在後,時而在左,時而在右,但無論秦仲昆如何揮掌,就是碰不到她半點衣角。秦仲昆每一掌擊出,那太虛閣主就走一步,每一步方停,秦仲昆的掌力也就已完全落空,他那七十二掌擊完,太虛閣主也就恰好走完了七十二步。

    畫舫之上的眾人一時間非但已看不清他二人的出手招式,更只能看到一深一淺兩道淡淡的影子疾速飛轉,彷彿是驚雷追逐著閃電,但閃電卻永遠都能夠搶在驚雷之先。

    突然之間,秦仲昆驀地收掌,身形說停便停,利於當地紋絲不動。

    太虛閣主也停了下來,她此時卻是站在畫舫的船艙頂上,衣帶當風,映襯著玄武湖水,當真是「髣拂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

    秦仲昆見狀,心中卻不知為何對眼前這絕世麗人生出了一種奇異的感覺,一時卻面無表情,只道:「翦閣主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卻不知閣主方才躲避我掌風時的身法叫做什麼名字?」

    太虛閣主微微一笑,道:「秦堂主身負『七十二掌奔雷』,難道卻不知世間上另有『七十二步飄風』麼?」

    秦仲昆聽了這話,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卻不再多說,當下向她一揖,同時向自己的手下吆喝一聲道:「都給我住手!」

    天幽幫幫眾不知何故,便紛紛將兵刃停住。太虛閣之人見自家閣主和對方首腦都已罷鬥,又見敵人停手,便也不再糾纏。一時之間,雙方仍然各歸本位,立場卻仍是壁壘分明。

    只聽秦仲昆向太虛閣主道:「秦某今日領教閣主高招,心中拜服。得罪了!告辭!」當下手一揮,竟然率領部署就此離去。

    太虛閣主尚未說話,那粉衣女子嬙兒卻叫道:「喂!你們就這麼走啦!真是豈有此理!」

    她見天幽幫之人頭也不回,便如充耳不聞一般,只得轉頭向自家主子道:「小姐!你怎麼就這麼輕易地放這些人走了呢?」

    太虛閣主見她一臉氣鼓鼓地,卻朝她道:「我不讓他們走,難道還要請他們入艙喝茶不成?」

    嬙兒急道:「小姐!你知道我分明不是這個意思!天幽幫如此囂張跋扈,竟然敢欺負到小姐頭上,說什麼今天也應該給他們點教訓才是……」

    她話音未落,卻聽太虛閣主向著秦仲昆等人離去的方向遙遙傳聲道:「秦堂主!還請替翦橫波回復貴幫顧幫主,『來而不往非君子,來而不往非禮也』。他日太虛閣必將登門造訪貴幫,到時還請他不要將咱們當做不速之客才好。」

    她聲音清澈,此番話又以內力相傳,想來秦仲昆等人雖然去得遠了,但卻仍然能夠聽見。

    嬙兒卻小聲道:「人家已經走得遠啦……還說這些有什麼用……」聲音細弱蚊蠅,卻仍是被她的主人聽見了。

    翦橫波聽了這話,一時間不由得心中暗笑嬙兒畢竟仍然是小孩兒脾氣,當下卻也不去理她。眼波一轉,卻已望向宮綺筳的藏身之處,卻冷冷道,「閣下已經在花叢中藏了半日,不嫌氣悶麼?」

    宮綺筳聞聽此言,全身一震,原以為自己藏得較遠,太虛閣和天幽幫眾人又在相鬥之中,不會輕易發現自己,不料卻仍未逃過翦橫波的耳目。

    他當下自花木叢中立起身子,順便抖了抖身上沾染的花瓣,步出花叢,向翦橫波施了一禮,道:「在下姓宮名綺筳,適才在此湖畔遊玩,不想卻撞見貴閣和天幽幫衝突,在下不願多事,因此才隱身於花叢之中,並無冒犯之意,還請翦閣主勿怪。」

    翦橫波眼波流轉,將他微一打量,淡淡道:「原來是武林八大山莊之一,景德山莊的大少爺……倒是橫波失敬了。」

    宮綺筳微微一笑,正要向她說些客套話來彌補自己偷窺之過,卻見她已將臉轉向自己下屬,吩咐道:「時候不早,我們也該回去了。」眾人依言領命,吩咐船夫開船,竟無一人再去理會宮綺筳,只有那個粉衣少女嬙兒偷偷向他瞥去了一眼,目中含笑。

    ………………………………

    太虛閣。

    明月在天,園中一池春水微瀾,夜靜無聲,卻有絕世麗人獨舞園中,若仙若靈,彷彿是一個自天宮之中降落於塵世的仙子。

    只見她清顏淡衫,四尺青絲如同墨染一般,看似舞得從容,然而眉間卻籠著一層淡淡哀愁……只見她像是在俯身,又似是在仰望……時而像是來…卻又像是往……

    ——起舞之時,她的心思卻早已不知飛向何處。

    天上圓月如鏡如盤,而月下的女子卻時而抬腕低眉,時而輕舒雲手,羅衣飄舞,玉袖生風。

    舞似流水行雲,人若龍飛鳳舞。她所有的動作都是「流」出來的,而不是「做」出來的,看上去是如此恬淡的雍容,又似是那麼不已的惆悵。

    她的袍袖寬廣,裙裾於舞動時徐徐轉開,恍若一朵盛開在夜色之中的素色牡丹。

    舞到最極處,只見她素手輕翻,寒光一閃,一物已破空而出,飛向庭院牆頭。

    但聽一人撫掌笑道:「好一場舞。」

    翦橫波的容顏上已經看不出絲毫哀愁,瞬間便恢復了她的冷淡和孤高。

    「宮少爺,莫非偷窺別人是閣下的愛好不成?」

    「豈敢!豈敢!在下不過是日間唐突了翦閣主,因此特意親身前來賠罪而已。」

    這人的語聲不大,卻隱隱透出一股風流倜儻,卓爾不群之意,正是宮綺筳的聲音。

    翦橫波秀眉微揚,冷笑道:「景德山莊的風俗真是與別處不同,請恕小女子孤陋寡聞。我卻從未聽說過原來向人賠罪要在夜靜更深之時,偷偷潛入人家庭院。」

    只聽宮綺筳的聲音在牆上笑道:「倘若換做是別人,宮某自然會於白日之中遣人投帖拜望,但太虛閣翦閣主在武林之中卻是神仙一般的人物……若宮某以俗禮相拜,非但見不到閣主之面,更是顯得宮某小家子氣了。」

    翦橫波冷笑道:「半夜在牆頭上向人賠罪,倒不小家子氣?宮少爺一番謬論,可算得上是花言巧語了。」

    她轉身向園外走去,一面又冷冷道:「夜深不便,宮少爺還是速速離去罷!否則莫怪我太虛閣中之人無禮。」

    ——語聲斬釘截鐵,人影再不回顧。

    宮綺筳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忽然搖頭輕輕歎道:「如此星辰如此月,為誰風露立中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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