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冥聽得打鬥之聲,忍不住循聲而去。只見一片空地之上,約有二十多人正在各持兵刃相鬥,明月下寒光刺眼,銳氣橫生,眾人居然使的都是上乘功夫。
沈冥見這群人中,內有十幾人紅衣如火,一看便知是絳雲宮的手下。而另一方的人則衣飾各異,為首一人卻很面熟,沈冥定睛一看,只見那人卻是神龍堡總管秦逐鹿。
沈冥見秦逐鹿這邊人數雖較之絳雲宮要少幾個,但個個功夫頂尖,因此竟鬥了個旗鼓相當。
他見此情形,心中一動,當下一掠上前。交戰雙方本來正在僵持不下之際,神龍堡一方突然來了強助,絳雲宮人登時便落了下風。
紅衣人見情勢不好,紛紛招呼己方之人撤退,這些人的輕功卻也高妙,眨眼之間,便走了個乾乾淨淨。
秦逐鹿見沈冥出手相助,忙上前道謝。沈冥問起他們緣何自徐州到此,秦逐鹿皺眉道:「沈大俠有所不知,你離開神龍堡的第二日,我們堡主便收到了一封密信,信上說薛公子在蘇州遇險,現已落入了絳雲宮的手中。」
沈冥一聽大驚,「竟有此事?」他心想那薛公子武功極高,除非是絳雲宮主親自出手,又或是絳雲宮人設下什麼埋伏,否則當真實難將他擒住。
秦逐鹿道:「沈大俠想必知道,那薛公子的武功當世罕有敵手,又怎會輕易落入絳雲宮之手?」
沈冥道:「正是。」
秦逐鹿接著道:「龍堡主接到信後,半信半疑,恐怕是敵人詭計,想想卻又不似。他一時之間難以抉擇,只好派在下帶領神龍堡十名高手,先行前來蘇州一探究竟。」
沈冥道:「既是如此,秦總管可查到什麼線索否?」
秦逐鹿苦笑道:「那絳雲宮人何等警覺,他們原本就行蹤詭異,我們到了蘇州幾日,才查到一些蛛絲馬跡……」
沈冥突然插口道:「秦總管可曾查出薛公子的下落?」
秦逐鹿見他對薛公子的下落十分關心,雖然不知何故,但想他二人也算相識一場,便低聲對沈冥道:「總算皇天不負有心人,我們在附近一番查探,得知薛公子當真中了絳雲宮的暗算,此刻卻是被關押在離此處二十多里的天池山上。我們得知此訊正待前往營救,冷不防卻殺出了這些絳雲宮弟子,將我們攔截在此,多虧沈大俠仗義出手,現下我等卻要連夜趕往天池山救人。」
沈冥一聽此訊,當下便道:「那絳雲宮高手如雲,各位縱然武功高強,恐怕仍屬勢單力弱,不如沈某與各位一同前去,也好多一個幫手。」
秦逐鹿心中正有此意,聞言大喜。他知沈冥武功極高,幾乎不在本堡堡主龍在淵之下,如能得他相助,自是事半功倍。
眾人當下也顧不上相互引見,卻是各自展開輕功,往天池山而來。
原來,這天池山卻是位於蘇州城西南三十里的藏書鎮境內,與姑蘇名山天平山、靈巖山一脈相連,乃是江南天目山的餘脈。因其半山坳中有天池勝景,故而得名。
待得到了天池山下,眼見此地峰奇石秀,長松夾路,鳥道蜿蜒,雖然仍在山腳,卻已是多條小徑綿延。
秦逐鹿見狀,皺眉道:「此間小路甚多,卻不知薛公子身在何處?」
沈冥聽了此言,沉吟半晌道:「我等不若分頭行事,分成幾路上山,倘若誰找到了薛公子或是絳雲宮的蹤跡,便用暗哨聯絡。」武林中人難免隻身行走江湖,因此各門派之中都自有一套本門之間的聯絡方式,諸如煙花、標記、暗語等等。沈冥所說的暗哨,卻適合在夜間行動之用。
秦逐鹿當下將眾人分成四組,每組三人,安排神龍堡兩名高手跟隨沈冥行事。
沈冥見那二人都是四十多歲年紀,較之自己年長甚多,當下卻向二人見禮。那兩人忙還禮道:「沈大俠何必如此客氣,我二人不過是奉命行事。」
眾人當下分頭行動,秦逐鹿自帶領二人由南路上山。沈冥見分派給自己的那二人一個身材高大,另一個頗為瘦小,但各自眼中精光內蘊,顯然武功都自不弱,便向二人道:「還未請教兩位高姓大名。」
那身材瘦小的人笑道:「敝人姓劉名退,這位兄弟姓楊,名字是上遠下凡。原本是江湖上的無名之輩,有勞沈大俠相問。」
沈冥從前果沒聽過這二人名姓。他見劉退雖然其貌不揚,談吐竟然不俗,又見那楊遠凡身材魁梧,相貌堂堂,心道難怪人常說「藏龍臥虎」,義父亦時常說「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三五年」,武林中似這二人一般人物,卻不知還有多少?
當下和二人略為寒暄幾句,便一同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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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御風聽了鄭韶之言,臉上笑容猶在,卻道:「鄭兄何出此言?」
鄭韶道:「方公子不必再賣關子,你分明便已知曉是誰偷換了『冰魄神丹』,為何還不將此人身份對鄭某說出?」
方御風故意驚訝道:「哦?那人卻是誰?」
鄭韶見他有意如此,氣得牙根癢癢,真恨不得咬他一口出氣,當下卻歎道:「方公子,論起才高八斗,學富五車,鄭某和你自有雲泥之別;若說聰明機變,智慧謀略,鄭某自然也遠遠及不上你方公子……只是鄭韶雖笨,在江湖上卻也闖蕩過幾年,方公子適才和白雲煙對話之時,分明便是話中有話,顯然已是對那暗中換藥之人的身份猜了個**不離十……鄭某此言可對麼?」
方御風聞言,笑容一斂,正色道:「鄭兄言重了。論起江湖經驗,小弟甘拜下風。便是謀略一道,也是不敢稱擅。提起自在神州幫、提起『魔渡眾生』這四字,江湖上誰不知聞?誰不欽佩?只是,今日之事實是難為了那白姑娘,方某原本不願如此苦苦相逼,只是事態緊急,倘若另覓他法,倒也能查出真相,卻自要多花費一番功夫時日。」
鄭韶笑道:「方公子,鄭某早已對你佩服得五體投地,方纔所言卻並無惡意,只是說出我心中想法而已。若不中聽,還請勿怪!」
方御風亦自笑道:「鄭兄生來豪爽,難道小弟便是小肚雞腸之人不成?」
二人相對撫掌而笑,方御風便將自己心中猜測之事,實言相告於鄭韶。
鄭韶聞言大驚:「什麼?!竟會有如此之事!」
方御風見他神色大變,心知此事無論說與任何人聽都會是如此反應,卻也不以為意。
他緩緩道:「方某對白虎門多番查探之後,發現各處確無外人進入的痕跡,因此……」
鄭韶搖頭道:「此事萬萬不會!方公子,只怕此番卻是你猜錯了!」
方御風淡淡道:「小弟倒是寧願自己猜錯此事。」
鄭韶道:「如你所說,白雲青竟然不是白嘯天的親生兒子?」
方御風笑道:「這倒不是,據方某所知,白嘯天的一子一女皆為他與正室所出,如假包換。」
「既然如此,白嘯天明知『冰魄神丹』是眼下唯一能夠救治白雲青的神藥,又怎麼會暗中將藥掉包?」
方御風仍是淡淡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鄭韶仍是搖頭,道:「鄭某仍是不信!那白虎門在武林中也算的是個名門正派,白嘯天武功雖然未見得如何出眾,為人也甚是糊塗,但卻不會下毒加害其子。方公子,你來說說,這世上又怎會有親生父親下毒加害親子之事?」
方御風笑道:「我只說他暗中將丹藥調換,可並未說他下毒。」
鄭韶一愣,「不是你剛才說換藥的人是白嘯天麼?」
「確實如此。」
鄭韶整個人跌入椅中,喃喃道:「鄭某這番才是糊塗了……你既說是白嘯天將藥換了,偏又說他不是下毒之人……」他自言自語之間,腦中突然如電光火石般一閃。
「是了!白嘯天被人利用,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啊,用毒藥換了丹藥……不對……那便是那冰魄神丹並未被換,而是白雲煙餵他哥哥服藥的水中有毒……也不對……難道是另外有人在其他湯藥或是飲食之中對白雲青下毒,剛好在服下冰魄神丹之後才毒發身亡?」
鄭韶苦苦思考此事,朦朧之中腦子裡似乎有一個念頭,但偏偏就是想不起來。
方御風見他一臉痛苦迷茫之色,心中暗笑,「鄭兄不必再想,小弟也僅僅是猜測而已。」
鄭韶自椅中跳了起來,由於他苦苦思索了半日,此時情緒又大為激動,這一跳之下居然在不覺之間用了輕功,登時一躍而起丈餘,腦袋卻在屋頂上重重一撞,直將自己撞得眼前發黑,金星亂冒,卻又從空中摔了下來。
方御風見狀,忙上前將他接住,卻忍不住大笑,「鄭兄你這是為何?小弟知道你輕身功夫了得,但倘若此番撞破了頭,你那自在神州幫中的兄弟豈不是要前來找小弟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