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鳩摩淨宣稱洞中狹小,要到山下另覓一處洞穴居住,熊天霸便讓他到自己原來居住的洞穴安身。何志宇以監視為由,也隨之下山而去。
鳩摩淨下去後忙看那梵文,卻發現文章斷斷續續,狗屁不通,心中暗道:「難道熊天霸給我的是假經文,這對他有何好處?」續而一想又覺不對,尋思道:「看來熊天霸是故意打亂了經文,才交給我翻譯的。如此看來,他父子必有陰謀。你即然要耍手段,那大家索性都別想練成。」於是乎將經文譯得模稜兩可,似是而非。
何志宇找了處安身所在,靜下心來研讀父親給的經文,卻發現雜亂無章,根本牛頭不對馬嘴,心中好不鬱悶,不由暗思道:「既然如此,爹給鳩摩淨的梵文必然也有問題。看來要想練成神功,不靠偷是不行的了。」
這樣一來,便出現了極其滑稽的一幕。因為三人得到的經文全沒一個正確,於是便有了相互偷學的事情發生。往往是熊天霸摸去看鳩摩淨練武,而其時鳩摩淨正好去偷看何志宇,豈料何志宇又去偷看父親,於是相互錯過。
如此這般,三人邊相互偷學,邊各憑聰慧才智,根據現有的經文斷章取義,再結合自己的經驗及領悟力,湊合著練了。但令三人想不到的是,在他們練功的時候,卻還有第四個人在偷看,而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那一路跟隨何志宇而來的孫大聖。他躲在樹林裡,今天看看熊天霸,明天看看何志宇,後天又去看看鳩摩淨,有樣學樣地跟著練起來。一但三人有所警覺,他便裝作山魈在樹上又蹦又叫,總能矇混過關。
熊天霸三人均乃極負才智之士,創造性不可謂不強。而三人之中又數熊天霸根基最好,何志宇悟性最高,鳩摩淨訣竅最多。如此兩個多月下來,三人均各有成就。
熊天霸憑借經驗,將鳩摩淨交來的譯文結合全文融會貫通,終於練成了「天地無用」的前半招。而何志宇採用嫁接的手段,拼拼湊湊居然也馬馬虎虎練成了「天地無用」的下半招,不過只此半招而已,別的一無所成。鳩摩淨通過參悟零亂的梵文部分,又參考了從何志宇處得來的漢文部分,雖說沒練成一招半式,卻意外地突破了「鬼獄陰風吼」的第二層,也算是有所斬獲。
這日,鳩摩淨正在練功,只因錯了路數,導致逆火攻心,全身一時無法動彈。也是他命該有此一劫,那何志宇正好過來偷窺,見狀遂生歹念,於是大搖大擺地走到鳩摩淨身邊,冷笑道:「大師感情是練功岔了氣,不知可否讓在下相助一臂之力。」
鳩摩淨暗暗叫苦,心道:「瞧他笑得不懷好意,我命危已。」孫大聖正巧也在偷窺,發現何志宇欲加害鳩摩淨,情急中突然哇哇亂叫,在樹林裡不住蹦躍,嘴裡還唱道:「沒皮的狗兒無賴的雞,專挑弱小蟲蟲欺。天下就你最出息,有種去把老虎騎。呱唧!呱唧!」
何志宇惱羞成怒,也顧不得先殺鳩摩淨,當即大喝一聲,便飛也似地衝入樹林,咆哮道:「你個陰魂不散的小兔崽子,有種就滾出來。」孫大聖學其說話道:「你個陰魂不散的小兔崽子,他娘地有種就滾過來。」何志宇怒不可揭,在林中邊罵邊尋找孫大聖的蹤跡。
孫大聖在草叢中鑽來鑽去,東罵一句,西罵一聲,直把何志宇搞得昏頭轉向了,這才悄悄溜出樹林,來到鳩摩淨身邊小聲道:「大師,我拉你走。」鳩摩淨身不能動,口不能言,真是有苦說不出,只能焦慮地瞧著他。孫大聖以為鳩摩淨是求自己拖他走,於是拽著他的後領便往草深處拖去,哪知竟是會錯了意。原來鳩摩淨正值衝擊玄關的要緊關頭,一但身體被挪動,勢必會導致氣息紊亂。輕則修為倒退十年,重則當場斃命。
何志宇在林中遍尋不到孫大聖,返回鳩摩淨練功處時才發覺自己中了計,於是忙四下裡尋找,卻哪裡還有鳩摩淨的蹤影,無奈之下,也只好悻悻然返回自己的居所去了。
孫大聖拽著鳩摩淨來到一條小溪畔,將其全身浸入水中,這才拍著手道:「這樣泡泡,讓冷水刺激一下,你大概就能動了吧!」鳩摩淨真是有口難言,只能暗自哀歎道:「天意啊!天意。沒想到我雖保住了性命,卻得付出廢去一身功力的代價。難道這就是因果報應嗎?」
鳩摩淨所練的「鬼獄陰風吼」,主要是修煉體內的陰氣和陰脈,此刻若用火烤或熱水煮,興許還能保住半身功力。豈料孫大聖卻將他拋入寒徹透骨的溪水中,使其體內陰氣過甚,陽氣衰竭,相互間不能保持平衡,武功焉有不廢之理。要知道其時正值早春,天氣寒冷,那山溪即便在夏日也夠冰涼,何況是在這等時節,其寒可想而知了。
孫大聖原也是好意,他認為人只要被冷水一刺激,立刻會蹦起來,豈料鳩摩淨就此委頓在溪中,竟是爬也爬不上來。孫大聖察覺不對,又將鳩摩淨提上岸來,問道:「喂!我救你只是想知道你把我婷姐姐弄哪兒去了?若不如實招來,我便將你拉去餵狼。」
鳩摩淨本是個大有宿根之人,此刻武功已廢,反而使其佛性暢通,心境澄明。生死榮辱一但被看破,他便不再執著此間,聞言只道:「多謝小施主活命之恩,貧僧感恩戴德,無以為報,請受我一拜。」他說著雙手合十施了一禮,跟著道:「至於你婷姐姐的下落,你該去問何志宇何施主,也許他能給你有價值的線索。」
孫大聖罵罵咧咧道:「他奶奶的何志宇,小爺就是看他不順眼。等小爺我練好武功,非把他當臭蟲一樣捏死。」他罵完,又接著問鳩摩淨道:「你不敢騙我吧?」鳩摩淨笑道:「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孫大聖氣呼呼道:「就你這德性也是出家人,那苦海老和尚算什麼?沒事趕快滾蛋,小爺我煩著呢!」
鳩摩淨苦笑道:「貧僧歇歇便走,不會讓你為難的。」孫大聖也不理會,逕直找了塊草地躺著休息。鳩摩淨待身體能動後,便悄然離開了巫山。因為武功盡廢,他只得留居中原,為我佛門翻譯經典,並四處傳經**,倒也為佛門做出了不小的貢獻。
何志宇在洞穴裡來回踱步,心想道:「以我如今的能耐,要制服寒玉雖說甚難,但卻也不是無機可趁的。況且父親神功漸成,說不得也會想起寒玉,這卻該如何是好?」他想來想去,覺的唯有利用父親的雄心壯志來激勵他,方能讓其醉心大業,從而忘了兒女情長。
心中有了主意,何志宇於是來到父親居住的山崖上,進洞後卻見父親低眉垂首,一動不動地盤膝坐著,宛如入定的老僧,唯有一股氣流在他週身來回滾動。何志宇見狀不覺暗讚道:「這氣流比往昔更加凝重厚實了,看來爹的神功即將大成。」他不敢大聲說話,只好輕咳了兩下,誰知熊天霸依舊一動不動。何志宇端詳著父親,見他頭頂青煙繚繞,額上汗如雨下,忽然想道:「難不成爹也走火入魔了?」
正如何志宇所想,熊天霸因未得心經全文,而是憑借揣摩和經驗來修煉,多少有些不盡詳實,且存在許多繆誤的地方,一不小心便走火入了魔。此刻他的筋縮穴劇痛無比,印堂穴猶如針扎,膻中穴內氣息紊亂,更似囚籠裡發怒的猛虎,不住衝擊著欲破體而出。
俗話說得好:「差之毫釐繆之千里。」何況是這等精奧的絕世神功。此刻,熊天霸正憑借其渾厚深湛的內力,全力壓制體內紊亂的真氣,即便知道有敵人進來,也容不得有絲毫分心。
何志宇心裡盤算道:「爹和鳩摩淨都走火入魔了,唯獨我沒有,看來是我只練了半招之故。這套武功實在太難,把心思全放在上面毫無意義。我不如待爹醒來說明想法,便出山去。」他無奈之下,只得坐下來靜等熊天霸醒轉。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熊天霸猶如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終於長長吁了口氣,得以神返太虛。何志宇撲上去關懷道:「爹,您感覺如何?」熊天霸抹著額頭冷汗微笑道:「我已逆行打通任督二脈,神功算是初成了。」
何志宇欣喜道:「恭喜爹練成絕世神功,他日一統中原指日可待。」熊天霸卻只是淡淡問道:「你有事嗎?」何志宇只得如實道:「爹現今神功初成,想來已是心無旁騖。兒有些話一直不敢說,如今可以說出來了。」於是將天龍幫覆滅的始末詳述了一遍,並說了當前的朝廷局勢。
熊天霸沉思了片刻,說道:「幸好我對她有所防備,將一半寶藏藏在個隱秘的地方,尤夢盈未必能拿得到。咱爺倆此次出山,就用這批寶藏招兵買馬,攪他個天翻地覆。」
何志宇道:「爹有此雄心壯志,做孩兒的一定會助您老完成心願。如今新朝初立,局勢未穩,爹要舉大旗正是時機。孩兒願為前鋒,替爹爹打通門戶,網絡人才。」
熊天霸頷首道:「也好,那你就先下山去吧!等爹恢復了元氣自會去找你。」何志宇躬身告別父親,當即下山而去。孫大聖又悄悄跟上,隨其一路往東南而去。
時間如白駒過隙,朝發夕至。江永清和公孫婷在湖州與王懷志分手後,又到杭州等地遊玩了一番。這日,兩人騎著黃鶴往西飛去,江永清忽道:「婷兒,咱們去黃山轉轉吧!」公孫婷不愛拿主意,便由了相公。
黃鶴飛行之快,可謂一日千里。而從杭州到黃山也不過兩日的路程,兩人一路賞花觀月,於第三日清晨來到了黃山。江永清請黃鶴繞山飛行,一來可欣賞黃山日出的美景,二來便於尋找雲鶴子的居所。
當黃鶴飛至始信峰右側時,江永清忽見有奇石怪松組成一副奇特的景致,宛如幾個頭挽髮髻的仙道在博弈。中間兩人對坐著,便如對弈的棋手,兩者面前一棵冠平如桌的古松,猶如平放的棋枰,栩栩如生,令人歎為觀止。
轉過始信峰,來到了天都峰和蓮花峰之間的玉瓶樓。此處峰巒雄秀,山道崎嶇,奇松眾多,具有「黃山勝處」之稱。屏樓左有獅石,右有象石,兩石形同門衛;前有迎客松,後有送客松,迎來送往,姿態喜人。這裡也是觀賞海雲景觀的最佳地方,天氣晴朗時,可看到附近有「仙人飄海」、「羊子過江」、「金龜望月」、「松鼠跳天都」、「孔雀戲蓮花」等奇巖巧石,真可謂迷人秀色,如畫美景。
黃鶴不住攀高,江永清遠遠瞥見山嶺上,一株形似雲蓋的奇松下站著位老道,其身旁有白鶴起舞弄影,加之此刻山巒間雲蒸霞蔚,看上去宛如不出世的神仙。江永清知道那老道定是雲鶴子,於是高聲道:「晚輩江永清攜妻冒昧打擾,還望老前輩不吝賜見。」
雲鶴子一陣朗笑,撫鬚道:「晨光初現,貧道尚在定中,便聞窗外鶴兒歡叫,此乃十年未遇之事,心知必有貴客臨門,於是便在此處相候。卻未料到竟是小友駕臨,原該山門相迎,方不失禮數,還請賢伉儷多多包涵。」
江永清忙回道:「想我江永清一個後生小輩,無德無名,老前輩即肯賜見,已是莫大榮幸,還怎敢勞前輩仙駕相迎。」隨著話聲,黃鶴已飛臨奇松之旁。江永清攜妻飄然落地,跪拜在雲鶴子身前。
那黃鶴遇到同類好不歡喜,瞅準一隻漂亮的白鶴便昂首展開了舞步,大獻起殷情來。那白鶴哪裡見過如此壯碩的同類,先是有些驚懼,而後見其慇勤獻舞,忽又羞答答地跟著舞動起來。
雲鶴子一揮肥大的袖袍,輕輕挽起二人,慈眉善目道:「貧道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兩年,今日總算把小友給盼來了。」說時瞟了一眼公孫婷,發現不是見過的唐宓,不覺有些意外,但也只是一錯愕間便又笑道:「少夫人氣質高雅,眉目清秀,小友果然好福分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