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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十五章 金陵風雲 第六節 文 / 不爭而勝

    夫婦兩走進破廟,果見男女老少躺了一地。一個個面黃肌瘦,衣裝襤褸。江永清歎了口氣,喃喃道:「城外戰火紛飛,都想著錦繡河山。城內餓殍滿地,卻是無人問津。正所謂世態炎涼,由此可見一斑。」他將兩張銀票塞入一位熟睡的長者懷裡,隨即拉著妻子悄然退出了破廟。

    別理抹淚道:「唉!若是那些帝王將相,都似大俠這般俠骨仁心,這天下就太平嘍!這雞腿我一直沒捨得吃,就慷慨上一回吧!」別理從懷中掏出個油紙包,隨即放在那長者身邊,卻趁機偷走了一張銀票。

    三人離開破廟,別理又道:「接下來老哥要帶兩位去的這家,乃是全城最淒苦,最無助的人家。全家老少共計三十餘口,受盡惡霸阮逢春的欺壓,不僅生路全無,連死路都被阮逢春給堵上了。真可謂叫天天不應,入地地無門吶!要說這阮逢春,乃是尹侯爺身邊的一條惡犬。他折磨人的手段千奇百怪,往往叫人生不如死。」

    江永清憤慨道:「才死了個尹鳳歌,沒想到還有個阮逢春。除惡務盡,看來我還得去趟尹府,將這些禍國殃民的畜牲統統收拾掉。」

    別理吃驚道:「難道大俠已經殺了尹鳳歌?」江永清道:「此等惡霸貪官,人人得而誅之。我看這金陵城裡就是缺少熱血男兒,才讓那些個惡霸橫行無忌的。」別理豎起大拇子,誇耀道:「大俠果然是大俠,也只有你這樣的英雄,才能不畏強權,不懼惡霸,並幹出一些驚天動地的大事來。」

    江永清夫婦跟著別理轉過兩條巷子,來到一座破敗的院落外,只聽別理張嘴喚道:「喬大爺,晚輩小理子來看您了。」江永清正要阻止別理擾人,卻見房門吱嘎一聲被人打開,從門中鑽出一位彎腰駝背,年過七旬的老翁。那老人杵著枴杖行來,嘴裡吧唧道:「小理子,今個怎麼有空來看大爺了?」

    公孫婷感覺奇怪,於是對丈夫比劃道:「瞧這位老人家甚是老態,聽力卻難得個好,你不覺得有些奇怪嗎?」江永清並不介意道:「有些老人身體雖然衰弱,但視力聽覺卻並未減退,這也不足為奇。」公孫婷見丈夫如此解釋,也就不再多言了。

    那喬大爺拉開柴門,盯著別理三人道:「小理子真是好孩子,這麼晚了還給我這老不死的送東西來,比我那幾個兒子可孝順多了。」別理上前扶住喬大爺,熱心地道:「大爺啊!小理子平素送的那些東西,都不足以解決您家的溫飽,所以今天特地請了兩位大善人來,相信他們給的銀子,足夠您全家支撐個半把年了。」

    「哦!銀子好啊!有了這玩意,真的會變成假的,假的又會變成真。風可以只往你家吹,水也可以只往你家流。只要你有銀子,連雞狗都會跟著你走。老漢我這輩子命苦啊!苦就苦在只要銀子不要命,結果一家三十幾口,非但銀子沒了,連命也快活不下去嘍!都是銀子惹的禍喲!」那喬大爺聞言感慨道。

    江永清歎了口氣,隨即道:「請老人家放心,您的苦日子快到頭了,晚輩不但給您老送來了銀子,而且還會助您剷除惡霸,還金陵一個安寧的。」他說著,拿出了剩下的三四張銀票,全遞給了喬大爺。

    可誰知喬大爺卻搖手道:「年輕人,沒用的。你縱然殺得了一兩個貪官惡霸,卻止不住歪風邪氣的滋長蔓延,還會有無數人前赴後繼,爭做這貪官惡霸的。」老人說著歎了口氣,跟著吟誦道:「錢本為人造,何來控民勞?生死懸張紙,榮辱憑此高。唉!如此世道,即便你給老漢一顆寶石,也難維繫一年半載,又何況這區區幾百兩銀子。說不定最後被人搜刮去,反落得空歡喜一場。」

    江永清見老人將世道說得如此不堪,心情蕭索道:「老人家雖然說得有理,但晚輩還是想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為天下蒼生盡些綿薄之力。這阮逢春既然讓晚輩遇見了,就不能不管。」

    喬大爺歎道:「老漢有五個兒子尚未娶妻,四個女兒待字閨中,六個孫子嗷嗷待哺。我夫婦與弟妹兩口子,甚至連買棺材板的錢都沒有。三個有了妻室的兒子,還全擠在這破房子裡,甚至連親熱都得輪流進裡屋去。至於其他亂七八糟的事情,就不用說了。總之一句話,阮逢春不給咱活路,咱全家遲早都得死。」

    便在這時,屋裡傳來嬰兒的啼哭聲。接著又有個女子的聲音哭泣道:「孩子,你是不是餓壞了?都是娘不好,竟連一點奶也擠不出來。唉!趕明兒娘去街上討飯,看看是不是能弄碗粥來,給你糊餬口。都怨娘太自私了,明明自己三餐不繼,還要生你下來受這份活罪。是娘對不起你,娘有罪。嗚嗚……」

    公孫婷聞言深受感染,竟是熱淚盈眶,跟著埋首丈夫肩頭,無聲地痛哭起來。江永清何嘗不是惻隱之心大起,於是毫不猶豫地掏出紅寶石,遞給喬大爺道:「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老人家,你且拿著這顆寶石,趕緊離開金陵,到別處謀生去吧!」

    喬大爺接過紅寶石一看,驚詫道:「如此貴重的寶貝,老漢我豈敢收下。再說天下窮人比比皆是,用得著此物的不止我一家,你還是拿去接濟別人吧!」

    江永清不依道:「老人家只管收下,晚輩還有一顆寶石可以接濟別人,您用不著顧慮其他。」那喬大爺聞言眼睛一亮,於是用右手食指蹭了蹭鼻翼道:「既然如此,那老漢就先行謝過了。至於先生的大恩大德,老漢全家勢必銘記在心,沒齒難忘。無以為報,請受老漢一拜。」

    「老人家不可行禮,這是晚輩分內之事。」江永清扶起喬大爺,接著道:「老人家還請早點歇息,晚輩先告辭了,後會有期。」

    喬大爺激動得老淚橫流,一把眼淚一把鼻涕道:「先生一路走好,多多保重啊!相信好人一定會有好報的。」江永清道了聲謝,回頭看時,卻不見別理其人,於是問公孫婷道:「婷兒,老哥人呢?」

    公孫婷搖頭表示自己也沒注意,兩人正自疑惑,卻聽見別理的聲音從拐角處傳來道:「二位大俠不用找了,鄙人在此。哎呀!實在是不好意思,今日有幸遇上二位,才多吃了兩碗麵,結果就把肚子鬧成這樣。方才實在難受,只好偷偷找了個地方解決。抱歉,抱歉。」

    喬大爺見別理從院子一側迂了過來,於是埋汰道:「我說小理子,你可真不懂事,都這麼大年紀了,還跟那貪嘴的娃似的。你不知道常年餓飯的人,不能一頓吃個飽嗎?」

    別理只得打哈哈道:「喬大爺教訓得是,晚輩知錯了。」江永清笑道:「這也不能怪老哥貪嘴,是誰餓了都會飢不擇食的。老人家,咱們走了,您多多保重。」喬大爺揣好寶石,拱手道:「三位好走,恕不遠送。」

    江永清三人辭別喬大爺,一路出了巷子。可是走著走著,江永清越想越不對頭,於是問公孫婷道:「婷兒,你是否覺得那喬大爺有些熟識?」公孫婷怔怔地想了想,突然做了個摸鼻子的動作,江永清拍手叫道:「對啊!我總覺得這喬大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難道是那莫老兒喬裝的不成?」

    「老哥呢?」想及此處,江永清夫婦左右一看,卻發現連別理也不見了蹤影。江永清這才幡然醒悟,一拍額頭道:「好啊!原來這兩個傢伙是一丘之貉,難怪我總覺得兩人關係十分彆扭。」公孫婷當即轉身欲回「喬老爹」的院子,江永清搖頭道:「婷兒,不用去了,他們不會等著咱們去抓的。」

    公孫婷急忙比劃道:「他們利用別人的同情和善良坑蒙拐騙,是可忍,孰不可忍。」江永清歎道:「也怨你我太好騙了,人家明明告訴咱們「別理莫信」,可我們還要趕著上當。走,說不定這兩個傢伙正在當鋪收拾東西,你我興許還能撞上。」

    夫婦兩急忙展開身法,朝莫記當鋪飛馳而去。幸虧江永清記性強,總算沒跑冤枉路,很快便找到了當鋪所在。他也不敲門,直接飛簷走壁進了後院,一腳踢開廂房的門,卻發現裡面躺著個店夥計,於是抓起來喝問道:「莫信和別理現在何處?」

    那店夥計正做著美夢,突然被警醒,當下跪地央求道:「好漢饒命啊!其實那莫爺和別爺並非此店東家,只是常客罷了。我家老爺見宋軍打來,早早便捲著金銀細軟逃往杭州去了,只把這家空店交給兩位爺暫管。小人因無處可去,於是也留了下來。現如今兩位大爺早已離去,卻叫小的如何作答?」江永清見他說話誠懇,不似作偽,也只得命其帶路四下裡轉了圈,結果自然是一無所獲了。

    「這兩個傢伙倒也有些手段,居然敢公開招搖撞騙。婷兒,咱兩這回可真栽了,被人家愚弄得團團轉,居然還和他們稱兄道弟。」江永清見沒有線索,不由失笑道。

    公孫婷嫣然一笑,比劃道:「這就叫做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其實也沒什麼好抱怨的,全當是教訓吧!」

    夫婦倆翻上院牆,正準備離去,卻見十幾個黑衣蒙面人由南至北而來。其中那看似領頭的背插雙劍,渾身散發著一股凌厲的煞氣。其身邊跟著個壯碩的大漢,肩上抗著口布袋,也不知裝了什麼,竟是滿滿噹噹的一大包。這行人匆匆往秦淮河方向而去,身後馬蹄聲隆隆不絕,竟如一條火龍般緊追而來。

    江永清嘀咕道:「不知這些蒙面人是何來路?如此鬼鬼祟祟,其中定有古怪。婷兒,既然讓咱們撞見了,不如去一探究竟如何?」公孫婷也是甚感好奇,於是隨丈夫一路追了下去。

    這群蒙面人仗著身輕如燕,竟是不走正道,一路翻牆過院,很快便來到了秦淮河畔。只見一條海鰍船混跡於紅船畫舫中,早已靜候在岸邊。待蒙面人一上去,那海鰍船立刻起錨,迅速駛向了大江。這種海鰍船是靠人踩踏劃板行使的,因此速度奇快,普通船隻根本無法比擬。

    夫婦兩追至岸邊,眼看著海鰍船飛速而去,於是跳上一條舢板,斬斷纜繩追了上去。江永清內功深湛,加之使用念力驅船,舢板便如劃過水面的燕子,緊咬著海鰍船不放。須臾,只見岸上趕來一隊唐兵,亂哄哄地爭吵了一番,結果有的上船追擊,有的沿岸打馬迂迴,看樣子十分焦急。

    海鰍船行動迅捷,很快便來到了水門處。只見那水門洞開著,並有四個蒙面人把守在側。海鰍船方一靠近,那四人便跳了上去,一看便是江湖高手。

    江永清見這夥人不簡單,於是囑咐妻子道:「婷兒,我看這些人都非泛泛之輩,咱們還需小心為上。」公孫婷自是明瞭厲害,於是比劃道:「相公只管放心,為妻自保還是不成問題的。」

    兩人說話間,海鰍船已經出了水門,向著大江順流駛去。金陵城上突然戰鼓雷鳴,只見數條巡江的唐軍戰艦夾擊而來,攔住了海鰍船。那艦上一將高聲呼喝道:「來船止步,還請速速返城。」

    誰知海鰍船根本不予理會,竟是憑藉著船體堅固,硬朝唐艦撞去。不知為何,幾條唐艦始終顯得有些束手束腳,竟被海鰍船趁機擠開,朝著大江下游駛去。

    江永清夫婦駕著舢板,乘風破浪追去,那知卻遭到城樓上唐軍的箭矢襲擊。只見滿天飛蝗如雨而至,瞬間便將舢板淹沒。公孫婷拔出「天殘劍」,施展起歸元劍法,才將自己和丈夫勉強護住。但舢板卻是沒那麼好運,也不知中了多少箭,竟是有沉沒的跡象。

    江永清費解道:「真是奇了怪了,唐軍為何只射咱們,不射那賊船?」公孫婷無暇搭話,直到舢板脫離射程,這才比劃道:「可能與他們抗的麻袋有關係。」江永清想想也只有這個解釋,於是加緊追了下去。

    幾條唐艦緊追不捨,那唐將更是不斷呼喊道:「前面的船隻聽著,只要你等返城,一切既往不咎。」江煙氤氳,隱隱約約只見一隊宋艦衝來。大江之上頓時劍拔弩張,戰雲密佈。

    唐艦和宋艦雖然緊咬不放,不過由於海鰍船和舢板太快,反而越追越遠。突然,一支飛箭破空射來,力量和速度都十分驚人。公孫婷大吃一驚,忙揮劍去擋。可誰知來的竟是連環箭,一共有三支,公孫婷勉強擋住前兩箭,已是手臂發麻,不敢再擋第三箭,只好拉著丈夫矮頭爬了下去,用以避開來箭。

    「一定是大哥,別人射不出如此霸道的箭。婷兒坐穩了,為夫可要加速了。」江永清不斷摧加念力,促使舢板飛速行駛,逐漸趕上了海鰍船。

    又一條唐艦斜裡截來,攔住了海鰍船的去路。四名蒙面人從海鰍船上投入江中,轉眼便沒了蹤影。須臾,只見唐艦突然一顫,接著便劇烈搖晃起來。那四名蒙面人又鑽出水面,攀上唐艦見人就殺。海鰍船趁機繞開唐艦,繼續往下游逃去。

    不過也就這麼一會功夫,舢板離海鰍船已經不足五丈。江永清夫婦正準備棄板上船,卻見那身負雙劍的蒙面首領,帶著兩名手下鑽出艙裡,立在船尾甲板上喝問道:「不知兩位何方神聖?為何緊咬老夫不放?」

    江永清見此人隨隨便便一站,便如淵亭嶽峙,儼然一派宗師風範,不覺抖擻精神,暗自激動道:「自從我練就了『禽獸神功』,便未遇到真正對手一試高下,今夜正好拿他練練。」心中有了打算,江永清自是不會退避,當即反問道:「你又是何人?如此鬼鬼祟祟,不知意欲何為?」

    蒙面首領聞言大笑道:「你我既非敵人,就該各行其道,何必定要糾纏不休?」江永清冷笑道:「你我也許不是敵人,但也不可能是朋友。只要閣下交出那只麻袋,我夫婦絕不討擾。」蒙面首領眼泛殺機,冷笑著揶揄道:「哦!這麼說來閣下是唐王的御前護衛嘍?嘿!想奪回主子,還得問問老夫的寶劍答不答應。」

    江永清納悶道:「原來麻袋裡裝的是人,可他為何說我是護衛,還要奪回什麼主子?但不管怎麼說,既然是人我就必須救下。」他打定主意,於是朗朗道:「諸位深夜入城擄人,實在有悖俠道。我夫婦天生好管閒事,看來只好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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