鳩摩淨淡淡道:「此功沒你想像的那麼好練。我這次走火入魔,已經導致筋脈受損,估計在短期內都無法修煉了。」普捨著急道:「可是我人都抓來了,難不成就這樣殺了?」鳩摩淨藉著燈光,上下端詳了蕭燕燕一番,喃喃道:「此女神光內斂,氣質高貴,估計大有來頭。你且問問她看。」蕭燕燕穴道受制,但耳目仍可聞。她雖聽不懂梵語,但通過觀察兩人的表情,也大概揣測到了一些內容,於是等普捨一解開穴道,便正色道:「本姑娘若死了,只會給你們帶來無窮的麻煩。而一旦活著,卻能助兩位完成原本無法完成的事情。」值此生死存亡之際,她不得不為自己的命運做最後的努力。
普捨嘲笑道:「嘿嘿!你人雖漂亮,可惜武功太過卑微。陪我兄弟睡睡覺自是不賴,想幫大忙我看太難?」蕭燕燕冷笑道:「要想睡覺,隨便找個女人都可以,效果還不是一樣的。但要想在我大遼境內便宜行事,沒有我的幫助,兩位將困難重重,不信你們盡可試試。」
鳩摩淨淡淡道:「那你如何幫我們解決困難?」蕭燕燕笑道:「那要看你們所謂何事了。」普捨陰笑道:「殺人你行嗎?」蕭燕燕自信地道:「只要是人就一定行。」鳩摩淨卻冷冷問道:「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麼人?」
蕭燕燕略一思量,便揚起高傲的頭顱道:「契丹皇族,蕭綽。」鳩摩淨失笑道:「難怪那麼氣派。不過,即便你是契丹皇族,又如何相助於我?」蕭燕燕道:「我可以調動淥州兵馬,也可以請我師傅出山相助。」
鳩摩淨輕笑道:「你可知道我要對付的是什麼人嗎?」蕭燕燕非常冷靜地回答道:「不管什麼人,雙拳總難敵四掌。只要在我大遼的疆域內,就算是神仙,本姑娘也能幫你抓來。」
「啪」鳩摩淨拍著大腿道:「好,如果你能幫小僧抓到維摩羅什,還有他身邊的兩個姑娘,我或許可以考慮饒你一命。」蕭燕燕問道:「敢問此人現在何處?」
普捨笑道:「你應該見過才對吧?」蕭燕燕聞言眼睛一亮,腦海裡立刻浮現出了羅什的身影,於是喃喃自語道:「原來是他們?」鳩摩淨問道:「怎麼?你見過他們了。」蕭燕燕道:「在淥州酒肆中有過一面之緣。他們共有七人,一個個神光內斂,看樣子都是身懷絕技的高手。」
鳩摩淨淡淡道:「若不是他們人多勢眾,且武功高強,我也不會鋌而走險,更不會和姑娘合作了。」蕭燕燕微笑道:「既然咱們已有合作的基礎,就應該以禮相待。」鳩摩淨朝普捨一點頭,普捨當下解開了蕭燕燕和喜鵲的穴道。
那喜鵲想是嚇壞了,忙跪在蕭燕燕身旁哭泣道:「小姐,奴婢該死。沒能好好保護您,讓您受苦了。」蕭燕燕安慰了兩句,遂起身問鳩摩淨道:「還不知兩位大師怎麼稱呼?」普捨照實說了,蕭燕燕又問道:「不知那七人是何來路?如何得罪了兩位大師?」
普捨回答道:「維摩羅什乃我天竺逃犯,一身武功足可藐視中原武林。其餘六人也都是中原武林的高手,身份地位不低。尤其是那個叫江心月的丫頭,武功好主意多,甚是難對付。」
蕭燕燕驚異道:「江心月?這名字好熟習,似乎在哪裡聽過。」普捨道:「你跟她的武功同出一脈,怎麼會不認識?」蕭燕燕這才醒悟道:「是了,她是我的師姐。因為背叛寒月宮,正被我師傅通緝。既然是我師傅的敵人,這次到長白山來,必然有所圖謀,我幫兩位大師對付他們也就順理成章了。」
鳩摩淨拍手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勞姑娘了。普捨師弟,你就賠蕭姑娘去趟淥州,借她五百精兵一用。另外再去趟寒月宮,務必與葉雪瑩聯手。我稍後即來,你只管放手去幹吧!不過人心隔肚皮,萬事須小心。」
普捨應聲拉著蕭燕燕便走,那喜鵲要跟上,卻被鳩摩淨喝止道:「你留下,暫做人質吧!」喜鵲慌忙道:「小姐,奴婢不要離開你,求你務必帶上奴婢。」蕭燕燕聞言以詢問的目光看向鳩摩淨,卻見對方邪笑著搖了搖頭,於是只好對喜鵲道:「你還是留下吧!我相信兩位大師言出必行,不會為難咱們的。」
見主人這麼說了,喜鵲還能怎麼樣,只得依依不捨地瞧著蕭燕燕離去。可不知為何,她心底始終感到莫名難安,彷彿有只無形的大手,正慢慢掐上自己的咽喉,而且越捏越緊……
「你過來。」喜鵲徒自發著愣,突然聽到有人叫喚,回頭一看,卻是鳩摩淨正含笑看著自己,不由戰慄道:「你……你有事麼?」鳩摩淨招手道:「別怕,小僧不會吃了你的,過來幫我捶捶腿。」
鳩摩淨越是這般看似親切,喜鵲心裡就越發毛。她只管瞪著杏目,喘喘不安地瞧著鳩摩淨,腳下就像是長了根一樣,怎麼也挪不過去。鳩摩淨眼中泛起幽光,依舊淡淡地朝喜鵲招手道:「過來,快過來……」喜鵲在鳩摩淨反覆地叫喚聲中,彷彿看到了菩薩在向自己招手,於是身不由己地走了過去。
喜鵲來到鳩摩淨跟前,徐徐蹲下身子,非常聽話地捶起了腿。鳩摩淨這才緩緩閉上雙眼,享受著喜鵲的按摩。感覺左腿舒坦了,鳩摩淨又指揮喜鵲去捶右腿,最後再捏了捏肩。待渾身都輕鬆下來,他這才把喜鵲叫到跟前道:「本來小僧是想拿你主子練功的,可惜她另有用處,目前也只好由你代勞了。」
鳩摩淨讓喜鵲坐在自己跟前,然後探手按在其頭頂百會穴上,跟著口中唸唸有詞,沒多久便將一股邪異的真氣注入了喜鵲體內。只見一條條黑線延著喜鵲頭頂蔓延開來,眨眼便過了粉頸,向其體內延伸下去。
喜鵲連續打了幾個顫,跟著醒轉過來,卻發現自己就坐在鳩摩淨跟前,不由驚駭道:「你……你要幹嘛?」鳩摩淨神秘地笑道:「送你去西方極樂世界。」喜鵲聞言一哆嗦,便想爬起身來,卻發現自己渾身無力,根本就動彈不得。她忽然感到丹田中湧進一股寒流,並迅速在七經八脈中流轉,最後湧入了會陰穴,跟著身上的熱量便被一點點抽去,整個人彷彿在被壓搾般,說不出的詭異。
「你……你對我做了什麼?」喜鵲還想掙扎,但卻發覺筋骨酥酥麻麻地,根本就使不出氣力。盤踞在其會陰穴中的那股寒流,卻變得越來越活絡,宛若海浪般激盪起來。沒過多久,這股寒流突然安靜了下來,跟著變成了一個漩渦。喜鵲只感到自己的精氣不斷被漩渦吸去,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普捨帶著蕭燕燕出了山洞,因為怕她逃走,於是封了其腳上幾處穴道,然後從樹林裡牽出匹馬來,讓她騎行。誰知兩人剛下山崖,遠遠便見三條人影飛馳而來。普捨擔心蕭燕燕會呼救,當下又封了她的啞門穴,然後連人帶馬一起藏進了密林之中。
羅什帶著江心月和曾晢來到密林邊緣,突然停下腳步,喃喃自語道:「這一路跑了七八里,並沒有發現任何可以藏身之地,唯獨這片樹林看上去頗為隱秘。」
江心月瞧了瞧四周,驚喜道:「快看,只有一條馬蹄印是通往這片林子裡的,其餘的都沿著江邊小路向南而去,你們不覺得奇怪嗎?」曾晢頷首道:「不錯,我看他們一定藏在這片樹林裡。」羅什道:「那咱們就進林子搜搜看吧!」三人當即抖擻精神,往林中鑽去。
普捨隱在高處見三人進了密林,心知來者不善,於是牽馬繞著石崖轉了兩圈,跟著朝一處溝壑行去。羅什三人尋著足跡來到石崖附近,發現馬蹄印十分凌亂,根本就辨不清是往那個方向去的,都不覺有些氣餒。
好在江心月眼尖,無意中發現有串晶瑩剔透的鏈子掛在一處樹枝上,於是取過來一看,才知是串瑪瑙手珠。羅什見狀喜道:「蕭姑娘一定就在這山上,咱們走。」三人不由分說,直撲半山腰而去。
原來蕭燕燕見是羅什三人追來,心知對方一定是發現了橋上的屍體,然後趕來救自己的,於是趁普捨趴在石崖旁觀察動靜之際,偷偷把手上的珠子摘了下來,掛在身邊的樹枝上,當做引路的暗號。恰巧普捨怕羅什等尋著足跡追來,於是故弄玄虛地在石崖周圍兜圈子,反引得羅什三人只能停下來觀察地形,否則那麼小的一串手珠,又豈能如此容易便引起別人的注意。
普捨自以為難住了羅什三人,便放心大膽地沿著山澗離開了密林,逕直往淥州去了。
羅什三人蹬上半山腰,鑽出密林後一看,只見一片開闊的山崖上,長滿了各色野花,遠方綠水銜青山,白雲蓋翠庭,端的是風景宜人,花香四溢。曾晢讚歎道:「如此美妙的地方,倒像是專給隱士高人準備的。」羅什並沒心情欣賞美景,遊目四走之下,很快便發現了峭壁下的山洞。
江心月也看到了山洞,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古怪的念頭,不由害怕道:「瞧這地方怪怪的,不要是大蟲的窩哦!」羅什淡淡道:「老虎也未必有人可怕。」曾晢笑道:「小月,你武功不賴,怎會怕起畜生來了?」江心月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我怕貓、怕狗、怕老虎,就是不怕人。哼!」
「看來還真是老虎窩,你們有沒有聞到氣味?」羅什撅起鼻子嗅了嗅,忽然認真道。江心月一聽這話,那裡還有心情去嗅什麼氣味,立刻舉手道:「既然這樣,那咱們快走吧!莫要等它出來咬人。」
曾晢灑脫地道:「你放心,就算來兩隻老虎,我都一併幫你解決了,有什麼好怕的。」羅什卻歪著頭問道:「如果一個人想要藏得隱秘些,你們說躲在老虎窩裡怎樣?別人會懷疑麼?」
江心月立刻搖頭道:「乖乖,誰會這麼干呀?誰又敢這麼干呀?」羅什微笑道:「你不會,不等於別人也不會。尤其是一個需要安靜環境,修練魔功的人,這等險地,恰恰是最好的隱蔽之所。」此言一出,江心月猛然醒悟道:「那兩個禿驢簡直太絕了,有誰會想到這一層呢?」
曾晢覺得羅什表現得太過扎眼,猶自不服道:「這麼臭的地方,我就不相信有人能夠待下去。」他說著拔出寶劍便往山洞行去。羅什怕其大意,忙道:「曾兄弟且慢。小心有埋伏。」曾晢一心只想在心上人面前表現,那裡聽得進勸,當即捏著鼻頭鑽進了山洞。
這曾晢看上去雖然冒冒失失,其實也有其自傲的資本。尤其是近兩年來,他終日勤學苦練,不但劍術大有精進,就連其父的看家絕技『八臂通猿手』,也練到了五層火候,已非昔日的吳下阿蒙。曾晢行不到十丈,忽覺一陣陰風襲面,黑漆漆地彷彿有什麼東西撞了過來。他也是藝高人膽大,當即沉腰立馬,抖劍直刺而去。同時左手橫於胸前,護住了心口要害。單單這架勢,已經初具大家風範,只是尚欠火候。
待來物飛到近前時,曾晢藉著洞外折射而來的微光,發覺是個乾瘦的女人,於是忙收劍飛倒道:「在下無意打擾,還請前輩見諒。」他剛退到洞口,卻猛然發現追來的女人骨露形骸,發白勝雪,雙眼深陷眼眶,嘴巴張得渾圓,暴出兩排白森森的牙齒,以及半截紫紅的舌頭。樣子要多恐怖有多恐怖,簡直就是具直立的骷髏
「哇呀!有鬼啊……」這下可把曾晢嚇壞了,丹田內的真氣頓時洩去大半,整個人當即摔倒在地。那「女鬼」也正好力竭,於是朝其撲了下來。曾晢忙出拳亂搗一氣,頓時將「女鬼」打飛了出去。但他卻不敢睜眼去看,只管不停地蹬著雙腳,朝衝來的羅什二人滑去,嘴裡還兀自叫道:「有鬼,有鬼啊……」
羅什和江心月乍見曾晢退出山洞,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待聽到他尖叫,緊接著看到追隨他出來的「女鬼」時,這才傻了眼。一股寒意由兩人心底冒出,直透背脊。不過江心月自從經過古堡驚魂後,膽子倒是大了不少,一見有個「女鬼」蹦出來,當即穩住發顫的心神,拔劍在手道:「誰在裝神弄鬼?還不現身一見。」羅什卻是瞧得明白,當即怒吼道:「他果然在練『鬼獄陰風吼』。」
「鳩摩淨,想不到你為了抓我,竟然不惜泯滅人性,練這惡毒無比的『鬼獄陰風吼』。你殘害無辜少女,就不怕墮入阿鼻地獄,永世不得超生嗎?」羅什忍無可忍,遂聲若巨雷道。曾晢只覺得耳鼓嗡嗡作響,緊接著渾身一顫,就那麼驚醒了過來,這才發覺自己有多麼失態,不由滿臉通紅地瞟了江心月一眼。
「嘿嘿……維摩羅什,你就等著受死吧!」驀然,從洞中傳出一陣傑傑怪笑,緊接著便聽見有人念起了晦澀難懂的咒語:「比鬣狗更飢渴的餓鬼,比饕餮更貪婪的死靈。速自生畜道中而來。應汝之所期,將此生靈肉廁血,皆為獻祭。唵嘛呢叭咪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