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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十六章 陰差陽錯 第三節 文 / 不爭而勝

    江心月順著回抽的竹篙正要上船,陸浩突然鑽出水面,一把抓住篙頭來回甩動。江心月就算輕功再高,也掌握不了這等平衡,頓時足下一空,整個人便往水裡掉去。羅什正劃著舢板靠來,見到如此場景,急忙朝江心月身下擲出聖杖。江心月身法矯健,慌亂中一把抓住聖杖,被帶著落到了小船上。也是羅什運勁巧妙,可謂拿捏得恰到好處。

    陸浩不由破口大罵,放開竹篙撲向小船。江永清本來功力不濟,無法震脫陸浩抓住竹篙的手。此刻篙上陡然一輕,他立刻使出「兩儀分光劍法」,就著竹篙向下一記「鳳點頭」,篙頭正好彎過來,擊中了陸浩後頸椎上的大椎穴。可惜江永清內力不續,落點甚輕,陸浩只是感到身子一麻,並未受制。不過他在暗自慶辛的同時,心頭也是一陣凜然。

    羅什駕著舢板趕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探手拿住陸浩,將其一把提到舢板上,跟著駢指點了其身柱、肩井兩穴,隨即淡淡道:「讓我們過江,我還你自由。」

    陸淼正準備遣人下江助戰,突見哥哥受制,當下疾呼道:「不可傷我大哥。」江永清正色道:「君子一言,快馬一鞭。」陸淼點頭道:「好,我放你們過江。」一眾水鬼見當家的被制,那裡還敢逞強,只好依言上了舢板,不再四下搗亂。

    羅什將陸浩提上小船,與江氏兄妹過江而去。待到了對岸,三人用神風馱著彭老爹的屍體,又押著陸浩走了十里路,這才將其捆在樹上,跟著揚長而去。陸淼率人隨後追來,自然救起陸浩不提。

    三人找了處幽靜的地方,掘地葬了彭老爹。江永清在墳前恭恭敬敬地拜了四拜,淒然道:「請老爹放心,您的遺願晚輩只要有命在,一定會替你老人家完成的。」

    江心月和羅什跟著拜倒,默然無語。連累無辜的彭老爹喪命,三人均深感愧疚。

    日漸西沉,星稀月朗。秋後的風多少有些刺骨,花弄影打了個寒顫,突然喜上眉梢,指著左前方道:「王大哥,那裡好像有人家。」苦海定睛看去,頷首道:「像是我佛門清淨地。」

    王懷志笑道:「看來今晚只有在廟裡討擾一宿了。」苦海想起十八年前自己渾渾噩噩,走投無路,最後闖入大同寺,被了塵大師渡化出家的情景,和現在雖然完全不同,卻也有種觸景生情之感。

    花弄影拍著小肚皮嚷嚷道:「快點,快點,我小肚肚已在罵姐姐沒良心了。」王懷志調笑道:「你的小肚肚也有姐姐?」花弄影瞪著大眼睛,煞有其事地道:「當然有了,我不就是它姐姐嘍!只要兩個時辰不餵它,它就咕嚕個沒完,那不是罵我是什麼?」

    苦海和王懷志相視一笑,看著花弄影乖巧可愛的模樣,不覺心情大好。王懷志誇耀道:「你可真是咱們的開心果。將來誰要是娶了你,一輩子都不用犯愁……」他猛然想到了前晚酒後失德,對花弄影動手動腳,心下不由一陣愧疚,立刻住口不再說下去了。

    花弄影知道王懷志的心結,不由扭扭捏捏道:「不見得人人都喜歡我這樣的開心果。」王懷志忙解釋道:「我……像那種沒有眼光的男人,怎麼配得上影兒呢!」苦海見兩個少年關係曖昧,不由微微一笑,遂獨自打馬向山上馳去。王懷志頗為尷尬道:「咱們快走吧!」

    苦海策馬來到山門前,抬眼看著「西林寺」三個大字,對趕上來的王懷志二人道:「此寺乃魏孝文帝年間所建,雖不及少林寺悠久,卻也是座數百年的古剎了。」三人敲開廟門,自有知客僧接領著進了禪房。

    西林寺雖然不大,卻也是寶相莊嚴。苦海疲憊了一天,遂盤膝榻上靜坐養神。不多時,有小沙彌送來齋飯,王懷志和花弄影被叫過來一起進餐。三人用過齋飯,花弄影收拾起碗筷離去,苦海則再次上榻盤坐,撥著念珠默念《楞枷經》。

    難得清靜下來,王懷志卻想起許多事:情感遭遇挫折,父親大仇未報,兄弟生死難料,甚至連心經落入賊手的後果他都想到了。這諸般原因加起來,使他越想越煩悶,便在屋裡來回踱步。

    苦海並未睜眼,卻也從王懷志無奈的歎息聲和煩亂的腳步聲中,讀出了他的心聲,於是淡淡道:「施主心緒不寧,已然犯了武道大忌。可否坐下來,聽貧僧念一段維摩禪祖師的《心王銘》?」

    王懷志默然坐到榻上,盤膝道:「聆聽大師教誨。」苦海念道:「觀心空王,玄妙難測。無形無相,有大神力。能滅千災,成就萬德。體性虛空,能施法則。觀之無形,呼之有聲。為**將,心戒傳經。水中鹽味,色裡膠清。決定是有,不見其形。心王亦爾,身內居停。面門出入,應物隨情。自在無礙,所作皆成……」

    「大師,王大哥……」苦海正念著,呼聽花弄影叫了一聲,就此再無聲息。王懷志原本已漸漸收斂心神,煩亂之感稍減,陡聞花弄影這一聲叫,猛然睜眼道:「大師……」苦海不等他說完,人已竄出了禪房,只見四下空寂無聲,也不見有人。王懷志跟出來喚了幾聲花弄影,也不見回答。

    原來花弄影將盤碟送去廚房後,左右無事,便在廟中四處溜躂,當途徑一座小院時,卻陡見奇景,當即偷窺起來。原來小院中有三個身穿麻黃葛衣的喇嘛,一個高鼻凹眼,身材瘦長;一個虯髯怒張,體短身強,皮膚黝黑;一個形若枯槁,頭手筋骨畢露。三人裝束迥異於中原僧侶,儼然是如同羅什一般的西域人。

    這三人如黃廟裡的和尚,頭戴著一頂高高的雞冠帽。只見那形若枯槁的喇嘛席地而坐,正吹著一支短笛,跟前兩條眼鏡蛇聞曲起舞,口吐長信,並扭著妖異的身軀。那虯髯黑僧倒立在院角,以頭頂拄地,雙手合十於胸前,身體筆直若旗桿,平衡掌握得恰到好處,竟然沒有絲毫搖擺。另外那喇嘛更是了得,平靜地盤膝懸浮在一隻冒著白煙的水缸上,宛如菩薩轉世,神明降臨。

    花弄影先是以為這喇嘛坐在水缸上,並不以為意,但仔細一瞧,卻發現水缸中冒出白霧,不斷在其屁股下翻騰,宛如一朵祥雲將其托起,這才發出瞠目結舌的驚歎。這喇嘛借助不斷升蒸的水氣,將自己的身體托起兩寸來高,可謂是神乎其技。在中原尚無人能將自己的體重控制得如此完美,是以花弄影才會有見所未見之奇。

    「乖乖不得了,影兒今天遇到神仙了,得趕緊去報告大師和王大哥。」花弄影咂舌之餘,心中忽然有種莫名的恐慌,於是急忙奔回苦海住的禪院。誰知她剛叫了兩聲,忽覺後領一緊,身子便不由自主地拔地而起。花弄影大驚失色,正欲呼救,啞門穴卻又被人點中,當即昏厥了過去。

    苦海和王懷志奔出門來,自是不見其蹤跡。苦海內力深湛,又有處變不驚的定力,於是靜下心來運起耳力傾聽。他察覺左首院落有衣袂飄動聲,當即躍過院牆追去。王懷志回屋拿起「七星斬月刀」,跟著追了下去。

    前方有條灰影,肩上抗著一物,腿腳猶自矯健敏捷。苦海見對方輕功了得,腳下絲毫不敢懈怠,急忙展開「七斗星雲步」追去。這一追便是十幾里地,待到一片樹林,只見銀光灑灑而下。

    苦海見前面那人身形熟識,卻原來是熊天霸,於是縱聲道:「大哥何故要抓個小姑娘,這豈不有失你盟主的身份。大哥有事但說無妨,小弟可以代為效勞,請先放了花家丫頭如何?」

    熊天霸不置可否,冷冷道:「你若再追,我先砍了這丫頭一條腿。」苦海並未停下,繼續苦諫道:「大哥乃堂堂武林盟主,地位何其尊崇,豈能做這等跳樑小丑之事。大家有話可以坐下來推心置腹,直截了當地說,如此殘害弱小未免太過小氣。」熊天霸冷哼一聲,森然道:「你不用拿話來擠兌本座,我可不吃這一套。還不快滾,難道真要逼我動手不成?」他說著舉起了右掌。

    苦海投鼠忌器之下,只得長歎一聲,緩緩停下了腳步,長聲道:「還望大哥勿要傷她性命,咱們有話好說。」熊天霸不答,轉瞬即逝。苦海無奈,只好暫回西林寺再做打算。他來到一片丘陵前,忽聞西首傳來打鬥聲,更有女子不斷在呵斥。苦海心中一凜,當即朝來聲處奔去。

    轉過丘陵是條蜿蜒的小河,只見皎皎月光下,河灘上正有七八人在激鬥。一面是三個身穿黃麻葛衣的喇嘛,一面是三女兩男,其中一個男的還是小孩。三個喇嘛中只有兩人出手,而那三女兩男中,除了那個小男孩外,其餘人都投入了戰鬥。但他們以四敵二,也只堪堪打了個平手。

    只聽其中那白衣女子叫道:「天下禿驢就沒個好東西,本宮若非中了毒,料理你們三個簡直易如反掌。」跟著又埋怨身旁男子道:「你不是答應給本宮找『雪蛛』的麼?整天跟在本宮身後有屁用,弄得我在這裡丟人現眼。」

    那男子惶恐道:「是在下辦事不力,請宮主息怒。」那小男孩突然插嘴道:「是一隻關在盒子裡的白蜘蛛麼?」白衣女子驚異道:「你見過?」小男孩從懷裡逃出只小木盒,嘻笑道:「喏!這蜘蛛可好玩哩!我從娘那裡偷來的。」

    白衣女子瞥眼瞧見,不由面露喜色,當即飄身後退,夾手來奪。倏地,一隻長手從她身後搶來,竟後發而先至,眼看就要抓到男孩手上木盒。那男孩甚是機靈,腳下一滑便滾到了旁邊,並做著鬼臉道:「嘻嘻!你拿不到,你拿不到。」

    伸手來奪木盒的是那個尚未出手的喇嘛,而這三個喇嘛正是西林寺那三個梵僧。為首那喇嘛想不到男孩如此機靈,居然躲得過自己勢在必得的一抓,臉上不由泛起一絲狡黠的笑容。只見他渾身骨骼啪啪作響,右臂突然暴長近尺,再次抓向男孩懷裡的木盒。

    白衣女子怒吼道:「滾開,這是本宮的東西。」說著隨手拍出一掌,寒風直奔那為首喇嘛。只見那喇嘛將左手穿過右臂腋下,推出一股陰柔的掌力,擋住了白衣女子的攻擊,右手卻依舊抓向木盒。那男孩不知天高地厚,居然伸出鵝蛋大的拳頭,向著喇嘛手心勞宮穴打去。白衣女子架不住梵僧的掌力,一連跌退了五六步,險些摔倒在地。

    喇嘛五指聚攏,想要連男孩的小拳頭一併捏住。那男孩陡覺手臂被一股強勁籠罩,幾乎使不上一點力道,這才知道厲害,可是再想收手倒退已經來不急。那喇嘛右掌將將觸及男孩拳頭,驀地裡一股暗勁逼來,他不由大吃一驚,急忙收手飄身而退,並抬眼看去,只見一個中年僧人立在男孩身後,掌心正貼在其至陽穴上,當即明白了怎麼回事,於是雙手合十道:「這位大師好深厚的內力,小僧鳩摩淨領教了。」

    苦海還禮道:「好說,好說。我佛慈悲,以修行立道為主,武學乃是末節。三位高僧遠道而來,若是弘揚佛法,交流心得,貧僧不甚歡迎。若是想切磋技藝,亦可往少林達摩院,在此跟幾個婦孺逞強鬥狠,實在有違我佛四大皆空,悲天憫人之德。」

    鳩摩淨笑道:「大師言重了。小僧三人此來中土,旨在尋找一位師兄弟,原無意得罪各位武林豪俠。適才遇上這幾位朋友,於是出言打聽,不料那位女俠開口便罵人,言語刻薄惡毒。小僧的兩位師弟脾氣暴躁,是以一言不合動起手來。孰是孰非,還請大師明鑒。」

    苦海瞥了白衣女子一眼,見她面色鐵青,正一言不發地用一隻雪白色的蜘蛛吸咬食指,不由默默地歎了口氣。這白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讓苦海十分糾結的江寒玉。他心知江寒玉性情乖戾,為人剛愎自用,自然不便出言指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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