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思嵐的耳中,忽然傳來藍衣青年細弱蚊蠅的傳音:「師妹,待會我用鎮魔符攻擊魔頭,你趁機去救那個孩子,不管能否救得到,立刻轉身飛走,回去向師傅稟報這裡的情況,剩下的事情,都有我來應付,明白了嗎?」
俞思嵐點點頭,心中又驚又喜,暗道師傅對師兄就是偏心,居然將「鎮魔符」這等重寶都賜給一張,早知有「鎮魔符」在手,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動手——」藍衣青年忽然斷喝道,同時手中金光一閃,一張金光閃閃的黃色符篆往魔頭飛去。
「這是……鎮魔符?小子找死——」
藍衣青年直接在飛劍上坐下,雙手掐訣,口中唸唸有詞,額頭的汗珠都滾落下來,顯得十分吃力。幾乎同時,俞思嵐施展御風訣,快若閃電一般衝向少年,飛劍往困住少年的鎖鏈和黑釘上擊去,口中喝道:「破——」
轟然一聲巨響,魔頭所在的地方,忽然金光大放,整個山洞都劇烈震顫起來,洞頂的石塊紛紛而落,居然有坍塌的跡象,雖然早知道「鎮魔符」威力之大,令人髮指,俞思嵐親身體驗,仍然覺得一顆心彭彭直跳,被這符篆的威力嚇了一跳,不過心中卻是大為驚喜,「鎮魔符」如此威力,看來這魔頭是死定了。
然而,下一刻,俞思嵐卻呆住了。飛劍斬在黑色的鏈條上,居然只是蹦出一點星火,沒有傷其分毫!她這柄紅色飛劍,是師娘親手贈與,乃是一柄中階的法器,莫說一般的鐵鏈,就算是「捆仙索」之類的寶物都能斬斷,而如今竟然傷不了這黑色鏈條分毫!
「啊——」一聲嘶啞的怒吼,從散盡的金光中傳出來:「你們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輩,給我去死!」
一個身材極其高大的黑影,從金光中衝出來,往俞思嵐打去。
「不——」藍衣青年驀地化作一道白光,衝到俞思嵐身前,同時,一層淡藍的光罩將兩人同時罩住。若是有其他龍虎山的修士看見這道藍光,一定會大為振奮,這正是藍衣青年的一件法寶,而且是極其罕見的防禦性的法寶,在附近的十餘個修仙道門中都大為有名。
「碰」然一聲巨響,藍色光罩瞬間碎裂,藍衣青年和俞思嵐同時被擊飛出去,重重撞在牆壁上,跌落下來。
俞思嵐「哇」的吐出一口鮮血,剛才那魔頭的奮力一擊,實在太恐怖了,她在藍衣青年的護佑之下,仍然覺得氣息窒息,感到一股死亡的威脅。
藍衣青年躺在地上,雙目微閉,臉色煞白,俞思嵐見狀,嚇了一跳,急忙取出一顆藥丸餵他服下,叫道:「楚師兄,楚師兄你沒事吧?」
「哼,中了本尊一擊,他死定了。」
俞思嵐大驚失色,眼淚奪眶而出,將藍衣青年抱住不住搖晃。
「叮鈴」一聲,一個東西從他身上掉下來,卻是一根藍色的玉帶,正是名聲赫赫的「藍玉帶」,這條在整個龍虎山修仙門中都為數不多的幾個防禦性法寶之一的藍玉帶,此刻已經佈滿裂紋,徹底報廢了。
「哼,兩個築基期的小輩,也敢對本尊動手。」那魔頭已經恢復了身形,就連身上的黑色斗篷,都已經復原了,好像剛才一點傷都沒有受一樣,只是他說話之時,微微帶著一點喘息。
俞思嵐看著魔頭,心中充滿了仇恨,她忽然祭出飛劍,滾滿淚珠的臉龐,漸漸露出一絲堅毅之色。
紅色的飛劍表面,忽然爆發出一團赤焰,不住在劍身上跳動。
「你居然要動用『靈劍天威』?小姑娘,你可知道用『靈劍天威』的後果是什麼嗎,不但你的這件法器會毀掉,就連你的肉身,都會大受損傷,從今修為無法再有寸進,也有極大的可能。」
俞思嵐眼角一跳,她自然知道施展「靈劍天威」的後果,但是很快臉上便恢復了堅毅之色,道:「我寧願跟你這魔頭同歸於盡——」
忽然,一個低沉稚氣的聲音道:「姐姐,你又何必如此。」
「嗯?」俞思嵐驚訝的抬起頭,四下張望一番,這才發現,被釘在祭壇上的少年,不知何時已經抬起頭來。
他的身體仍然在扭動,一張臉卻怔怔的望著她,雖然臉上又黑又髒,根本無法看清面目,不過依稀可以看出,他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
「剛才……是你在說話?」俞思嵐有些不太肯定的問道。
少年點點頭,道:「不是我還能是誰,姐姐,你放手吧,即便你使用你的看家本領,也無法傷到我師父的,你的『靈劍天威』威力再大,難道還能超過剛才的那道金光?」
「恩……」俞思嵐聽見這句話,臉色忽然間變得煞白,「靈劍天威」雖然威力無窮,只怕比「鎮魔符」,也略有不足,這老魔連「鎮魔符」都無法傷及,「靈劍天威」,只怕也是無用。
「你……你居然叫他師父?」
那少年嘿嘿一笑,道:「他傳我魔功,用魔力給我罐體,我不叫他師父叫什麼。」
俞思嵐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只有十二三歲的少年,在這個時候,居然還能笑出來。
那魔頭聽了這番話,似乎老大不高興,「哼」了一聲,道:「你這小子,待本尊魔功練成,你也就死了,有什麼可笑的。」
那少年道:「那就求你趕快練成魔功,也別讓我再忍受這種痛苦了。」
「哼,時候已經到了,本尊自然不會再遲疑。」說著,轉臉望向俞思嵐,道:「不過,這小姑娘礙手礙腳,我的先把她殺了。」
那少年忽然道:「師父,你為了修煉這魔功,已經殺了這麼多人,今日魔功即將大成,再殺人,不怕有什麼後患嗎?」那魔頭聽了,本已抬起來的手,忽然遲疑了。
「這位姐姐,我看你已經受了重傷,還是先休息一會吧,我師父今日魔功大成,不宜妄動殺戒,他不會殺你的。」
「哼,你小子說不殺就不殺嗎?」那魔頭如此說道,但猶豫了一下,卻仍然道:「小姑娘,你乖乖的坐在旁邊療傷,若敢妄動一下,我抬抬手就能要了你的命。」
俞思嵐驚訝的望著那少年,道:「你……他一練魔功,你就死了,你不知道麼?」
那少年道:「我自然知道,嘿嘿,到了這裡,我還能活嗎?」
俞思嵐一呆,居然說不出話來了,直覺得一股莫名的震撼,衝擊進她的心頭。
那魔頭似乎有些不安,「哼」了一聲,回到祭壇上,面對那少年,盤坐在祭壇的中心,雙手掐了一個法訣,從手心處噴湧出大量的黑氣,漸漸沉在祭壇之上,片刻間便將祭壇瀰漫滿了。
忽然,祭壇上冒出紅色光芒,整個洞穴微微一震,血池中也同時咕嘟咕嘟冒起大量的氣泡。
洞穴裡的溫度驟然升高!
感到這一絲變化,俞思嵐才從心靈的震動中醒悟過來,看到這一幕變化,即便她從未聽說過「元霸天煞神功」,也知道這老魔開始祭煉魔功了。
那少年身體驟然扭曲起來,顯然比剛才更加痛苦萬分,俞思嵐見狀心中一緊,不自覺的又祭出飛劍,這時,那少年忽然說道:「姐姐……別……不要動手……你會沒命的……」
俞思嵐身形一顫,淚水奪眶而出,這少年如此痛苦之下,生命即將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居然還在關心她的生死!
「莫非……莫非真的是……天……亡……我……道……」藍衣青年不知何時睜開眼睛,俊美的臉龐上,卻滿是死灰之色,雙眼怔怔的望著洞頂,沒有一絲神采。
俞心嵐先是一喜,緊接著心中一緊,有些恐懼的道:「師兄……什麼……什麼是天亡我道?」
藍衣青年搖搖頭,沒有回答,忽然問道:「小兄弟,我叫楚天遠,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叫鄭川。」
「鄭川……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交你這個小朋友。」
「嘿嘿……」鄭川笑了一聲,忽然一陣巨大的疼痛湧上來,一下子昏厥過去。
這一下昏厥時間極短,又似乎極長,意識裡不久便醒來,四週一陣天旋地轉,全身每一處都脹痛不已,身體裡似乎充滿了氣,而且不斷有氣息還在向身體裡沖湧,又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嗡嗡嗡一陣巨大的翁鳴,緊接著傳來「陪伴」了自己五年之久的老魔暴怒驚恐的聲音:「你……你居然偷偷在練本尊的神功!」聽見這一句話,鄭川稚氣的臉龐上閃現出會心的笑容,一聲大笑還沒有發出來,便又昏了過去。
又不知昏了多久,似乎時間極其漫長,朦朦朧朧中醒了,只覺得四週一片漆黑,好像眼睛都睜不開,耳朵裡只聽見有人在說話:
「師兄,你真的不惜耗費百年功力來給他驅除煞氣?」
「唉,師妹,我道修行為了什麼?雖然是追求天道,但歸根結底,還是為了人道,此子不但救了嵐兒和天遠,更是對我們龍虎山有莫大的功德,我雖然耗費些功力,但吃些靈藥,多打坐修煉一番,也能恢復,又算得了什麼。」
「嗯?不是天遠和嵐兒將他帶回來的嗎,怎麼……」
「天遠,你跟你師娘說吧。」
「是,師父。師娘,當時的情景是這樣的,那老魔當時在修煉魔功的關鍵時刻,徒兒本想憑借『鎮魔符』和『靈劍天威』將其滅殺或者擊傷……」
「什麼,你竟然想動用『靈劍天威』,活的不耐煩了你?」
「是,師娘,徒兒此舉,確實有些不妥,然而當時的情景實在是逼不得已,如果不擊殺此魔,一旦他修成『元霸天煞神功』,危害極大……」
說到這裡,不知為何忽然閉口不語起來,沉默了好一會,最先開口那女子忽然道:「師兄,那『元霸天煞神功』,你可有辦法對付?」
「唉,難……」
又沉默了一會,那女子道:「天遠,你可真是好孩子,唉。」
「師娘過獎了,徒兒受師門大恩,即使粉身碎骨來報,也是應該的,何況是區區身體受損,只是可惜……徒兒力不能及,『靈劍天威』還沒有施展出來,便被那魔頭擊成重傷,以致昏迷過去,等再醒了,便發現師妹正在施展『靈劍天威』,剛要阻止,鄭川小兄弟卻先開口說話……」
「唉……你們這兩個傻孩子,那小子……當時還能說話,他說什麼?」
「鄭川小兄弟說,讓師妹罷手,說師妹即使施展神通,也無法傷到那魔頭。」
「什麼?這……這孩子十二三歲年紀,竟然有這種見識?」
「徒兒當時也十分驚訝,不過他既然已經阻止師妹動手,我也不急於開口,只是想盡快恢復法力,只是當時一動用靈力,才發現身體受損嚴重,短時間內根本無法恢復。」
「嗯,若非我跟你師父合力運功,你的傷到現在也無法恢復幾分。」
「多謝師父師娘……」
「唉,你這孩子哪都好,就是婆婆媽媽的,不像個男人……」
「撲哧」一聲笑,聽見這聲笑音,鄭川心頭一震,頭腦中一下清晰了許多,浮現出一個粉衣女子的身影。
「師娘,還是我來跟你說吧,鄭川小兄弟一直勸我不要動手,然後讓便讓那老魔趕快練他的什麼神功,我當時覺得很奇怪,便提醒他說那老魔一練神功,你就要死啦,誰知道鄭川小兄弟說他本就知道,只是與其在這裡受苦,不如早些死了算了,我當時還有幾分信了,師兄,你是怎麼看出來鄭川小兄弟是故意讓那老魔修煉神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