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早上天亮得很早,可就在天還濛濛亮的時候,塞勒就開始了他的冥想。
感受到眼皮外的光亮,安東留和分斯都醒了。
「哦,一大早就冥想。現在才幾點啊……」揉揉眼睛,分斯看到了窗外剛剛泛起魚肚白的天空。
「魔法師都是這麼勤快的麼?」他不滿地咕噥。
「我不知道。」安東留聳聳肩,「我有一個魔法師朋友,以前也曾一起走過一段路,可沒見他這樣天天冥想。而且他冥想的時候也從不會有這樣的光芒亮起。」
「是因為他還小吧,也許小魔法師的成長過程和一個基本定型的成年魔法師的冥想方式是不同的。」分斯隨意猜想道。他對塞勒的冥想並不感興趣。
「不知道梵瑞小姐昨天睡得怎樣?」分斯說到這裡,又抱怨,「梵瑞小姐真的不適合住在這樣的旅館。」
「難道你認為她更適合住草棚?」安東留諷刺道.
待兩人洗漱完畢,吃好早餐,塞勒已經冥想結束。為了充分利用白天的時間趕路,現在塞勒習慣於朝短夜長的冥想方式,所以早上的冥想時間很少。
「梵瑞呢?」看到只有兩個人,塞勒疑惑地問。
「還在睡覺呢!」分斯愉快地說,「女孩子需要多睡一會兒。」
「可梵瑞一向都是和我差不多時間起來的啊。」塞勒道。
「昨天太累吧。」分斯為梵瑞難得的懶覺找著借口。
塞勒將信將疑地坐下吃早餐,可心裡總隱隱感覺到不安。
安東留看著塞勒,皺眉思索著,一直以來的笑臉開始凝重起來。
「我們還是去看看吧,這不太正常。」安東留沉聲道.
分斯一邊對他們去打擾梵瑞睡眠十分不滿,一邊卻也有些期待能夠早點看到梵瑞。
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可以看到她睡眼惺忪的可愛模樣。他想。
可幾分鐘後,分斯美妙幻想遭到了粉碎性的破滅——梵瑞不見了!
門鎖得很好。
在多次敲門沒反應後安東留和分斯便撞開門,開門後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空空如也的房間。
老瑞克聞聲趕來,先是心疼他的門,接著也被房間裡的情況嚇住了——一個漂亮的女客無緣無故失蹤,難免會讓他產生不好的聯想。
梵瑞的弓箭依舊掛在牆上,床上的薄毯微亂,窗戶大開著。從種種跡象來看,梵瑞是被人趁她熟睡時擄走的。精靈的警覺性很高,可他們昨晚沒有聽見梵瑞呼救。這只有兩個可能,一是來擄走梵瑞的是個高手或者老手,可以迅速在梵瑞驚醒時制住她;二是來人事先在房裡投放了迷藥再將其擄走。
如果塞勒昨晚冥想的話,以塞勒冥想時對周圍元素波動的敏感,完全可以察覺到異樣,可偏偏他昨晚沒有冥想!
「塞勒!你不是有一頭魔狼嗎?」分斯回過神,激動地抓住塞勒的肩膀,「快讓它出來!讓它追蹤梵瑞的氣味,它應該認得她的氣味的!」
塞勒被抓得很痛,不過他沒有去掙開。他能夠體會到分斯的焦急和擔心。
「不行的。」塞勒說,「艾拉不是魔狼,雖然很像,但不是。它的嗅覺並不靈敏。」從剛才他們發現梵瑞不見了,他就感到艾拉也正很著急。可是它不是狼,在這裡幫不上什麼。以它目前的實力,它的心靈感應能力必須是在離感應對像較近的位置才能發揮作用。
「胡說!康普尼先生說就是你的幻獸發現梵瑞的!」分斯不信。
「那靠的是心靈波動!」塞勒奮力要掙開分斯的鉗制,下位武鬥士在情緒失控狀態下的力量已經不是他這樣的魔法師可以承受得了的了。他覺得他的肩膀幾乎要被捏碎了。
「快放手!」安東留突然大吼一聲。驚得分斯手一鬆,塞勒立刻跌跌撞撞後退了幾步。
「你說的心靈波動是怎麼回事?」安東留見塞勒安全了,問道。
「艾拉對心靈波動比較敏感。當時就是因為感覺到梵瑞強烈的求生慾望才找到她的。」塞勒說。這是那天艾拉救了梵瑞後回到他身體裡時他自己感受到的艾拉的想法。那天下著小雨,而每當水元素較充足時,他就能比較準確地感受到艾拉的想法,好像這本來就是他自己的想法一樣。自從達到了大魔法師等級,這種情況更明顯了。
安東留臉上流露出異色:「心靈波動?好像在哪裡聽說過……算了,當務之急還是先找到梵瑞小姐的大概所在,到了附近……對了,艾拉到了梵瑞小姐附近是不是就能感應到她了?」
塞勒肯定地點了點頭。
「那我們就抓緊時間去找她吧。」安東留說,「等找到大概位置的時候就交給艾拉了。」
「等等,」老瑞克突然出聲道,「我知道有三個有可能做這樣的事的地方。」.
塞勒此刻正走在西四區一條昏暗幽深的小巷中,據老瑞克說,在這條巷子的盡頭有一個大型的奴隸販子聚集地,很多達官貴人都會在這裡挑選他們滿意的奴隸。梵瑞很有可能會被抓到這裡出售。
安東留和分斯分別去了守備森嚴的城主府和靡亂的花街柳巷。他們約定一個小時後如果沒有找到梵瑞,就到卡薩爾中心廣場集合,如果有誰沒到,其他兩人就去他那裡。
花街柳巷是幹什麼的就不必說了,到城主府去自然也是有原因的:現任城主的兒子喜好女色,所以總是仗著有他老子在後面撐腰,偷偷做一些無恥的事。這已經是全城的人都共知的秘密了。
老瑞克每說出一個地方,塞勒的心就沉一分,而分斯則直接抓住老瑞克的衣領讓他把這些話收回去,多虧安東留,他們才得以聽完全部的情報。聽完後,安東留考慮到三人的實力、年紀、經驗、性格等因素,作了現在這個他認為是最合理,也是最有效率的安排——儘管直到三人分開後,安東留還是認為,塞勒其實哪都不適合去。
走到巷子的盡頭,眼前豁然開朗。那裡竟是一個廣場!只是這個廣場上擺滿了攤位,早成為了一個市場,而市場上賣的不是物品,不是牲畜,而是人。
塞勒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
他去過一次市場,那是第一次跟著父親去賣獵到的魔獸的時候。那時看到市場裡的魔獸,他並沒有什麼感覺,要說有,也許只是新奇吧。
而此刻,那些魔獸的位置換成了人,卻不得不讓塞勒的大腦產生了片刻的空白。
塞勒走過去的時候,很多人都把他當成了貴族家跑腿的僕人,紛紛招呼他過來看貨物。根據他們以往的經驗,這些能被主人派出做購買奴隸的事的小僕人總是有著和外表不相稱的精明能幹,是需要小心應付的。
一個攤主熱情地走過來拉著塞勒的手請他去看他的女奴,塞勒就這麼被拉過去了。其他幾個攤主都後悔怎麼沒有想到這一招。
來到攤前,塞勒仰頭看到那女奴,不禁面紅耳赤。原來,那攤主為了讓買主鑒定貨物,竟把那女奴身上僅有的幾塊布片給去除了!
不及多想,塞勒逃也似的跑回到那條巷子裡。留下攤主在那喟歎:怎麼就派了這麼臉嫩的僕人來買奴隸呢?
回到巷子裡,塞勒才漸漸恢復平靜,想到自己竟然就這樣被嚇跑了,不禁羞愧萬分。梵瑞的事還沒有解決,怎麼可以離開那裡呢?
想到這裡,他悄悄地問艾拉是否感覺到梵瑞,得到了一個否定的訊息。塞勒決定再次深入進去看一遍。此時他心裡很矛盾:既希望能夠找到梵瑞,又希望不要在這裡找到她。
這次,一定不會再逃出來了。
他暗下決心。
回過頭,當塞勒正準備再次踏出小巷時,卻對上一雙紅色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