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圓之夜是主神對趕夜路之人的恩賜,皎潔的月光將天底下的一切都鍍上了一層銀色,這使得那條被雜草包圍的小路變得顯眼多了。
但這個時間顯然不是一個11歲的小孩該待在外面的時候。小孩子在這個時候都早在父母的督促下上床睡覺去了。為了明天的功課,他們必須好好休息。
塞勒一個人走在布萊爾城的郊外,手裡捧著一張地圖。
那張地圖是他白天的時候在布萊爾城買的。圖並不詳盡,只標明了格雷特帝國各個郡的邊界和郡裡主要城市的所處方位。買的時候塞勒並不知道自己需要怎樣的一張地圖,但現在他發現,這樣的一張地圖有幾乎等於沒有。如今他只好徑直向著諾斯特裡特裡山脈的方向走。反正也也沒有具體的目的地,不如先回家看看。
想到這裡,塞勒一時歸心似箭只顧著趕路,結果就錯過了宿頭。
現在還是初春,夜間的寒露讓塞勒感到有些冷了,可周圍竟連一個小村莊都沒有。塞勒不抱希望地再次向四周張望了一下。要是這時候有一盞燈亮起他一定會欣喜若狂的。
燈還是沒有。
塞勒正失望地繼續埋頭趕路,忽然,他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很有節奏的聲音……馬!是馬蹄聲!
塞勒轉身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眺望著。
一隊馬車漸漸在塞勒的視野中出現,漸駛漸近。
塞勒卻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怎樣讓馬車隊停下來呢?大喊一聲「停一下」?向車隊招手?還是……
還沒等塞勒決定該怎樣讓馬車停下,那第一輛車的車伕已經看見他了。只聽一個呼哨,所有的馬車都慢慢停了下來。第一輛車剛好停在了塞勒身邊。
「喂!小孩!現在是晚上,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車伕用洪亮的嗓音問道。那是一位滿臉大鬍子的老人,看起來極為粗獷豪邁。
「我在趕路。」塞勒說,「請問你們能帶我一晚嗎?就一晚。我錯過了宿頭。」
「上來吧。」老人指指身後的車篷,「就這裡吧,我的兒子在裡面,還有一些雜物,將就一下吧。後面的馬車是東家和那些傭兵的,還有一個是魔法師的,我做不了主。」
塞勒感激地道著謝,然後在老人的催促下上了車。
馬車裡並不像老人說的只有「一些」雜物,而是滿滿的幾乎都是雜物!好不容易他才在雜物堆中看到一雙大腳,那個想就是老人的兒子了。他正在睡覺,呼嚕聲打得震天響。
塞勒放下車簾,車篷內頓時一片漆黑,只聽到呼嚕的聲音。他找了個可以挨下的角落坐下來。接著,聽了大半夜的噪音後,困意終於戰勝了一切…….
早上,塞勒覺得自己似乎才剛睡著沒多久,就被一陣巨響吵醒。迷迷糊糊睜開眼,晨光已經透過車簾將車內照得微亮。他看到昨晚讓他上車的老車伕正睡在自己身邊,打著比他兒子更響的呼嚕。
剛才的巨響大概就是呼嚕聲吧。不過自己怎麼躺著了?記得昨晚明明是坐著睡著的呀?晃了晃還不甚清醒的腦袋,塞勒轉頭看向老人,眼中已是一片瞭然。默默地,他在心裡再次感謝了老人。
該走了吧。塞勒想和老人道別,可又不好吵醒他,不由有些為難了。
一個中年人掀開車簾探進頭。
「你醒了?」他問。接著又向他點點頭,「那麼,出來吃點東西吧。不用叫醒我爸爸。」說完,又把頭縮了回去。
塞勒走到車外,微瞇了一下雙眼才適應外面的光亮。
很多人都在洗漱和吃著早點。塞勒看到一個胖胖的穿著華麗的中年人;一群穿著盔甲,身邊放著著各種兵器正狼吞虎嚥的人——那想必就是傭兵了;還有很多衣服差不多樣子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好像沒有老人昨天說的魔法師。塞勒想。
「那個就是東家。」老人的兒子見塞勒出來,向他介紹說。邊拉著塞勒去給東家道謝了。
那個胖胖的中年人在聽到塞勒的道謝後點點頭,揮了揮手,就不再理他們了。
「嘿,小鬼!你醒啦?過來吃早餐了!」傭兵裡一個黑臉大漢大聲招呼著塞勒。看來自己被留宿的事大家都已知道。
塞勒走過去,從他那裡接過一個吐司卷。裡面有捲好的肉脯和雞蛋,聞著很香。
「快吃快吃!」大漢說著狠狠地咬了一口他手裡的吐司。又含糊地催促著塞勒。
塞勒很斯文地咀嚼著——這是在傑西先生身邊養成的習慣。
「你這樣吃東西怎麼長得大?要大口大口的吃才行!」另一個傭兵大笑。
「說得沒錯,如果你要長得和我一樣強壯,就必須好好吃飯!」又一個大漢說。
塞勒暗自打量著那個大漢,那是一個像鐵塔般的大漢,塞勒懷疑他手臂上那錚亮的肌肉是不是也同樣和鐵一樣硬。
比較著大漢和自己認識的幾個人,塞勒覺得,還是長成傑卡(註:曾叫女侍給塞勒他們洗澡的那位。)那樣最好。或者像雷切爾那樣也不錯——他想到了雷切爾被一群女生圍著的場景。諾恩那樣好像也蠻受歡迎的……塞勒嚼著吐司,胡思亂想起來。
「啊,尊敬的大魔法師先生,您不多冥想一會兒嗎?」胖東家諂媚的聲音打斷了塞勒的胡想。
冥想?塞勒狐疑。唔……剛才好像是感覺到有點魔法力波動,但好像沒有大魔法師水平啊。塞勒不知道大魔法師冥想的時候魔法力是怎麼波動的,只是根據自己的水平來判斷。而剛才的波動實在是太弱了。
「這裡這裡,這是給您準備的早餐。」胖東家弓著腰,攤開右手為那位魔法師指引著方向。
魔法師簡短地「嗯」了一聲,大大咧咧地來到胖東家為他準備好的精巧的小圓桌邊坐下。開始品嚐他的早餐。
那是一個高高瘦瘦的年輕人,二十多歲的樣子,身上的確是一件大魔法師的袍子——上面紋飾著五顆六芒星。
魔法袍根據等級不同上面會紋飾著不同數目的六芒星。從見習魔法師開始,星數由一開始遞增,到大魔導師就是九顆六芒星。魔法學徒沒有星。
不過這裡出現了一個問題:因為魔法師是大多數人都很憧憬的職業,而一般情況下這個願望都是不可能實現的,所以很多父母都喜歡為他們的孩子訂做一件魔法袍。於是漸漸的,這便成了一個風氣。而這些訂做的魔法袍都是沒有六芒星的,和魔法學徒的一樣。這也是塞勒到現在都沒有引起眾人注意的原因。
塞勒的那件見習魔法師的新袍子洗過後還未干,留在了圖書館,是以現在他身上只有幾件以前穿的魔法學徒的舊袍子。
看著那個魔法師,塞勒又想起琳達曾說過自己冥想時的情況是和別人不一樣的。於是尷尬地笑了笑。看來不能以自己的標準來評價別人啊!
也許那人真的是大魔法師。塞勒又嚼起了他的吐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