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正擊中托特龜的面部,像朵火花一樣閃了一下,滅了。並沒有對皮糙肉厚的托特龜造成什麼傷害。但是,這明顯的攻擊行為卻惹怒了它。
從鼻孔中噴出兩道粗粗的水霧,怒吼一聲,一道泥漿從托特龜口中射出,直取恩維。
魔獸相對於人類魔法師最大的優勢就是它們施展魔法時不需要唸咒,因為這是它們的本能。
諾恩從剛才開始就在唸咒了,可似乎還是趕不及。泥漿飛速逼向恩維,而後者卻根本來不及念第二個咒語,哪怕是躲避的時間也不夠了!
眼見泥漿就要擊中恩維的身體,突然,空氣驟冷,恩維的面前出現了一面厚實的冰牆!泥漿盡數砸在了冰牆上,發出巨大的衝擊聲。
就在這時,諾恩的咒語也完成了,一個水盆大的火球向托特龜滾滾而去,準確地擊中它的大嘴。
諾恩看了塞勒一眼,不用說,這裡能發出這樣一面冰牆的只有塞勒了。兩個好友的想法一樣,但做法卻不一樣,一個想到的是守,一個想到的是攻。
托特龜吃痛,攻擊不成反倒被攻擊了,這個認知讓它狂怒起來。
沼澤又開始沸騰,成片的泥漿從沼澤中彈起,自空中向大家疾速罩來。孩子們驚慌失措地四散逃開。可那範圍太大了,又如何能逃得開!
「爆!!!」
隨著一聲清脆的大喝,一道明亮的藍光向著托特龜飛去,消失了。
接著一聲巨響,那半人高的龜身突然爆裂開來,散成漫天的碎肉。碎肉掉了下來,漂浮在沼澤之上。極慢地,它們開始被沼澤吞噬……
泥漿失去了魔法力的控制,也從空中落下,只是早已失去了攻擊力。大片的泥漿落在幾個呆若木雞的孩子身上,把他們都淋成了泥人。
「嘔……」沃芙開始嘔吐起來。
接著,麥格裡、諾恩,連原本一直黑著臉的恩維也嘔得面色發白。
只有塞勒靜靜地站著。
好久,幾人才緩過勁來,一個個慘白著臉看著塞勒。
「塞勒……」諾恩眼神怪怪的,欲言又止,「剛才……是你?」
塞勒點頭。
大概是想起了剛才的場景,沃芙又乾嘔了起來——她已經沒有東西可以吐了.
回來的路上,大家都很沉默。尤其是沃芙,完全沒有蹦蹦跳跳的興致了。而恩維則表現得很頹喪。
走了一陣,恩維忽然快走幾步,擋住了塞勒的去路。
「塞勒,你的魔法力到底是什麼水平?」他問。
前面的沃芙和麥格裡也停了下來。這也是他們想問的。
「我……」塞勒猶豫。
「你的魔法力肯定不止初級魔法師水平。你也說了,那隻怪物得防禦力和攻擊力都很強,可你一下就把它炸碎了!你是中級魔法師對不對?」恩維的語氣有些咄咄逼人。
「你幹什麼!」諾恩看不過去了,「要不是你貿貿然衝出去惹那只托特龜又怎麼會發生這樣危險的事?剛才是塞勒救了你,你不但沒有感謝他,還在這裡用這種口氣說話!」
「這麼說,我是不是還應該感謝你?」恩維的話裡帶著濃重的諷刺。
「你……」諾恩氣得一時語塞,「你為什麼總是針對我?在班裡也是,在這裡又是這樣!」
「因為,」恩維咬了咬下唇,抬起眼時,眼中充滿了嫉妒和憤恨,「因為只要有你在,我就永遠不能得第一!永遠不能被爸爸承認!!!」
「每次每次,爸爸總要問我在班裡得實力排名,可每次我都是第二!為了能夠超越你,我把課餘時間都用來修習魔法了,可還是趕不上你!連小公主們都只知道圍著你轉!然後爸爸就罵我沒用,連個平民都比不上!!!」
說到後來,恩維眼圈紅了,淚水開始在眼眶裡打轉,但他使勁忍住了沒讓它掉下來。
諾恩愣住了,他沒想到恩維竟是因為這個一直和他作對。
想了想,他反諷:「你們貴族難道真的什麼都要高人一等嗎?在這個魔武學院,優秀的平民要比優秀的貴族多得多!你難道每一個都要去嫉恨?」
「只有你是和我差不多大的!」恩維爭辯。
諾恩把塞勒拉到前面:「那你說塞勒呢?他和我同齡,可他的實力你也看到了。」
恩維不說話了。
良久,恩維再次開口。
「謝謝你,塞勒。不過我還是想知道你的魔法力水平。」他向塞勒道謝,卻故意不去看諾恩。話是說開了,可長久以來積聚的敵意並不是幾句話就能消除的。
塞勒略一猶豫,歉意地看著恩維:「對不起,我現在不能說。」——
卡溫夫人摀住嘴,吃驚地看著眼前的五個小泥人。
「天哪!你們究竟去了哪裡了?」
「尊敬的卡溫夫人,我們遭到攻擊了。」麥格裡回答說。
「攻擊?」卡溫夫人怒道,「是土系的學生嗎?我們是明令禁止學生間相互鬥毆的!」
「噢,不是的,卡溫夫人,那是一隻托特龜!有那麼大。」沃芙邊說邊用雙手比劃著托特龜的大小。
「托特龜?!你的意思是說這座山上有托特龜?這不可能!」
「是真的。它是從沼澤裡出來的,朝我們噴泥漿,最後還把大片的泥漿弄到天上來攻擊我們!」沃芙指手畫腳地說著。
五個泥人已經夠顯眼的了,其中一個泥人還在那裡手舞足蹈,於是很快就把周圍的幾個系的老師和已經完成任務的學生都吸引了過來。
「卡溫夫人,這是怎麼回事?」以前曾給諾恩進行複試的土系魔法師達卡老師走了過來。
「這些孩子說他們遇到托特龜了,這應該是真的。」卡溫夫人轉頭道,「我看我們得去調查一下,這座山上怎麼可以有這麼危險的魔獸!」
「您是說他們遇到了托特龜?」達卡老師指指那群泥人,質疑道,「那麼他們是怎麼逃脫的?」
「真的是遇到托特龜啦!是塞勒說的,那是托特龜。有這麼大呢!」沃芙見老師總要懷疑她的話,急了。她指指塞勒——現在是他們中最小的一個泥人,「也是塞勒打死了那隻怪物的!」
她的話脫口而出,塞勒和諾恩阻止不及,只能無奈地站在那裡。
「你是說,這個小孩打死了一隻托特龜?」達卡老師瞇起眼睛,「你可以詳細說一下嗎?」
周圍的老師都贊同地點頭,他們怎麼也無法相信一個小孩可以打死一隻托特龜。小孩子的話往往會誇大其詞,但他們自信等那個女孩敘述了完整的過程後他們是能夠分辨真偽的。
諾恩見狀,忙走過來把沃芙拉到身後,向老師們傻笑:「其實只是那個托特龜太弱了啦!」
達卡老師眼中光芒一閃,向諾恩笑道:「根據這位小姐的描述,你們遇到的可是一隻成年的托特龜,成年的托特龜會很弱?除非……這位小姐說謊!」
「我沒有說謊!是塞勒!」沃芙信誓旦旦,「是塞勒喊了一聲『爆』,然後我們就看到托特龜炸了開來!這個景像我一輩子都會記得!!!」
諾恩徹底無計可施了。
「一個詞的咒語?」風系的金緹裡斯老師也走了過來,「你是火系幾班的?」
「不,我是水……水系。」也許是因為一年半前就是金緹裡斯老師把他淘汰的,塞勒見到他就有些不安。
和一年半以前複試的時候一樣,他繞了塞勒兩圈,然後施放了一個測試魔法,不過這次是用來測試魔法力等級的。
試了一次,金緹裡斯老師似乎有些疑惑,於是又來了一次。接著,他連退了好幾步。
「怎麼了?金緹裡斯老師。」卡溫夫人問。
「我居然測不出來!」金緹裡斯老師不敢置信地望著那個小泥人,「我現在是大魔法師,可以測比我低兩級的任意屬性魔法的魔法力,可我居然測不出這個孩子!」
「你是說,他只比你低一級?或者更高?」一名武技班的老師不信地挑了挑眉。
「我試試。」卡溫夫人說。
「算了,不要再試了。」一個細若蚊蚋的聲音說。
但大家還是聽到了,這正是他們所關注的那個小泥人。
「我是高級魔法師。」塞勒說。
現在怎麼也瞞不過去了,再說如今就他這樣一個泥人樣子,又有誰能認出他是那個傑西先生帶走的小圖書管理員呢?所以他說了出來。
寂靜……
好像只剩下了山風的聲音——
「傑西先生,我想到外面去歷練。」晚飯過後,塞勒對他的老師說。
白天自他說出了自己的魔法力等級後,就一直被幾位老師研究來研究去,只差沒拉去解剖了。好不容易借口說要回去洗澡,這才得以脫身。不過他也確實需要洗洗了。
「歷練?」
塞勒很認真地點頭。
「是的。」
「怎麼突然想到這個?」
「今天我去了諾恩他們的實踐課,唔……雖然出現了一些問題,弄得不太愉快……不過那種和別人合作的感覺真的很好。而且我還聽說,到外面歷練不但可以增強實力,還可以賺錢。」塞勒說。
傑西先生沉思半晌。
「也好。」他最後說,「以你的實力到外面歷練確實不是什麼問題了,你所缺的就是經驗。這樣好了,你跟我來。」
傑西先生帶著塞勒來到自己的房間。打開寫字檯的一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個水晶球。
「這個是通訊用的水晶球。你只要將魔法力注入其中就可以連通我這裡的水晶球,我們便可以面對面說話了。有什麼問題就用這個聯繫我吧。當然,我有時候也會在那裡看看你。」傑西先生眼中流露出笑意,指指那扇小門。
塞勒自然明白那指的是什麼。只覺得心裡暖暖的,鼻子不由一酸.
第二天,塞勒和諾恩作了簡單的告別後,就離開了生活了一年半的布萊爾魔武學院。跨出大門的時候,他沒有回頭,因為他知道,諾恩在上課,而傑西先生正像神一樣從天上看著他呢.
三年級魔法辦公室,金緹裡斯老師突然一拍腦袋:「我想起來了!」
其他的老師都奇怪地看著他。
「那個塞勒,火系天才諾恩的朋友,不就是被傑西先生要走的那個無屬性的小孩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