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半月,林間道。
急駛的馬車上坐著一位魁梧的老漢,神情十分堅毅,似勇士出征般。
「呱∼呱∼呱∼」急馳中的馬車似乎壓著了石仔「匡鐺」的一聲,驚起樹林裡的烏鴉亂叫。
「蕙兒,你怪爹爹嗎?」駕車的老漢朝車廂道了一聲。
「爹爹,女兒明白此行的目的,爹爹如此安排也是為了朱公子著想,這樣我們就可以引開昨夜林子裡的那些歹人了!公子因此就沒了危險!」車廂中傳出了一道美妙的姑娘家聲音。
「蕙兒能如此思量最好,等我們尋回了聖物,爹爹帶你去尋他,那朱公子人品確實不錯,縱是人山人海,爹爹也給你翻找出來!」老漢道完使勁地抽了下馬鞭,馬車便更加飛速地跑了起來,在春雨過後的泥道上留下了兩道車輪印子。
馬車過後沒多久,後面緊接著奔來了三匹黑馬,馬上的人望了眼地上的車輪印子竟鬼詭地大笑說道:「哈哈∼!老匹夫,這回看你往哪裡逃!」
「吁∼!」不知過了多久,老漢拉住了馬車:「蕙兒,到了,下車來吧!」
「爹爹,這就是我們要找尋的地方嗎,怎麼如此破落。」少女下車後望著眼前殘櫞斷壁的廢墟疑問道。
「組織上說的是此處就不會有錯,我們四處搜尋下,看看有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老漢說完就朝廢墟走了過去,在殘櫞斷壁間仔細地搜尋著。
這處半山腰上的廢墟——佔地很大,殘櫞斷壁間隱約能看見缺手缺腳斷了頭的佛像,這裡沒毀壞前應該是處很大的廟宇。廟宇左側一顆蒼勁的古松下竟然完好無損地保存著一口水井,少女一時好奇就走了過去。
只是少女還沒有邁出幾步路,身後便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緊接著從馬背上跳下來三個壯漢,領頭的大漢手提一把偃月刀徑直朝少女走了過來,邊走邊喊道:「馬老賊,你倒是很能逃啊,關某人這一路追來差點就迷了道了!」
不等少女回話,從廢墟裡急忙奔出來的老漢急呼道:「關閻山,老夫在此!」
「老夫與你素無恩怨,你那侄子竟然背地裡對小女施放蒙汗藥,被老夫及時發現後還撥刀相向,這就不能怪老夫刀下無情,留他個全屍就算不錯的了!」馬正通說話間便奔到了少女身前,撥起刀劍欲作撕殺搏鬥。
「哼,那小子貪圖美色,自尋死路,關某人還得感謝你幫我省了不少糧食。」關閻山說完竟哈哈大笑起來,頓了下才道:「此時只要你把《大雲光明經》的下落說出來,我定會「好心」地留你們父女一個全屍,哈∼哈∼哈∼!」
「老匹夫,識相的快點說出來,不然別怪我們哥倆不客氣,一會兒就先把你那如花似玉的姑娘好好享受一番。」說話的是關閻山身後左手邊的男子,正滿臉猥褻地摸著下巴不丁點的鬍子。
「呸!」馬正通身後的蕙兒怒嗔了下,亦撥出了手中的刀劍。
「喲,牛老二,這小娘們帶刺的哦,你可別紮著了手!」關閻山身後右手邊的男子一臉淫笑地提醒著左手邊的猥褻男子。
「馬老三,瞧你那熊樣,你老哥我手中的長鞭可不知捆了多少小娘們了。怎地?今天要哥哥我讓你一回不成?」牛老二說完,抓了抓手裡圈著的長鞭朝馬老三示威。
「唉喲喂∼!我的好哥哥啊,您這說的是哪的話,哪回不都是您老人家先上的,小弟這不怕您傷著嗎,一會小弟定當在一旁幫你擂鼓助「性」!」馬老三「委屈」地說道,居然從懷裡掏出了一面撥浪鼓,認真地搖晃著——「咚咚咚!」
「你們兩個廢柴嚷嚷什麼,給老子閉上嘴!」關閻山衝著牛馬二人佯怒說道,隨後回過身對馬正通說道:「馬老兒,你說是不是說?不說我可就放「牛馬」了!」
馬正通父女哪能受得了這般污辱,撥起刀劍衝向了關閻山三個,兩伙人隨即撕打了起來。迎上馬正通的正是提著偃月刀的關閻山,而蕙兒那邊的是「猥褻二人組」。只是形勢一邊倒,關閻山這邊三人根本沒有使上全力,左避右閃地,有意戲耍著憤怒中的父女二人。
要說前日是因為勢單力薄落了下風,那麼今天晚上便是束手就擒的命了。馬正通清醒地認識到這點,大刀朝關閻山三人用力一揮,抓著蕙兒的手往後退了幾步:「蕙兒,你快走,爹爹不是他們的對手,你下了山尋朱公子過活去吧!」馬正通說完,老淚垂了下來。
「不,爹爹在哪女兒便在哪,女兒死也不走!」蕙兒說著拽開馬正通的手朝「猥褻二人組」揮砍了過去。
「傻孩子!爹爹對不住你啊!」馬正通道完,大喊了一聲,揮舞著寶刀又衝向了關閻山,其實他心裡早就明白今天是那砧板上的魚肉——跑不掉了,只是沒有想到自己一路上躲躲藏藏的,還是沒能把「狼群」甩掉。
敵人那邊有一下沒一下地回招,似乎正在慢慢地消耗他們的體力。
「啊∼!」蕙兒突然痛苦地哀叫了一聲——她手中的寶劍被馬老三的長刀震落了,玉手虎口瞬間湧出了鮮血,只見她隨即含著淚水揮起左手的劍鞘便要砍向馬老三,卻「啪」地一聲被牛老二的長鞭圈住了劍鞘。那頭的牛老二長鞭一提便把劍鞘抽了過去,蕙兒一失力就勢倒在了水井旁,左手也佈滿了血斑。
望著圈起長鞭一臉淫笑走過來的牛老二,蕙兒雙眸滿是恐懼,心思飛回了與「朱公子」在一起的情景——「公子,要是哪日蕙兒不見了,公子也會像牛郎等織女那樣等下去嗎?」
想到「朱公子」那可愛又正經的答覆,蕙兒淚珠止不住地垂落著,她抬起頭朝不遠處正跟關閻山打鬥的馬正通喊道:「爹爹,女兒不孝,先走一步了!」蕙兒說完,跪爬著衝向古井,「撲通」一聲便沉進了古井裡,濺起的井水打濕了井圈邊一隻沾滿春泥的淺底絲履。
「蕙兒∼!」馬正通回過頭慘叫了聲,老淚橫流,手中長刀「鐺」的一聲被關閻山的大刀震落在地上,剛要朝古井奔去,卻被牛老二的長鞭捆住了。
「把這老匹夫捆了扔在一邊,一會再嚴刑逼供!」關閻山收起偃月刀,朝馬正通脖子點了下穴道防止他咬舌自盡。
處置完畢,三人便在廢墟間來回翻找著。
「大哥,那《大雲光明經》是什麼東西,上面竟要我們三個一起來尋找!」出聲的是正在四下搜尋的牛老二。
「那經書具體是什麼我也不清楚,只是聽說大周武皇帝曾假借彌勒佛主重生之名,著有《大雲經》一書,不知這《大雲光明經》跟《大雲經》有何關聯。」關閻山道完,用偃月刀挑了挑殘櫞斷壁道:「此處毀壞的佛像甚多像似個廟宇,這經書應該就隱藏在此,你們快些翻找!」
……
晴空,晨日,奉元城。
客棧床榻上躺著一位少年,俊俏臉龐上緊閉著的雙眼卻是掛著淚珠:「啊∼!不要啊∼!好妹妹,不能跳!」
「啊∼!」少年臥著的上身閃電般彈了起來,雙手朝身前空氣猛抓著什麼。
趙璋醒了,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回想起昨夜蕙兒的種種異態,大喊一聲不好,衣服也不穿就撥起腿奪門而出。
「呯」的一聲,又是一次撞懷,只是這次不是他的心肝寶貝蕙妹妹。
「小無子,你做什麼,謀殺老大的罪名很大地!」趙璋望著一樣倒在地上的小無子好氣說道。
「老大,蕙兒姑娘走了。」趙無沮喪地回道。
淡淡的八個字像不盡的霹靂鞭笞著趙璋的心——蕙兒妹妹一定是有事才會離開的。
趙璋隨即聯想到剛才的惡夢,不禁心驚膽戰:「小無子,我們快走,蕙兒妹妹有危險!」
「大哥!」小無子攔下了趙璋:「這是蕙兒姑娘昨晚臨走前給我的,交待要等你醒來才能給你!我本來要叫你的,只是蕙兒姑娘說要是叫你便從此不再見你了!我這才……」
趙璋接過東西,心疼地望著一臉沮喪疲憊的小無子——這傢伙在門外守了一夜啊!「小弟,不要往心裡去,蕙兒妹妹想走誰也攔不住的!」
趙璋道完,小心地打開小包袱。
小包袱裡有兩樣東西——一條絲帕一個香囊。
絲帕是當日蕙兒妹妹扔下馬車,後來又收走的那條,趙璋興奮地抓了起來。絲帕上隱約新繡了些字,趙璋急忙展開:「河邊織女星,河畔牽牛郎。未得渡清淺,相對遙相望。」字裡行間有幾滴淚珠染開了織線的顏料,趙璋感受到了蕙兒妹妹那淡淡而又幽傷的哀愁,自家的淚珠也落到了上面:「傻妹妹!」
歎了口氣,趙璋又拿起那個香囊觀看——香囊正面繡著朵淡淡的劍蘭,蘭花旁邊繡著兩行字:「莫訝玉顏無粉態,他日為君理芳姿。」
「傻妹妹啊,傻妹妹!」趙璋搖著頭小心地收起了絲帕,把香囊仔細地掛在了左腰間。
趙璋隨後回屋穿好衣裳,領著小無子就出發了——夢裡那個地方有些熟悉,彌勒佛主的引路神識記錄的好像就是那裡!
此時,古井下面竟躺著滿身濕嗒嗒的昏迷了的蕙兒,鬢髮散亂地貼在她臉上,只見她唇角微微動著,似乎在說著:「公子,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