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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十六章 吐蕃先知(3) 文 / 珞驊

    青城縣之事僅僅是一個小插曲,總體來說,沈哲此次公差出遊還是極為順利的。渤海海禁新政的重點是在山東,畢竟,只要山東這邊按照朝廷新下達的政策開船,那遼東大連那邊總不能把這船在當回去。

    而海禁的新政對於山東省來說也是天大的好事,對於其他省份來說,可能指望著人多力量大,但是山東省的歷屆巡撫可從來沒有覺得過人多是什麼好事,山東省的地就那麼一些,能出產的糧食也就那麼一些,絕不會跟著人口一直往上走,因此,人一多勢必吃的就不夠,而各省之間卻不論勾心鬥角,光要應付朝廷這幾年的動盪都自顧不暇哪有餘糧來接濟你家,而老百姓吃不飽飯沒了活路自然就要起兵造反,而一旦出了亂子,責任還得地方官員來親自擔著,一下子就算葬送掉了自己的政治前途。

    然而海禁一開情形就大不一樣了,雖然山東沒有活路,但是朝廷好歹還提供了一條去東北謀生的活路可以選擇,斷不用以身犯險去冒這個險。

    就像之前說的,大清國的老百姓容易被滿足,也天生的淳樸善良,容易欺瞞,不用朝廷去伺候,照樣把皇帝想得跟聖人一樣。

    因此,當沈哲宣讀聖旨,那些沒有趕上船,以為自己得要走那條險象環生的陸路,一路討飯到東北取得流民一聽說下個月還有船,立刻被感動是稀里嘩啦。

    沈哲看在眼裡,心裡直說:「賺大了,賺大了,朝廷這回是賺大了。」

    東北是大清皇族的發祥地,按照大清統治階級一貫的說辭那裡有大清的龍脈,當然不能讓「心懷不軌」的漢人接近,這次渤海之禁半開就立刻讓這些流民感到朝廷為了給自己這個恩德,朝廷那是做出了巨大的犧牲,就更加對同治皇帝感激涕零,但是實際上,這件事朝廷是只賺不賠,

    沈哲從遼東回京,沒在走水路,而是直接渠道直隸,雖然水路路程短,但是以這個年代的航運技術,自然還是騎馬要快很多。

    既然要路徑直隸,沈哲自然不能不去拜見他的義父李鴻章,更何況,他的確也有事相求。

    沈哲到達直隸總督府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只有一人一騎,帶著的十幾個禁軍一如既往的驛站裡,反正他們只是保鏢,又不是眼線,人家走親戚,沒必要跟著瞎摻合。更何況這要見的人是李鴻章,他們瓜田李下,也要比這個嫌疑,別讓人家以為自己堂堂的禁軍,是被誰派來打探風聲的。

    沈哲少年時期曾經在李鴻章的府上住了三年之久,李鴻章府上的家丁也沒人把這位從前的「沈公子」,今日的「沈大人」當外人,幫沈哲牽過馬,就告知「老爺現在正在會客,請沈大人到後面等候。」

    雖然是無心之言,但是言下之意也很明白,在他們的心裡沈哲根本就不算是一個遠道而來的客人。

    沈哲便往裡面走,一邊和管家將一些無關緊要的閒話,得知著客人似乎是從普魯士來的一個退伍軍人,是請給在山東新督辦的水師來當教官的,前來李中堂的府上拜會,而這個普魯士的軍官雖然只是一個退伍軍人但是身份卻挺高貴的,好像還和普魯士的皇帝有血緣關係,管家把這層身份當做一個重大的新聞來宣佈,沈哲可沒有當成一個重大新聞來聽,就算是真和威廉一世有血親關係又如何,他可知道這些貴族究竟值幾斤幾兩——歐洲的貴族不像是中國的這幫皇親國戚這麼吃香,他們說白了生來就是受苦的,家裡未必有多少錢,還得勒緊褲腰帶死撐著面子,而一旦要打仗了,這些貴族基本是去前線送死的,因為他們是貴族,要維持祖先的榮耀和顏面,也要履行身為一個貴族的責任,因此勢必身先士卒。

    沈哲記得自己還在另外一個時空的時候看到過一個數據,說是二戰時期,英國貴族在戰場上的死亡率高達百分之四十五,比普通士兵的死亡率要高得多,不是他們身體素質太差,只是他們不能後退。

    而在這個時代,貴族們雖然不用面臨隨時可能喪命的問題,但基本上已經坐吃山空,要不然,這個軍官也不會到遠東來討生活。

    管家將沈哲引至客房就退了出來,心想這位沈大人如今是公務纏身,這一路來聽說都趕得跟什麼似的,就算是在登州府辦正事也僅僅用了十天的功夫而已,此次在保定停留也只是路過而已,說不定明天一大早就要返京,老爺和那個洋人似乎還挺投緣這頓飯不知道要吃到什麼時候去,萬一這位沈大人真的跟中堂大人有什麼要緊事要商議那豈不是就給耽誤了,想來想去覺得自己還是先通報一聲,讓中堂大人自己定奪為好,不是就火急火燎地我那個飯廳趕了過去。

    此時的廳堂之中雖然只有三個人但是卻顯得極為熱鬧,不過事實上,製造這種熱鬧氛圍的人只有一中一洋兩個人,這個洋人是那位德國的退伍軍官自不必說,那個中國人自然也非此時的東道主李鴻章莫屬,而至於多出來的那個人著實也是被冷落的很是冤枉,他正是此次隨行的翻譯,要說這件事朝廷本來考慮得挺周全,至少比以往那是周全得多,當然這也是仗著自己的同文館裡已經培養出了一屆學生,於是很闊氣地給這個德國教官配備了一個翻譯,但是偏偏這個德國教官本人就是一個中國通,那中文說的雖然奇怪但是還算很順溜,於是這個翻譯自然也就成了佈景。

    不過這位隨行的翻譯對於李鴻章來說也不是個外人,那好歹是他的堂侄。

    這個親戚算起來說近不近,說遠不遠,不過至少要追溯到李家發家以前,仍然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李鴻章的祖父時代,而這個翻譯的曾祖父就是李鴻章祖父的弟弟,在李家還是老實巴交的莊稼漢的時候就已經分家了,因此人家後來的飛黃騰達也就跟這家人沒什麼關係了,不過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安徽人念舊,當年的淮軍能有今時今日依靠的其實也是這剪不斷的地域紐帶,同祥尚且如此,更何況是自家的親戚,再遠也是同一系的血脈支撐起來的人。

    要說李鴻章在眾多遠房親戚中之所以選擇了這個叫「李經塱」的小子,那還得益於這小子長得夠激靈,一看就是一個聰明人,而且他李鴻章當年和他哥哥李瀚章一起回鄉祭祖那是多大的場面,那個地方的人怕是幾輩子都沒見到過,小孩子都好熱鬧,自然是上躥下跳沒個停的時候,而偏偏這個李經塱泰然自若,不但沒有咋咋呼呼,連過度的興奮都沒有表現出來,立刻對於這個孩子有了深刻的印象,覺得日後一定能有出息,一打聽,不得了,竟然還是自己家的親戚。

    其實要說也是李經塱的運氣好,那天他正好頭一天干了整整一天的農活,因此才沒有那個空閒精神和別人一樣大呼小叫,蹦蹦跳跳,要不然小孩子誰能沒點兒青春活力「冷靜」得跟一個木頭疙瘩一樣。

    那件事之前的李經塱也是一個苦命的孩子,不是說什麼精神壓力之類的高雅人的痛苦,李經塱的「苦」可以說是傳統意義上的那種命苦。

    年幼喪父幾乎是一個孩子苦命的必備條件,李經塱也並不例外,他短命的爹爹自他勉強能分清楚哪種生物是男人,哪種生物是女人的時候就已經撒手人寰,沒過兩年,他年輕的母親也在他舅舅的威逼下改嫁了。

    母親的出嫁讓李經塱在十分年幼的時候就已經看清楚了女人這種生物有多善變,就如他的母親那樣,雖然穿嫁衣,上花轎的時候哭天喊地,把他舅舅罵的是體無完膚,又是打罵,又是尋死,兩三個人都架不住她,恨不得連拜堂都要把嘴給堵上,可是,洞房花燭夜一過,他母親的態度立馬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不但不哭不鬧還當起了別人的賢內助,這賢妻沒當上個兩三天,他的母親有立馬晉陞為了「良母」,當然享受母親溫暖的人已經不是年幼的李經塱了。

    常言道有「後媽就一定會有後爹」其實反過來在有些時候也一樣是說得通的,就是「有後爹就一定會有後媽」雖然女性的感情比起男性來要細膩得多,也難以割捨得多,但是淡漠還是會有的,特別是她的母愛已經不屬於一個人的時候。

    李經塱同母異父的弟弟出生之後,李經塱的身份就徹底從一介拖油瓶變成了打雜的,砍柴,挑水,反正一切不觸及到他身體負荷極限的勞動,他都必須參與。不參與當然也可以,但是不勞動自然就沒有飯吃。

    不過也算是因禍得福,也許是幼年時期吃得苦實在是太多,把一輩子的苦頭,都給吃完了,在他十四歲那年,終於迎來苦盡甘來的的一天。

    李經塱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被命運之神碰上了天,他被當朝的大員,李氏一門的榮耀——已經官至總督的李鴻章給看重,並且要親自培養。

    李經塱雖然到了李府,但是沒有辦法因此而提高的智商以及各方面的素質,李鴻章也很快就發現自己眼花找錯了人,但是人已經給帶進城了,又不能退回去,就算要退,也沒地方退,姓李的不跟姓李的,難道還要繼續跟著一個外姓。

    不過好在在讀書人看來,悟性這種東西未必是天生的,不是有句話叫「勤能補拙」嗎?就算是一塊極品美玉,不雕琢也賣出好價。而且在李鴻章眼前就有一個活生生的例子——他的老師曾國藩,那個傳說中當他家房樑上的小偷用聽的都能把整篇文章倒背如流的時候,而仍然不得要領的曾國藩。

    不過雖然說在這個時候,笨,不是大問題,但是笨鳥得要先飛,而此時此刻幹農活干到十四歲的「高齡」的李經塱肯定是難以搶得這個先機了,李鴻章想來想去,最終決定將這個堂侄兒送到京師同文館去學語言——要學四書五經已經晚了,不過要是學各國方言,大家都是零起點,誰也沒道理看不起誰,況且以李鴻章的見解,洋務是未來中國的主流趨勢,既然要洋務,就不能不跟洋人大交道,要跟洋人打交道就更加少不了這些人當「橋樑」也省去了那些各地的買辦在朝廷和洋人之間中飽私囊。

    不過雖然李鴻章是李經塱的大恩人,又是他的堂伯父,但是就李經塱本人而言,在李鴻章面前仍然很是拘謹,他的身份轉變的實在太快,前一秒還是在鄉下砍柴的窮小子,下一刻就托李中堂的後門進了京師同文館,任誰也受不了這個落差,雖然就人的本性而言,人注定是要往上走的,但是此時此刻,在這個地方,李經塱仍然是有些如坐針氈,什麼東西在嘴裡都如同嚼蠟,冷不丁地被李鴻章問起什麼,肯定又會嚇出一聲冷汗,然後戰戰兢兢地如是回答,搞得李鴻章也沒趣兒,就乾脆晾著他。

    李經塱正坐立不安之際,忽聽見有人進來,抬頭一看,竟然是李府上的老管家,老管家在李府上幹了這麼多年,表現得倒是比李經塱還自在些。

    管家向李鴻章拜了拜道:「稟報老爺,軍機處的沈大人求見。」

    有了上一回的教訓,老管家這次學聰明了,在前面加上了各單位以示區別。

    李經塱聞言一驚,脫口問道:「是瑄瑜嗎?他不是在京城來著。」

    管家又朝他拜了一下答道:「回少爺的話,聽沈大人說,似乎是剛從遼東回來,路過此處,順道拜訪。」

    李經塱瞬間感到如釋重負,沈哲在此時此刻的身份無疑是他救星,他下意識地將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轉移到了他的餘光裡,李鴻章的嘴角上,只等著為主人發號施令。

    終於,李鴻章對那個德國的教官說道:「哦,是鄙人的義子,本在京城謀事,這兩個月一直在外地督辦事務,這次看來是回京路上偷閒跑過來了。」

    又對管家說:「瑄瑜也不是外人,叫他過來一起吃飯。」

    管家轉身剛要出門,卻被李經塱叫住了,李經塱起身道:「中堂大人,張管家年歲大了,腿腳不利索,還是讓小侄去跑這一趟吧。」

    李鴻章也早就看出了李經塱這頓飯吃的有多不自在,這要是李鴻章其他的舊部,李鴻章當然不會允許他們有這樣自說自話的舉動,況且他們也不敢,不過李經塱再怎麼說也是他老李家的孩子,而李鴻章自從知道自己起初看錯了李經塱這個人,對他也就沒有再抱有太大的希望,二來,也知道當年李經塱和沈哲這兩個年輕人同住他府上的時候就交情不錯,想來李經塱是怕沈哲來得快,走得更快,兄弟二人沒有交流的機會,想藉著路上敘敘舊,這也是人之常情,而且這樣的人之常情對於李鴻章或者沈哲這樣的來說或許已經不是很重要了,他們的心總是牽連著更加複雜危險的事,而這些事恰恰不能添進去半分的兒女情長,但是對於仍然保持著安徽農民那股實誠,淳樸的李經塱來說,這就顯得尤為重要,作為對李經塱知根知底的堂叔父——李鴻章當然也深知自己這個堂侄兒「天然去雕飾」的秉性,就索性隨著他去了。

    於是朝張管家點了個頭道:「讓他去叫就行了。你先下去吧。」

    待李經塱逃也似的出了門,似乎好不容易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的普魯士教官終於操著他那口幾乎是不分音調的中國話,文縐縐地問道:「敢問中堂大人,剛剛說的您那位義子,沈哲沈大人是否是最近在京城名聲大噪,兩年前出訪歐洲的那位沈大人?」

    「哪裡哪裡,名聲大噪還談不上,只不過是運氣好辦成了幾件事,撈得了些小名望罷了,不過,兩年前,游訪歐洲的的確有他一個。」

    李鴻章說這話時,眼神中還不經意間閃過一絲驕傲,雖然看李經塱這個堂侄兒他是看走了眼,但是認了沈哲當他的乾兒子那可算是他運氣好,用倒騰兒古玩的人常用到的那個詞就叫做「撿漏兒」。而沈哲就是他撿來的「大漏」,要說當年之所以認了這個孩子當義子,並不是真的欣賞他,說白了是抹不開沈葆楨和左宗棠的面子,他總不能說人家的兒子或者學生是一個庸才吧,雖然那個時候的沈哲不過只有十歲,但是俗話說的好,「三歲看老」,從週歲的抓鬮就能斷定一個人日後的發展,更何況,是去看一個十歲的孩子,像李鴻章這樣閱人無數,有博古通今的人,對於眼前那個還沒長大孩童究竟以後能有多少發展空間,自然是自認為能判斷各**不離十出來,這道並不是說當年的沈哲木訥笨拙,對於讀書聲來說,笨拙不是一個不能彌補的缺陷,更何況,他要是真笨別說他外公是林則徐,就算他外公是文天祥,他也成不了左宗棠這樣脾氣倔強古怪的人的及門高弟,而且當時的沈哲非但不愚笨,還可以說是非常聰明,也是在他老家小有名氣的神童,可以說是過目不忘,才思敏捷,出口成章,一點兒也不遜於白居易筆下的那個「方仲永」,而且沈哲比方仲永幸運的是,他爹不用他走街竄想賣弄文采來賺錢,可以說,古往今來,所有可以名載史冊的風流人物所必備條件他幾乎是一個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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