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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十五章 秦皇第一功臣(5) 文 / 珞驊

    「原來這就算是守住了。」

    慈安太后沉吟了片刻又道:

    「按照沈卿家剛才的說法當今的聖上就是代表,那先帝是否也代表者大清呢?」

    「當然曾經是。」年輕人的語氣平淡,並沒有有意加重那個詞,讓慈安太后輕易地就忽略了他的回答中的「曾經」二字。

    「那哀家可就不明白了,這對不起先帝也算是守住了自己的位子嗎?」慈安太后陡然發難,在於官員打交道方面,比之慈禧太后她的確是經驗匱乏。但她堅信自己的所作所為並沒有過錯的地方,也相信著大清一直以來都實行的準則,是她可以永遠佔有優勢的強有力的後盾。

    對方顯然被慈安太后突然冒出的問題嚇了一跳,眉心微微皺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繼續裝傻充愣:「母后皇太后娘娘盡忠職守,統領**,又有何處是對不起先帝的,娘娘何必妄自菲薄呢?」

    慈安太后已經一改方才人畜無害的慈祥,變得怒髮衝冠:「哀家指的是誰,沈卿家難道不清楚嗎?」

    年輕的官員明顯比剛才要鎮定了很多,緊抿著的嘴角也放鬆了下來,說:

    「微臣的確不明白母后皇太后娘娘究竟在說誰,但是聽母后皇太后娘娘剛才的意思,看來母后皇太后娘娘說的那個對不起先皇帝的那個人應該是聖母皇太后娘娘了。不過,微臣不知道母后皇太后娘娘究竟是何所指,如果說是手握重權不放的話,聖母皇太后娘娘也已經將當年代為保管的印章交還於皇上了,絕對放權雖然說不上,但聖母皇太后娘娘垂簾問政十餘載,要滿朝文武轉過這個彎兒來,無視聖母皇太后娘娘之意志本也就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扭轉之勢,更何況皇上即位之時年幼又值多事之秋,聖母皇太后娘娘所為之事,即便有些失當或太過了,也是為了皇上的江山社稷,在朝中雖有招致一些大臣的不滿,但是要說這就是對不起先帝,微臣以為還不至於。」

    慈安太后聽著這話心裡很是不舒服,但對此,她也早就有心理準備,全天下都知道這位沈大人是聖母皇太后的左膀右臂,自然要為自己的主子好話說盡.

    要是平時,慈安太后還有心為聖母皇太后歸不歸政的問題辯駁一番,但是現在她可沒有這個心思,且不說她辯駁了也改變不了事實,而同治皇帝載淳也未必就會高高興興地領她這個情。

    慈安太后不想在這麼兜兜轉轉,便道:「那些關於聖母皇太后的傳聞,哀家處在深宮之中上有所耳聞,沈卿家難道就不知道嗎?」

    年輕人笑道:「那些風言風語微臣確實也聽到過,但是母后皇太后也說了,那些不過只是傳聞而已,嘴長在人家的身上,要說什麼朝廷也管不了,更何況這樣的事情也不只一次,大清入關的時候民間不是風傳孝莊太皇太后下嫁給攝政王,雍正皇帝即位的時候世間也有傳聞說雍正皇帝是篡奪帝位,連朝鮮的史書中都有這樣的記載,依微臣之見,之所以會有這樣的傳聞只是因為這幾年我大清都是太平氣象,百姓不用為生計擔心,自然會有閒工夫去嚼這些舌根子,這樣的事情在京城裡不勝枚舉,只是恰巧讓母后皇太后知道了,但謠言總是謠言,過一段時間總要不攻自破的。」

    慈安太后的聲音稍稍抬高道:「沈卿家身為朝廷命官怎麼可以如此掉以輕心,沈卿家覺得此時空穴來風,哀家可是覺得這是無風不起浪啊。」

    年輕的官員低頭沉默了片刻答道:「正所謂謠言止於智者……」

    「沈卿家的意思,就是說哀家是愚者了。」沒等年輕人把話給說完,慈安太后就已經將他厲聲打斷。

    「母后皇太后娘娘恕罪,在下非有此意,母后皇太后娘娘身負先帝重托,為大清**之表率,所憂所慮,自然要比平頭百姓多出許多,心生疑慮實屬平常,只是微臣以為,不管為了江山社稷也好,還是為了聖上也好,母后皇太后娘娘並沒有必要為了這些不著邊際的謠傳傷了和聖母皇太后近二十年的和氣,且不論整件事多半是京城中的市井小民捕風捉影,以訛傳訛編造出來的瞎話,就算是真有端倪,母后皇太后娘娘也最好不要貿然行動,事情一旦鬧大也只能讓英吉利、法蘭西之流的外邦人看笑話,到時,真正是我大清為名掃地。」

    年輕的官員起身跪下,雖然是伏罪之態,但是他的動作迅速卻有條不紊,毫無驚慌失措之感,甚至連最基本的恐懼也沒有,弄的慈安太后的心中好一陣的失落。

    ——這個年輕官員的態度,不但是一個少年得志之人的傲慢和驕橫,更多的怕是印證了慈安太后如今江河日下的地位

    ——即便是一個小小的四品官員,只因為有當朝聖上和聖母皇太后的偏愛,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對她這個本來應該是整個大清帝國最尊貴的女人——母后皇太后不屑一顧。

    更讓她失落的是,這個年輕人的不屑並不是表現在他的動作或是言語上,相反他的一舉一動都顯得合理而謙恭,甚至必須多處於中立的朝中大臣都要謙恭,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

    但偏偏是那些過於平靜的神態上,讓他的一切謙卑恭敬之舉都成了逢場作戲,無論慈安太后是威逼或是利誘,都不能左右這個年輕人的情緒變化,從開始的時候就一直這樣,這個年輕的官吏從不受寵若驚,也沒有在慈安太后的面前表現出過「伴君如伴虎」的畏首畏尾,似乎他對慈安太后對自己的想法毫不在意,而這樣「灑脫」的原因也只有一個——無論自己在這位太后的心中究竟是什麼的形象,都影響不到他的政治前途更別說是姓名,他所要考慮的只有聖母皇太后的心思就夠了,這樣的不屑,發自內心,不用過多的表現,但卻能更加殘忍的揭露一個人的真正價值。

    不過好在「有失必有得」,慈安太后雖然心中無限失落但是令她欣慰的是,她的最初目的仍然是達到了,至少這個年輕人仍然是閱歷太淺,兩人一直在糾結於傳聞的真偽,而事實情況是,老謀深算,心思縝密的聖母皇太后慈禧的保密工作做得滴水不漏,沒向外界透出半點風聲,就算有大臣察覺到了不對勁兒,也不敢去傳得滿城風雨,只能讓自己的猜測爛在肚子裡,是以無論是宮闈之內還是民間都未曾流傳過這樣的傳聞,想來是這個年輕人這大半年來的確是忙得焦頭爛額,根本沒有時間去留意坊間有添了什麼關於宮闈秘事的新聞,才會把她慈安太后的話信以為真,而不關心民間「風尚」的最終結果就是,這個年輕人竟然半推半就地就把「聖母皇太后**宮闈」的實情給交代了出來。

    雖然他的語氣夠婉轉,用詞夠隱晦,但這絲毫不影響慈安太后猜出其中的深意。

    自己的猜測一經證實,慈安太后反而沒有了最初的震怒和亢奮,反而相當的平靜,甚至是有一點茫然,不知道自己接下來一步應該怎麼做,以至於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年輕人似乎還可以給她一點提示,於是問道:

    「那沈卿家的意思是,就算是哀家聽到的傳聞都是實情,也要讓哀家對此事放任不管嗎,這麼一來,沈卿家以為哀家百年之後又有什麼臉面去見先帝呢?」

    年輕人仍然低著頭,以示自己的恭敬,但語氣卻顯得底氣十足:

    「此事微臣不敢妄加非議,不過,微臣斗膽,想問母后皇后太后娘娘一個問題?」

    慈安太后覺得既然事情已經水落石出,自己就再也不用擔心會一不小心進了什麼圈套,一直戒備的心些漸漸鬆懈了下來,揮了揮手道:

    「問吧,哀家恕你無罪。」

    得了這個「免死鐵卷」,年輕人也沒有多猶豫,乾脆地道:

    「奴才敢問母后皇太后娘娘,在母后皇太后娘娘看來,是無顏見先帝比較嚴重還是無顏見大清的列祖列宗要更加嚴重一些?」

    「先皇雖未哀家夫君,大清國的皇帝,但當比之愧對夫君,當然還是愧對列祖列宗比較嚴重。」

    慈安太后雖然本能地就感覺出,這個年輕官員一定還有後話,但仍然答了,一來,這個問題她不得不答,先帝咸豐已死,而愛新覺羅家的子子孫孫尚存於世者大有人在,她就算敢想,也不能說已經被敬若神明的列為祖先還比不過她的丈夫一個人,況且她的心裡明白,大清立國至今,她的丈夫咸豐別說算不上是一個好皇帝甚至都可以說是最不中用的一個皇帝。二來,慈安太后想要知道的結果已經有了明確的答覆,這樣嚴重的罪行是有清以來未曾在皇族之內出現的恥辱,這個年輕人就算再有本事也沒有辦法能為西太后開脫。

    「這就是了,微臣以為,即便傳言確屬實情,或許會有損先帝顏面,但是對大清國來說卻是一件幸事。」

    慈安太后聞言揚了揚眉毛,淡淡問道:

    「沈卿家這話又是怎麼說?」

    慈安太后的反應顯然是讓跪在地上的年輕官員愣了一下,似乎是不相信自己這番大逆不道的言論非但沒讓慈安太后拍案而起,甚至是連怒意也沒有。

    這個受召見的四品官員雖然年紀不大,但顯然也是經過一番歷練的,見狀倒是也處變不驚,毫不遲疑地開了口,若說是靈活應變倒不如說是有幾分魚死網破的狠勁兒,倒是很有他這個年紀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沖天豪氣。

    「微臣記得《漢書·溝洫志》裡有這樣的記載——『韓聞秦之好興事,欲罷之,無令東伐。乃使水工鄭國間說秦,令鑿涇水,自中山西邸瓠口為渠,並北山,東注洛,三百餘里,欲以溉田。中作而覺,秦欲殺鄭國。鄭國曰:始臣為間,然渠成亦秦之利也。臣為韓延數歲之命,而為秦建萬世之功。秦以為然,卒使就渠。渠成而用(溉)注填閼之水,溉舄鹵之地四萬餘頃,收皆畝一鐘。於是關中為沃野,無凶年,秦以富強,卒並諸侯,因名曰:鄭國渠。』微臣以為,如今的情況與當年秦國的鄭國渠並無二致,母后皇太后娘娘要忍一時之怨憤的確難熬,但是他日水到而渠成之時,成就的就是大清國和聖上的萬世功業,天道有常,凡事有虧損便必有補益,只要利大於弊,不管要付出多大的代價都是划算的買賣。」

    慈安太后並不為之所動,但依然沒有動怒,心道自然這小子要那秦國來說事,就索性以古諷今,也省得說起話來遮遮掩掩,便道:

    「沈卿家之言雖然在情在理,但是哀家可覺得如今斷不是鄭國渠的事兒,而是嫪毐作亂呀。」

    慈安太后說罷,不露聲色地觀察跪在她面前的年輕官員的神色,隱隱約約間覺得他似乎是笑了一下,便聽見那年輕人回答:

    「若是真冒出來了個『嫪毐』又有何不妥,要說秦始皇一統六國,功莫大於蒙恬、李斯、王翦之士;但要說到助始皇弱宗室,除呂氏,徙趙後,固其秦王之位,張其秦王之威,這第一功臣的位子怕是非『嫪毐』莫屬了。」

    慈安太后擺弄著自己的指甲套,覺得這個話題似乎是越來越有意思了,她倒是要看看,這位年紀輕輕的沈大人,究竟要怎麼把這黑的說成白的。

    慈安太后露出了一個饒有興致的笑意:「哀家早就聽別人說起過,沈卿家的特立獨行,對什麼事情都有自己獨到的見解,頗有點兒魏晉之人的風範,今日可算是開了眼了,不過沈卿家之言,哀家還真是想不明白,嫪毐一個**宮闈,謀反犯上的亂臣賊子在沈卿家的眼裡竟然成了個大功臣了。」

    「所謂功臣,是建立功績之人,無論是敵是友,是有意還是無意,只要是提供了好處,那都叫做『功臣』,母后皇太后娘娘不妨想想,秦末漢初之際,如果沒有秦二世,沒有楚霸王項羽,那漢高祖劉邦一輩子就只能是一個朝不保夕的泗水亭長,蕭何、樊噲之流也就不可能被載入史冊。東漢末年,如果沒有董卓入洛陽,禍亂京畿,十八路諸侯群雄並起,也不會有曹操挾天子而令諸侯的機會,劉備、張飛之流怕是真得當一輩子的織席販履,殺豬屠狗之徒,隋末煬帝之時,如果沒有隋煬帝的暴政就不會有那場風起雲湧的隋末紛亂,唐太宗充其量也只是隴西一介貴胄公子,毫無作為可言。胡亥、項羽、董卓固然是劉邦、曹操之流的敵人,但反過來說也不得不承認正是這些敵人給他們提供了名垂千古的機會,胡亥、項羽、董卓、楊廣,不但是這些人的『功臣』說是『恩人』可能也不為過。亂臣賊子又何妨?要不是這些亂臣賊子,哪有那麼多千古明君得以為後人所傳揚的豐功偉業,況且臣以為嫪毐為秦始皇所建立的功勳,可遠遠不止如此。」

    年輕人的語氣也很輕鬆,像是在開玩笑一樣,但是無論是慈安太后還是這個年輕的官員甚至是一旁如同是塑雕像呆立著的老太監懷德也明白,這樣身份的兩個人在一起,哪怕是一聲看似是毫無意義的淺笑也不能被當成玩笑,他們此時此刻任何一個動作都關乎著這兩個人的未來,甚至是天下民命,即便是高高在上的慈安太后也不能掉以輕心。

    年輕人解釋道:

    「嫪毐其人。猥瑣至極。**秦宮,謀反叛亂固然都是事實。暫且不論世人論及此事,將一切罪責皆歸於假太監嫪毐和趙姬,並沒有影響到秦始皇甚至是秦莊襄王的名聲。母后皇太后娘娘只需設想一下,若果沒有嫪毐,秦國又會是什麼樣子。」

    年輕人頓了頓,又說:

    「微臣以為,若是嫪毐不出現,那麼趙太后和呂不韋的同盟就不會破裂,秦始皇就算是再雄才大略也難以撼動呂氏一門在秦國的地位。呂不韋門下雖有門客三千,不乏才俊,但皆為相國之命是從,趙太后權盛且亦用來感念呂不韋之恩,連六國使臣也只知有相國而不只有秦王。是時秦國必然是姓呂而非姓贏。微臣以為,正是因為有嫪毐的出現,才得讓趙太后和呂不韋分道揚鑣,也正是因為有嫪毐的出現,在秦國的朝野,才能出現一股可以遏制住呂氏的勢力。而此兩虎相爭,自然無暇是時關注著秦王,才有秦始皇韜光養晦,重掌秦國大權的機會。」

    慈安太后的眉頭皺了起來,沉默了半晌才道:「沈卿家無需跪著回話,平身。賜坐。」

    年輕人口頭謝恩,又重新坐回剛才的位子,仍然是一副寵辱不驚的表情。

    年輕人見慈安太后有所動搖,繼續趁熱打鐵:「那年嫪毐禍亂大鄭宮,尚未懲戒之時就已經在咸陽城內傳得滿城風雨,微臣以為,以秦王之英明,以其客卿李斯之睿智,乃至秦室宗親必然都有所察覺,因此嫪毐後來造反作亂之時才會須臾之間就為昌平君所剿,但之所以會忍一時之忿,怕多半就是為了可以借嫪毐之手排除呂氏,也正是因此,嫪毐之亂沒多久,呂不韋才被削官出京,最終飲鳩而亡。微臣以為,如今我大清官員包括皇上都不遜於當年秦國文武乃至於始皇帝,之所以三緘其口,其中深意,想必母后皇太后娘娘是明白的。」

    慈安太后一愣。

    她突然覺得此時的氣氛有些奇怪,這個本來應該是慈禧太后的左右手的年輕人,怎麼現在反倒成了她慈安太后的智囊,在這裡幫她出謀劃策,而謀劃的對象正是這個年輕人甚至是這個年輕人父輩的主子——西太后慈禧。

    而且雖然剛剛這個年輕人為西太后慈禧算是好話說盡,但是其目的現在再想想似乎並不是在維護自己的主子,而是不讓他沈哲自己趟進這趟渾水,說到底都是在為他自己打算,而再仔細想想他這一年的所作所為,雖然看似都是在為西太后慈禧服務,但是就長遠角度來看,沒有一樣是對慈禧有好處的,至少沒有一樣是在加大慈禧的權力,反之更像是在不動聲色地將西太后慈禧的權力一點點轉移,甚至連他自己出身的湘淮集團,也被他比喻成了「呂不韋」只不過,當年的呂不韋與趙太后是相符相依,而如今的湘淮黨則是依靠著慈禧太后。

    慈安太后陡然糊塗了,搞不清楚這個從入士之初就被朝野上下定義為「後黨」的年輕人究竟是站在哪一邊的。不過,如果這麼看來,最後的受益者似乎只有同治皇帝載淳一人而已。

    慈安太后猛地一驚,覺得自己似乎一直以來都小看了這個年輕人,他根本從來都不屬於哪一邊,他服從的只是當朝的聖上,也是代表著大清帝國的載淳,又或者,連身為九五之尊的皇帝的載淳都不具備這個資格,這個年輕人服從的僅僅是自己的心智,而對與聖母皇太后的服從只不過正好是他全部謀劃中的一個部分罷了。

    這個年輕的世家公子,想要成為的根本不是霍去病那樣的少年英雄,他想要像秦相李斯那樣位極人臣之人。

    所以,「趙太后」是他的障礙,而他曾經一度歸附的「呂不韋」也是他的障礙,與「趙太后」一樣,留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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