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法善經三萬卷,蓮花朵朵池中見,讀破玄玄通彼岸。
一塵不染金烏圓,四海波深都是淺,白日逢佛光燦燦。
這篇詞牌名《浣溪沙》
卻說三郎一行人出來傻兒凹,已是來年的春天。倩倩笑道:「不想還有這樣奇怪的事,一個夢就做得一年之久,你看我們自前年冬季去的傻兒凹,今次出來,已是隔年的春天了,真個好耍子。」佛兒笑道:「我們還是算好的,你不見那些被焚燒掉的白骨麼?可是做夢做死的,我們區區一年,又算得什麼?」張魁道:「就不知那谷神還會不會回來?是不是會繼續惑人。」三郎道:「他的真身已死,是不會再回來了,我們快走吧。」
幾個繼續回中國而來,不覺經過一座城池,上面旌旗招展,書有字號,乃是『車衛國』三個杏黃大字。三郎笑道:「似我護送熊貓之時,怎不記得有這座城市?如今回頭見之,且問你們,可是記得有這座城市?」佛兒與張魁都不做聲,想是不記得。卻有倩倩嘻嘻笑道:「有,有!」三郎道:「你記得我們是從這裡過去的?我們三人都不記得,怎地偏你記得它?」倩倩道:「護送熊貓的路程太長,過的地方也太多,本來我也不記得的。」
佛兒笑道:「你怎麼又突然想起來了?」倩倩道:「我記得當時路過此地之時,天降雷雨,我們一行是在這城裡避了一段時間雨。」三郎道:「難得你還記得這座城市,如今你我且進去看看。」幾個恰才入城,早被那一夥官兵一夥圍住叫道:「拿住那為頭的一個來!」幾個不知所以,早已被眾官兵一齊動手捆翻在地一把拿將去了。一路上顛顛簸簸的,究竟不知何往?三郎心中有物道:「他這伙官兵無故將我等拿了,必是有個事故,我等要逃,豈不是反掌般容易。我倒要看看是何勾當,平白捆人?」
那些人馬官軍,將他四人拿住,一徑兒往紫禁城裡趕去。直至金鑾殿外,傳去聲訊,今早開門,拿得四個當先入城之人。那殿上設朝文武群臣聽此消息,急叫拿來。總兵方才將他師徒解進金鑾寶殿,剝了繩索。張魁忍不住跳將起來喝道:「才自是誰把我等拿來?好大膽!」那些總兵見張魁兇惡,唬得膽顫心驚,躲在一邊不敢則聲。那殿頭官見張魁嚷鬧,開言說道:「來者且休胡嚷,報上名來。」
倩倩也大呼小叫道:「你這裡是什麼規矩,平白欺捆良民百姓,無個理說,如何倒來問我等名諱?」那殿頭官道:「我乃當朝宰相,我問你們,你等是那方來者,何故大清早的入我城來?」倩倩叫道:「好笑,那有大清早不許人家入城的?你這裡是什麼規矩。即便別是一家風,我等無意壞了歷規,你也不該無禮拿人!」那宰相道:「大膽刁民,本官問你一句,你到顛三倒四說下一堆話來!」
叫:「來人,將這紅衣丫頭攆出城外打上三十棍子!」倩倩大叫道:「昏官,只有你做大的問得我,就不許我做小問你,就來打人?」那宰相喝道:「呀,你還強嘴哩!」喝令軍健動手拿她。早是三郎上前將手一抓一個,撲地貫做地上叫苦。滿朝文武見三郎本事不凡,驚道:「首輔,你要仔細,不可多惹對頭。」三郎道:「我們乃是過路之人,不知大人因何拿下我們來問?又要打人,嘴上計較猶可,若論動手,我們可不是好欺負的。」
那宰相問道:「這丫頭不會說話,我來問你,你們是那裡來的?要到何方去?」三郎道:「我們乃是中華大明來的,如今正是要回那裡去。你問我們怎麼?」那宰相道:「你們是中國而來,怎麼放著正經路兒不去走,要繞圈子入我城裡來?」三郎笑道:「大人這不像話。我們回去之路十分荒僻,難得一個熱鬧所在,今日路過貴國寶地,見其城市繁華,工商富裕,就發個心思玩耍一回有何不可?莫不是你這裡不許外人遊玩。」
宰相問道:「你們可是遊方之郎中?」三郎搖頭道:「治病不來,算不得郎中。」宰相又道:「既然治病不來,就不該擅入我門。」三郎笑道:「如今我已是在此,其實不會治病,你等意欲怎生?」倩倩道:「莫非是你滿城子民遭瘟,急切要訪郎中?」宰相道:「我不問你,你嘴裡說不出一句好話。」問三郎道:「那漢子我還來問你,你要放老實點,有什麼話,就說什麼話,不要與我東拉西扯,我沒工夫。」
三郎道:「大人只管問,我有一說一,決不說二話。」宰相問:「你叫做什麼名字?」三郎道:「小人乃是陶三郎,這幾個是我隨從的徒兒,張魁佛兒與倩女,都是不會規矩的,老大村野。」那宰相聞言笑道:「原來是你。」佛兒叫道:「你莫非認得我師父?」宰相道:「前年有一護送熊貓之人路過這裡,有人告訴我的,故此認得。你們怎麼還在這裡徘徊?」三郎道:「一言難盡,目下說不得許多話,大人揀要緊的問,我們也沒工夫。」
當朝聽說都笑了,宰相吩咐道:「去請聖上出來。」三郎暗道:「這廝狐假虎威,背後還有一個陛下,他怎麼攔著我們只管問話。」須臾,只見太監報上來一個襁褓嬰兒上來。當朝文武見此山呼萬歲,三郎見此,少不得也跟著下拜山呼了一回。山呼已畢,有倩倩忍不住哈哈大笑!那宰相怒道:「那丫頭果然無禮,不覷你師父面皮,直打殺你!」倩倩笑道:「我笑你國中無人,就叫一個嬰兒做萬歲,不笑怎地?」
宰相道:「哎,故此要請郎中來醫治醫治。」三郎道:「莫不是聖上有病?」宰相道:「非也,我車衛賢王,自幼英明神武,一十六歲坐享極樂城,今已立極二十載。乃是當世有道之君也!」三郎笑道:「如此算來,今上已是三十六歲。我不是眼花,那懷中的嬰兒只才滿月,怎麼也是萬歲?」當朝文武聽說,人人搖頭,個個晃腦,哀怨聲天。良久,宰相才說:「早在三天前還是身長八尺,堂堂陛下,不想一夜之間就變作這般嘴臉。」
三郎聽說驚道:「有這樣事?狸貓換太子之事傳說曾有,哪有八尺天子變孩兒的?怪事。」宰相歎道:「先生說的極是,我等原也不信這事,奈何將整個皇宮翻個底朝天,就是不見陛下影子,再者這個孩兒也不知是誰的,不見有人認他。」倩倩道:「你等可是找尋仔細了?」宰相道:「該找的地方都找了,不該找的地方也找了,就是不見。這嬰兒一清早出現在龍床之上,陛下有沒蹤跡,不是他還是誰?」
張魁笑道:「即便他在龍床之上,何以說他是陛下?」宰相道:「這嬰孩與太子公主都是滴過血認過親了的,毫無差錯。」三郎笑道:「似此,這孩兒端的是陛下無疑。」宰相道:「就是陛下,不會有錯。」三郎道:「又可曾問醫請神?辨明真身。」宰相道:「請也請了,問也問了,急切問不出個端倪來。」倩倩道:「這樣好說,既然萬歲不滿一歲,該他退位讓賢,他生前太子多大,叫太子接他父王這一腳」
宰相歎道:「奈何陛下生的多是女兒,只有一個太子只才十歲。」張魁道:「總是比他老子大,將就讓太子做算了,省得麻煩。」佛兒對倩倩笑道:「好,分明是個老子,卻比自己兒子還小!」那宰相道:「若論無法補救,叫他太子做便罷,奈何也還有個道理在此。」三郎道:「你還有什麼道理補救。」宰相道:「昨夜城外來了一個道士,自稱是儒墨先生的人,說是叫我今日清早讓守門軍健務必拿住頭一個入城之人,一切問他自有道理!」
三郎聽說笑道:「卻來囉皂,怨不得不管好歹就把我一夥拿來堪問,那什麼儒墨先生恁地可惡,沒來由帶禍與我。」宰相道:「拿得正是你,我問你,快把我陛下還回來。」三郎啐道:「胡說八道,那妖道說的鬼話你也信。此也不干我事,教我還哪門子陛下?」宰相道:「你上前來,我再問你。」三郎果然上前問道:「宰相有何吩咐?」那宰相一把揪住三郎道:「你是個忠義之士,仁孝之人。今日見我車衛國遭此利害,你少不得出手撥濟一番。若要不管不問,莫想脫身前去。」
三郎笑道:「大人有話好說,你這做官的手勁忒好,揪疼了俺。」宰相放手道:「你作何打算,當面說與我聽。」三郎急忙縱身跳下來道:「徒弟們,這裡沒一個好人,安身不得,走,走!」幾個即便轉身就奔殿外,早被那一夥侍衛刀槍攔住門口喝道:「哪裡走?」宰相與眾臣笑道:「你要只想圖個安逸,就不該入我城門。如今將我國事說與你聽,怕你四處傳說,傳出大笑話來,如今你等且休走避,早早送還吾皇真身來!」
三郎叫苦道:「你那陛下被妖人設計,不去問他?我等與此事毫不相干,倒來作難我等,不由我走?」宰相笑道:「既是你說的妖人作弄,我這裡更是束手無策,不由你去問那妖精,還叫那個去?我陛下這檔子事總是你的干係,問不問的都在你的身上,莫想走路。」三郎道:「真個惱了我,將你一干亂臣賊子打死在此!」宰相道:「先生說話不咋地,怎見得我們是亂臣賊子?」
三郎道:「你的陛下變作滿月孩子,理不得絲毫朝政,與那駕崩作古何異?你等要不是亂臣賊子,我勸你等莫荒廢工夫,早早另推賢者重振朝綱便罷。」宰相笑道:「先生莫說渾話,眼見先皇活生生的在此,合不該受了妖人撩撥,變做這般嬰孩嘴臉,不成人氣。我等都是忠心不二的好官,做甚麼丟開陛下不管,要去另推賢者?」三郎道:「你們執意如此,與我也沒什麼相干,端不要威逼我還你陛下來,由我走。」
殿上大臣們紛紛議論道:「都說這廝是副慈悲心腸,佛祖樣範,原來這等見死不救,恁地歹毒!看來這傳說的事不要信他。就目下他這副樣兒我等也看不慣了,虧得首輔與他賠笑多時,好人啊,好人啊!」三郎聽說叫道:「你等叫誰好人哩?」眾臣都佯佯地說道:「我等又不曾說你,沒來由搭腔問我等。」三郎道:「便罷,我不管你這裡的事,這是人各有志,就說我不是好人!你道這好人易做麼?」
宰相道:「果然還得我陛下回來,我這裡奉你做神!」三郎道:「好人都十分難做,那裡做神就更是難為,我只還你原先的陛下,神不神的則不稀罕。」眾臣聽說大喜!三郎道:「你這陛下在先前可曾有過什麼奇怪舉止?這裡又可曾發生什麼奇怪之事,可教我知曉,也好揣摩信索。」眾臣思想一會兒道:「陛下在變化孩兒之前並不曾有何奇怪舉動,我這裡也是一切照舊,無甚大事發生。」
三郎道:「好,既然你等什麼消息都不願透露,教我也無縫可鑽,恩義難捨。這個好人我是做不來了!」叫:「徒弟們,走罷!」那宰相見此急了,慌忙道:「先生留步!」三郎笑道:「大人莫非有什麼秘密沒講?」宰相當時分退殿上大臣,引著三郎師徒走入後廂,三郎道:「宰相有話何不當眾去說,做什麼這等鬼鬼祟祟?」宰相笑道:「有些話不宜公開去說,如今要救陛下,沒奈何分說與你。」
三郎道:「請說,只是我耳淨,可不要把些不三不四的勾當告訴我。」宰相道:「好說,就在陛下變化孩兒的前天,他私下喚我去見。說是心血來潮,要出宮去走一走,叫我隨行做伴。我本待爭辯,怎奈聖意難違,只好撥下幾個士兵,一夥裝作村夫打扮出宮而去。」三郎道:「據大人說來,你與陛下這番出宮之事只有大人與那幾個士兵知道。」宰相點頭道:「不錯,本來陛下此番出遊,就十分低調。加之陛下回宮的第二天就出了這檔子事,那不是我也畏禍,更不敢將此事宣揚,所以也暗暗地吩咐那那些士兵,若要保全自己的性命,就要把和陛下出宮的事瞞得鐵桶也似。」
三郎道:「除去你與陛下,一共有幾個士兵隨行?」宰相道:「一共是六個人,如今我都已吩咐他們回鄉去了,所以這事除了陛下,只有我一人知道。」三郎道:「你們出行之中都做了什麼事來?」宰相道:「我們當時出了皇宮,穿州過市,陛下見得市面繁華百姓安定,不覺得心下歡喜。謂我道:『寡人此番出來,實則暗訪。心意要看看天子腳下百姓哪樣生活?』我當時笑道;『陛下英明之主,文治武功之卓越古今罕見,你看看這城中氣象,無處不歌功頌德哩!』
陛下聞言點頭喜悅。次來陛下又叫我隨他出城看看,我說天色已晚,陛下乃是萬金之體,不可冒失出城,果然陛下要去,今回。等明日我再隨陛下出去看看,青天白日的那些不便?怎奈陛下執意要去。才得出城不久,天就晚了。思量回去,路途又遠,荒郊野外的又無車馬租借。不想又行至一處盡頭路,只有一所古廟立在側邊,乃是『老君堂』!」倩倩問道:「你等莫不是在這老君堂中宿了一夜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