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中軍大帳,瀰漫著一股殺氣。
「哈哈,監軍這步可大錯了,如此一來,大龍盡在孤手中矣!」大將軍袁紹在棋盤上落下一子,笑道,「今日監軍行棋實在大失水準。」
沮授眼見大勢已去,將手中白子放下,苦笑道:「主公倒是心靜如水,授實不及,此番大計在前,成敗在此一舉,授豈有心思弈棋!」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知監軍計已定下,何必還如此操心。」
沮授聽得此話不甚吉利,心中有些不快:「主公,天意終是虛茫,成事還需人為,曹操又甚是機詐,尤其那烏巢重地的內情,切不可讓曹軍探子曉得,否則前功盡棄,我大軍將覆滅在此了。」
「該死的探子。」袁紹恨道,「要不是曹軍那無孔不入的探子,孤那眾多糧草又豈會被曹軍燒得,若不是監軍想出這將糧草大營設在烏巢,虛送這許多假糧車進去這法,孤這十萬大軍此時已不戰自亂。」
「此計只是虛張聲勢罷了,暫穩軍心,若要了結此事……主公知曹操那小斛殺人一事?」
「是孟德借那糧官頭平軍心一事吧,孟德自小便狡詐無比……」袁紹到此頓了一頓,「莫非……監軍也要我借人頭不成?嗯……只是曹操此事在前,只怕無人肯做這替死鬼,軍士也不會輕信了,屆時弄巧成拙,反而不好。」
「授非讓主公做那等事,只是,主公還記得曹操在小斛殺人之後又做了些什麼!」
「哼,還不是我那沒用的弟弟,公路實在無用,曹軍已無糧矣,卻頂不住一天。」說到那弟弟袁術,大將軍的眉頭總是皺了又皺。
「可歎曹操不是貴弟,若是如此倒好辦了。」沮授心中嘀咕,嘴中繼續說道,
「曹操使詐只是緩兵之計,如不能破得……敵軍,那曹軍也只能敗退耳。」沮授本想說袁軍,卻想到那袁術與大將軍乃是本家,說袁軍被破卻不吉利,只好改口說做敵軍,「那時曹操糧盡尚可後退,此時我軍與曹軍正是相持不下,一方先退,便成潰敗之勢,因此我軍實退不得!」
袁紹點頭稱是:「正是如此,若非監軍施下這反敗為勝的妙計,險些就要被曹賊得逞了,只是這樣一來子遠便受累了。」大將軍說罷長歎一聲,想是憂心舊友命運。
沮授急道:「主公,小不忍則亂大謀,軍中具知軍情大事又與曹賊少就親善者,只子遠一人,且曹賊熟知子遠性情,他人行此計,曹操必狐疑之,此事非子遠不可,主公事後多加封賞便是,此時切不可行婦人之仁。」
大將軍歎了一聲,又道:「只是子遠不知內情,恐有閃失,不如召他進來,告之此乃苦肉計,如何?」
「萬萬不可,」沮授起身急道,「子遠雖才謀過人,但略欠膽色,又兼不善內斂,性情發之於外,主公一旦告之內情,他必顯露於外,曹操乃多疑之人,定會看出問題,那時便前功盡棄了。」
「也是,暫且就委屈子遠幾日。」大將軍目中帶淚,顯是不捨故人犯險,停了片刻,忽地他又想起一事,道:「若是子遠不去曹營,那又該如何是好?若是遲了,我軍糧草可頂不了幾日了。」
「主公放心,授在子遠處已做了一些手腳,保管今晚子遠便投曹營。」
「好!好!」聽得此話,袁紹眉頭不易察覺的微微一皺,隨即便展顏道,「監軍已有安排,孤就安心了。」
「授蒙主公厚遇,豈敢不用心於事,只是曹軍探子眾多,糧草陸續被劫,其中必有緣故,此番乃是成敗關鍵,切不可走漏了風聲,臣聞鄴城辛家有……」
沮授說到一半,便被袁紹打斷,「監軍多慮了,他們只是為譚兒尚兒之事鬧些彆扭罷了,其實我倒是擔心,如曹軍只派些許人馬來襲烏巢,大部留守本營,那又該如何是好?」
「主公放心,臣心中已有一計……」沮授輕聲一一道來。
良久,帳中袁紹才長出了一口氣:「監軍好一個連環計!」
許攸帳中卻又是另一番情景,
許攸在帳中來回的踱步,昏暗的燭火將他的影子照在帳上,抖動不已,許攸喜華麗,在袁紹座下多年倒是收羅了不少錢財,此番雖然隨軍出征,但也帶了不少,這帳中便有許多的珠寶器皿,若在平日許攸回帳必要賞玩一番,但今日卻一點心思也無。
不多時,一人閃入帳中,許攸急問道:
「可查明了?」
「查明了,外面巡邏軍士比平日多了一倍,還有些暗哨,但別處卻無此安排。」來人恭立道。
許攸聞言坐倒在榻上,「莫非大將軍真要對我動手不成?」
「只怕便是如此,在鄴城的叔伯兄弟已盡被審配關押,每日用刑拷問,字字要問大人您與曹操的關係。」
許攸呆了半響,突然痛哭起來:「大將軍啊大將軍,我與你少時相交,多年跟隨左右,又豈會背棄於你,你怎麼就信不過我啊。」痛哭一陣後他又咬牙道,「該死的審配,我和你有不共戴天之仇!」
那來人姓許名河,本是流浪兒,後被許家收留,跟隨姓許,他跟隨許攸多年,乃是多年的心腹之人,平日來回官渡鄴城,為許攸打探各方消息,現在眼見家主如此模樣,只好上前勸道:「主公莫驚,此事未必沒有轉圜之地。」
許攸瞪眼道:「轉圜之地?別人不知,我還不知主公性情,要麼不做,一做便是決然,要真是還有轉圜之地,他必不會如此待我!」
「大將軍事不可為,還有他處呢!」
「他處?」許攸訝道?
「主公還有一故友便在對面呢!」
許攸長身而起,冷冷看著許河,
「你敢出如此附逆之言!」
許河跪下頓首道:
「小人忠心耿耿,實為主公所想……」
良久,許攸的面色才轉緩和:
「我何嘗不如此想,只是對我如此看緊,我又如何去得曹營?」
許河抬首道:
「小人常來往各處,別的不敢說,這走脫一術倒是頗有心得,必能保得主公走出袁營。」
「好!」許攸聽了說道,「那快去尋件好衣服與我帶走。」
「這個,大人這番乃是逃匿,這好衣服就不用了吧!」
許攸笑道:
「這就是你不省得的地方,這投奔他人,和商賈做生意一樣,便是要衣著光鮮了大搖大擺才行,若你是說逃難而去,那便是求他,則上不得位,排不上號,只有抓住了他的癢處,那就是怎麼開價都行了。」
許河眨了眨眼「那大人是否抓到了曹操的癢處呢?」
許攸笑了笑;「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