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回:朱友珪血濺椒蘭殿袁象先二弒椒蘭殿
朱友珪聽王妃張氏之言,決定殺父奪位,但自身權柄微薄,當日便邀交情深厚的王彥章與張歸厚到府上商議。朱友珪把王彥章與張歸厚請往密室而來,剛把房門關好,朱友珪便跪倒痛哭道:「二位將軍救我性命!」王彥章和張歸厚趕忙將朱友珪扶起問道:「殿下何必如此,莫非有不測之禍?」
朱友珪擠著眼淚痛訴道:「父王要立博王為太子,欲將友珪貶往他鄉。倘若如此,則朝中定然大亂。」
張歸厚言道:「博王乃聖上養子並非親生血脈,豈能繼承皇位?」
朱友珪隨聲言道:「友珪乃眾皇子之兄長,如今父皇*我妻,又要廢長立幼,朱友珪恐命不能保矣。」
王彥章怒道:「昏君!皇上淫宿兒媳已亂人倫,如今又廢長立幼亂了禮法,我等豈能坐視不理?」
朱友珪道:「我欲效仿唐太宗李世民,先正皇室,再正朝綱。」
王彥章道:「殿下所言有理,我等只能明天下之大義,擁立明君,匡扶社稷。」
張歸厚道:「大將軍葛從周在朝中威信極高,殿下若能邀葛將軍共討昏君,何愁朝中百官不服。」
朱友珪言道:「既然如此,請二位將軍速速備兵,我親往葛將軍府上。」
王彥章道:「如此甚好,那臣等暫且告退!」王彥章與張歸厚辭別朱友珪各自回府。
單表朱友珪趕往葛從周府上,這葛從周正在府上散淡賦閒,忽有家丁來報:「啟稟老爺,郢王殿下求見。」
「郢王求見?」葛從周自語道:「萬歲重症難愈,郢王此來恐有立嗣之事相求。」葛從周頓時大悟急令家人鋪床,葛從周扯掉罩袍對家丁言道:「我詐裝中風,爾等切勿說破。」葛從周臥於病榻,裝作奄奄一息。家丁引朱友珪來支內室,朱友珪一看葛從周躺在床上耳目呆滯,便問左右侍者:「葛將軍怎會病成如此?」
丫鬟答道:「前日老爺突發中風,臥床不起。」
只聞葛從周用孱弱聲音問道:「何……何人來此呀?」
朱友珪趕忙湊近床邊輕聲言道:「朱友珪特來拜會葛老將軍。」
「誰?」葛從周問道。
「朱—友—珪!」朱友珪提高嗓門答道。
「聽不見了。」葛從周連看也不看朱友珪。朱友珪無奈只得對左右侍從言道:「老將軍一世英武,老年卻道這般地步,待老將軍清醒之時,就言郢王前來探望。」朱友珪無獲而走。
葛府家丁送出朱友珪,片刻回至內室對葛從周言道:「啟稟老爺,郢王殿下已走。」葛從周「噌!」從床上做起對眾家人言道:「從即日起,爾等無緊要之事,不得出府,閉門謝客。」左右家人只得遵命。
當日傍晚,朱友珪又邀王彥章、張歸厚入府,在密室對二人商議道:「二位將軍,今日我去探望葛從周,怎知葛老將軍突患中風,已是臥病不起。」
王彥章言道:「既是如此,我等可依計行事,請殿下帶兵入宮擬詔稱帝。」
朱友珪言道:「有勞二位將軍回府各自點兵,二更天時,我率兵入後宮,王將軍封閉京畿要衝,張將軍緝拿博王朱友文。」王彥章與張歸厚街贊成此策。
話說夜至二更,郢王朱友珪率一千親兵衝入建昌宮,幾個值夜的太監不等逃竄便被拿下,朱友珪問道:「本王奉密詔保駕,萬歲何在?」
一個小太監答道:「今夜駕幸椒蘭殿。」
朱友珪當即命手下包圍椒蘭殿。朱友珪帶百餘名士卒衝進大殿,殿內太監頓時驚呼喚亂,朱友珪對左右喝道:「椒蘭殿內宮女太監格殺勿論!」眾士卒得令一擁而上,斬殺宮女太監二十餘人。忽聞屏障之後有孱弱聲音問道:「何人作聲?」
朱友珪聞聽此言,繞道屏障之後,見朱晃病臥在床,朱晃見朱友珪提刀來此驚問道:「我兒何故深夜來此?」
朱友珪言道:「老淫賊,汝奸宿我妻,卻傳皇位於朱友文,是何道理?」
朱晃強打精神怒道:「孽畜!難道汝要造反不成?」
朱友珪拔出腰刀言道:「孩兒今夜九送父皇去見玉皇大帝!」「撲哧!」一聲鋼刀直插朱晃腹中,朱晃慘叫一聲,亡命歸天。朱晃享年六十歲,在位六年,後藏於宣陵,謚號太祖神武皇帝。
朱友珪殺死朱晃,連夜草擬偽詔,黎明之時宣稱朱晃駕崩,傳位於郢王朱友珪。早朝之時,百官見朱友珪已在金祥殿登基,文武大臣驚訝萬分,在眾人質疑之時,只見張歸厚手提博王朱友文人頭上殿,對眾人喝道:「博王朱友文心生叛逆,欲篡龍位,我奉先帝臨終密詔誅殺反賊。」話音剛落,又有侍衛來報,大將軍王彥章率五萬精兵保駕京畿。左右大臣見生米已成熟飯,只得下拜朱友珪,高呼萬歲,朱友珪改元為鳳歷元年。
百官朝拜新君之後,樞密使敬翔便去均王朱友貞府上求見。朱友貞問道:「敬大人來此,不知有何要事?」
敬翔言道:「殿下,下官此來乃是為先帝立嗣之事。」
朱友貞問道:「先帝傳位於郢王,今早登基,何須我等再議?」
敬翔言道:「郢王乃是真正的亂臣賊子,篡權小人。」
朱友貞聞聽此言倒吸一口涼氣,輕聲問道:「敬大人此話怎講?」
敬翔言道:「先帝駕崩當日,曾擬密詔交與下官,但郢王連夜入宮,卻於清早依詔登基。我料郢王作業入宮乃是殺宮,先帝遺詔乃是偽詔。」
朱友貞驚異問道:「先帝給大人的密詔,可曾攜帶。」
「內藏於身。」敬翔從懷中掏出朱晃臨終遺詔,交與朱友貞,言道:「此詔乃昨日午時,陛下令為臣親筆草擬,所立太子乃是博王朱友文,且有逐郢王為刺史之意。博王已卒,殿下乃先帝正宮張皇后所生,為嫡長子,理應繼承大統,所以下官前來通稟。」
朱友貞手攥遺詔狠狠言道:「婊子養的朱友珪,我定為父皇除此賊逆!」
敬翔言道:「殿下不可求之過急,以為臣之見,除賊還尚需時日。」
朱友貞問道:「大人可有除賊之策?」
敬翔言道:「今觀京畿,皆由王彥章、張歸厚二人領兵把持,葛從周雖有虎符調兵,卻臥病在床,早已足不出戶。難以除賊,殿下之妻乃是張歸霸之女,可與張歸霸交好,以避禍端。在傳言河北李嗣昭將舉兵南下,哄郢王將王彥章調出,方有除賊之機。」
朱友貞言道:「原來敬大人造已成竹在胸,我即刻遣人傳言李嗣昭將由冀州南下,調王彥章離開京師,至於何人可進京勤王,就全賴敬大人調遣。」
敬翔言道:「下官不便久留,就此告退。」
數日之後,朱友貞便前往張歸厚府上。張歸厚自以為擁立朱友珪有功,反到妄自尊大起來。朱友貞一見張歸厚便躬身言道:「叔父大人掃除奸賊,官升兵部尚書,小侄特備薄禮前來敬賀。」
張歸厚美滋滋的言道:「賢侄何必破費,非是我除賊有功,乃是仰仗郢王天威所至,滿朝上下人心所向。」
朱友貞言道:「近日發生一件大事,不知叔父可知否?」
「何等大事?」張歸厚問道。
朱友貞答言:「晉王大將李嗣昭屯兵河北,意欲渡過黃河,直搗開封。」
「本官已有耳聞,街市百姓也皆有傳言,且民心多由不安,不知賢侄有何高見?」張歸厚言道。
朱友貞言道:「以小侄之見當派一大將在黃河北岸屯兵,修築壁壘以防晉兵南下。」
張歸厚問道:「友貞之言正合我意,單不知何人能擔當此職?」
朱友貞言道:「非大將軍王彥章不可。」見張歸厚面生疑慮,朱友貞進而言道:「昔日潞州城下,王彥章連誅李克用五員上將,以鐵槍威名,晉人聞聽王彥章之鐵槍皆畏懼萬分,即可震懾晉人,又可安定民心。所以非王將軍莫數。」
張歸厚點了點頭言道:「賢侄所言有理,明日我便奏明天子,出兵駐紮沿岸黃河。」
朱友貞趕忙奉承道:「叔父憂國憂民令小侄受益匪淺……」一陣甜言蜜、語阿諛奉承,令張歸厚更是高高在上。
朱友珪自登基以來對張歸厚視如心服,言聽計從,不過數日,王彥章率兵五萬望黃河之輩屯兵。敬翔見調虎離山之計已成,密發調令調兵,響應之師有三個,一個是朝中左衛中郎將寇彥卿,一個是駙馬都尉趙巖、另一人乃是朱晃的外甥左龍虎統軍袁象先,宋州下邑人氏。
這一日,開封城內如同以往熱鬧,唯有均王府忽有兵士數千會集於此,朱友貞、敬翔、袁象先、寇彥卿、趙巖五人在此起事,均王朱友貞喊道:「先帝經營大梁三十餘年,卻被賊子朱友珪所害,汝等焉能面對先皇在天之靈!」
敬翔言道:「請出太祖畫像以示眾人。」眾人見朱晃畫像伏地而泣,朱友貞言道:「諸殺逆賊!」軍士振臂響應,皆呼萬歲,請均王朱友貞為君。朱友貞率精兵五百保圍張歸厚府第,袁象先、寇彥卿、趙巖等以率兵五千衝入皇城。
先表朱友貞率五百軍士包圍張府,緝拿張歸厚。張歸厚見官兵如府,大喝道:「爾等何處兵馬,竟敢闖入兵部尚書府?」只見從外院大搖大擺走入一人,此人頭戴金鳳展翅盔,身披金甲銀葉鎧,腰挎龍紋劍尾豐至極,乃是均王朱友貞。張歸厚一見朱友貞趕忙問道:「賢侄此時用兵,卻為何故?」
朱友貞嚴聲怒道:「吾乃均王千歲,這賢侄也是你做臣子該喊的嗎?」
張歸厚不知所措只得改口言道:「均王殿下不知有何急事?」
朱友貞言道:「朱友珪有弒君之罪,汝乃幫兇,本王受眾人擁立順承天命。看在令兄的份上,汝自裁吧!」張歸厚此時才明白朱友貞已反,仰天而歎:「郢王休矣!」言罷,拔劍自盡。
再表袁象先、寇彥卿、趙巖三講率五千宮中,那朱友珪本是平庸之輩,等上皇位之後只圖玩樂,不理朝政。聞聽太監來報亂軍殺入,慌忙在後宮拼湊親兵一支,不足千人且太監居多,朱友珪率領此軍與五千牙兵交戰,大戰少頃,死傷將盡,朱友珪退至椒蘭殿中。袁象先、寇彥卿、趙巖率兵又殺入椒蘭殿。袁象先怒聲喝道:「朱友珪!汝天命已盡,快快束手就擒!」
「呸!」朱友珪罵道:「汝等反賊,朕豈能降你!」揮劍便於袁象先等殺成一團,奈何牙兵蜂擁殺來,朱友珪被砍死在亂刀之下,終年三十一歲,在位不到一年,無謚號、廟號,史稱郢王。均王朱友貞在開封即位稱帝,改元仍為乾化。朱友貞欲緝拿朱友珪生前黨羽,唯敬翔奏道:「萬歲倘若緝拿郢王舊部,恐駐紮黃河北岸的王彥章心生變故,不僅不可緝拿,反應重賞安撫,方為上策。」朱友貞恩准,下詔追封張歸厚為太師,並言是因暴病而亡,加封王彥章為右金吾衛上將軍,安定人心。
後梁一年之內皇族火並,三易君王,自然朝政混亂,今王李存勖借此時機對燕王劉守光進行了的討伐。劉守光,河北深州人氏,囚禁其父劉仁恭,自立為大燕國王。燕王劉守光知晉軍士氣正盛令大將單廷珪為都督點精甲兵兩萬人,據守龍頭崗;大將元行欽率一萬八千人屯兵大安山。
晉王李存勖率五萬大軍進兵幽州,先鋒官安休休率三千鐵騎兵臨涿州城下。涿州刺史名曰劉士溫,是個文弱書生,不曾見過什麼陣勢,在城頭一看,是嚇得不知所措。安休休對城上喊道:「城中刺史聽著,我乃晉王麾下先鋒官安休休是也,傳晉王口諭獻城歸順者可保官祿!」
劉士溫再看左右偏將,沒一人敢吱聲。劉士溫無奈言道:「人言晉王李存勖乃是為父討賊,與我等無關,固守只能傷及百姓,傳令開城納降。」左右副將一聽正盼著開城投降,立刻命人大開涿州城門。刺史劉士溫帥涿州大小官吏出城獻降,安休休翻身下馬授降,劉士溫慚愧言道:「涿州刺史劉士溫特來向晉王千歲獻城歸順。」
安休休言道:「劉大人能念百姓戰火之苦,擇明主而侍,真可謂俊傑也。」劉士溫邀安休休及其左右人等入城,共迎晉王兵馬。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