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朱溫逢源迎娶嬌妻謝瞳獻妓反間諸葛
書接前文,朱溫聞聽其中一女子聲稱乃幼年故交,便走到這女子跟前端詳。朱溫用衣袖拭去著女子臉上塵灰,見其美貌動人,超凡脫俗。猛然想起此女便是宋州刺史張蕤之女。
朱溫少年放牛時曾與宋州刺史張蕤之女相遇,見其國色天姿,奈何自己時劉崇家長工,光景慘淡,常盼有朝一日能取其為妻,那時不過是孩童玩耍,未曾認真。今朱溫佔據同州,擁兵萬餘,而張家門庭衰落,又逢戰亂之苦,人生起伏也令朱溫驚訝不已。
朱溫問道:「汝可是前宋州刺史張蕤家的小姐嗎?」
張氏女低聲答道:「正是民女!」
朱溫扶起張氏女連聲道:「快快請起!我于小姐同鄉,今兵亂民殃,令小姐受驚,乃溫之過也!但尚不知小姐父母雙親何在?」
張氏女答道:「父親病故多時,我與母親因避亂兵之災四出逃難,後與母親失散,不曾再遇,只隨流民逃難至此。」
朱溫言道:「當年我自從同州郊外,得睹女公子芳姿傾心已久,從隨義軍起事以來,我不曾有婚娶,堂中尚無正室。今預娶小姐為妻,永結百年之好,不知小姐意下如何?」張氏女雖默不作聲,但迫於亂世流離,無所是處,只得微微點頭,也是天作良緣,二人有夫妻之運。
當晚,朱溫命婢女擁張氏珠寶加身,打扮得似天仙下凡、傾國傾城。朱溫身披大紅袍與張氏紅毯之上拜過天地,洞房花燭之夜不做細說。朱溫有了正室妻子,童年癡心之夢今已成真,遂將在同州搶掠的其他女子紛紛釋放。正是:
天下之大何其小?富貴貧苦相替交。
時來運轉杳難測,緣得癡情也湊巧。
新婚燕爾,偏有急報,黃巢命朱溫會戰櫟陽。朱溫不得已,率兵直驅櫟陽城下。
諸葛爽身邊有個太監名叫楊光復,雖是個太監確是天子親信,為櫟陽監軍。楊光復平日沒有文治武功,對皇帝是一腔愚忠。得知朱溫率兵來犯,對諸葛爽說:「民賊來犯,將軍必當首戰勝一陣,才能潰其士氣。」
諸葛爽為人滑佞,只想死守,無心取勝,答曰:「我自幼熟讀兵書,當以逸待勞,貿然出擊,必定大敗,還是守為上策。」
楊光復說:「朱溫兵馬不多,若不趁機取勝,待援兵增多將更加困難。」諸葛爽心不耐煩,一口悶氣憋在心中,只是答應而去
兩軍陣前,諸葛爽心中逆反,與朱溫戰過兩個回合,故意退兵。楊光復在城頭看的清楚,心知諸葛爽消極出戰,便令連續擊鼓。諸葛爽大怒,硬是退兵。
楊光復與諸葛爽不歡而散,單說朱溫回到營中心中大怒,嚷道:「諸葛匹夫,龜縮不出,氣煞我也!」
謝瞳勸言:「主公息怒,諸葛爽聞鼓不進,抗令軍命,如此反常定是城內將帥不和。」
朱溫問道:「先生可有良策?」
謝瞳笑而不答,執筆寫下四個字「再戰詐敗」。遂袖手而去。
次日,朱溫又在城下叫戰,楊光復恐諸葛爽又耍奸猾,連下三道將令催戰,諸葛無奈只得對左右手下罵道:「老閹鬼!處處刁難,我偏要彆扭一番。」
諸葛爽又不情願出戰,未戰二合,朱溫詐敗而逃。觀戰的楊光復心想,朱溫武藝不再諸葛爽之下,怎得輕易失利,必有奸計,即刻鳴金收兵,唯恐諸葛爽中計。諸葛爽聞聽收兵,暗罵楊光復道:「我堂堂主將,怎能讓太監玩弄。今日偏要生擒朱溫,搶個頭功!」遂不聽軍令,驅馬追殺朱溫。
兩人一前一後,追出五里,跟著朱溫竄進林中小路,諸葛爽只覺前面一傾,便載進陷馬坑中。謝瞳早已派下兩員大將在此,一個護衛太保氏叔琮、另一個鐵槍大將王彥童,二人合力鉤出諸葛爽,一番捆綁便押回大營。
朱溫剛回營中,謝瞳喜笑來報:「恭喜主公,諸葛爽已被麾下生擒回營,」
朱溫大喜,「軍師勝算,令人押解諸葛爽來見。」
少時,幾個軍卒押上諸葛爽,朱溫打量一番,心想雖然唐軍將帥不和,這諸葛爽多少還有些朝廷大員的派頭,不如招降營下。朱溫勸道:「諸葛將軍,久聞大名,快快鬆綁賜坐。」
諸葛爽大叫道:「朱三賊子,休要唬人,寧死不降。」
朱溫火冒三丈,正要還口,謝瞳勸道:「既然將軍不降,今夜就先別帳休息,明日定當送還。」諸葛爽甩袖而出,朱溫言道:「那廝無禮,怎能輕易釋放?」
謝瞳曰:「大唐有今日之亂,乃是官僚**。久聞諸葛爽有六房妻妾,定是貪色淫逸之人,當贈美女以誘降。」
朱溫本好色之徒,身邊多有美妓佳人,溫言:「這有何難,選我營妓二人贈與諸葛爽便是。」
謝瞳言:「諸葛爽所見美女多矣,非尋常美女可誘。若要其死心歸順,非絕色不行。」
朱溫問:「先生之見,哪個女子可行?」
「詹鵲。」謝瞳答。
朱溫對詹鵲平日最為寵愛,哪裡捨得,猶豫不言。謝瞳道:「昔日董卓吝嗇貂嬋,反到與呂布父子反目,遭致大禍。如今主公欲取櫟陽,必用諸葛爽破城,何必惜一妓女?」
朱溫思量了一會兒說:「若果此計不成,我頂多丟個妓女?」
謝瞳道:「不過如此。」
朱溫一拍大腿說道:「一個婊子換一座城,就按軍師妙計!」
朱溫來到後營,見詹鵲正在梳頭,朱溫道:「你隨本將軍也有日子了,我想給你立個名份,找個好人家。」
詹鵲見識的男人多了,說道:「你那些兄弟一個個跟土包子一樣,姑奶奶可不嫁。」
朱溫笑道:「看你說的,哪能嫁給土包子,我看那唐將諸葛爽一表人才,到是不錯。」
詹鵲道:「諸葛爽都被你活捉了,還算什麼大將?」
「話不能這麼說,城中有奸臣,所以我才能生擒諸葛爽。你要能嫁給諸葛爽,他自然會歸順起義軍。」
朱溫費盡口舌才說動詹鵲,便讓謝瞳帶著詹鵲去見諸葛爽。那諸葛爽一見謝瞳到是一副視死如歸的姿態,謝瞳說道:「我家主公擔心將軍孤悶,特獻美女詹鵲到此。」
諸葛爽不理會,背著身子答道:「就是送來西施,又能怎樣?」
謝瞳道:「詹鵲可不是黃花閨女,乃是營州大將夏侯逵的愛妾,後為我家主公妾侍,若非絕色佳人,怎能有這般紅顏薄命。」
諸葛爽一聽到是有點動心,若真是個薄命紅顏肯定比黃花閨女更具風騷,諸葛爽轉身打量詹鵲,果然是色心蓬動。謝瞳知道諸葛爽上了套,便退出營帳。
第二天早上,朱溫將諸葛爽釋放回營,特意安排了一家馬車送詹鵲一起回城。諸葛爽有了和詹鵲的一夜風情,到是對朱溫變得彬彬有禮。對朱溫道:「恩公留卑職一條生路,定當湧泉相報,怎奈何我市朝廷命官……」
謝瞳一看諸葛爽為難,趕忙說道:「諸葛將軍多慮了,我家主公並非想拉攏收買,只是憐惜將軍一代將才,不忍加害。」
諸葛爽一言難盡,再三感謝,便帶著詹鵲返回櫟陽城。
楊光復一夜不見諸葛爽回城心理萬分焦急,估計諸葛爽凶多吉少,正在給朝廷寫求援的奏折。一個小廝來報:「啟稟監軍,諸葛將軍回城了,還帶回一個女子。」
楊光覆命叫來諸葛爽,問道:「將軍一夜未歸,莫不是被擒了吧?」
諸葛爽輕蔑說道:「是被擒了,朱溫不忍相害,送我回城。」
楊光復厲聲叱道:「不忍相害,還倒貼格女子,你分明是私通起義軍。來人,把諸葛爽給我綁了!」
兩邊的侍衛正要動手,諸葛爽喝道:「慢著,楊監軍你才來幾天,敢在櫟陽耍威風,今天我送你這條閹狗上西天。」諸葛爽拔劍就砍,楊光復短衫不及,一命嗚呼。
諸葛爽殺了朝廷命官,自知是欺君罔上,況且又收了朱溫行賄的女色,思來想去竟大開城門,投降了起義軍。
朝廷的檄文發往各道,浙東節度使名曰劉漢宏,看過檄文,召其弟劉漢宥道:「今天下大亂,萬歲與黃巢誰主沉浮,尚且難定,你我兄弟鎮守浙東不過地方一吏。鄭畋起草檄文詔各鎮兵馬勤王,此乃群雄並起之時。江浙之地,魚米富足乃成就大業之地,我欲以勤王之名,假道杭州,取浙東為我等立身之地,漢宥意下如何?」
劉漢宥言道:「兄長高見,如若黃巢得天下,我等向其稱臣,仍不失富貴之尊;若萬歲收復二京,你我也可借剿鹽賊之名坐享江浙。」兄弟二人一拍即和。
次日劉漢宏中軍點將,命劉漢宥為征西大將軍,都虞候辛約為副將,率精壯士卒兩萬人進逼浙西,借勤王之名以圖兼併杭州之地。不過數日,兩萬大軍屯於西陵。
前文曾表杭州刺史董昌命錢鏐伏擊黃巢大勝,忽聞劉漢宏由浙東發兵欲借道杭州,遂召眾將官議道:「今劉漢宥擁兵兩萬欲經杭州之地,北伐黃巢賊黨。我恐其劉氏兄弟欲圖我杭州,不知諸位有何高見?」
幕僚項綏道:「劉漢宏兄弟乃江浙梟雄,兩萬大軍駐紮西陵,威不可擋,還望大人早早迎入。」
兵馬使錢鏐聞項綏欲降,便道:「此言差矣,劉漢宏此番西進,乃是欲圖我杭州,以假道討伐黃巢之名,進兵西陵。劉漢宏不思報效朝廷,只顧自身兼併疆土,其心必是另有所圖,望刺史大人速遣兵馬盡早討伐。」
董昌言道「具美之言甚合我意,吾命兵馬使錢鏐為大將,率精兵一萬以拒劉漢宥。」錢鏐領命即點兵一萬人隔江屯駐。
時值大霧,錢鏐沿岸觀霧,自語道:「真乃天賜良機。」跟在一旁的部將顧全武言道:「大霧漫天,將軍發兵急速,敵水寨尚難建成。可借此霧大,過江襲營。」錢鏐以為可行,連夜率兵借霧渡江,所部將士皆口銜竹葉,輕聲慢步,時江水湍急與大船行進之聲混雜難辯,浙西將士接連靠岸劉漢宥大營竟無人知曉。
錢鏐以火起為號,頓時四面火升,一萬部眾見火而攻,喊殺四起。浙東兵馬雖聞有人劫寨,但奈何夜色昏暗,又逢大霧難辯,難以鑒別劫營之兵起自何方,人馬多少。兩萬兵卒慌不擇路,降者萬餘,死者不計其數。劉漢宥奪路而逃,兵敗西陵。錢鏐俘敵萬餘,輜重糧草甚多,錢鏐大勝而歸。
劉漢宥與辛約大敗而歸,讓劉漢宏大驚不已,言道:「未想浙西還有如此神武之兵,吾當親率大軍討伐董昌。」大將王鎮,字德齊,乃被劉漢宏令為先鋒;劉漢宥為左軍,辛約為右軍,沈瑤押糧,劉漢宏親領中軍率浙東諸郡七萬人馬再望西陵,離江東岸十里紮營。
杭州刺史董昌聞劉漢宏領兵再犯,遂率兩萬兵馬駐紮於大江西岸,與錢鏐商議退敵之策,董昌言道:「劉漢宏親領大軍七萬於江東岸紮營,欲圖我浙西諸郡,將軍可有退敵良策。」
錢鏐言道:「刺史大人,前番劉漢宥敗於江東,今大人可再讓劉漢宏再敗江東。」
董昌道:「前番將軍借助大霧漫天,過江而襲營,攻其不備,今日晴天無雲豈可再渡大江?」
錢鏐答道:「劉漢宏前番大敗於岸東,此次卻不敢沿岸紮營,而退後十里,正是賜與我等過江之良機。昔日韓信以『身陷死地而後生』背水列陣,今番大人可亦學背水列鎮,破釜沉舟,與其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