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美景三月天,春雨如酒柳如煙。
彷彿想讓陳到深深的記住這個人間仙境一般,天空的白色浮雲中零零星星的灑下了點點細絲。
尋著一間掛著「易游堂」牌子的出租店,騎上一輛單車。陳到載著婷婷輕快的在微風中追逐美景。清涼的雨絲飄落在臉龐之上,沒有那種想要逃避的感覺,反而有著一種溶入天地自然的回歸喜悅。坐在車後座的婷婷幸福的笑著,雙手自自然然的環過陳到的腰際,小臉懶洋洋的靠在陳到的背上,瞇起一雙眼睛享受起那溫暖的陽光。兩人很習慣的又回到了往日裡那沒有牽掛的孩童心情,一路上的歡聲笑語將路人們的心情都渲染的春意滿滿。
從斷橋開始沿白堤經玉泉、植物園、九里松到靈隱寺,再行至上天竺。余願未了再往返一周經蘇堤回到斷橋之上。
停下單車。陳到和婷婷在一眾遊人的簇擁之下,悠閒的渡步在當年銘刻了一段感天動地的愛情故事的「斷橋」之上。
也許是剛剛累了。陳到和婷婷相視一笑,默契的跟在一個旅遊團的後面隨著人群緩緩的向前走去。
停頓之下,倚在那古老的石橋之上。耳邊聽著一位高個子男領隊在一旁舉著喇叭大聲的說道起來:「各位遊客請留步,現在我們所處的地方就是著名的斷橋了。也許大家聽到斷橋的時候,第一反應應該想到的就是白娘娘這個名字了。不錯!這裡就是那段遭天地嫉妒的感情的開始之地。相傳在當年一對年輕的男女在斷橋上相遇了,從一把雨傘開始,憑藉著兩人對治病救人的共同願望從相知到相愛,終於結合在一起。只可惜,當時社會什麼都講究一個規矩,結婚必須要得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說白了就是兩個人結婚必需要得到其他人的認可。這一點相對於我們現在的自由戀愛是有完全背道而馳的……所以許仙和白素貞這對崇尚自由戀愛代表著當時社會先進思想的時代先驅者,受到了那些封建頑固思想的猛烈衝擊。贈醫施藥、勇鬥瘟疫等等這些所做出的努力,都無法抵消他們觸碰到封建思想底線所犯下的「罪孽」。終於有一天,作為封建思想代言人的法海出現了。「不聽我命,是為妖!」法海大義凜然的一語之下,將兩人生生的拆散……直到多年之後,受到白素貞和許仙精神所影響的一代新人長大了,懷著對兩人的感激和對時代精神文明進步的渴望。在兩人親生之子的領導下將白素貞和許仙解救了出來……」
一番對「白蛇傳」故事的全新解釋讓所有的遊客都聽得新奇萬分。轉而一想又覺得這位領隊說得又特別的有深意。打量著眼前那放眼西湖三千里的春guang美景,腦海中彷彿出現那首沙啞的山歌。「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的共枕眠」。
婷婷眼眶微微濕潤的偷偷打量了一眼,憑欄眺望深思不語的陳到。悄悄的將自己的小手放進了陳到的手心。
領隊掃視了一眾被自己震攝住的遊客們,得意的挑動了一下笑盈盈的眉毛。清咳兩聲,朗聲說道:「今天我們再次來到這裡。感受著許仙和白素貞的艱辛和不屈,同樣的我想大家也和我一樣十分的憧憬他們那不棄不離的真愛。我還告訴大家一個小秘密……」頓了頓後神秘的指著橋下的一團紅色魚影說道:「我們這裡有個傳說。白素貞和許仙成仙之後,為了感激當年幫助他們衝破枷鎖的人們。特地在這個斷橋之下撒下了一把魚種,而且在這群紅鯉之中還留有一條金鯉。相傳每一位路過斷橋的人,無論是誰只要是真心實意的餵上一把魚食,如果金鯉吃到此人所喂的魚食,那此人一生的愛情都會受到白素貞和許仙的保佑。」
順著領隊的引導,眾人探頭往橋下的湖面望去。確有一團通紅的魚影在不停的攢動著。一條條胖乎乎的紅色鯉魚,仰張著可愛的小嘴期待著絡繹浮出水面。
領隊也不打攪他們,微笑著矗立在一旁。直到有人忍不住詢問道:「哪裡有魚食賣呢?」
看著這位問話的老兄那猴急的模樣,和他身邊那臉龐紅撲撲的女孩。領隊早就預料到了一般,接口笑道:「斷橋旁四處都是魚食店,大家可以自由購買。不過一般價格在一包5元左右。如果價格超過了就不要買了。」領隊的話語讓大家又對他多了一些的好感,原本那彷彿被領隊忽悠的去消費的心情一掃而空。
誰不希望可以得到如同許仙和白素貞之間的那段刻骨銘心的真摯愛情呢?來都來了,還在乎這5元錢嗎?懷著同樣的想法,幾乎所有聽到領隊說話的人都紛紛往魚食店走去。興奮的婷婷也雀躍著跟隨著大家一起前去購買魚食。只一會,婷婷就拿來了兩包魚食,將其中一包交在了陳到的手中,自己迫不及待的拆開了其中一包滿滿的抓了一把灑在了湖中。
看著婷婷開心,自己也開心了起來。陳到也學著婷婷的模樣滿抓一把在手,狠狠的往遠方拋灑。
看著陳到那奇怪的方式,婷婷好奇的問道:「你幹嘛撒那麼遠呢?」
陳到調皮的扮了個鬼臉:「不是說有一條金鯉嗎?你喂近點的地方,我喂遠處的。這樣我們的範圍是覆蓋最廣的了。就一定能喂到了。」
聽著陳到的解釋,婷婷笑了。嗯嗯的點頭。歡愉的不停拋灑著自己手中的魚食,很快的袋中空了。瞟了一眼陳到的魚食袋中還有大半,乘他不注意間,蔥白的小手飛快的在陳到魚食袋中掏了一把,還沒等陳到有何反應就飛快的拋了出去。
陳到假裝小氣的摀住自己的魚食袋:「不許搶我的。小時候就知道搶我的棒棒糖,哼!這次我可不給。」
婷婷嬉笑間欺身而上和陳到追逐打鬧起來。人群間兩道人影四處游動,婷婷那天籟般的笑語聲在湖面上迴盪不息。直惹得好幾個單身的、默默的許願拋灑魚食的遊客回望不已。嫉妒的看著眼前兩人那幸福喜悅的模樣,抽著鼻子別過臉去嘴中喃喃念叨著自己的願望,一把把抓出魚食顆粒狠狠拋入湖中。
「有人落水了!快救人啊!」突兀的一聲叫喊將遊人們驚醒了過來。
陳到猛的停下身形,待躲閃不及的婷婷衝撞到自己身上的時候,雙手扶穩對方站好。趕緊的衝到人群之中趴在橋邊查看。只見,湖水中一白衣女子的身影在水中忽閃幾下後,瞬時往湖底沉去。
幾乎就在同時,陳到沒有一絲猶豫的將寬大的風衣拋於一旁,縱身躍入湖中。
水中浮頭略一確定方向後,一個猛子扎入湖底。游魚一般飛快的向前衝刺而去。
婷婷焦急的盯視著陳到的身影,心亂如麻的雙手緊緊揪著陳到的外衣。直到看見幾分鐘後陳到再次從湖心處冒出頭來,這才長長的吁出一口氣。
陳到從身後將落水女子的腰際緊緊攬住,讓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鼻口露出水面,緩緩的謹慎的往岸邊游去。
一旁的遊人中又有幾名男子跳下湖去,紛紛簇擁在陳到的身旁協助著他。抓手的抓手,扶肩的扶肩。不一會,半昏迷狀態的白衣女子被拉到了岸上。
婷婷心疼的將外衣趕緊裹在了陳到那濕漉漉的身上,幫他扣緊衣領。擔心的說道:「你怎麼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跳下去了?」
坐在台階上的陳到笑了笑,無所謂的說道:「剛剛那種情況還要想的嗎?我不跳誰跳?」
婷婷責怪的輕捶了他的肩膀一下,也不知道該去說什麼。陳到每每碰到這種別人需要幫助的時候,從不考慮自己的心思讓婷婷好生的感動。但又總覺自己懸在胸口的心尚未落定,再次掐著他的肩膀說道:「你要出事了怎麼辦?……笑,你還笑!你不知道我會很擔心你嗎?!」
陳到假裝告饒的說道:「是是。我錯了。下次,碰到這種情況我先和你商量一下。然後再跳好了。」
婷婷皺著鼻子說道:「就知道開玩笑。」伸手拂去陳到黏在髮梢的浮萍落葉,突然間低著頭細聲問道:「假如剛剛是我落水了,你也會不考慮的跳下去嗎?」
陳到突然一本正經的說道:「不會!」
見婷婷氣得揚手要捶打。趕緊笑道:「別誤會。我的意思是說。我令可我落水,我都不會讓你落水的。所以啊,到時候只有你來救我了,而不是我去救你的。」
脆弱的婷婷頓時羞紅了臉龐,白了陳到一眼後。柔聲說道:「我肯定也會跳下去的。」
陳到那滴水的手掌撫了撫婷婷的秀髮。微微一笑,不再多言。轉而望向了一旁趕來的醫護人員對著落水女子正在緊急施救。看到對方終於「哇」的一聲吐出一口湖水後,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聽著身旁的人群中不停的誇獎著陳到當時那救人的義舉時,婷婷驕傲的仰起了小臉。陳到則委屈的指了指自己已經濕透了的衣服,擺擺手示意想要先行離開。婷婷立刻聽話的挽著陳到的胳膊扶起向前走去。
突然兩名穿著制服的警車攔住了陳到的去路,其中一名敬禮後抱歉的說道:「這位同志請留步。對於剛剛的事情,我們想做一些簡單的記錄。希望您能配合一下。」
陳到低頭打量了自己一番那狼狽的模樣,歎了口氣。微微擺手阻止了婷婷那要生氣發作的表情。展手做了個請:「好吧。我也能理解這是你們的工作……不過請盡量快點,我現在的模樣實在有些不堪。」
見陳到如此的理解,警察同志很鄭重的點點頭:「請您放心,很快就好。如果需要我們可以派車送你去你的住處。」然後飛快的在口袋中掏出了紙筆。
「謝謝。」陳到禮貌的感謝了一句。在對方的不斷提問下將當時所有的情況詳細的敘述了一邊。
其實整個過程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有的人會認為如此簡單的事情,警察就不能隨便的和陳到詢問幾句就好嗎?難道非要做個什麼筆錄?不過陳到知道,這是對方認真負責的態度表現。要知道警察也只是對方的職業而已,當對方在履行自己職責的情況時最希望的就是能夠得到當事人的理解和支持了。也正是陳到如此理解對方的想法,也同樣的得到了對方更多的尊重和關心……有的時候,只需要很小的一點點付出就能避免對方很多的困難。
末了再詳細的詢問了陳到的基本情況,提醒陳到仔細的看完了筆錄,然後簽字。在警察的善意邀請下,陳到依言和婷婷一起第一次坐上了警車。
心中定定的看著車子飛快的往婷婷的住所駛去。陳到突然好奇的詢問起剛剛給他做筆錄的那名警察:「王同志。我想問問,剛剛落水的那名女子怎麼樣了?」
王警察對陳到的印象極好,坦言說道:「哦。你放心吧。人已經救過來了,現在已經送往醫院去了。應該沒什麼大礙,只不過,唉。」
見對方一種欲言又止的模樣,陳到不禁好奇心作祟:「怎麼了?難道還有其他什麼事情嗎?」
王警察皺了皺眉頭,歎息道:「真不知道這些女子都怎麼了。這個星期已經是第五個跳西湖自殺的人了?現在的年輕人啊……」
「小王,你話多了啊!」前排駕駛位置的一位老民警猛然喝止了王警察的說話。
小王遂撇了撇嘴巴,然後一言不發。
陳到也識趣的沒有再追問。沉默一直持續到終站。
小王下車將陳到相送幾步。再次感謝了一番剛剛陳到的救人義舉和配合工作的行為。
臨別之時,陳到猛然再次詢問道:「不知道那名女子叫什麼名字?有空我想去探望一下。」
小王偷偷的瞟了警車上的那名老警,低聲說道:「那女的說她叫:白素貞……」
「白素貞?」陳到呵呵笑道:「這個名字到挺熟的。」
小王也笑了,搖搖頭接著說道:「你不知道,之前幾名跳河的女子,都在臨死前告訴別人說自己叫白素貞……哪有這麼巧的事情啊?真奇了怪了。」反應過來自己又再次說漏了嘴。緊張的回身望了自己的同事一眼,轉頭趕緊笑著和陳到揮手告別。
陷入沉思中的陳到喃喃的點點頭,目送警車離開了自己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