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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十二回 天下無賊 文 / 邢逍遙

    「各位旅客請注意!各位旅客請注意!開往合肥的0839次列車就要發動了,請還沒有檢票的旅客,抓緊時間到站台檢票。」

    陳到聽著廣播中的催促聲,費力的抓起自己攜帶的幾大包物件,努力的往站台擠去。一直都想要回「家」看看的他,在昨天晚上終於下定了決心。於是今天起了個大早,用他還過黃天橋100萬後還剩餘的幾萬元錢,買了不少的禮物。然後提著大包小包飛奔至火車站。

    停頓的火車旁邊,陳到焦急的跟隨著排列的隊伍緩慢往車內行進,在上車時,一不小心將左腳絆在了台階邊沿,整個身子直挺挺的往後倒去。

    一隻粗糙的手掌頂在了陳到的背心,扶穩了陳到歪斜的身軀。

    晃悠了幾下,努力的站穩後,陳到回過頭來對著面前黝黑的年輕男子道謝。

    聽著身後的乘客們在不停的催促聲,陳到等不及對方說話,趕緊鑽進了車門。

    趕巧年關將近,學校放假的學生和回鄉探親的工人們,使得今天的車廂內的人特別的多,陳到只好高高舉起手中的一堆包裹,如游動中的魚一般在人群中穿梭著,直到穩穩的坐下後,才打開窗戶大口的呼吸了一下從窗外傳來的新鮮空氣。

    坐在四人硬座的最裡面,陳到緊靠著窗邊,微笑著和對面的兩位乘客打著招呼。他的對面是一對爺孫二人,頭髮花白的老人和藹的對著陳到點頭示意,然後轉頭和坐在身邊的孫女低聲細語著。他的孫女已經和陳到一般的年紀,穿著一身深藍色的校服,長長的秀髮下細膩的肌膚隱隱若現。乍看之下,就能理會是爺爺在接孫女放假回家。

    一個個子不高,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擠了過來。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掏出口袋中的車票對照了一下,坐在了陳到身邊。

    陳到打量了一眼眼前那黝黑的面孔,開顏笑道:「是你啊?真巧!剛剛真謝謝你了。」

    年輕人疑惑的看了看陳到,旋即裂開了一張大嘴,操著重重的山西口音說道:「原來餓剛才扶的就是你啊!」

    陳到知道山西那邊習慣將「我」讀成「餓」音,笑著說道:「是餓,是餓。多謝你了。」

    年輕人用他那厚重的手掌重重的拍打在陳到的肩膀上,哈哈一笑:「這不算什麼。」他的那個大嗓門在車廂內嘈雜的環境中依然清晰可聞。與眾不同的特大音量引得對面的爺孫兩人對他細細的打量一番。

    「你是回家嗎?」當火車緩緩發動後,陳到客氣的說道。

    「餓去合肥走親戚。」年輕人低著頭,揉了揉自己的雙腳,隨口回答著。

    「哦,我也是去合肥。正巧!」陳到很喜歡對方爽朗的性格,開始主動與這個大小伙攀談起來。

    隨著話題的深入,陳到瞭解到對方叫王寶,是年前出來打工的農民工,這幾天家鄉裡捎話來,合肥的親戚生病了。這才急急的請了假往合肥趕去。

    出於善意,陳到提醒著面前始終憨笑的王寶:「你既然是去看病人,那估計要買點營養品為好。」

    王寶不以為然的掃了一眼陳到身邊堆砌的一堆包裹。操著天生慣有的大嗓門說道:「就你們城裡人規矩多。餓們那才不興這個。」炫耀的拍了拍腰間用細繩紮好的帆布小包,笑著說道:「餓的錢都帶了。如果需要,餓就直接把錢給他。只要是治病用的,餓不含糊。餓才不買那些虛頭八腦的營養品呢。」

    陳到聽著他那比一般人喊叫聲都大的說話聲,苦笑著看了看周圍投射到王寶帆布小包上的目光,低聲告誡:「別嚷嚷啊。出門在外不可能露財的。」

    「莫事,莫事。餓們村子裡面從來就沒有人躲著說話。」王寶搖晃著一隻蒲扇般的大手,瞪著一雙牛眼,憨厚的向陳到解釋。

    「外面不比家裡,小偷多。」陳到刻意壓低了聲音在王寶耳邊說道。

    「莫事地。餓們村裡從來就沒出過小偷。就是在工地打工的時候,餓們的錢都是放在一起的,臨走的時候再分,也沒見誰少過。再說了,餓把錢綁在身上了,還有誰能偷啊?」

    看著王寶較真般越說越激動的神情,苦笑連連的陳到趕緊將話題轉移了開來。只怕他再這麼嚷嚷下去,連車頭的駕駛員都聽得見了。

    一位身穿黑夾克的中年男子從人群中擠了出來,路過陳到他們卡座的時候,不經意間打量了一下王寶,當他發現王寶對面爺孫倆的座位上尚有一些剩餘的位置,欣喜的同爺孫兩人打了聲招呼,之後逕自的坐了下來。

    由於剛剛王寶在車廂內形同吶喊的一番言論,陳到警惕的看了看對面的三十歲左右的陌生黑夾克男子,不放心的將王寶往自己身邊拉了拉。而王寶,不領情的一番扭動,正要張口吼叫。嚇得陳到兩舉雙手,口中說道:「不拉你,不拉你了。」

    約莫1個小時左右,火車在一個小站處暫時停靠了下來。車上的乘務員開始檢查車票。

    王寶接過乘務員遞回的車票,隨手的揣入口袋中。突然對著乘務員高聲說道:「大兄弟,廁所在哪?餓要去放水。」

    乘務員鄙視的看了一眼王寶,也不抬頭,伸手往車門處一指:「車門旁邊有廁所。」

    「哦。」嗡嗡的應了一句,王寶起身鑽入人群中往車門擠去。

    不一會,身後那王寶的大嗓門再次響起,聽聲音應該是從廁所回來往座位上走了。由於人實在是太多了,導致他那壯實的身軀反而走的很慢。

    對面的年輕少女,突然笑盈盈的對著她爺爺說道:「爺爺,我去上個廁所哦。」

    爺爺握了握女子的手,和藹的說道:「你去吧,要不要爺爺陪你?」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少女靈動的衝他爺爺眨了眨眼睛。弱弱的抽回小手,讓過堵住路口的夾克男子,往陳到身後走去。

    「唉,那男的要倒霉了……」

    閉目養神間的陳到隱約聽到身後,有人感歎了一句。心中一跳的他,立刻轉頭觀望。

    剛巧看到原先坐在陳到對面的少女琅嗆跌倒,被剛好走到身邊的王寶一把扶住。少女軟綿綿的跌進了王寶的懷中,好一會才站直了身子。靦腆的王寶一陣的手忙腳亂,不知道該將雙手往哪擺放。直愣愣的挺著胸膛讓少女依偎著。直到,少女起身後一番連聲道謝。王寶這才憨憨的用手摸了摸後腦勺。

    車子再次發動後,陳到看了看已經坐定的王寶那臉上猶如發燒的紅色,先是看了一眼他腰間的布包,發現好像沒有什麼改變,遂即打趣道:「王寶兄弟,剛剛你可是算英雄救美啊。」

    王寶低著頭,紅的臉龐小心翼翼的偷偷看了一眼已經回坐到對面笑瞇瞇的少女,略有些靦腆說道。「餓也沒做什麼。餓沒做什麼的。」

    看著王寶那被刻意壓低音量的大嗓門,陳到哈哈大笑起來。

    又過了一會,火車在一陣的搖晃中,再次停靠在一小縣城的站點。窗邊的老人猛然間止不住的咳嗽,一旁的少女趕緊焦急的拍打著老人的背心。

    「大爺,你要不要緊啊?」陳到見對方咳得太過劇烈,不由的擔心的問道。

    「沒關係,老毛病了。就是做不得火車,聞不了汽油味。」老人用手帕摀住嘴角,手臂緊緊的扶住孫女的肩膀。

    「爺爺,都怪我。要不是我非要你陪我,你就不會犯病了。」孫女的眼睛中閃爍著淚光,哽咽的說道。

    王寶見少女悲傷的面孔,禁不住用大嗓門嚷嚷起來:「大爺,餓幫你叫醫生吧。」說話間,就站起來要尋找乘務員。

    「沒事情,小伙子。我過一會就好了。」老人微笑著拒絕了王寶的好意。但此時卻咳嗽的更加厲害。

    一旁的孫女像下了一個決定般,猛的說道:「要不,爺爺我們就在這裡下車吧。我們不做火車了,休息會坐汽車回去吧。」

    「嗯,也好。」老人安慰的拍了拍孫女的手。在孫女的攙扶下,晃悠悠的站起來。周圍原本擁擠的人群當看到這一幕後,都自覺的為老人讓出了一條通往車門的道路。王寶此時也站在過道裡,準備著等老人起來後,幫著扶一把。

    坐在靠過道邊沿的夾克男子,從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見老人和孫女已經站了起來,直愣愣的盯著他,就等著他讓出道路。這才十分不情願的清咳一聲,慢悠悠的站起身來。

    可能是長久的蹲坐導致腿有些麻痺,夾克男子原本站直的身形,突然傾斜,右腳不知道怎麼居然絆到沙發的腳上,一個琅嗆下,向前撲去。

    面前的王寶,見男子將要摔倒,也沒多想,趕緊的伸出手來欲扶住男子倒下的身體。誰知道,男子居然在摔倒間詭異的晃動了一下,巧巧的避開了王寶那寬大的手掌。男子前傾著身軀,伸出的右手也不偏不倚的按在了王寶腰際的布袋上。

    布袋兩邊自縫的布條禁不住若大的力道,被拉扯的斷開了。隨著「啪!」的一聲,帆布袋掉在了地上。一旁站立的老人和孫女臉上隱晦的抽動了一下。但是爺孫兩人前進的道路此時正被夾克男子倒下的身軀滿滿的堵了個嚴實。

    憨厚的王寶雖然也聽到自己的布袋掉落地面的聲音,但是他第一反應卻不是去拾起自己的布袋,而是趕緊的彎腰扶起了夾克男子。一邊還用手不停的拍打男子身上的灰塵,嘴中兀自說著:「怎地這麼不小心。」

    陳到也趕緊的站起來幫忙,見夾克男子沒有事情,立刻又拍了拍王寶的肩膀,指了指地上的布袋。

    王寶回過頭來,傻傻的看著陳到,猛地一拍腦袋,呵呵笑了起來。這才想起原來布袋掉了。俯身抓起了布袋,拍打起布袋上的灰塵。

    「哎呀,餓的錢不見了。」王寶詫異的喊叫起來。

    一旁的陳到湊過臉來一看,發現王寶正翻著布袋,布袋被打開後,裡面是一疊厚厚的報紙。在布袋正上方的拉鏈旁邊,一條細不可查的長長的裂縫張了開來。

    陳到摸著下巴,思索了一番,想起剛剛隱約聽見的那一聲感歎,猛的瞪目望向對面的爺孫兩人。

    少女好像並沒有看見陳到那咄咄的目光,關心的問著王寶:「你的錢不見了嗎?要不要緊啊?」

    王寶卻不答話,突然抬頭大聲的對著車廂裡面喊叫道:「誰看到餓的錢了?」

    陳到苦笑著看著王寶那憨笑的純真,另一邊緊緊的盯著爺孫兩人。但是在如此的情況下,爺孫兩人的面上卻沒有改變表情。

    「你丟了多少錢?」夾克男子直直的堵在過道中,鄭重的問道。

    「餓丟了3萬多元,是餓出門的時候用細繩捆好的一摞。」王寶用手比劃著。

    周圍的人群被這邊吸引,本就不大的車廂被層層堆積的人頭圍堵的更加的嚴實。很快,乘警聞訊趕了過來,撥開人群,站在王寶面前,先是打量了一番在場的幾人,然後沉聲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一旁的少女搶在王寶之前,答話道:「他的錢被人偷了。」

    王寶對著乘警肯定的點了點頭。

    老人此時再次劇烈的咳嗽起來,看那樣子咳得連腰都彎了,鼻涕和眼淚一股腦兒的流了下來,老人努力的想要停下咳嗽,可是卻越是憋氣卻咳得越是厲害。

    「這位大哥,我爺爺有病,能不能先讓我們下車啊?不行我讓先他檢查一番好了。」少女焦急的對著乘警說道。

    乘警擔心的看了看老人。轉而詢問的看向王寶。誰知道,耿直的王寶直接大手一揮,理直氣壯的說道:「不用查她了,餓相信她。不是她拿的。」

    乘警見當事人也表示不用檢查,遂即對著少女點了點頭,一邊掏出對講機匯報著情況,一邊示意她趕緊將老人攙扶下車。

    少女感激的沖王寶微笑了一下,低下頭小心翼翼的扶著老人,往過道走去。

    「唉,又要給他們跑了……」

    陳到聽到耳邊又想起那熟悉的歎息聲。猛的脫口而出:「不准走!」

    「嗯?!」一時間,車廂內的嘈雜聲被陳到的喊叫聲驚的停了下來。一個個都面露驚異的看著陳到。

    少女揚起她那嬌嫩的面孔,怒氣沖沖的狠盯著陳到。

    「大兄弟,餓們不難為他們。餓們相信他們是好人。」王寶拉過陳到,為爺孫兩人懇求著。

    陳到此時也為自己的脫口叫聲,感到後悔。畢竟只是他的一時感覺,而且僅僅憑的是聽到了那兩聲虛無縹緲的歎息聲。低下腦袋,不好意思的點點頭。

    「一個都不准走!」

    車廂內再次被突如其來的喝叫聲震驚了,一個個包括陳到尋聲找去。愕然發現,出聲的居然是站在過道裡那位一直沉默寡言的黑夾克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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