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乘坐下午的飛機到達s市的時候已是接近萬家燈火的光景。在飛機上何涵向單嘉曦問起項陽和她的關係,單嘉曦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沒有回答,但聰明的何涵似乎已經猜到了些許,儘管臉上沒有表現出來,可無處不在的淡淡嫉妒卻始終在她內心深處久久環繞。
馨仁醫院,懷揣著感慨走進這個地方,依舊是那個前台依舊是那個小護士。不久以前,單嘉曦還從這裡穿著借來的大衣溜之大吉。後來她把自己的父母,還有項陽本身也安排進了這家醫院,並且高價請了三個護工來照料他們。時隔一個多月,也不知道父母怎麼樣了。興許是打擊過大的關係,心臟病發的老媽,還有中風的老爸直到單嘉曦離開的當天,也都呆呆的躺在床上,並沒有過多地和她說過什麼話。倒是姐姐項晴,一直在感謝自己,還說以後一定會做牛做馬報答她之類的。
好好的一家人竟變成現在這副樣子,真該好好罵罵天上那位不長眼的兄台。
說起項晴,這一個多月來真的是苦了她了。白天上班,晚上來醫院,而且還要三個病房來回跑,幸虧三個病房都離得不遠,否則下一個病倒的一定是項晴自己。
何涵到了醫院便直奔項陽的病房去了,而單嘉曦則在病房外面與項晴聊了很久,項晴的臉色已經完全沒了往日的光彩,整個人,包括纖細的肩膀都顯得憔悴無比。
「晴姐,這段時間真是辛苦你了。」單嘉曦輕輕擄了擄她無力的秀髮。
「這是哪裡的話,嘉曦,有你請的那三個護工。我真的一點兒也不忙,每天只要下班了抽空來醫院看看爸媽還有小陽就好了。」項晴擺擺手,笑著說道。
「那你怎麼看起來臉色那麼差?難道是工作太辛苦了嗎?要不然姐你辭職吧,專心在醫院照顧爸媽。」項晴的工作是在一家汽車零部件廠做檢驗員,工作強度雖然不大,可是雙休日很少休息,基本都是一周7乘以8小時的在工作。
項晴聽了以後連忙擺擺手說:「那怎麼行,我不工作錢哪裡來?吃你們家的白食?不行不行,我還琢磨著等賺了錢,把爸媽還有弟弟的醫療費還給你呢!雖說你是項陽的女朋友,可你看他現在這個樣子,你還會要他嗎?」
廢話,自己怎麼可能不要自己?
「晴姐,我喜歡項陽,無論他變成什麼樣子,我都不會放棄他的。」單嘉曦說完,卻怎麼也沒想到這種言情劇裡頭的狗血台詞居然會引得項晴眼眶一紅,淚水倏然滑落。「誒,姐,你怎麼哭了?」上前一步把她輕輕摟在懷裡,一邊在她背後輕輕拍打。
「嘉曦妹妹,項陽有你這麼個女朋友,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呀!可是…很對不起,我是不會讓你們在一起的。」項晴抬起頭,伸手抹了把臉上的淚痕。
「為什麼?」單嘉曦瞪大了眼睛,隱隱覺得這事有些蹊蹺。
「嘉曦你是個好姑娘,你這麼好的姑娘怎麼可以把大好的青春年華浪費在一個植物人身上呢?這世上好男人多得是,改天姐幫你介紹個又帥又有錢的男孩子,你說好不好?」項晴紅紅的眼睛看著單嘉曦。
「說…說什麼吶?介紹男孩子什麼的…」說著,臉上竟有些微熱:「晴姐,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兒瞞著我?」單嘉曦非常瞭解項晴,她從她的眼神裡讀出了一些莫名的無奈。
「哪有啊,我就是覺著以項陽這孩子現在的情況,是不可能給你幸福的,對不對?」
突然伸手扳住項晴肩膀,眼睛直直地盯著她的眼睛:「晴姐,我看過幾本心理學的書,從你剛才的突然說要介紹男人給我的時候,我就覺得你一定有什麼事情在瞞著我,到底是什麼事情,連我都不能告訴嗎?」
項晴猶豫了一下,低著腦袋眨動長長的睫毛,良久才抬起頭:「好吧我告訴你,上個星期有個叫薛承軍的人自稱是你的未婚夫…」
「什麼!未婚夫?」還不等項晴說完,單嘉曦就驚訝地長張大了嘴:「你繼續說。」
「那個薛承軍丟給我一箱子錢,讓我全家離你遠一點,還說否則會…」
「否則會怎麼樣?」單嘉曦此刻的心情已經無法用生氣來形容。
「他說否則會要我好看…」
「我他媽要他好看!」單嘉曦氣急敗壞地一拳頭捶在牆壁上,對著項晴說道:「晴姐你不用擔心,那個薛承軍我會想辦法搞定,什麼狗屁未婚夫,我要他未婚先腐。」
「可是…」
「可是什麼呀可是,總之姐你就安安心心地過下去,聽我的把工作辭了。那個什麼的薛承軍不要去管他,下次他再來就當他是個屁好了。」鬆開捏著項晴肩膀的手:「好了,晴姐,你先回家去,什麼也不要想安安心心地睡一覺。我去裡頭看看何涵。」
病房裡頭,項陽的身體筆直地坐在輪椅上,面無表情,安詳得就好像死掉了一樣。何涵站在他面前,一言不發地只是看著他,安靜得連呼吸聲都聽得非常清楚。有時候單嘉曦會想,會不會每個植物人都是丟了靈魂的軀殼?就好像自己一樣,莫名其妙地跑到別人身體裡頭。
慢慢走到何涵身後,身體靠上去摟住她:「涵涵,我們回家吧。」
何涵猛地扭過頭,看著單嘉曦的眼神迫切得楚楚可憐:「嘉曦,項陽會醒過來的,對不對?」
什麼時候你看不到我了,興許項陽就活過來了吧!單嘉曦在心裡說著,下巴輕輕擱在何涵肩膀上頭:「萬一…他永遠也醒不過來…」
「不會的!」何涵突然摀住腦袋,雙手緊貼在耳朵兩側,全身劇烈顫抖:「我能感覺到,他聽得見我說話…」
他是聽得到你說話,因為他就在你身後。
「嘉曦,你家不是很有錢嗎?請你一定要想辦法把他弄醒,不論用什麼辦法…只要他可以醒過來,我願意把他讓給你!」
單嘉曦只感覺腦袋裡有一個小孩在玩呼啦圈,搞得她頭暈目眩。何涵這女人就是太過執著,有時候就像頭牛一樣拉也拉不動。單嘉曦勸了半天也沒能把她從病房勸走,無奈只得離開醫院。
去哪裡呢?一時間她竟有些迷茫,這偌大的s市竟然沒有她單嘉曦的立足之地。回家?她沒有鑰匙,況且就算回去了,也只有自己一個人,面對那些熟悉的場景物事也只能徒增傷感而已。
站在路邊,揚起嬌嫩的小手。細小的女性身體鑽進寬大的出租車廂,銀鈴般好聽的嗓音對著司機說出單宅所在的那條郊區天馬路。
本來單嘉曦是不打算去那個地方的,可現在,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等著她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