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姓青年的回答完全在李文煥的意料之中,他的眉宇間很明顯的寫著他是那種只活在自己世界裡的人,和周圍的一切都格格不入,怎麼會懂生活,怎麼會有愛情呢?
「小顧啊,還是讓為兄指點指點你吧。」
話沒說完,李文煥連續打了兩個嗝,顧姓青年看著眼前的酒鬼,不禁莞爾。
暗忖:「當今修行界還有人敢和我這麼說話,也算難得了。」
「還請李兄不吝賜教。」
「其實很簡單,很多俗世的子弟和你無異,年輕的時候過慣了棋琴書畫詩酒花的日子,以為生活是那樣的。成家立業後過渡到柴米油鹽醬醋茶的時候才發現,原來生活是這樣的。你嘛,我看先這樣,隨便去俗世找個碼頭,先扛半個月大米吧,記住,不許用任何神通,不許帶一文錢,看看你光用普通人的手段,能不能在俗世立足。」
「什……麼,扛大米?」
顧姓青年滿臉的不可思議。
「不必驚訝,這只是個開始,碼頭上形形色色的人很多,各種小貓膩無數。如果受到什麼委屈也不能用神通來解決,你牢記一點,進入俗世後你就是一個一無所有的普通人。」
「我給你算個帳,扛一次一文錢,一般只有不是太差的壯丁一天能抗一百次。嗯,你就按這個標準來吧,五十天左右能積攢五千文也就是五兩銀子,差不多可以開個小買賣了。做個一年半載的兌掉做個落地書生,幫人抄抄書,寫寫狀子什麼的,說不定被哪家員外看中就能討個老婆什麼的,你的人生就圓滿了。」
說罷李醉鬼大笑不止。
顧姓青年卻呆立當場,竟,竟然可以這樣,這是以前永遠無法想像的事,不過頃刻之間他就明白了,這一番磨礪才是真正的融入生活,這個醉鬼看似說笑,沒準這才是正道啊。
想了一會,他眼睛一亮,說道:「聽起來挺有趣的,倒是值得一試。」
「可記住一點,無論什麼情況都不要用神通。」
「多謝李兄了,我懂的,那就就此告辭了。」
李文煥心道:「小顧還是個急性子。」
「對了,這有個玉牌李兄收下吧。」
說罷留下一塊薄薄的玉牌,就匆匆離去了。
李文煥定睛觀瞧,上面刻著一龍一虎,龍在上,虎在下,相互對持呈欲爭鬥狀,和俗世那些吉祥玉飾也沒啥區別,感受不到一絲靈力。遂不再看,神識一動,就把它丟到了靈隱戒的角落裡。
起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正午了,李文煥有記憶以來就從來沒睡過這麼長時間。在俗世的時候一般睡三四個時辰,後來了有了神通,一兩個時辰足夠了。稍感頭痛的他連忙運行大小周天,幾個輪迴下來神清氣爽。漸漸的回憶起昨天的事情。
想到自己喝醉後對著陌生人指點江山的醜態,李文煥苦笑不止。
「喝酒誤事,果然不假,這好為人師的毛病,招人反感。」
李某人剛反省完自己,又信步向酒樓走去…………
美酒美味美女,對於意志薄弱的他來說,都是必須明知山有虎也要偏上虎山行的,所謂的反省嘛,類似詩人的惆悵,可無病呻吟下,做不得真的。
老胡和陳淮都不在,李文煥點了些酒菜,自酌起來。離他最近那張桌子上的兩個人,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個又矮又胖,一個又高又瘦,矮胖者如地缸長腿,高瘦者如竹竿生肢。這樣的兩個人無論放在哪裡,都是吸人眼球的組合。
胖的那個看見李文煥看他,很有禮貌的點頭笑著示意一下,堆滿肉的臉這一笑把眼睛擠成了一條線。出於禮貌,李文煥舉杯示意,本來他的意思是客氣客氣回個禮,結果胖子打蛇隨棍上,竟然拿著酒杯自己過來了。
「相遇即是緣,道友氣宇不凡,乾了此杯,我們就是朋友。」
這幾句話讓他說的不倫不類,同樣一句相遇即是緣,在小顧嘴裡說出來是灑脫隨意,在他嘴裡吐出來卻市儈無比,加上滿臉堆笑奸商式的表情配上頗為豪爽的話語…………整個一個不搭調的典範。
「爽快,那就一起喝一杯吧。」
李文煥痛快的答應了,既然躲不掉還不如大大方方的應承。
胖子和瘦子移駕和李文煥合併一桌,和胖子相比,瘦子笑起來非常不自然,本來臉上就沒肉,顴骨老高,這一笑真是有止小孩夜啼的功效,讓人看了有點悚然。
三杯酒下肚,賓主盡歡,自然要自我介紹,出於禮貌,李文煥先自報家門,不過說的卻不是真名。
「在下風四有,一二三四的四,有無的有,是一名散修。」。
胖子聽完之後好奇道:「四有是指?」
「有點饞,有點懶,有點好色,有點膽。」
李文煥說完三人同時捧腹。
「哈哈哈,風道友真是風趣,其實哪個男人不是這樣呢?鄙人姓任,名消瘦,外號任瘦子,他姓張,名可臃,綽號張胖子。」
「還真讓人意外啊。」
地缸長腿的叫瘦子,竹竿生肢的叫胖子,能不叫人意外麼?
胖子看著李文煥的表情,繼續說道:
「道友有所不知了,我們兩很小的時候就認識,那時候我可瘦,瘦的和現在的他似的,他胖的和現在的我一樣,所以當時我們的父母就去了任消瘦和張可臃這樣的名字,可是誰成想啊,他只長個不長肉,我只長肉不長個。現在我們兩胖瘦易位了,但是總不能把名字換了吧,是不?」
「原來如此,我就說麼,真是應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雖然胖子解釋也算合乎情理,但李文煥總覺得他說的不盡不實,不過也沒必要計較,散了之後就各走各路了。
胖子任消瘦和李文煥推杯換盞的,倒也談的默契。瘦子張可臃除了偶爾遞上幾個比哭都難看的表情之外一言不發。這兩人的性格和他們的身材一樣反差鮮明。
聊著聊著李文煥就發現,任胖子的目的並不單純,幾次欲語還休都憋了回去,奇怪了,難道自己身上有他們需要的東西不成?
當然,要論沉得住氣,深諧此道的李三郎是箇中高手,狐狸尾巴總會露出來的,不管這個狐狸是胖狐狸還是瘦狐狸。
果不其然,消磨了好大功夫,任消瘦終於漸漸的吐出了來意。
「不知道風道友可曾聽說過古巫一脈?」
這個李文煥還真不清楚,當今修行界無論正魔也好,完全是道門天下,很多古老的傳承的都斷了根腳。
見李文煥搖頭,胖子歎口氣繼續道:
「哎,想當年我們古巫神教是何等輝煌啊,現在已經被歷史的塵埃所淹沒,風道友聽我慢慢道來。」
古巫一脈傳自上古,比道門的傳承更加的源遠流長,發展的極致時幾乎是一教治天下,當時的修行界和世俗界沒有分立,凡人也好,修士也罷,共尊神教,其傳承有三絕學四小藝。
三絕學中最詭秘莫過化夢之術,煉百夢,生一靈,七靈齊聚的時候即可化為虛無,如人間泡影,無跡可尋,煉到極致時可做到天下有夢就有我的不死不滅的境地,煉夢之法很奇特,要煉化一個夢,先幻化這個夢所有出現的一切因素,讓這個夢分毫不差重演一遍才行,所以說這是門極其詭異的神通。
最霸道的是星力透骨萃體之法,走的是肉身成聖的路子,利用星斗之力打熬筋骨鼎爐,修煉大小無相,大小混元金身,小無相金身萬仞不壞,大無相金身萬法不侵,小混元金身萬寶不傷,大混元金身與天地同壽。
最邪惡的當屬黑巫之術,裡面有無數有傷天和利用人骨頭,血肉,魂魄施法的邪惡之術,現在北湘的黑苗巫術只不過是傳承了它的一點皮毛而已。
當時的古巫神教裡人才濟濟,這三種道法都有煉到高深處者,三家開始還能和睦相處,可是時間長了,在外無壓力的情況逐漸的開始內訌,認為自己是正統,要知道道統之爭是人間最殘酷的鬥爭,其他的仇恨可能因為利益關係能暫時的放下,道統之爭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地步,三家打來打去全部被打殘,隨著時間的流逝被道門所取代。
「風道友,我是星辰煉體的傳承者,他是黑巫的傳承者,其實我們是七個人,除了化夢,煉體,黑巫之外,古巫一脈還有四小藝,分別是卜算,巫醫,靈舞和祈祭。只不過因為傳承實在斷的太久,我們都是只學到了一點皮毛,大家都卡在瓶頸處止步不前了。」
「後來我們七個聚在一起尋找了很久,終於發現了神教遺址,這是我們大家的希望,只有進入裡面才有可能得到完整的傳承和古巫一脈的法器,繼承了這些就是我們古巫一脈崛起的一天,只是要進入神教遺址需要一個特別的人。」
聽到這裡李文煥哪還不明白胖子的意圖。
他冷冷的說道:
「所以你們就來找我了,對嗎?」